第238章 下堡送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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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下堡送溫暖

  絕對的實力,產生絕對的傲慢。

  當宋金之間實力的差距大到以數量級論的時候,即便如完顏宗弼這般宿將,也難免生出一些傲慢的做法。

  比如,沒帶乾糧。

  金人覺得自己打宋人,就該是以一敵十,十萬人能追著宋人一百萬人揍。

  應天府總人口才幾十萬人,段段時間只能頂多能湊出十萬人馬。

  一比一,金人覺得自己是大優勢。

  再加上開封府距離應天府太近了,於是完顏宗弼便安排了每天都有人送飯。

  從開封府做好了飯,運到應天府前線。

  當然了,並不是十萬大軍全都是這麼送飯,這樣的待遇僅限於高級軍官。

  對於完顏宗弼來說,他只想喝開封府的羊湯。

  由輜重兵在開封府用木桶將熬好的羊肉羊湯裝好,運到前線時尚且溫熱,只需要熱一熱,再配上胡餅,便是一頓暢快的晚餐。

  遇到脾氣急的人,連加熱都省了,直接拿碗在木桶里抄上一碗就喝。

  哪曾想,就這麼短短几十里地,用來運羊湯的糧道,竟然被劫了。

  劫了一輩子糧道,金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糧道也會被劫。

  金人起家的時候,最愛劫糧道,就是靠著這個簡單的戰術,打得遼人顧此失彼。

  遼人也劫過金人的糧道,不過沒劫住。

  不是遼人戰鬥力不行,而是金人壓根就沒有糧道。

  金人往往隨身帶點乾糧,剩下的就地補給,從來不需要運糧道。

  而今天,他們攻宋的時候,竟然在自己最擅長的事情上吃了虧。

  真真是沒處說理。

  可見人一旦失去了初心,若是行動上還沒有及時做出改變的話,必定要吃大虧。

  完顏宗弼沒有慌亂,而是故作淡定,與士兵沒一同開始吃稠粥,順帶刷了一波體恤士兵的好感。

  能夠化劣勢為優勢,化被動為主動,是一個政治家的基本素質。

  被劫的糧食雖然不多,但完顏宗弼還是選擇了封鎖消息。

  事兒雖然不大,但是造成的影響很壞,這會讓金人士兵們覺得自己的後方並不安全。

  士氣這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對軍隊戰鬥力的影響卻是巨大的,大到能讓人絕地反生,也能讓人陰溝裡翻船。

  士兵們的乾糧還有一些,劫糧道主要影響的還是高層軍官的特殊待遇。

  沒吃上羊湯胡餅,完顏宗弼派出了一支人馬,去糧道附近巡查一番,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盡然敢劫金人的糧道。

  押送糧草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活著到前線,給完顏宗弼布下了戰爭迷霧,讓他看不到敵人的虛實。

