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江言恆虞姑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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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言恆虞錦——

  第七章

  很多事情在自己無法做出決斷時,總喜歡以最簡單的方式來決斷,比如說抓鬮,虞錦在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後,那夜便在客棧抓了鬮,在留與不留之間,虞錦抓到了那個『不留』。✊👊 ➅➈ŜĤǗˣ.ς𝓞𝓂 ♟🐳

  虞錦今日是趁著夜色出去,跑了幾處藥鋪,均沒有成果,許是一個姑娘去拿那等藥,終究是不妥,虞錦倒沒有什麼,藥鋪的老闆卻不賣,回來時就在客棧門口遇上了林斐,虞錦看著林斐,黑漆漆的眸子似是被冰雪洗滌過,清明卻帶著冰雪的冷,兩人對峙了半刻,虞錦便從袖筒里取出了一錠銀子給林斐,說道,「墮|胎藥,有勞了,剩下的當作酬勞。」

  虞錦沒去看林斐的表情,也從未去在乎過那清譽。

  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未婚先孕,外人瞧她的眼光,都不會友好,不外乎就是背上罵名,今後沒有人再願意接近她,沒有人再願意娶她,虞錦並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她沒去想過今後的後半輩子要依附誰,只想隨心而活,餘生她會覽遍大江山河,待走不動了,便尋一處偏僻的村落,置辦些田地,若是哪一天出個意外當真死了,她也了無遺憾。

  起碼她有走出來過。

  第二日林斐便來敲了門,虞錦接過了他手裡的藥包,道了一聲,「多謝。」,林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虞錦卻沒去看他的臉,先一步關了門。

  虞錦呆在屋裡一日沒有出來,直到夜色落下後,虞錦才拿了那藥包去往了客棧的後廚。

  江南的初冬,夜裡已經很涼了,虞錦緊緊地裹著身上的大氅,到了客棧的廚房,卻發現冰涼的灶台前林斐正在往灶孔里添火,許是覺得那樣一位翩翩公子坐在灶前著實不太和諧,又或許是驚愕為何他在這,虞錦立在那愣了神,林斐抬頭對上她的目光,平靜地解釋道,「我在熬湯,你先坐會兒。💢🐳 6➈𝕤𝓱υ𝔁.𝐜Ỗᗰ ♔★」

  林斐燉了一整隻雞。

  當林斐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放在虞錦的跟前時,虞錦還是沒能回過神來,林斐走到了她的對面坐著,一半的衣擺扎進了腰間,象牙白的衣衫很適合他,高貴中帶了幾絲讓人疏遠的距離感,而那面容此時卻是溫潤儒雅,許是這番模樣到底是與此處格格不入,虞錦頭一回認真地去看他,林斐將手裡的勺子放進了她跟前的碗裡,輕聲說道,「走南闖北習慣了,你就知道,遲早有一日,你什麼都得會。」

  虞錦眸子裡帶了些訝異。

  「我算得上半個遊客。」林斐唇角微彎,說了自個兒的身份,卻沒告訴他叫什麼名字,虞錦不知道他那身份有幾分真幾分假,卻也沒打算去過問,誰是誰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她連她自己的名字都沒有想好。

  「你要用灶台?」林斐見她跟前的湯碗沒動,便問她。

  虞錦點了點頭。

  「那就把湯喝了。」林斐淡淡地說道。

  因那唯一的灶台被林斐占了,虞錦不得不聽了林斐的話,連喝了兩三碗後,見那鍋里的雞湯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多少,眉頭微微皺了皺,林斐卻是起身,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一個罐子交到了她手上,指了灶前的一個火爐子說道,「這個應該夠了。」

  虞錦盯著他,臉色帶了些微慍,泛著微紅,「你為何不早說。」

  林斐裝傻,反問,「不早說什麼。」

  虞錦牙一咬,也沒再理他,一人蹲在那小爐子前,將今日林斐給她的那包藥放進了罐子裡,藥煎好後,虞錦直接提著那罐子拿回了房間。

  虞錦走後,林斐擱了碗也跟著出了廚房。

  第二日虞錦卻主動找上了林斐,虞錦過來時,腳步有些快,臉色也不太好看,到了林斐住的院子,便問了他身旁的隨從,「你家公子呢?」那隨從將頭一偏,對著那光禿禿的後院說道,「在那呢。☢🐠 6❾Ŝ𝓗ⓤˣ.ⓒσⓜ 🎉🏆」

  虞錦走了過去,林斐正坐在那後院的廊下喝著茶,林斐沒披大氅,身旁卻是放了一個火爐,虞錦從那頭過來,即便是穿了大氅,卻那冷風一灌,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虞錦走到了林斐的身旁,還未開口,林斐就遞過來了一盞茶,裡頭沒放茶葉,就一杯普普通通的白水,「坐,先喝杯水。」虞錦立了一會,終究是接了那茶盞坐了下來,挨在她身旁的火爐子燃得正旺,虞錦突地被那熱氣一烘,周身的寒氣漸漸地褪盡,暖和了不少。

  林斐看著她緊皺的眉目,不慌不忙地說道,「冬天烤著火看雪,圖的是一份意境,夏天住在冰屋裡捂著被褥睡覺,圖的是一份舒坦,人生在世,難得有機會如此隨性,你就好好地看一場雪又何妨。」


