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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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了一角的大門「嘭」一下關上。

  三個小孩兒從高到矮,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口。最小的小姑娘緊緊抓著小男孩的手,努力忍著眼淚,嚇得嘴唇發白。

  她手裡還緊緊捏著一個發黃的小布袋,上頭還沾了些粉末。

  謝蘊昭叉著腰,威風凜凜地面對這三個小孩。

  少魔君百無聊賴地站在一邊,臉上掛著的似笑非笑等同於「我很欠揍」。

  「說吧,究竟怎麼回事。」謝蘊昭說。

  風伯挪了幾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弟弟妹妹,雖然他也知道這樣是徒勞無益。

  「我真的沒有想害您。」他欲哭無淚,「小琴是誤會了……」

  「誤會?這麼說,你們另外有想坑的人?」

  兩個小的垂下頭,剩下風伯微微顫動眼珠,一看就是在竭力思索說辭。

  少魔君懶懶發話:「阿寧想知道真相,直接問我不就好?這地下城原是做慣了坑蒙拐騙的勾當,這幾個孩子一看就是里外合作,先由大的去外面,領個外面不知底細的人回來,用地下城的情景勾起別人的同情,最後讓這小丫頭裝乖賣巧,趁機一把迷魂/藥撒過去,再由其他人一擁而上搜走財物,最後把人丟回外頭。」

  「他們做的這些事,奉星他們也是知道的。只要他們有眼色,不去招惹本地人,也別惹上厲害的魔修,只挑外地來的普通人下手,那眠花城不僅不會管他們,還會給他們打掩護——不然,這租子也難收上來。」

  他笑得和氣,說話從容,但那股天生的陰狠涼薄之氣卻縈繞在他面上;美麗,卻又嚇人得很。

  至少孩子們就被嚇得面色慘白。風伯更是汗流如注,心知矇騙不過去,眼中現出絕望之色。

  他無力地辯駁:「殿下說得是,可我真的沒有想害這位大人……」

  比他至少搞一個境界的大高手,他怎麼敢惹?他明明是想跑的!可小琴做熟練了這一套劫財的流程,也沒見他眼色,就撲了上去……唉,也怪他,妹妹才八歲,懂得個什麼。

  少魔君正要繼續說什麼,卻覺得頭皮微疼。

  他斜著眼睛看過去,毫不意外地見到某人又揪住了自己的發梢。

  「不要恐嚇小孩子。」謝蘊昭語重心長。

  風伯:QAQ

  明明就是你先恐嚇的,還說要殺了他搜魂,再把弟弟妹妹殺了!

  少魔君保持著歪頭的姿勢,也懶得去把頭髮扯出來,就那麼冷笑一聲,道:「恐怕人家小孩子都比阿寧有謀略。你真以為他們可憐?他們將人帶來迷倒,外頭那些刁民也會參與。有時下手重了,直接將人打死的事也做過。阿寧固然實力強勁,不怕人算計,卻不意味著這算計是對的。」

  謝蘊昭略略一怔。

  風伯卻立即激動起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從來沒有傷過人,更沒有殺過人!我只是想要拿錢養活弟弟妹妹,每次都把人送了回去……」

  「你送了回去?送哪裡,城主府,還是就扔在路邊,還是……只是叫地下城的其他人送走?」

  少魔君歪著頭。他面上有一分愉悅的笑意,就像是欣賞戲劇時會流露的、略微帶著惡意的笑。他悠悠道:「你們將人藥暈了,又拿走了人家護身的東西,再往外面一扔。怎麼,你們覺得十萬大山安全得很,一點意外都不會出?」

  「還是說這地下城的居民都善良心軟,看見一個毫無反抗力的人,會什麼都不做?」

  風伯傻眼了。

  「我,可是我,從來沒聽說出什麼問題……」

  「奉星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少魔君不緊不慢答道,「我說了吧?他們要收租。」

  魔族少年呆住了。

  「那就是說,是說……我們殺過人?我們殺過人是嗎?」他喃喃道。

  兩個小的互相看看。

  那弟弟不由問:「哥哥,殺人不對嗎?」

  妹妹也遲疑道:「我還見過隔壁的桐叔叔、舉哥哥一起,把一個臉上都是血的人悄悄拖走,說能吃頓好的呢。這也不對嗎?」

  風伯又一呆。他忽然厲色道:「你們怎麼從沒告訴過我?!」

  兩小被嚇了一跳,委屈道:「哥哥總是在地上呀。」

  「他們都說,哥哥很辛苦,不要和哥哥說太多事。」


  風伯的嘴唇在顫抖。

  他殺人了——害死別人了!

