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劇透(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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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 劇透(二合一)

  第二天上午八點左右。

  所有環節都已安排妥當,一切就緒。

  正式開始拍攝前,陸遠在劇組四處轉悠一圈,目的很簡單,看看大夥的狀態如何。

  演員候場時做的事情五花八門,因個人性格喜好和工作任務鬆緊而不同。

  準備類型,候場時會繼續翻讀劇本,與對手戲演員對詞探討,也有的會在監視器附近與導演商量角色。

  放鬆充電類型,主要是在現場做些讓自己可以鬆弛下來的事兒,如泡茶、聽音樂,看書看雜誌,亦或閉目養神。

  每個演員的習慣不同,在候場時的狀態因人而異。

  陸遠就知道黃博那孫子在片場喜歡撿貝殼玩,沒貝殼就撿石頭,抽空還發條微博,跟個大傻帽似的。

  有很多演員在到現場前,已經做好充分準備,劇本和台詞早已牢記於心,且在私下也與同演者把戲對完,萬事俱備只欠開拍。

  這種前提下到現場候場,便胸有成竹,上場前的放鬆,意味著在鏡頭前能保持更好的狀態。

  陸遠只需走一走,瞧一瞧,就能粗略判斷出劇組眾多演員的業務能力到底如何,以及準備工作是否充足。

  溜達完畢,心裡大致有數,正準備往回走,意外瞧見在原地不斷踱步的張若筠,面部繃緊,嘴裡嘀咕。

  陸遠走到他身後,冷不丁地問道:「你很冷嗎?」

  張若筠微微一怔,轉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結舌道:「師兄好,有…有點。」

  陸遠不置可否,這幾天京城的氣溫降得厲害,因為冷導致面部繃緊,四肢僵硬,可以理解,卻不至於雙手顫抖,額頭冒汗。

  視線在他緊握的拳頭處稍作停留,又轉移到他嘴角的唇釘洞,陸遠挑眉問道:「之前拍過戲沒?」

  「拍過,只是戲份不多。」張若筠的聲音相比剛才降低不少。

  因為早年父母離婚的緣故,他自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養成了獨處,安靜的性格,高中喜歡看電影,並且想進娛樂圈闖闖。

  於是他找到當時做投資人的父親,張建這次也終於靠譜一回。

  可能張建也覺得從小就對兒子有所虧欠,出於愧疚,就在自己投資的《海的誓言》中給他安排了一個角色。

  這次的經歷,使他想成為一名導演,然而張建卻認為他更適合從事表演工作,最終,他聽從勸告,考入北電錶演系。

  張若筠心裡思潮起伏,他知道自己是新人,演技稚嫩,能進《雪豹》劇組全靠父親走後門。

  陸遠在北電屬於傳說級的人物,也是不少學生的偶像,他不清楚這位師兄真實為人到底如何,但以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年紀登頂內地第一小生,絕對有過人之處。

  至少業務能力毋庸置疑,短暫的相處,也能看出他對演技的要求十分嚴格。

  同時,他相當清楚,依著對方的身份,以及在劇組的話語權,如果覺得自己不適合,只需提一嘴,以芒果台為首的投資方不會顧及自己父親的面子,大概率會用各種理由將他踢出去。

  所以自打進組後,他便將孤僻的那一面收了回去,笑臉迎人。

  陸遠聽他講完,微微頷首,初學表演者,很多都會遇到手足無措、面部表情僵硬、心情緊張等問題。

  他扭頭看向場內,道具似乎出了些問題,正式開拍估計還得等一會兒,問:「你聽過提線木偶嗎?」

  張若筠詫異的望向他,沒敢吱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和師兄說的是否一致。

  陸遠沒管他聽沒聽明白,直接站在他對面,道:「從現在開始,我是提線人,而你是木偶,保持全身放鬆,雙腳與肩同寬,兩手自然下垂,低頭,想像自己身上各個關節被線操控著。」

