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第323章 涼薄中,我來給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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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 涼薄中,我來給你溫暖

  「大,大兄弟,你是能掐會算嗎?」

  郭淑梅連忙彎腰拾起地上的饅頭,吹了吹上面的塵土,揭掉一層饃皮兒,下意識的咬了一口,「俺的娘誒,嬸兒,你家承舟說的一點不差!」

  「那王鐵林喝完藥之後,沒過多久就吐了好幾口鮮血,而後腿就疼得愈發厲害了。」

  「我下了工,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特意去偷聽了一陣,你猜怎麼著?咱村長都唱上歌了!」

  一家人目瞪口呆,詫異道:「唱歌?」

  正常人疼得狠了,都是哭爹喊娘的,沒聽說過唱歌的呀?

  「嗨,唱主歌!」

  郭淑梅瞅著手裡的饅頭,咧了咧嘴,一陣牙磣,可還是捨不得扔了,眼睛一瞪,又咬了一口,「就是信主的禱告時候唱的那種歌。」

  眾人終於明白過來,有點哭笑不得。

  估計這王鐵林疼得實在是受不了了,開始胡亂祈求漫天神佛了,畢竟之前可沒聽說過他信主呀。

  王承舟呲了呲牙,不好多說什麼。

  「不通則痛」、「不榮則痛」是中醫的疼痛觀。

  所謂「不通則痛」,病因病機一般是人體經絡中的氣血產生了阻滯,由此引發的疼痛又叫實痛。疼痛會來得十分猛烈,而且持續不斷。

  所謂「不榮則痛」,病因病機是指肌膚筋脈、經絡臟器精血虧虛,不能榮潤滋養所導致的隱隱作痛、拘攣疼痛,所以又叫虛痛。

  王鐵林深夜奔波,又坐在青石上休息,寒氣入體,致使原本滾燙通暢的氣血因寒凝滯,故而產生如此劇烈的實痛。

  對於這樣的病症,散寒是正常的思路。可如果方法不當,或者藥不對症,不但會傷到氣血,反而會加重病情。

  氣血傷,正氣受損,身體便愈發經受不住寒邪的襲擾。

  王承舟猜測,公社來的那位醫生給王鐵林開的藥或許只能散肌肉之寒,而不能散筋骨之寒,所以非但沒有療效,反而傷到氣血,加重病情。

  散肌肉之寒一般用到細辛、艾葉;散筋骨之寒卻是要用到附子的。而附子有大毒,現在這種年月,敢於使用的怕是不多。

  王承舟搖了搖頭,進廚房端了一碗稀飯,蹲在牆根,哧溜哧溜喝了起來。然後吐出一口寒氣兒,渾身舒坦。

  疼就疼唄,關我屁事!

  秋氣肅殺,再加上地里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一眼望去,整坡整坡都是光禿禿的。小風乍起,就是一片黃沙。

  為了抓緊時間把冬小麥種上,大傢伙兒起早貪黑,甚至等不及犁子翻地,生生一鐵鍬一鐵鍬把泥土給挖起來,拍平,耙勻。

  農活本來就繁重,再加上氣候惡劣,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煎熬了兩天,再也不像剛開始那般活躍。一個個頭上頂著花花綠綠的紗巾,把腦袋和臉頰裹得嚴嚴實實的,從後面看的時候,若不是窈窕的身姿和挺巧的身段,還真跟個小老太婆似的。

  可即便這樣,大傢伙兒的眼睛仍舊被風沙吹得又干又澀,大清早的起來,剛到地里忙活沒一會兒,眼圈兒都能變成一條血線,一個個跟剛哭過似的。

  說起哭,王南舟還真想把手裡的傢伙一丟,四仰八叉的躺在這片祖祖輩輩耕耘過的黃土地上大哭一場。

  不為別的,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個昨兒個回娘家的小媳婦兒多嘴,提了一句竇雪梅。

  如果單是提一嘴還好,關鍵是這娘們兒剛離完婚,就跟別人好上了。聽說對方還是一位下鄉的知青,只是年紀略大一些,比竇雪梅大上三歲。而且,到蒲山鄉已經好幾年了。

  估計是早些年盼望著回城裡,心裡有著念想,一直把婚事耽擱了下來。而今隨著年紀漸長,那份心估計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可能正因為如此,竇雪梅他們才能搞到一起。

  這還不是最扎心的,扎心的是聽說這兩人從夏天的時候就開始眉來眼去,雙方都有那種心思。這不,竇雪梅才剛離婚,倆人就開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鬧了半天,真正出軌的從來不是王南舟,最後卻反而給這位老實人頭上扣了個屎盆子。

  這種事兒,換誰,他誰受得了啊?