  心神激盪下,他一時渾身魔氣翻湧,激得他蒼白的臉一陣陣泛出血紅,五官也在抽搐。

  ——哥哥,你怎麼了!

  ——哥哥!

  兩小嚇得手足無措。

  小男孩抓著哥哥的手臂,突然抬起頭,生氣地叫道:「哥哥沒有錯,哥哥是要賺錢!他帶著我們,哪裡都去不了。不這樣做,我們三個人都會活不下去,那你們說怎麼辦——你們這些地面上的人,又不懂我們地下城的人活得有多難!」

  他雖然才十歲,卻也懂得了一些事情。

  「小棋!」風伯一把抓住弟弟,生怕他惹怒貴人,「別說……」

  「我就要說!」小男孩帶著哭腔,聲音尖利,「哥哥說殺人不對,可是怎麼樣才能不殺人活下去?你們說,我們還能怎麼辦!!」

  「哥哥,小棋哥……」小姑娘最懵懂,只知道本能地扁起嘴,要哭不哭。

  啪。

  啪啪。

  少魔君抬起手,緩緩拍了幾下。

  「演得不錯啊。」他含著笑,「繼續。我夫人的心腸是很軟的,你們再哭得悲慘一些,想必她不僅會放過你們,說不得還要反過來給予你們許多魔晶,幫你們發財呢。」

  三個抱在一起悲悲戚戚的小孩,陡然僵住了身形。

  風伯勉強道:「我沒……」

  他用眼睛悄悄去看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投來一瞥,目光平穩如十萬大山上空的月亮。她嬌美的面容一派平靜,手裡還依舊抓著那位殿下的發梢。

  「阿寧,你看。」少魔君控訴,「他們又想騙你,可你卻還抓著我的頭髮。」

  謝蘊昭看他一眼,敷衍道:「抓你頭髮是喜歡你的表現。」

  少魔君神情微微一頓。他偏開目光,似有不屑:「阿寧這話去逗孩子,孩子都不信。」

  可他分明唇角上揚,一點掙扎的意思都沒有。甚至,他還略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頭髮果然被夫人牢牢握在手心。

  謝蘊昭才懶得理幼稚病發作的少魔君。

  她對風伯說:「好了,我又不是哪裡跑出來的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你們演技不錯,但遠非完美無缺,所以這套博取同情的表演大可不必。」

  此言一出,三個孩子的神情都有了細微變化。兩小去看風伯,而風伯面上那激動、震驚、自責的複雜神色……瞬間化作一種帶著戒備的冷漠。

  他對弟弟妹妹略點了點頭。

  於是,兩個小的也轉瞬收起眼淚,同樣露出冷漠而戒備的神情。

  「……荻大人。」風伯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我確實不敢有絲毫加害大人之心,剛剛所為,也只是為了自保。大人要殺要剮都可以,只請您放過我的弟弟妹妹。」

  「哥哥……!」

  「閉嘴!」

  風伯厲聲道:「還嫌自己惹的禍不夠多嗎!」

  顯然他在家中頗有威信,兩個小的立即不敢說話了。

  少魔君歪著腦袋,在一旁煽風點火:「阿寧你看,他們一點殺了人的愧疚之心也沒有,不能留,一起殺了吧,免得禍害下一個。」

  風伯身體一顫:「殿下何必這麼……」

  「因為你們欺負到我夫人頭上了嘛。」少魔君笑眯眯,毫無半點欺負小孩子的羞恥心。

  風伯渾身僵硬,只能把弟弟妹妹緊緊攏在身後。他啞聲道:「好,那我和他們死在一起!不公,何其不公……若我也有皇室血脈,若我也生在貴族家中,哪怕只是生在地面,又何須為活下去拼盡一切!」

