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少府開始上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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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6章 少府開始上嘴臉

  當劉盈乘坐著那輛全天下獨一無二的黃屋左纛,慢悠悠抵達位於上林苑內的魯班苑外時,參與今日常朝的朝臣百官,乃至並未參與朝議的一些元勛功侯,早已在苑外恭候。

  時間,也從朝議開始時的卯時二刻(6點),到了日上三竿的巳時(9點)。

  走下御輦之後,劉盈沒多繞彎子:都隨朕進去看看!

  但頗有些出乎劉盈預料的是,劉盈想給朝臣百官看的哪些東西,卻都被少府陽城延早早搬出了魯班苑;

  至於魯班苑的苑門,卻是難得一見的掛上了門鎖······

  「不至於此吧?」

  下意識發出一聲詫異的輕詢,卻見身旁的陽城延嘿笑著上前兩步,附耳低語道:「陛下見諒;」

  「臣還是以為,魯班苑內正為,而又尚未成之物,實在有些······」

  「呃,實在有些過於先進,不便展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聞陽城延這一句頗有些凡爾賽,又隱約有些似曾相識的描述,劉盈只一陣抑制不住的暢笑起來。

  待笑罷,又在百官功侯怪異的目光注視下收斂笑容,劉盈尷尬之餘,也不由一陣感懷、唏噓起來。

  ——曾幾何時,漢軍將士人均一件赤袍、一桿長戟,卻要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虎狼之秦;

  到後來,還是那件赤色軍袍、那杆木柄青銅戟,才剛多出一件簡陋的皮夾,便要面對霸王項羽麾下的精悍之卒。

  再到十幾年前,漢匈平城一戰,太祖高皇帝劉邦極為闊氣的召集了戰車足足數千乘,勢要與匈奴單于攣鞮冒頓一決高下!

  怎料在中原無往而不利,只有狗大戶才能裝備得起的精銳戰車部隊,卻在匈奴輕騎兵、遊騎兵面前,被殺的丟盔卸甲······

  後世總有人以為:以漢室取得戰略性勝利,並最終達成和平約定的漢匈平城一戰,分明是以漢室『小勝』作為結果;

  這樣一場小勝,即便是將漢太祖劉邦身陷白登之圍的因素考慮在內,也絕對算不上『屈辱』。

  但這些人沒有注意到的是:漢匈白登之圍,之所以會被漢家歷代君王奉為奇恥大辱,甚至被武帝劉徹作為『北伐匈奴』之原定的,並非是那場白登之圍;

  真正讓這場以漢室小勝作為結果的漢匈平城戰役,被世人稱為『奇恥大辱』的,是華夏文明千百年來奉為『無上利器』,乃至『國之重器』的戰車,被匈奴人的輕騎兵、遊騎兵,乃至喜好下馬肉搏的『步騎兵』血虐!

  就如同後世,那場由傻大木引起的河灣戰爭,讓全世界都大手震撼,旋即便著手推動軍事改革一樣;

  ——漢匈平城戰役,就好比匈奴人在漢室臉上,拍下了一個無比響亮的耳光,然後丟下了一句:大人,時代變了······

  從那一年開始,漢少府,就再也沒有生產過哪怕一輛軍用戰車;

  曾經裝備部隊的那數千輛戰車,也在短短几年之內悉數淘汰,甚至有相當一部分,被熔煉成了曾經『名揚天下』的漢錢三銖。

  也正是從那一年開始,『只有騎兵能打敗騎兵』的觀念,成為了深入每一位漢軍將士內心深處的真理。

  ——以一場極具諷刺意義的失敗戰役,換來的寶貴經驗。

  而今天,當命運的輪迴倒退到漢室,漢少府陽城延,也說出了那句銘刻於華夏民族宿命中的『過於先進,不便展示』時,多災多難的華夏文明、劉漢社稷,勢必要迎來新的轉折點······

  「諸公且看。」

  劉盈正思慮間,一旁的陽城延早已走到魯班苑外,那一圈擺放著格式軍械的『地攤』前;