  也正是因為看不清,所以完顏宗弼派出的,是精銳中的精銳。

  雖然只有一千人,領隊的卻是一個猛安(萬戶),王伯龍。

  王伯龍雖然有一個漢人名字,但卻是出生在雙城。

  雙城在現在的黑龍江,自古以來便是金國的地盤,女真人活動的領域。

  所以很難說王伯龍到底是金人,還是漢人,亦或是契丹人。

  或者是金國漢人。

  此人一生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號稱金人第一猛士。

  不過這個第一猛士並不是真正的排行第一,而大概是一種稱號,因為金國有好幾個第一猛士。

  即便不是第一,起碼也能位列前十。

  若是讓李申之知道這事兒,完顏宗弼竟然派王伯龍去保護糧道,恐怕立馬得驚出一身冷汗。

  吃驚之餘,大概會不惜一切代價給岳銀瓶造幾支定裝子彈的現代槍出來,純手工打也得打出來。

  可惜他不知道,岳銀瓶也不知道。

  此刻的岳銀瓶,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

  趕著一隊馬車在前面走,岳銀瓶打了一個飽嗝,說道:「陳大哥,這金人也不厲害麼,咱們只一個衝鋒他們就散了。反倒是追殺逃兵費了不少功夫。」

  剛才劫糧道非常地成功,金人一觸即潰。由於金人跑得太快,他們差點沒能實現全殲。


  老陳說道:「二娘萬不可輕視金人。打仗重在士氣,咱們有備而來,又全都是精銳,自然氣勢如虹。金人見咱們氣勢洶洶,感覺打不過,心裡便生出了膽怯,自然一觸即潰。」

  岳銀瓶忽然想起了李申之講過的那些故事,諸如:一雙草鞋,一個釣魚鉤,一個扁擔,一個破碗,一顆蘋果,一個凍芋頭之類的故事,好像有些理解了這些話。

  「陳大哥,若是這些金人沒有被咱們嚇倒,選擇了奮死抵抗,能給咱們造成多大傷亡?」岳銀瓶問道。

  老陳說道:「不好說。如果他們奮死抵抗,咱們的戰術也得跟著改變。興許只能燒了他們的糧草作罷,殺不了幾個人。」

  劫糧道可以,但是殺人不行,這是老陳對雙方實力對比的判斷。

  岳銀瓶深深感慨一番,自家夫君明明沒有上過戰場,卻對戰場之事樣樣都很精通,真不知道這個紈絝子弟是怎麼就突然開了竅。

  眾人各自想著心事,又朝前走了一陣,老陳說道:「二娘,你帶的那個小伙子不錯。」

  岳銀瓶喜道:「你說魏勝?」

  老陳說道:「有勇有謀,至少能當個統領。」

  岳銀瓶一聽自己挑選的護衛有這麼大能耐,頓時心裡喜滋滋的:「等回到城裡以後,我就讓我家相公提拔他。」

  對於提拔將領的事情,老陳不置可否,而是說道:「這許多羊肉和胡餅,二娘打算如何處理?」

  按照李申之的說法,他們在外面是打游擊來著,不宜帶這麼多的隨身物品。

  游擊戰,就是要快速靈活,能少帶點東西就少帶一點。

  帶的累贅多了,就沒辦法快速機動,效果會大打折扣。

  他們隨身帶著李申之特質的乾糧,光吃乾糧就足夠他們消耗大半個月。更何況他們在外面不只吃乾糧,還兼顧著打些野味,吃些果子充飢。乾糧是在極端情況之下保命的傢伙,能省一點是一點。

  今天劫到了這許多的羊湯胡餅,眾人全都吃得滾瓜溜圓,看來明天中午之前是不會感覺餓了。

  可即便他們放開了吃,超水平發揮,也不過才消耗了一小半。

  這些金軍高層特供的伙食還剩了一大半。

  留是不能留,好不容易劫下來,留下來就是資敵。

  可若是倒掉吧,又太可惜。大家都是剛剛擺脫飢餓的窮苦百姓,還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讓他們這麼糟蹋糧食,就像是不孝順父母一樣,他們的良心受不了。

  岳銀瓶說道:「前面好像是張牧之他們的堡壘,給他們送過去吧。」

  老陳點頭道:「老張他們確實不容易,守著對金的第一線,成日裡提心弔膽的。」

  小分隊的幾個領隊碰了下頭,很快完成決策部署,隊伍朝著張牧之的堡壘開去。

  離著老遠,張牧之便在望遠鏡中看到了是岳銀瓶來了,還趕著好幾輛馬車。

  待走近了,李鐵牛也爬上了城牆:「二娘,這馬車裡拉的是甚?是給俺們的好東西嗎?」

  岳銀瓶笑道:「你個大黑牛,這下你有口福了,趕快開城門。」

  「好嘞!」李鐵牛二話不說,從城上跳下來,吆喝著小兵開城門。

  等岳銀瓶進城的時候,鄉民們呼啦啦地圍上來一大圈,張牧之站在最前面。

  「二娘,這馬車上拉的是甚?可是需要俺們給你保管住?」張牧之問道。

  岳銀瓶說道:「馬車上裝的是羊湯和胡餅,剛從金人那裡劫來的。離你們這裡近,就送來讓你們飽飽口福。」

  一聽到有羊湯喝,鄉民們臉上露出的興奮的神色。

  皇帝喝一碗羊湯都要回味好幾天呢,更何況是老百姓。

  這時候的羊湯,是比和牛肉,黑松露都要珍貴得多的珍饈美味。

  有心急的鄉民,已經轉身回家,拿大碗去了。

  張牧之知道些戰略部署,說道:「你們在外面這麼辛苦,你們該多吃些才對。」

  岳銀瓶恰到好處地打了個飽嗝,說道:「我們剛吃過,實在是吃不完了,你別嫌棄。」

  她倒是也不客套,直接實話實說。

  雖然這些羊湯是人家岳銀瓶剩下的,張牧之不僅不嫌棄,還滿心的感激,說道:「二娘說笑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俺們也不至於糾結這些。」