  「是麼?不錯,說得有些見識。可是……那又關我什麼事。」

  少魔君含著笑,語氣卻冷漠至極。

  這時候,有人嘆了一聲氣。

  有些頭疼、有些無奈。

  「夫君這麼費心費力地逗孩子,是為了什麼?」謝蘊昭無奈道,「為了讓我明白世上不光有真善美,還有小小年紀就犯下惡行的孩子?」

  少魔君「唔」了一聲,模稜兩可:「說不定我還真有這意思。」


  「然後呢?」謝蘊昭露出個假笑,「需要我撲到夫君懷中,嚶嚶哭泣說這世界怎麼這樣黑暗,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可怕這麼惡毒?」

  少魔君鎮定回答:「也未嘗不可。」

  謝蘊昭靜靜看他片刻。

  「夫君不如去就寢吧。」

  少魔君一眨眼,沒反應過來:「就寢?」

  他的夫人溫柔微笑:「做個夢,就什麼都有了。」

  少魔君:……

  謝蘊昭重新看向那三個孩子。

  此時,風伯已經徹底脫下了偽裝。他既不是地面上那個說話有禮貌、還有些傻乎乎的少年,也不是剛才和弟弟妹妹一起悲悲戚戚的悽慘兄長。

  他像一隻未成年的小豹子,渾身繃得緊緊的,冷漠中又透露出一絲想要拼命的絕望。

  「謀財害命,肯定是不好的。」

  謝蘊昭這話一說,對方的身體繃得更緊。

  「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謝蘊昭慢條斯理,「我就是好奇心發作,來看看眠花城的地下是什麼樣。現在看完了,我也要走了。至於這個東西……」

  她拽了拽手裡的頭髮。

  少魔君偏著一顆好看的腦袋,眼中冒出了殺氣:「東西?看來我太縱容阿寧了……」

  謝蘊昭完全不理他:「我就帶走了。沒人會來找你們麻煩。」

  說罷,她乾脆利落地往外走。

  當然,是揪著少魔君頭髮的。

  少魔君把自己的頭髮拔/出來,轉而將她的手抓在掌心。

  「真是無趣。」他抱怨,「夫人若這般無趣,我總有一天會厭倦的。到時候,說不定就會殺了夫人呢。」

  「知道了,變態。」

  「這個詞是罵人的吧?」

  「誰知道呢,變態。」

  「阿寧真是恃寵而驕。」

  風伯等人沒回過神,怔怔地、愕然地看著那兩人相攜而去。

  這事結束得太突兀,似乎什麼結局都沒發生,一幕戲就落幕了。

  忽然,最小的姑娘驚呼一聲。她舉起雙手,露出手心裡幾顆閃亮亮的魔晶。看純度,應當是中品。

  「哥哥你看……」

  風伯面色一變,第一反應是衝過去把門關上,這才回頭來驚訝:「哪裡來的?難道……」

  「哥哥,我也有。」弟弟舉起雙手。他的手心也有幾顆魔晶,另外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一個詞:參觀費。

  風伯怔怔地看著這幾塊魔晶。他直覺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留下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他無力地垂下頭,呢喃道,「太奇怪了,她太奇怪了。」

  「哥哥?」兩小猶豫道,「你,你怎麼哭啦……」

  少年抬手抹抹臉。

  他露出一點真心的笑容:「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媽媽了。」

  「媽媽?媽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嗎。」小姑娘稚氣道,「我都沒有見過媽媽。」

  「是啊。」風伯摩挲著小姑娘的頭,出神道,「是啊。」

  「哥哥,再講一遍媽媽的事吧。」弟弟央求他。

  「媽媽……」

  他們的母親曾是地面上頗有造詣的魔修,因故淪落到地下城,被人強/奸而有了風伯。後來她和別人在一起,又有了小棋和小琴。

  母親是剛強而不失善良的人,總是溫柔地給風伯講故事,還細心教他修煉。她曾說,雖然魔族崇尚弱肉強食,可真正強大的魔修都有自己的原則。不擇手段、恣意妄為,是不能到達真正強大的境界的。