  但在看到陽城延手中那支箭羽時,劉盈卻和大多數百官功侯一樣,露出了興致缺缺的表情。

  見眾人這般反應,陽城延卻也不惱,只微笑道:「此三棱箭,早自數年之前,便已為諸公所知;且今,凡漢弓、弩之卒,亦皆以此三棱箭為常備羽矢,確算不得稀有。」

  「然諸公有所不知者,乃往數歲,少府自石渠閣所存之先秦文檔,查得秦少府,已有制此三棱箭之易法。」

  面色淡然的說著,陽城延便見手中箭矢放回身前的木箱之內,旋即回過身,從文吏手中接過一本厚厚的紙冊。


  「藉此秦遺之法,往數歲,少府亦制此三棱箭簇,足有七千萬餘!」

  「且凡少府所產之弓、弩羽矢,皆已製成箭簇、箭身前段、前身後端三部,可拆分重組之式。」

  「故凡日後,但吾漢家未臨大軍潰逃、無暇拾矢之大敗,則弓、弩之卒,當再無苦羽、矢之缺······」

  仍是以一副無比淡然的神情,道出這句令百官朝臣瞠目結舌的話,陽城延便笑呵呵的上前,將手中的冊子交到了王陵手中。

  「此,乃少府所產三棱箭簇之錄;凡此冊上所有,皆已存入長安武庫······」

  隨著陽城延又道出駭人聽聞的一語,人群中頓時有些嘈亂起來,百官功侯無不目光駭然的側過身,於身邊的人交頭接耳起來。

  ——七千萬隻箭簇!

  什麼概念?

  按照每隻箭簇重二兩來算,這七千萬隻箭簇所耗費的銅,就重達一千四百萬斤!

  用這一千四百萬斤銅,哪怕是完全不摻鉛,也能得到起碼六萬萬枚五銖錢!!!

  若是算上鉛······

  「去歲,少府入口賦幾許?」

  「天下始傅之民不過千萬,每人四十錢,至多不過四萬萬······」

  「嘶~」

  「此三棱箭簇數千萬,便當為少府近數歲之口賦所入啊?!」

  聽聞耳邊,傳來幾位千石官員的交流聲,陽城延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在劉盈登基那年,當劉盈提出,將口賦從每人每年一算,即一百二十錢,降低到每三人每年一算,即每人四十錢時,彼時的陽城延,確實對此感到肉疼無比。

  這也不能怪陽城延小氣,實在是當時,少府的財政狀況太過惡劣;

  即便當時,三銖錢已經被廢止,少府也有了糧米官營這顆搖錢樹,但對於當時的少府而言,口賦,仍舊是占比最大的收入大頭。

  一下子將少府的主要收入方式砍掉三分之二,對於陽城延來說,確實有些肉疼得緊。

  但經過從劉盈登基,到如今這足足六年的時間,陽城延掌控下的少府,早就今時不同於往日了。

  最開始,是少府代民儲糧,一下就讓少府的收入翻倍,之後又是官營糧米,更是讓少府的收入翻了好幾番!

  而如今,雖然代民儲糧臨近尾聲,官營糧米也基本不咋賺錢了,但少府在鹽、鐵兩項上,賺得卻遠比過去,倒騰那點b糧食要多的多。

  毫不誇張的說:當下,就算劉盈說取消口賦,陽城延也絕對不會覺得心疼!

  每人每年四十錢,加到一起不過四萬萬錢,狗大戶陽城延,早就已經不在乎這點小錢了。

  今年年初,陽城延也確實這麼做了——出於哄劉盈高興,順便撈點聲望的考慮,陽城延向劉盈請求:直接取消口賦,給百姓減少負擔。

  只可惜,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劉盈卻並沒有採納陽城延的建議,只是退而求其次,答應將漢室的口賦再降一檔:從每人每年四十錢,降到了每人每年二十錢。

  具體是什麼原因,導致劉盈不願意取消這可有可無的口賦,陽城延並不很清楚。

  只是在出宮時,陽城延似是依稀聽到身後,劉盈自言自語些什麼『等以後嘎了,再讓兒子降到十錢』之類······

  「許是口賦,乃陛下所言之『不可或缺』之制吧······」

  若有所思的發出一聲輕嘆,陽城延便自顧自挪動著腳步,來到了第二處『攤位』。

  「諸公再一觀。」

  朗聲一語,將朝臣百官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自己身上,陽城延的面容之上,終是湧上了些許自信。