  即便是王承舟這樣隨遇而安的性子,看到悲痛欲絕的大哥,心裡都生起一股子怒火。

  可這種事,生氣又有什麼用?


  說到底,還是大哥沒能抓住自己女人的心,讓人家給跑了。竇雪梅的行為十分不道德,可人家畢竟是離婚之後才正式官宣的,作為已經離婚的丈夫,總不能為了泄憤衝到家裡把她打一頓吧?

  這份窩囊氣,不受著還能怎麼著?

  其實,不僅僅王南舟覺得窩囊,大傢伙兒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憫,十分可憐這個老實的漢子。

  不過,可憐歸可憐,私底下怎麼笑話就不知道了。

  看看那些小娘們兒,坐在田間地頭歇息的時候總是時不時的偷瞄過來幾眼,然後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用想都不是什麼好話。

  事實上,王南舟的處境確實異常艱難。

  媳婦兒跑了,家底兒還被掏個精光。本來老實憨厚的性子在這種年月還是有幾分褒義的,可攤上這樣的事情,就有點讓人說不出口了……

  被自己女人欺負成這樣,老實憨厚四個字,其實已經和笨蛋窩囊畫等號了。

  很明顯,村里那些大姑大姨也是這樣想的。原本看在王承舟的面子上,再加上王紅河和李玉珠都是本分人,想給王南舟說親的不在少數,可現在,連個提這件事的人都沒了。

  家裡連個糧食籽兒都沒有,又搭上這樣的名聲,別說未出閣的大姑娘,即便是二婚的,人家也不願意過來接這個爛攤子啊!

  王紅河和李玉珠滿臉愁苦,再加上滿臉風沙,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幾歲。

  可各人有各人的脾氣,這種事情上,王承舟實在是沒有改變心智的靈丹妙藥,只是恨不得以身代之,把他的人生走出不一樣的道路來。

  當下,卻只能盼望著那道驚雷早點到來了。

  放工的時候,一家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王紅河和李玉珠已經生不起氣了,只是扛著鐵鍬在前面默默的走著。

  王南舟更是盯著自己的腳尖,除了走路,再提不起別的興致。

  估計,隨著那些喜歡多嘴多舌的小媳婦兒回到家中,這個笑話便會無休止的放大下去,在女人面前,恐怕大哥這輩子再難抬起頭。

  回到家中,李玉珠強笑著安慰了一句,就開始忙忙碌碌的準備晚飯。

  王承舟重新把白茯神、石菖蒲、遠志肉翻出來,一聲不吭的檢查著,為數日後的「聰明湯」做準備。

  隨著高考恢復的消息,十里八鄉的知青必定會沸騰,為了購買學習工具,集市必將變得熱鬧起來。

  到時候如果打開了銷路,自己要狠狠賺它一筆!

  等家裡有了錢,大哥的婚事才能出現轉機。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個艱苦的年月,感情是質樸的,也是現實的,吃得飽穿得暖才會有人考慮你。

  做好晚飯之後,王南舟仍舊提著飯菜摸黑離了家門。老實人就這點好處,無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忘對別人好。

  王承舟無奈的嘆了口氣。

  恰好,郭淑梅跟每日匯報工作似的,又來了。

  一番了解才知道,王鐵林終於忍受不了,讓家人拉著去了縣城。只是不知道縣醫院裡的大夫能不能給他治好。

  對此,王承舟是持樂觀態度的。

  不過,郭淑梅卻不這樣認為。

  這個老嫂子,儼然已經成為他的小迷妹了,覺得這世上除了他,沒人能治得了王鐵林的腿疼病。

  王承舟笑笑,沒有跟她爭辯。

  郭淑梅卻來勁了,嚷嚷道:

  「大兄弟,老嫂子說的話你還別不信!」

  「要是咱村長一開始就跑到縣裡,讓人家縣醫院的大夫治,可能還真就給治好了,可現在,哼!」

  「你是沒見到,這一頓折騰,那王鐵林兩條腿疼得都伸不直了。在家裡煎熬的時候,他那兩個大兒子一左一右,一人托著一條腿他才能躺下。要不然,立刻就會跟殺豬似的,叫喚得都沒人聲了,嚇死個人!」