  在他還小的時候,曾做過夢,以為自己能有奇遇,能成為強大的魔修。所以有一段時間,他努力寫字、跟著母親念書,夢想成為一個有學識、有原則的人。

  但沒過幾年,母親就去世了。她去世時,弟弟妹妹還小;他們對境界、原則都毫無嚮往,只知道為了活下去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弟弟妹妹的生父不願意帶著拖油瓶,因此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風伯不走。他要養弟弟妹妹。


  他開始艱難地融入地下城的生存方式。

  因為他實力較高,說話有條理,他就被地下城的鄰居們一致推舉出去,到地面去騙一些外地人下來。

  他當然猶豫過。可是他沒有錢,唯一擁有的一點實力也不夠格被地上的大人物僱傭。

  所以他左思右想,咬咬牙,幹了。

  他有眼力,會說話,總能挑到「恰到好處」的目標——既不會惹來麻煩,又有不錯的收益。

  起初他還會良心過意不去,但很快他就想開了:那些人活得多麼容易,他們活得多麼艱難。既然那些活得容易的人絲毫不為他們考慮,他們又為什麼要為別人考慮?

  風伯出神地想:但當年媽媽不是那樣說的。她說不擇手段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要帶著她的孩子離開地下城,去一個能讓他們在地面上安穩活下去的地方。

  「哥哥,還有呢?」兩小催促他。

  少年回過神。

  他望著手中的魔晶。

  「小棋,小琴。」他露出了笑容,「收拾一下,我們悄悄走。」

  「走?去哪兒?」

  「去一個……地面上的,可以不用坑蒙拐騙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

  「夫人為何要留給小騙子們魔晶?」

  眠花城繁華的街道上,少魔君牽著夫人的手,隨口問。

  他的外貌過於顯眼,惹來了不少充滿探究的注視,似在思考是否要拉攏這位一看就血脈濃厚的殿下。

  可惜殿下目前滿心都是夫人,真是不求上進。

  他問得不經意,謝蘊昭也答得不經意:「參觀費。你去人家景點參觀,不給門票錢嗎?」

  「不給。」少魔君理直氣壯,「雖然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我不給。我就是門票。」

  「哦,那你很棒棒的。」謝蘊昭冷漠回答。

  「阿寧。」

  「嗯。」

  「阿寧是個善良心軟的人。」少魔君為她拂起耳發,一張麗色非凡卻又氣質陰鷙的面容,貼近了她的臉旁,「那些小混蛋害過無辜的人,又半點悔過之心也無。我並不在乎,可依著阿寧的性子……怎麼不僅不出手教訓他們,反而還留下賞錢?」

  「那不是賞錢,那是門票費。」謝蘊昭偏了偏頭,卻被他摁住了頭,「你問為什麼?奇怪了,我什麼時候是善良心軟的人?在夫君眼裡,我不該是人家派過來害你,口蜜腹劍、心思歹毒的騙子一名?」

  說得少魔君笑容一滯。

  他心中也隱約浮起困惑:對,她說得對。他怎麼會下意識認為她是個善良心軟的人?

  他按下這點困惑,卻沒發現這點本能的困惑讓他變得更執著了。

  「阿寧。」他加重了語氣,顯得認真不少,「為什麼?」

  謝蘊昭看看他。

  當少魔君不再露出假惺惺的笑,而是任由眸中血色變幻時,他氣質中尖銳陰冷的一面就再也沒有掩飾地釋放出來。但是,也變得順眼一些了。

  畢竟笑起來是個變態。

  謝蘊昭就指了指路邊:「因為那個。」

  少魔君看過去,發現她指的是路邊樹上掛著的彩綢。

  「很多窮人的罪惡,是貧窮滋養出來的。如果他們有機會讀書、工作、修煉……或是其他什麼生存之道,很多人不會犯罪。」她說,「你看,那些錢本來可以用來幫助他們。這座城市很富裕,甚至富裕過了頭,哪怕免去地下城的租金呢?哪怕就像綠髓城那樣,提供一個廉價的工作機會,還有一批破舊卻能住人的房屋呢?」