  虞錦正要問他,哪裡來的雪了,一抬起頭,便見跟前的冷風裡細細碎碎地夾雜了幾片白白的雪瓣。

  虞錦望著那雪花發了呆。

  身旁林斐的手臂突地伸了過來,對她低聲說了句,「拿著。」虞錦垂目,一隻四方紅銅手爐,雪花紋的罩子,很是精巧,跟前的冷風吹過來,虞錦的眸子似是被吹得發澀,望著那隻手爐,半晌都沒接。

  以往的那些年裡,她只給過人手爐,卻從未收過人手爐。

  林斐見她沒動,又往前遞了遞,說道,「昨兒你那錠銀子沒用完,江南的氣候濕冷,我便買了個手爐給你。」

  虞錦這才接了過去,臉色平復後,便問了正事,「你昨日買的是什麼藥?」

  林斐打量了她一陣,反問道,「莫非是假的?」

  虞錦扭過頭,正準備起身離去,林斐卻指著她手裡的那手爐問她,「姑娘覺得這手爐,現在是你的,還是我的?」虞錦抬頭,林斐也沒等她回答,說道,「在你身上的東西,就是你的。」

  那日林斐將客棧讓給虞錦,並非是躲在了她屋頂偷看,而是就立在她對面的那扇窗戶前,從那半開的一扇窗戶里,看著屋裡的一道身影,他從未見過一個姑娘,如她那般糾結過,哭著流了淚又擦乾了微笑,那層層白紗緊緊地裹在了腹部,卻不過一瞬,又拼命地去拆開。

  燈火下的那道身影,林斐瞧出了無助,也瞧出了堅強,他聽她說道,「在我肚子裡,那就是我的。」卻轉身又抓了鬮,第二日跑去了醫館。

  林斐買給她的是安胎藥,並非是墮|胎藥,昨夜虞錦喝了那碗藥,便躺在床上等著那股疼痛襲來,等了半夜,沒見動靜,反而是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直到早上睜開眼睛,才開始懷疑林斐買的藥。

  過來時,心頭帶著幾分質問,這番一坐,又平靜了下來,終是起身對林斐說道,「多謝公子,你我萍水相逢,公子能幫我到這裡,便足夠了,公子放心,我會好好活著。」

  當日虞錦就離開了那家客棧,也做好了決定,留下那個孩子,然上天總是同你的意願反著來,當你不想要一樣東西的時候,它偏要給,可當你想好了,打定了主意去接受他了,它卻又突然想收回去了。

  虞錦離開客棧後,本想離開江南,繼續前往去吳國,卻不料雪路打滑,馬車在半路上側翻,虞錦只覺腹部突地一陣刺痛,隨後襦裙被鮮血染紅,那一瞬,虞錦竟也沒有半點害怕,反而是用了身上的墨綠色大氅往那襦裙上一搭,坐著那等著馬夫喚人。

  當虞錦看到林斐一臉急切地趕上來時,還甚至彎了彎蒼白的唇角,笑著問他,「怎的又是你,若非巧合,我定會懷疑你是故意跟蹤我。」

  林斐沒有回答,看了一眼她蒼白的臉,猛地一把掀開了她身上的大氅,那雙溫潤的眸子瞬間浮出了惱怒,「你所謂地好好活著,也不過如此。」

  林斐將她抱上了馬車,那血染在兩人的衣袍上。

  虞錦想閉眼睛,卻被林斐掐著她的臉,狠狠地捏了一路,虞錦的臉頰都被他掐得發酸,起初還能堅持,後來竟也覺得麻木了,林斐見她的眼皮子往下耷拉,便又抬起她的下顎,一雙深眸盯著她,逼著問她,「你不想留了嗎。」

  虞錦的眸子輕顫。

  林斐繼續逼問道,「他如今就在你肚子裡,是死是活,皆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留。」

  半晌,一滴淚落在了林斐的虎口上,虞錦狠狠地咬了一下乾澀的唇瓣,說道,「想。」

  在她肚子裡就是她的,都『死了』,又何苦因那個人而放棄了她自己的東西。

  林斐鬆開了手,寬大的手掌整個撫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將那淚痕擦了去,說道,「好,那咱們就留。」

  林斐第一次見虞錦,是她嫁給江言恆的那日,林斐剛回江陵,長公主說江家世子成親,太子和太子妃去不成,你就走一趟,替江家撐一下場面,他去的有些晚,腳步剛跨過江府,江言恆便牽著新娘子走了進來。

  林斐之前多少聽說過江言恆和虞錦的事,還道江言恆尋了位痴情的姑娘,卻不料風一吹,將那紅色的蓋頭掀開,他正好瞧了個正著,蓋頭底下的那張臉,如同驚鴻一蹩,雖絕艷,卻沒有新娘子該有的嬌羞,亦沒有歡喜,那一雙亮堂的眼睛盯過來,黑漆漆的純淨如冰雪,看似是在瞧他,然細看,那眼珠子卻是空洞無神,林斐一時也形容不出來那神色是什麼。

  無喜亦無悲。

  林斐這輩子喜歡遊山玩水,到過許多個地方,也見過無數個姑娘,卻沒見過像虞錦那樣的姑娘,能忍,能對自己狠,然林斐看到的更多的是,那雙冰涼的眸子底下,一定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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