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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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不講武德

  卻說完顏宗弼領著一票騎兵從開封府出發,一路馬不停蹄來到了應天府。

  在寧陵縣一刻都沒有停留,直奔應天府城而去。

  遠遠望著應天府的城牆,完顏宗弼緩下了馬速,細細打量起了遠處的城牆:「這宋人當真是個個慫包,咱們不過來了兩千人,就把他們一個個地嚇成了縮頭烏龜。」

  隨行的副將跟著奉承道:「還是大帥威名遠播,將他們震懾住了。這一路走來,竟然連個照面都不敢打,全都躲城裡去了。」

  完顏宗弼輕蔑地笑了一聲:「哼,宋人就是一隻羊領了一群狼。只要他們的頭領是一隻羊,任憑手下有多少頭狼都沒用。」

  隨行副將繼續奉承道:「大帥神機妙算,這一次定能將宋人逼降。」

  完顏宗弼沒有理會噁心的奉承,他的思緒飄到了那個宋國的年輕人身上,說道:「可笑那個李申之,還以為殺掉秦檜就能萬事大吉。殊不知最該殺的,其實是趙構。你能取代秦檜,可是你能取代趙構嗎?!哼!」

  完顏宗弼,金兀朮,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他這次來應天府的確不是來打仗的,而是來勸降的。

  真要打仗,他就不會只帶著兩千騎兵。

  開封府作用數十萬大軍,放著大軍不帶只領了兩千人去攻城,如此托大的事情,完顏宗弼作為一個成熟的將領,是不會犯這種愚蠢的失誤。

  在宋金和議中嘗到過不少甜頭,金兀朮忽然發現,通過嚇唬趙構就能達到的軍事目標,何必打打殺殺呢。

  金人本身人口就少,金國已經打下了偌大的地盤,統治起來有些力不從心。金人的本部力量還是不要浪費的好。

  來應天府之前,他就已經給臨安府送去了書信,向趙構陳明了厲害,不僅書面軍事威脅,還拿三聖的安危作要挾。

  過了這麼多天,想必趙構傳給應天府的詔書應該到了。

  趙構會怎麼說,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無非就是讓應天府這方面全力配合,以確保三聖能夠平安歸來。

  三聖的政治價值,完顏宗弼未必懂得,但他身邊不乏懂得其中利害的漢人。

  如此重要的政治籌碼,不好好拿捏趙構一番,簡直暴殄天物。

  緩緩地靠近應天府城,完顏宗弼已經開始盤算,該向應天府要些什麼好處呢?

  聽說應天府最近著實搞了不少好東西,又是羊毛衣,又是水泥磚的,聽說還積攢了不少錢財。

  轉念一樣,完顏宗弼又搖了搖頭,跟宋人要錢財太便宜他們了,乾脆跟他們要兩個縣回來,寧陵縣和楚丘縣就不錯。

  雖然金人要這兩個縣也沒什麼用,但是可以噁心宋人啊。

  身為金國排名第一的將領,完顏宗弼早已看透了秦州的形勢。

  秦州就是塊狗都嫌棄的硬骨頭,宋人把秦州單獨劃出來,純粹是為了噁心金人。

  真要鐵了心地攻打秦州,倒也不是打不下來。

  那麼難打的太原城都打下來了,沒道理一個小小的秦州城打不下來。

  然而打下秦州代價太大,秦州又沒什麼太重要的戰略價值,得不償失。

  既然拿下秦州不合算,那就通過別的途徑來解決這個問題。

  宋人變相地扣住秦州不割讓,就是想駁了金人的面子。那麼自己繞開秦州不管,從應天府割回一塊肉來,豈不是又把面子給找回來了。

  這樣一想,完顏宗弼覺得自己除了是軍事天才之外,還是個外交天才。

  心情大好之下,胯下的戰馬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

  再說李申之,在望樓之上拿著望遠鏡,時不時地朝金人的來向張望。

  終於,金人騎兵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全是拐子馬。」岳銀瓶解釋著金人的陣容。

  金人的騎兵作戰部隊,分為拐子馬和鐵浮屠。

  其中拐子馬是輕騎兵,負責偷襲敵軍,切斷敵軍糧道和後路。

  鐵浮屠是重甲騎兵,負責正面突破敵軍防線,在戰場上分割敵人,亦或是直接突入敵軍中軍,實施斬首行動。

  完顏宗弼帶著兩千拐子馬前來應天府,而沒有帶鐵浮屠,圖的就是個輕便。


  隨著金人的逐漸靠近,站在城牆上的守軍也紛紛緊張起來。

  尤其是那個口中含著哨子的士兵,緊張地盯著二百米外豎起的幾根桅杆。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想讓因緊張而乾渴的咽喉稍微舒服一些,目光看向瞭望樓中的李申之。