  張若筠雖不太理解,但言行計從。

  緊接著,陸遠將手放在他的右胳膊上方,保持一定距離,微微提起,仿佛拉著一根線般,道:「現在跟著我牽引的方向和位置緩緩動起來。」

  張若筠照做,心裡卻不當回事,這種小把戲,師兄多半是在考量自己。

  等他迅速將右手抬起,就見陸遠嘴角扯了下,又將手放在他右腿上側。

  他沒多想,跟著抬腿,抬著抬著,頭,頸,肩背,臀部,大腿,小腿,忽覺肢體莫名不協調,不受控制,似癱了般往身後栽倒。


  張若筠一屁股墩跌在地上,雙手杵著地面,抬頭疑惑地問:「為什麼?」

  「再來。」陸遠沒有解釋,只伸手將他拽了起來。

  在張若筠不斷重複摔倒動作的時候,劉施施蹦蹦跳跳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陶飛菲。

  「他們倆在幹什麼?」劉姑娘今天沒戲,又捨不得男朋友,便跟了過來,裹著厚實的羽絨服,雙手縮進衣袖裡。

  陶飛菲作為表演老師,實戰能力如何暫且不提,理論知識相對充足,道:「應該是在做提線木偶練習。」

  「提線木偶?」

  「嗯,可能是張若筠緊張,想幫他緩解一下。」

  見劉施施還是不太明白,她繼續解釋:「這套動作呢,作為木偶的人需要時刻保持注意力集中,控制好自己的身體,而注意力集中的好處,就是可以幫助飾演木偶的演員迅速脫離緊張,找到鬆弛的狀態。」

  「對新人演員尤其管用。」

  「是嗎,可那個張若筠已經跌倒好幾次了。」

  陶飛菲撇撇嘴,道:「說明他不夠專注,心裡在想其他事情,而且伱仔細看,他的動作幅度特別大,肢體不協調,沒有配合上你家陸遠的提線。」

  劉施施自動過濾掉她的調侃,盯著對方的動作數秒,發出感嘆:「你懂得可真多。」

  「怎麼說我也是戲曲學院的表演老師好不好。」陶飛菲斜了她一眼。

  「要不要來戲曲學院進修一次,我可以教你啊,放心,我會很溫柔地給你補課。」她裝模做樣地捏了捏拳頭。

  「真的嗎,我怎麼那麼不信呢?」劉施施緊張兮兮地跳開,躲得老遠。

  「當然咯,如果看到學生不聽話,屢教不改時,我會超凶的。」

  陶飛菲長相溫婉,劉施施很難想像她生氣的模樣:「那時你一般會怎麼做?」

  「我生氣的時候學生們會說,老師,你溫柔點好不好。」

  「於是我就拍著桌子跟學生大吼,要聽話,別逼老師更年期提前到。」

  劉施施捂嘴偷笑。

  「之前不是講這部戲拍完打算息影去幫你姐夫嗎,還繼續當老師?」

  陶飛菲擰著眉頭,糾結半天,道:「目前只是計劃,即使息影,我也不一定就要從學校辭職,我蠻喜歡和他們相處的。」

  「所以你要不要來補習,我可以讓你旁聽哦。」

  劉施施急忙搖頭,若不是被陸遠強壓著,中戲進修班她都不樂意去。

  「也對,男朋友是內地第一小生,進修班可有可無,他教就足夠了。」

  「欸,你別亂講,我倆真不是那種關係。」劉施施看眼周圍,晃著衣袖狡辯。

  陶飛菲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你猜我信不信。」

  劉施施:「.」

  兩姑娘閒扯之際,張若筠已經摔得開始懷疑人生。

  他甚至尋思自己要不要轉行,師兄如此簡單的考量都無法過關,這種差距未免讓人感到絕望。

  陸遠見他坐在地上兩眼犯懵,整個人的狀態已經鬆弛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身側招手:「蘇小玎,你過來陪他練。」

  「好嘞。」瘦高青年迅速跑過來。

  話說日軍突然向魔都閘北地區發動進攻,駐防魔都的十九路軍奮起反擊,開始了著名的「一.二八」淞滬抗戰。

  青雲路陣地上,國民革命軍十九路軍某部,在營長陳正倫的帶領下,正與進犯日軍殊死搏鬥,戰鬥異常慘烈。

  魔都國立復旦大學的一群愛國學生,心憂前線戰士,親自送了一批支援物資來到19陸軍駐防地。

  卻發現接待處堆滿了物資送不上去,女學生陳怡當即表示,要親自送往前線陣地。

  周文愛慕對方,在同學的拱火下,遂決定與陳怡一起去前線送慰問品。

  「全場保持安靜。」

  「Action!」

  八一影視基地的地勢起伏相對較大,戰壕溝壑縱橫,內設有西洋樓,戰爭時期的陳設建築亦十分齊全,置身其中,有股子上世紀硝煙瀰漫於戰場的感覺。

  陸遠一身民國學子服,黑衣黑帽,手上拎著一袋物資,同陳怡一前一後,緊跟士兵,快步跑向戰壕。


  飾演營長陳正倫的演員叫于振,面黑,臉很長,他從士兵二蛋手中接過一瓶白酒,瞧著那袋物資,僅猶豫片刻,道:「把東西趕緊分給大家,酒我留下了,再把他們兩個趕緊送回去。」