  少魔君失笑:「阿寧這是在袒護小騙子們?」

  「不是,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少魔君不知為何變得有些不依不饒:「但他們害死了無辜的人。」

  「首先,那些人是否無辜我們都不知道。」謝蘊昭還是很平靜,「其次,如果真是無辜的人,那他們作為加害人,當然應該受到懲罰。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沒有資格去批判別人。」

  少魔君問:「那假如我能找到證據,證明他們果然害了無辜之人?」

  謝蘊昭說:「那他們應該用命償還。不過……」


  「不過?」

  她的目光從四周綺麗的燈光、華貴的綢緞上一一滑過;她的耳邊飄過酒樓中的談笑。她還聞到了濃郁不散的酒香和脂粉的香味。

  「不過,我總覺得,造成地下城狀況的一些人比他們更該死。」她說,「更該死的人沒死,卻要先輪到他們死,我總覺得不大開心。」

  少魔君用一雙暗紅的眼睛盯著她。

  突然,他撲哧一笑。

  他按住她的頭頂,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這樣認真的阿寧,真是十分可愛。」他輕聲說,「說得很是。有些人更該死,而更該死的人就應該先死。」

  「那……」

  轟——!!!

  爆/炸聲。

  少魔君的身後爆出了火光和氣浪。

  爆/炸的威力被他的力量阻隔在外,只是輕輕拂起了他的長髮、衣袍,又將他銀白的發色映得發紅。

  謝蘊昭被他一把按在懷中——他就像是本能的動作。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身後。

  一支騎著黑翼飛馬的魔騎從天空中盤旋降落。

  他們炸開了眠花城的地面,也炸出了一片驚呼吶喊,還炸出了許多殘肢斷腿——因為地下城直接被炸開了。

  飛馬上的魔族士兵發出了大笑,帶著一股子凶厲的血腥之氣。

  「就是這狗屁地下城害死了我的兄弟——白浪軍聽令,將地下城中沒死的統統拉出來,扔去前線填戰壕!」

  「這是徵兵,眠花城任何人不得阻攔。再重複一遍,這是徵兵,誰若有異議,便以『妨害軍事』的罪名就地處斬!」

  ……貧窮會滋生無數罪惡。

  但同時,在面對更暴力的罪惡時,貧窮也讓人無力抵擋。

  謝蘊昭想拔劍。

  但她猶豫了。

  她在十萬大山中有自己的任務。她要保持潛伏,直到斬除道君的第三屍、除去魔君身上的魔核。

  如果她出了意外,外面無數同門和百姓……怎麼辦?

  這時候,少魔君鬆開了她。

  他轉過身,撣了撣寬大的玄色衣袖,俊美陰鷙的面容變得更加陰冷。

  他伸出蒼白的、修長如白竹的手。這隻手上握了一柄劍。

  劍是普通的劍,似乎是臨時從街邊誰那裡拿過來的。

  可劍身上附著的魔氣不是普通的魔氣。

  它們如暗色的火焰,讓長劍燃燒起來。

  也讓魔騎中的為首之人的頭顱燃燒起來。

  那囂張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又被一聲悶響接替——那是他的身軀砸到地面的聲音。

  極度的安靜。

  而後是驚呼。

  街上被爆/炸引發的火焰燒得噼里啪啦。

  無數鐵血目光匯聚而來,匯聚在這位銀髮的殿下身上。

  「吵什麼?」他聲音不悅,卻是不悅得輕描淡寫,仿佛他剛才沒有隨手殺了一個魔族將軍。

  「我與夫人的重要約會被你們打斷了。」少魔君不高興地責備他們,「一群不會看眼色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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