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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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傾見傅既沉放下筷子,一碗米飯基本沒動,「今天菜不對你胃口?」

  傅既沉兩指按著太陽穴,剛才被她那句話堵得,上頭。「歇歇再吃。」

  俞傾從自己碗裡數了六粒米放他碗裡,「辛苦了,今天你為了我,口若懸河。」

  傅既沉看看她給他的那一小撮米飯,他再次拿起筷子進餐,「俞傾,你能不能別成天氣我?」

  「你不是說,你是我最依賴的人嗎?不氣你我氣誰?氣別的男人去?」

  這句話讓傅既沉啞口無言。

  俞傾心不在焉吃飯,不時瞟他兩眼。

  傅既沉垂眸,但感覺得到,「有話就說。」

  「真要送我衣服?」

  「嗯,就當給我自己買眼藥水了。你再天天穿工作服,我怕眼睛罷工起義。」

  「……」

  俞傾試探道:「是不是隨便買?有價格上限嗎?比如,不能買單件超過一千塊的衣服?」她解釋:「除了我家裡人,我沒花過別人錢,不知道花多少才算合適。」

  傅既沉只扔下一句話:「買多少,花多少,隨你。」

  俞傾嘴角微微上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傅總。」

  她從小,就被父親贈送綽號,『俞氏碎鈔機』。

  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俞璟歆,是『點鈔機』外加『存款機』,俞璟歆從不亂花錢。

  魚精,綽號提款機,錢提出來後,基本被她給碎掉。

  自從來到北京,卡被凍結,她已經快忘了做碎鈔機的快樂。

  她不擔心她的碎鈔能力,就擔心萬一那天去逛街,傅既沉被碎鈔碎的心生疼,把碎鈔機的電源拔了。

  這就很掃興。

  從食堂出來,俞傾隨傅既沉回了他辦公室。

  她習慣性從他冰箱拿瓶檸檬茶,站在落地窗邊看景,消食。

  傅既沉設了鬧鈴,把辦公室燈關了。

  自動窗簾緩緩合上。

  俞傾被卡在帘子中間。

  「你大中午關什麼窗簾?」她回頭看傅既沉。

  傅既沉靠在沙發里,閉目養神。

  俞傾走過來,身後的窗簾閉合,嚴絲合縫。「怎麼不去休息室睡?」

  傅既沉:「床留給你。」

  那張大床足夠兩人睡,不過一旦躺下來,大概就不是睡覺,時間會浪費在情不自禁的運動上。

  還有半個多小時休息時間,俞傾沒去裡面休息室,她躺沙發上,枕著傅既沉的腿。「別亂動,我睡會兒。」

  她翻身,側睡,在他腿上尋個最舒適的地方枕。

  辦公室安靜下來,她的呼吸也漸漸平穩。

  傅既沉看她,「你睡得著?」

  「為什麼睡不著?」

  也對,魚都是沒良心的。

  記憶只有七秒。

  或許,更短。

  不管快樂悲傷,不管是不是被公開關係,在她那裡也只不過是個匆匆過客,如雁過無痕。

  過了一會兒。

  傅既沉想起什麼,睜眼。

  從沙發背上扯過他的西裝給俞傾蓋上。

  俞傾困極了,睜眼看他的力氣都沒有。

  她小聲咕噥一句:「謝謝親愛的。」

  傅既沉垂眸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胡言亂語。

  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鐘,俞傾被章小池狂轟亂炸的消息吵醒。

  【小傾城,她們說的是真的?】

  【你是怎麼做到天天對著這麼帥的男人,還能在公司忍著不n瑟?】

  【聽說我們傅總今天帥爆了!】

  【我之前天天心疼可憐你,覺得你比我還窮,沒想到你早就脫貧致傅!我正在趕回公司的路上,我要吸口歐氣。】

  看到脫貧致傅這個詞,俞傾嘴角揚起。

  「不睡了?」

  「嗯。」

  俞傾看消息,漫不經心回應傅既沉。


  傅既沉拍拍她腦袋,「不睡你就起來,我忙了。」

  俞傾沒動,回章小池消息。

  傅既沉托著她脖子,把抱枕塞她頭下,他揉揉自己發麻的腿。「今晚我沒應酬,免費給你蹭車坐。」