  那幾根桅杆是給回回炮設置的距離標度尺。

  每根桅杆都有近十米高,每隔五十米立著一根。

  這些桅杆除了標識距離之外,在洪水中也有著極大的作用。不僅能在洪水之中指示水位高度。甚至於被水沖走的人若是有幸遇到了一根桅杆,能夠攀附在桅杆上等待救援。

  李申之的目光也落在了豎起的桅杆上。

  眼巴巴地看了半個多時辰,舉著望遠鏡的左手都酸得麻木了,才終於看到金人的到來。

  「來的人有多少?」李申之問道。

  「約莫兩千人。」岳銀瓶看了一眼金人的規模,估了個數字。雖然頭一次上戰場,但自帶天賦的她竟然將金軍數量估摸得分毫不差。

  忽然,岳銀瓶又疑惑道:「奇怪,金人是想憑藉這兩千人就打下應天府嗎?還是後續還有增援部隊?」

  自問自答一番,岳銀瓶又喃喃道:「也不對啊,寧陵縣傳來的消息,沒說金人還有後援部隊。」

  只要一涉及到戰場上的形勢,這丫頭的智商還是在線的。

  末了,岳銀瓶仿佛找到了答案:「莫非金人是來談判的?」

  按說兩國之間的談判,往往都是先發一封帖子,大致溝通一下,然後再派使者來回跑上幾趟,吹吹風,摸摸底,然後兩國的話事人才會坐在一起正式開始談判。

  從沒有說一國的將軍直接領著一隊士兵去別人家地盤上談判的。

  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就是顯得有點欺負人罷了。

  李申之與岳銀瓶有著同樣的猜測。

  既然金人是來談判的,那就可以稍稍放鬆一些。

  談判麼,打嘴仗而已,李申之最擅長了。

  好久沒開嘴炮了,技能都有些生疏了,今天正好活動活動。

  想到完顏宗弼是來談判的,李申之心裡竟然有一絲絲的興奮,與岳銀瓶上陣殺敵同樣的興奮。或許這裡才是自己擅長的戰場吧。

  夫妻二人一個擅長上陣殺敵,一個擅長談判桌上勾心鬥角,二人完美地互補。

  只不過女主外,男主內,名聲有些不好聽罷了。

  好在李申之是受過現代平權教育的人,不會在這種倫理綱常的事情上過多糾結。

  金人即將進入設在二百米外的桅杆,李申之抬起右手,從左手裡接過瞭望遠鏡。

  剛才觀察金人的時候太過緊張,不覺得左胳膊有多難受。

  現在心情放鬆下來,只覺得左胳膊酸痛異常,就像不是自己的胳膊似的。

  左手交出望遠鏡後,李申之艱難地活動著肩膀,又疼又爽,一陣齜牙咧嘴。

  活動了幾下肩膀,李申之將左手放下,將掌心的汗水在褲子上擦了擦。

  忽然,幾道沉悶的聲音從頭上滑過,嚇得李申之一個激靈,差點沒把手中的望遠鏡掉在地上。

  「怎麼回事?」李申之趕緊朝頭上看去,聲音從背後傳來,消失在前方,讓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岳銀瓶急問道:「回回炮怎麼射了?」

  「哎……呀……」李申之大腦閃過一瞬間的空白,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額頭上冒出了一排汗珠。

  他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他與傳令兵,與回回炮陣地提前約定好的信號。

  按照防禦部署時的約定,當金人前進到二百米桅杆的時候,傳令兵就等李申之的信號,若是李申之高高抬起左手,然後狠狠地放下,那麼傳令兵就通知回回炮陣地發射石彈。

  在這一瞬間,岳銀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與李申之一同跑到瞭望樓門口,看著天空中數十顆石彈朝著完顏宗弼飛了過去。

  經過背嵬軍調教的應天府廂兵,雖算不上有多精銳,但已經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當回回炮發射的指令下達之後,整個應天府頓時進入了戰爭狀態。