  「是。」二蛋應聲,便要帶著兩人離開戰場,豈料剛轉身,遠處傳來槍響,他啪嗒一下,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活蹦亂跳的戰士二蛋,眨眼間便倒在地上,身體抽搐,嘴裡止不住的吐出鮮血。

  陸遠摟著陳怡,倆人躲在戰壕後,傻傻的望著這一幕。

  有醫療兵上前救治,士兵二蛋將沾滿灰塵與鮮血的臉,往他倆所在的方向側過來,喃喃道:「謝謝。」

  這般慘烈的場景,對於兩學生的衝擊可想而知。

  陳怡失神道:「阿文,我們估計回不去了。」

  陸遠望著戰場,呼吸變得急促,下意識抱緊懷裡的人,魂不附體般,問:「你怕嗎?」

  他將聲音壓得略低,隱隱約約帶著點顫抖。

  「不,不怕。」陳怡急忙回答,又內疚道:「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

  兩位青年男女學生,意識到即將命喪於此,情不自禁地傾吐愛慕,說起海誓山盟。

  此時十九路軍彈盡糧盡,陳營長以防萬一,拎著那瓶酒和一枚手榴彈走了過來。

  「今天我陳正倫沒有辦法保護你們。」他語速極慢,盯著眼前的一對青年男女,將手榴彈遞出去。

  鏡頭給到陸遠,他先是看了眼陳營長,視線徐徐往下,移向手榴彈,左手抬起,抬起途中,手向後縮了下。

  「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它拉響。」陳營長將他的猶豫看在眼裡。

  陸遠捏著外表粗糙的手榴彈,咽了口唾沫。

  「會用嗎?」

  他雙眼失去焦點,無助的搖搖頭。

  陳營長將手榴彈重新拿回手裡,演示道:「把這個拉出來,再把眼睛閉上。」

  「卡。」陳皓韋摸著額前所剩無幾的頭髮,和杜玉明對視一眼。

  盛名之下無虛士,陸遠的表演穩定且出色,對細節的拿捏更是讓他在拍攝途中,心裡忍不住為之喝彩。

  當前的周衛國,或者說周文,只是個富家公子,其父為老同盟會成員,靠著家中雄厚的底蘊,莽莽撞撞地陪同陳怡奔赴前線。

  陸遠剛才那幾個恰到好處的動作設計,眼神中的茫然,飄忽,微微後縮的手掌,將一個富家子弟初次見到殘酷戰爭時的狀態完美演繹出來。

  與陸遠相比,陶飛菲的表現卻有些出人意料。

  杜玉明不是專業導演出身,他很難想出一個詞語去解釋陶飛菲當前的狀態。

  陳皓韋注意到他疑惑的表情,問:「你也覺得不對勁是不是?」

  「她的情緒太平淡了,從頭到尾一個腔調,顯得扁平。」杜玉明斟酌著用詞。

  「她呀,很多演員的通病,典型的自我意識過剩。」

  陳皓韋道:「意識過剩,容易導致一個問題,預表演。」

  「生活是線性的,昨天必然在今天之前,明天必然在今天之後,作為生活在線性時間中的人類,我們這一秒不知下一秒的事,因此,才會有突然的悲喜,有突發的情緒。」

  「演員可說不準,因為他們事先看過劇本,所以在表演茫然,恐懼的時候,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集中在自己對角色的了解上,從而演出一個奔赴戰爭前線,卻早就預感到會出事的女大學生形象。」

  「所以她從頭到尾一個腔調,情感變化不大,顯得扁平。」

  「這也叫情感上的劇透。」

  「所以你準備怎麼處理?」杜玉明點了根煙。

  陳皓韋努努嘴:「瞧,咱們的男一號正在解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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