  「你就直說想跟我一塊下班不就得了。」

  「…這麼能氣人,小時候有沒有挨你爸媽揍過?」

  「沒人揍我。」

  可能是沒怎麼睡醒的緣故,大腦一個迷糊,俞傾打開話匣子,「我爸媽在我還沒出生時感情破裂,在我還不會走路時就離婚,我跟我外婆長大。」

  「其實,我爸挺有錢,我媽也有錢,比你想的…還要有錢一點。我從小就跟他們不親近。」

  「以前只有我外婆會嘮叨我。我十四歲出國念書,那時我外婆一天一個電話,有時能說上半小時。前兩年,她年紀大了,生病離開。」

  「我就成了斷了線的風箏,徹底自由,也沒人再嘮叨我。」

  屋裡突然一點聲都沒有。

  傅既沉輕輕拉扯她脖子上的工作證掛繩。

  「你扯我工作證幹什麼?」

  「放風箏。」

  「……」

  「線在我手裡了。」

  俞傾突然說不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心裡何滋何味。

  她坐起來,大概腦子壞了,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潘秘書打電話進來,傅既沉放開她掛繩,接聽。

  「傅總,朵新的肖以琳,還有法務部的周主管,今天中午這事,處罰力度上?」他徵求老闆意見。

  傅既沉看一眼俞傾,她正玩手機,仿佛對這些一點都不關心。「按照公司正常處罰標準。職場上的人際關係和矛盾,俞傾自己會處理。」

  潘正意會,沒再多言。

  通話結束。

  喬洋正在潘正辦公室,剛才潘秘書打電話給傅既沉,就是她拜託潘秘書詢問,當然,也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傅總什麼指示?要是打算以後找個理由開除肖以琳和周允莉,我這邊再有重要會議,就不讓周允莉參加。」

  潘正:「你還不了解老闆嘛,他不會公報私仇,再說,職場上的是是非非,他不關心,俞律師就更不放心上。」

  喬洋笑笑,「那就好,我這邊正常安排工作。」

  既然俞傾能容得下肖以琳和周允莉在傅氏集團繼續待下去,那她在財務的位置也不會有什麼變動。

  就怕俞傾在傅既沉那吹枕邊風,把她視為眼中釘,讓她離開傅氏集團財務部。

  從潘正那告辭,喬洋回辦公室。

  門關上。

  她陷在轉椅里。

  傅既沉公開未婚妻這個消息,就像是喝了一瓶紅酒,後勁很大,直到現在,她還是沒緩過來。

  眼前的電腦界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手機震個不停,各群里,聊的都跟俞傾有關。

  她設置成免打擾。

  拿著手機,她一下一下,敲打掌心。

  心裡還是隱隱不安。

  早晚有一天,俞傾會將她視作肉中刺,說不定隨意找個理由就讓她離開傅氏集團。畢竟,她跟肖以琳又不同。

  肖以琳只是在工作上跟俞傾有矛盾。

  而她,公司都傳她跟傅既沉是一對。

  職場矛盾,跟情敵矛盾,完全兩個概念。

  她思忖著,要不要拉攏一下周允莉和肖以琳,以後總有用得上的地方,即便用不上這個關係,對她也沒任何損失。

  眼下,她正好有個不錯的機會。

  既然俞傾不打算讓傅既沉開除周允莉和肖以琳,她完全可以將這個功勞歸於自己。

  反正,不管是周允莉還是肖以琳,都沒機會跟傅既沉私下接觸。

  斟酌再三,想好要怎麼措詞,喬洋撥了肖以琳手機號。

  這會兒,肖以琳手托腮,正對著早已黑下去的電腦屏幕怔神。

  手裡隨手抄支筆,在紙上胡亂畫著。


  目前,她還沒跳槽的打算。

  去年,剛按揭買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房貸是筆大支出。

  到別的公司,待遇和其他油水不如朵新。畢竟朵新隸屬大集團,什麼都正規,福利待遇也好。

  在銷售部,她還有趙樹群這個後台。

  雖說跟他那層關係斷了,不過他還是會在工作上照顧她。

  可她…不長眼,得罪了未來老闆娘。

  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俞傾自然不會對她咄咄逼人。

  可背後呢?