  讀過書的人都有些臭毛病,比如說自以為氣節的假清高,有人就不食嗟來之食。

  岳銀瓶雖然說話直來直去,但並不是缺心眼。擔心張牧之多想,才多解釋了一句。

  兩人在這裡客套,李鐵牛圍著馬車轉了好幾圈,還時不時地掀開馬車上的木桶看一看。

  這一看,可把周圍的百姓嚇了一條:「李鐵牛,這胡餅你隨便吃,俺們不跟你搶,可這羊湯你不能喝,必須等大當家的分配才行。」

  他們山寨里原些的規矩,有些類似於原始社會的分配製度。

  繳獲的東西全部交給大當家,然後由大當家張牧之統一分配。

  偶爾有私自藏了些繳獲的,若是一些粥餅飯菜也就罷了,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是把珍貴財物給私藏了,被張牧之發現了就是砍腦袋。

  是以鄉民們才說出這樣的話,胡餅算李鐵牛私藏了大家不計較,但是羊湯是珍貴財物,必須統一分配。

  李鐵牛出溜了兩下鼻子,悻悻地蓋上了蓋子,說道:「嘁,誰稀罕這點羊湯,俺鐵牛甚好東西沒吃過。」

  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懷裡到底揣了兩個胡餅,拿出一個大大地咬了一口。

  張牧之叱責道:「鐵牛,修的胡鬧!罰你今晚不許吃飯。」

  李鐵牛的臉色立馬拉胯下來,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飽飯了,就指望剛才順的幾個胡餅墊吧墊吧。

  張牧之的一聲命令,引來鄉民們的一頓鬨笑。

  他們都拿李鐵牛沒辦法,不管是原先在寨子裡,還是現在的堡壘里,李鐵牛仗著自己一身蠻力,活脫脫就是一隻孫猴子,誰也管不住,只有張牧之這個如來佛能降得了他。

  一聽到晚上不能吃飯,李鐵牛的肚子跟著叫喚了一聲,狠狠地咬了一口,吃掉剩下的半個胡餅,將另一個胡餅藏好。只有一個胡餅了,這是晚上救命用的,現在不能吃。

  岳銀瓶送完了溫暖,便要告辭離開。

  他們出去之後還要找地方隱蔽,天黑之前找不到一處穩妥的地方,怕是要被金人發現蹤跡,那可就麻煩了。

  李鐵牛苦惱地送走了劫糧小分隊,忽然猛地一拍腦袋,大喊道:「二娘稍等,俺要跟你們去打金人!」

  後知後覺的他忽然想起來,這些羊湯是岳銀瓶他們帶來的。那豈不是說,只要跟著岳銀瓶走,就能每天都能喝到羊湯,而且還是盡飽喝的那種。

  想想就興奮。

  岳銀瓶說道:「跟著我們可是要吃很多苦的。」

  「二娘放心,俺能吃苦!」對於李鐵牛來說,哪怕穿了一身破布片子,亦或是晚上睡柴禾堆,全都不是事兒。只要能讓他吃飽,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岳銀瓶知道李鐵牛打的什麼心思,卻不道破,而是問張牧之道:「張將軍可願割愛?」

  李鐵牛畢竟是張牧之的妹夫,要人之前還是打一聲招呼比較好。

  張牧之沒有李鐵牛那麼心大,他知道劫糧是幹什麼的,也知道在外面肯定是飢一頓飽一頓,斷沒有妹夫想的那麼好。

  但想到自己的處境,雖說自己是李申之的班底成員之一,卻並沒有立下什麼大的功勞。

  雖說他的堡壘處在宋金交戰的第一線,卻並沒有真正地打過一仗。

  照此來說,讓李鐵牛跟著去劫糧,倒也算是表忠心的態度。

  張牧之心思轉得很快,短短一兩秒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說道:「鐵牛太粗俗,一路上還請二娘多多包涵。」

  很委婉地說自家妹夫腦子不好使。

  岳銀瓶朝著張牧之一抱拳,表示感謝,再朝李鐵牛喊道:「還不騎馬跟上來!」

  說罷,小分隊揚長而去,空留李鐵牛笨拙地騎著馬在後面拼命追趕。

  「把韁繩攥手裡,屁股抬起來。」張牧之隔著老遠,朝李鐵牛大喊著。

  李鐵牛照做之後,速度果然提高了不少,回頭留給張牧之一個憨厚的傻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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