  城下的民夫嚴陣以待,休整的士兵和預備隊穿好了盔甲,拿好了武器,隨時準備上城牆與敵人搏殺。


  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與金人打過仗,現在心情緊張且興奮。

  城牆上的士兵將上好弦的弩架在城牆上,等候著發射的命令。

  時間仿佛靜止了,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視。

  雖然回回炮早已演習過許多次,但是能不能打中金人,大家心裡依然沒底。

  士兵們默默地在心中計算著石彈的軌跡,預測石彈的落點,忽然患得患失起來。就算石彈能夠擊中金人,到底能造成多大的殺傷,他們依然心中沒底。

  再說金兀朮,剛剛看到路邊豎了這麼多桅杆,心中還在納悶這玩意是幹什麼用的。

  腦子還沒開始轉,就忽然聽到一道道的「嗡……嗡……」聲從應天府城中傳來。

  完顏宗弼也是天神的戰神,對戰場上的危機有著近乎野獸般的本能預警。

  只一瞬間,完顏宗弼便下令停止前進,並撥轉馬頭準備後退。

  完顏宗弼打仗功夫一流,事實證明他逃跑的功夫更是超一流。

  這個超一流的逃跑功夫並不是貶義。

  能在岳飛和韓世忠的重重包圍之中突圍,放在整個宋金時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本事。

  敏銳、果決,是金兀朮打了敗仗以後還能保存實力的秘訣。

  然而完顏宗弼只是剛剛把馬頭橫了過來,便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石彈從應天府城中飛了出來。

  眼看著來不及逃跑,完顏宗弼急令金兵下馬,躲在了馬後面。

  如果就此逃跑的話,石彈很可能會砸在他們的背上,必死無疑。

  若是在馬的身後躲著,石彈砸在馬身上多少有點緩衝,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完顏宗弼暗罵李申之不講武德,心中默默祈禱著能夠在第一輪石彈攻擊中存活下來。

  不論是哪種投石車,都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發射速度慢。

  回回炮也是一種投石車,逃不掉同樣的缺點。

  完顏宗弼打算抗過第一輪石彈攻擊之後,立馬整合存活的騎兵逃跑。

  他只帶了兩千騎兵,原本是來談判的。

  沒想到宋人這麼剛,直接談都不談就開戰,打了他一個大大的措手不及。

  完顏宗弼覺得自己對應天府的形勢有著巨大的戰略誤判,導致他這次輕敵冒進。

  真要是打起來,他這兩千騎兵根本不夠看。

  經過三百米飛行之後(城內一百米,城外二百米),五十顆石彈仿佛喀秋莎一般,呼嘯著斜斜地砸向地面。

  有二十顆砸入了金軍的陣中,有十顆砸中了金軍的戰馬。

  被砸中的戰馬,瞬間變成了一朵血花,連帶著躲在戰馬身後的金兵也跟著被壓成了肉餅。

  而落在陣中並沒有砸中人的石彈,在落地之後靠著慣性繼續向前滾,也砸斷了幾匹金軍的馬腿,連帶著金兵也被滾殘了好幾個。

  第一輪石彈攻擊,雖然造成的殺傷有限,但作用是巨大的。

  回回炮的精準打擊,極大地鼓舞著宋人的士氣,而同胞慘烈的死狀對金人也產生了強烈的心理衝擊。

  三百米外,五十顆中十顆,當然算得上是精準打擊。

  現在的金兵,早已不是當初隨著完顏阿骨打起兵的那一批金兵了。

  一代目的金兵是最能吃苦,最頑強的一代金兵,戰場上一個頂十個。

  他們可以一天不喝水,兩天不吃飯,徒步泅渡冰冷的河水,不要命地長途奔襲,然後還能向敵人發起致命的衝鋒。

  這樣的士兵是值得被尊敬的,不管他們來自哪個陣營。

  而現在,距離完顏阿骨打起兵早已過去了三十年,現在的金人是坐在宋人戰利品上長大的金人,他們雖依然英勇善戰,但早已沒有先輩們那種對生死淡漠的心態。

  沒有理想信念加持的人們,只有真的經歷過生死,才能看淡生死。

  一代目的金人在起兵抗遼之前,就每天都在生死的邊緣摸爬滾打,三代目不是。

  當完顏宗弼大喊著「撤」的時候,金人紛紛上馬,調轉馬頭,朝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回回炮來不及發射第二波石彈,只能眼看著金人離去。

  完顏宗弼就像一隻狡猾的泥鰍,讓李申之有一種無力之感,只能被動地應對。

  看著逃走的金人,李申之長長鬆了一口氣,暗道:還好還好,這次失誤沒有釀成大錯。看來自己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適合指揮戰鬥,以後一定要注意。自己這樣的主將上了戰場,簡直就是士兵們的禍害。

  剛想與岳銀瓶討論一下心得,只見岳銀瓶轉身下樓,大喝道:「騎兵準備,開城門!」

  這虎娘們,要追擊?

  李申之剛想攔住岳銀瓶,忽然想到自己那同樣渣到家的軍事能力,強忍著選擇了閉嘴,暗自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瞎指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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