  以後她日子肯定不好過。

  說不定哪天就直接被開除。

  『嗡——嗡——』

  手機突然震動。

  肖以琳撫撫心口,嚇一跳。

  她瞅著來電顯示,不由皺眉。

  「喬經理,你好,什麼指示?」

  「指示不敢。」喬洋話裡帶著笑意,「跟你說一聲,錢老闆那邊的貨款到帳了,系統里我已經備註,什麼時候發貨,你跟倉庫聯繫。」

  「好的,謝謝。」肖以琳感覺自己現在腦子不夠用,隨手記下來,備忘。

  就因為俞傾,她想換掉錢老闆這個經銷商的可能,微乎其微。

  喝涼水都塞牙縫。

  她認栽。

  跟錢老闆合作,挺沒勁兒。小氣,摳門。卓華商貿的老闆對待廠家的大區經理,一向大方。

  喬洋還沒掛電話,「你今年的考核,超額完成,這段時間休息休息。中午那事…」

  她特意停頓幾秒。

  「我剛剛從傅總那裡回來,幫著你和周主任說了幾句。」

  肖以琳一愣,沒想到喬洋雪中送炭。

  喬洋還在繼續:「周主任這些年為集團盡心盡力,難免也會有職場陋習。再說你,你對朵新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犯錯該罰就罰,要是開除,會讓其他人寒心。反正這事徹底翻篇了,你就安心上班。不過明面上該罰你的,肯定少不了。」

  肖以琳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原來喬洋跟傅既沉的私交,比傳聞中還要好。

  只是她納悶,她跟喬洋私底下沒任何交情,喬洋怎麼會好心到傅既沉那裡給她說情?

  沒邏輯。

  尋思一番,依舊不明白喬洋怎麼就突然善心大發。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感激,「喬經理…大恩不言謝,這人情我記下了。」

  喬洋笑笑,「沒什麼,共事這麼久,都有了默契,我也不希望團隊裡哪個人離開。」

  電話里安靜瞬間。

  喬洋聲音溫和:「其實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肖以琳現在腦子混亂,沒理解喬洋這話什麼意思。

  喬洋嘆口氣給肖以琳聽,言語間儘是無奈,「上周五會簽合同,我向著你說話,支持你換經銷商,沒給俞傾面子。而且,你也知道,我跟傅總一向走得近。女人嘛,都小心眼,俞傾肯定也不例外。我的日子可不比你好過。」

  肖以琳秒懂。

  就像她跟趙樹群斷了,感覺跟趙樹群走得近的女人,都跟趙樹群有一腿。

  俞傾,也一定看不慣喬洋。

  喬洋的聲音又從話筒傳來,她苦澀笑笑,「我跟傅總私交關係再好,也趕不上枕邊風。要是哪天我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也希望有人站出來替我說句公道話。哪怕改變不了最後結果,但至少心裡暖。」

  她點到即止。

  「反正以後我們都小心一點唄,畢竟人家是未來老闆娘。」

  肖以琳恍然,喬洋跟她,同病相憐,都怕俞傾會背地裡給她們穿小鞋。

  這麼以來,喬洋幫她說話,合情合理。

  這通電話,瞬間將兩人關係拉近。

  肖以琳再三感謝,不由感慨,「這些年,我看透了,有困難時,我只求別人不落井下石。至於雪中送炭,我從來不想。這時候,跟我撇清關係都來不及,你還願意幫我。謝謝。」

  「沒什麼,舉手之勞。」說著,喬洋自我調侃,「要是哪天我出入總裁辦不自由了,見不到傅總,就是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她還不忘叮囑肖以琳,「對了,這事你心裡有數就行,如果讓俞傾知道我去找傅總,傅總還答應了我的不情之請,那俞傾肯定恨死我們幾個,說不定還會跟傅總鬧騰,到時我里外不是人。」