  「這種奇奇怪怪的病症,除了大兄弟你,誰能治得了?我看啊,他這是平白再去城裡受一回罪!」

  見她如此誇讚自己兒子,王紅河和李玉珠心裡終於好受了些,臉上也好看了許多。

  王承舟坐在門檻上,抵著下巴,被她說得,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還真就得意了起來。

  翌日。

  大傢伙兒照例去地里幹活兒。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王南舟的事跡果然盡人皆知。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說話都開始背著他了。

  弔詭的一幕,讓王南舟變得愈發沉默寡言,除了埋頭幹活,一整天說不了一句話。

  男人都是有尊嚴的,被一幫子女同志可憐,他心裡不但感受不到溫暖,反而覺得自己的臉像被人按在地上踩一樣,火辣辣的疼。

  見到兒子這樣,李玉珠的眼圈兒都紅了。不是被風沙吹得,是真正意義上的傷心難過,又無可奈何。

  哪知道,正讓人絕望的時候,一道身影從村頭走來。

  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行動略微有些遲緩,可絲毫掩蓋不住她那明媚的氣度和窈窕的身姿。烏黑的長髮紮成一個馬尾辮,偏偏有幾縷青絲慵懶的垂在腮邊,襯得她那嬌俏的面容溫柔了幾分。帶著些許母性的光輝,那通身的女人味兒,單是瞅上一眼,就讓人心裡頭暖洋洋的。

  大傢伙兒不由得停下手裡的活兒,一個個的探頭望著她。

  顯然有不少人都認出了她,默默的感嘆著這大姑娘真是生錯了地方,若是外村的女子,那些滿心躁動的小伙子,怕是大晚上的扒牆頭,都要向她傾述一番熾烈的情意。

  來人正是小辣椒——王彩雲。

  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收回艷羨的目光,好奇道:「彩雲姐,你咋到地裡頭來了?」

  王彩雲甜甜一笑,眉眼變得愈發柔順,卻沒有搭理她們,而是徑直來到王南舟跟前,嗔怪道:

  「南舟哥,你說好的接我回去,怎麼轉臉就忘了呀?」

  「哼,你就是這樣欺負我的嗎?」

  「我不管,今天晚上,說什麼我都得住到你家裡。那些甜言蜜語,我可是刻在心裡了,你不好好對我,難道想讓我等你一輩子呀?」

  「啊?」

  王南舟提著鐵鍬,茫然的撓了撓頭。可聽到那些曖昧的言語,一張臉即刻就羞成了紅布,嚇得剛要爭辯,粗糙的大手裡卻一陣溫暖。

  小辣椒主動把白嫩的小手塞進他的手心,嘟著嘴,氣鼓鼓道:

  「你啊什麼呀?」

  「咱們山盟海誓的話都說了,你可得對我負責哦!」

  「你要是敢耍賴,看我告訴娘和大,讓爹娘打死你不?」

  這下子,王南舟徹底嚇呆住了……

  李玉珠和王紅河更是眼睛瞪得好似銅鈴,各自狠狠咽了口唾沫,張了張嘴,卻不敢發出聲音,突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嘩!

  田間地頭更是像炸了鍋似的,老少爺們兒面面相覷,又猛然議論起來,一個個激動得臉色漲紅,跟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似的。

  甚至,連王承舟都狠狠咽了口唾沫,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給鎮住了。

  不是說這女人有多強勢,而是她的柔情似水像一顆炸彈,把這片土地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三觀都給顛覆了!

  這嬌俏和撒嬌,怎麼看都是小妻子私底下對自己男人使用的招式,它是見不得人的。可偏偏小辣椒當著所有人的面兒,開始公然對王南舟示愛。而且,言語中透露出海量的信息……

  王南舟調戲人家王彩雲了?

  王南舟跟人家王彩雲談情說愛了?

  王南舟撈到人家王彩雲的芳心了?

  單是村中最潑辣的女子愛上村里最憨厚的漢子就足夠讓人動容了,可他娘的最震撼人心的是,他倆是一個村子的呀!

  按照當地的習俗,同村男女是不能結婚的!

  這他娘的簡直是在挑戰世俗的底線!

  所有人都感覺到喉嚨發乾,直勾勾的盯著嬌俏嫣然的小辣椒和呆若木雞的王南舟,狠狠咽了口唾沫。

  王承舟心裡卻生出一股子興奮,不由得大喊道:「大哥,嫂子讓你把她從廟上接回來呢,你聾啦?還不趕緊去!」

  聽到兄弟的話,王南舟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抬手就把鐵鍬扔了,直愣愣的被王彩雲拉著,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起向村子裡走去。

  這兩天……嗯……先日四千……

  有事情,有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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