  「此,乃少府奉陛下之令,所制之鱗甲、板甲。」

  「此二甲皆以惡金為料,鱗甲重五十斤,板甲,則重七十斤······」

  隨著陽城延的話語聲,朝臣百官的注意力,已盡數聚集在了眼前,那兩件明晃晃的半身甲之上。

  就眾人所見:陽城延口中的鱗甲,是以一片片長二寸許,寬不足一寸的鐵片堆疊而成,可以完整覆蓋前胸和後背,但照顧不到四肢;

  從賣相來看,其外觀與如今,漢室軍隊普遍裝備的皮製札(zhá)甲類似,都是只保護前胸、後背的半身甲。


  只是不同於重量輕、製作簡易的札甲,這種由鐵片堆疊而成的鱗甲卻極重,足有五十斤!

  與這超乎尋常的重量相比,唯一比札甲好的地方,或許就是裝備者的活動能不受限制;

  可就是因為這一『優勢』,也恰恰使得每片『魚鱗』之間,必然會不時產生縫隙!

  與這種安全隱患比起來,鱗家『能讓裝備者活動自如』的優勢,顯然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至於板甲······

  嘿!

  這位更是『重量級』!

  ——連後背都護不住,只能護住前胸的一片胸甲,就有足足七十斤重!

  如此重量,自然意味著極高的防禦力;

  但與此同時,也意味著極高的成本,以及對士卒的巨大負擔。

  「這······」

  看著眼前的兩件鎧甲,朝臣百官只面面相覷起來,似是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也就是在這時,始終在一側冷眼旁觀的劉盈,終是淺笑盈盈的站了出來。

  「鱗甲,其造價不菲,又因甲鱗堆疊之故,不甚穩妥;」

  「故朕使少府制此鱗甲,非用於步卒之用,而乃為弓、弩所備。」

  「——鱗甲可使卒活動自如,則弓、弩挽弓無礙;又此鱗甲雖難阻刀、劍,然敵之流矢,亦難破此鱗甲之防······」

  聽聞劉盈這一番解釋,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旋即面色古怪的看向了陽城延。

  確實如劉盈所說:相比起皮製札甲,這種鐵製鱗甲無論是製作成本、整體重量,亦或是肉搏過程中的安全性,都可以說是被札甲完爆!

  但若是單論『裝備者的活動自由度』,以及正面防禦能力,札甲卻遠非這種鐵製鱗甲所能輕易碰瓷。

  若是讓步兵穿著這種鱗甲,就去衝鋒陷陣、去和敵人肉搏,只要敵軍摸透了這種鎧甲的弱點,就能很容易破開鱗甲的防禦。

  逆著鱗片的方向,從下往上刺擊即可!

  但若是讓弓弩部隊裝備這種鱗甲,就沒有這種問題了。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弓弩部隊所遇到的威脅,往往同樣是敵軍的弓弩拋射;

  而在有了鱗甲之後,弓弩部隊被敵軍拋射打擊的概率,就能得到極大程度的降低。

  ——敵人射來的弓弩,別說是逆著鱗片『從下往上』了,能從正面平射過來,射到弓弩部隊身上的情況都很少見!

  絕大多數時候,弓弩部隊遭受的打擊,都是敵方弓弩部隊射出的箭羽,從前方步盾陣列頭頂劃出拋物線,然後從天下一頭紮下來的拋射。

  在這種情況下,鱗甲能同時具備『抗打擊』和『活動自如』這兩個特性,就顯得無比關鍵了。

  至於重量?

  嘿!

  弓弩部隊,可不是什麼農民起義軍,亦或是隨便上哪拉來的壯丁,就能組建而成的!

  從『弓』這個武器誕生的原始時期,一直到後世的熱武器時代,能成為弓弩兵的,永遠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五十漢斤,不過後世十幾公斤的重量,連這點重量都撐不起,自也就不配被稱為『精銳』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眾人看向陽城延的目光,才會愈發古怪起來。

  「惡金一斤,可就作價近千錢!」

  「價數萬錢之惡金,制此鱗甲一副,竟只為弓、弩所用······」

  越想,眾人望向陽城延的目光中,就越帶上了一種極為複雜的目光。

  ——下意識的羨慕、帶有些許顧慮的嫉妒,以及,毫不加以掩飾的審視!

  「少府這些年,究竟賺了多少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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