  肖以琳哪有那麼傻,她中午見識了俞傾綿里藏針懟人的本事。現在她只求個安穩工作,「放心。我現在只想著還我的房貸。」

  話到此。

  喬洋:「你忙,別忘了安排倉庫給錢老闆發貨。」

  這個下午,對所有人來說,都格外漫長。

  下班前,肖以琳去了趙樹群辦公室。

  『砰』一聲,門關上。

  趙樹群正看這個月的銷售報表,餘光掃到了是肖以琳,眼皮都沒抬。

  肖以琳走過來,靠在他桌前,「今天給你惹麻煩了,不好意思。」

  「沒什麼。」趙樹群並沒苛責她。合同這事,她也損失不小。

  「周允莉為了自己出氣,拿我當槍使。你是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

  「呵。」

  趙樹群接著看報表,「誰不是兩面三刀?你真還指望你在職場上交到朋友?沒必要跟周允莉撕破臉,下次你再有事麻煩她,她保證給你辦得妥妥的。」

  肖以琳沒再吱聲。

  她過來不單單為聲討周允莉,「你能不能讓周允莉儘快給俞傾調崗?都鬧僵了,以後會簽合同,多難受。」

  趙樹群何嘗不頭疼,「等下班,我約周允莉。」儘量在一兩個月內,給俞傾調崗,最好換到跟他們朵新銷售部搭不上邊的崗位——

  公開關係的好處,俞傾可以光明正大蹭傅既沉車。

  但,也有煩惱。

  關上車門,她舒口氣。

  剛才從坐電梯,到上車前,一路上都被人默默目送。

  司機發動車子。

  傅既沉收起電腦,「猜猜你在你現在崗位能待多長時間?」

  俞傾轉臉,「一個月?」

  傅既沉:「太看得起你自己。整個傅氏,除了我,沒幾個人想看到你。」「……」

  傅既沉擰開一瓶檸檬水。

  俞傾伸手,以為是給她,結果他自己喝起來。

  傅既沉只喝了一口,把那瓶水遞給她,「你不是想去碩與律所?以後在傅氏法務部,你可能沒那麼自在。」

  俞傾差點被水嗆著,忙搖頭,「暫時不打算過去。」

  她爹跟碩與律師的主任是好友。

  要是傅既沉替她疏通關係,她身份不就露餡?

  傅既沉不明白,她怎麼就捨得拒絕去碩與的機會,「哪根筋搭錯了?」

  「沒搭錯。」俞傾又喝一口水,拖延時間,絞盡腦汁想理由,「雖然你未婚妻這個身份讓我的職場關係更複雜,我想挑戰一下。」

  頓了幾秒。

  她終於想到一個強大的藉口。

  「我還是想靠自己實力應聘碩與。不然靠你關係進去,除非我們一直在一起,不然哪天散了,我在碩與就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個理由,他竟無以反駁。

  到家,傅既沉把行李箱放回衣帽間,脫外套。

  俞傾坐在行李箱上,來回滑動,學著他語氣,「這幾天,喝了幾杯水?吃了幾頓飯?吃沒吃飽?睡沒睡好?想沒想我?」

  傅既沉沒吭聲,抬手關燈,另一手把俞傾拉起來。

  俞傾摟著他脖子,面頰貼一塊。

  兩人從衣帽間親到床上。

  談不上小別勝新婚,卻也激情。

  算了算,他們分開了四天。

  俞傾調整自己的呼吸,下一秒,又被他親的亂掉。

  結束後,時間還早,才八點半。

  傅既沉去了書房。

  俞傾窩在沙發里看書。

  不時神遊。

  腦海里總是突然會蹦出今天中午食堂門口的那個畫面。傅既沉看似懟她,卻公開跟關係的那一瞬,從來沒那麼帥過。


  她拿書敲敲腦袋,接著看。

  不知不覺,兩個鐘頭過去。

  傅既沉忙完,推門進來,瞅著俞傾旁邊的包,順眼多了。「你再選個包,選好了我付款。補償你。」

  俞傾緩緩抬頭,看他。

  這個補償,應該是她在工作上受了委屈。

  可她不缺包。

  「能折成現金給我嗎?」

  傅既沉跟她對望幾眼,「當我沒說。」

  不送拉倒。

  今晚大腦皮層過於活躍和興奮,不適合看書,俞傾收起來,爬床上,登錄她的期貨帳戶。

  心底一片涼。

  傅既沉順手拿過俞傾那本書,靠在床頭看起來。

  「對了,你還記得我們的協議吧?」她給他一個心理準備時間。

  「不記得了。」

  「記性可真差。我賺足兩百萬,雇你一個星期。」

  「嗯。」

  「你出差這幾天,我營業好幾單,這都是小錢,主要是我最貴的那個包,運氣不錯,出手了,對方加價買的。現在,還差七萬多就到兩百萬,估計再做十多單就能湊夠。」

  傅既沉突然抬頭,「這幾晚又給客戶送包了?」

  俞傾『嗯』了聲,敷衍過去。

  她卡里,魚精給的錢,早就夠包他,哪還用得著再『代購』。

  傅既沉若有所思看著她,「轉給我一百九十二萬,差額就當我買包送你。」

  驚喜來得太突然。

  俞傾撲到他懷裡,環住他脖子。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我明天就把錢轉你,雇你聖誕到元旦這一周,你記得休假,到時你做牛做馬伺候我,當我小跟班,為我研究期貨市場,爭取把我花的這兩百萬替我連本帶息賺回來。」

  「……」

  他就不該同情她。

  剛才她說晚上給客戶送包,還要再接十多單。

  他突然心軟。

  他忘了,這是她慣用賣慘招數。

  傅既沉推她,「手鬆一點,喘不上氣。你這麼黏糊幹什麼!」

  俞傾又加大力道扣緊他脖子,振振有詞,「我花兩百萬雇來的,我肯定得抱緊了呀,搞丟了我不是虧死?」

  傅既沉被噎的半晌沒說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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