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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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院試

  女兒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讀書考科舉,許氏並不讓家中太多雜事打擾到她,所以後面鋪子的事沒怎麼讓池梨插手,都由她自己去處理。

  反正管家多年,這些事於許氏而言也算得心應手,不算困難。

  池梨也只是話趕話遇上了,順口提個建議而已,轉頭就將此事拋在腦後,繼續認真學習去了。

  在池秀才來了之後,池梨上午依舊去薛家,下午則留在家裡由池秀才帶著進行系統性考試練習。

  放在現代而言,這種被稱作為模擬考。

  院試流程與之前的考試差不多,共分三場,分別考帖經,雜文與策論,只要是考過的人都知道具體怎麼個過程,加之每屆考完都會有大量優秀答卷流出,供給後人參考學習,所以其實能用來當練習題的資料還挺多的。

  只要願意多花點錢,再稍微早點門路,很容易就能買著歷年真選題。

  而作為一位老師,池秀才手裡自然不缺這種歷年真題,現如今這些題目中部分比較經典與特殊的,都被他整理出來給女兒練習所用。

  四書五經也就那麼些內容,基本上只要考官出題不要太過於冷門生僻,池梨考試時總會遇到那麼一兩道稍微有點眼熟的題型。

  這也稱之為押題。

  能不能中,全靠運氣。

  池梨也挺驚訝的,沒想到在古代的凡間就有這種種堪稱先進的教學模式,雖說還不成體系,但想想廣大學子為了擠進科舉這條獨木橋,幾乎是用盡了各種學習手段,又怎麼可能比現代人差到哪裡去?

  好在池梨一開始就知道她爹在教書育人這方面挺厲害的,且他還懂得因材施教,知道女兒記性好,悟性也不差,只是之前沒想過女子也能考科舉,就沒認真往著方面學過,所以少了點對科舉方面的適應,他就半點沒保留,直接將各種相關知識掰碎了揉細了塞進她腦子裡,也不怕池梨學不來記不住。

  而事實證明,池梨確實適合這種學習方式。

  所以她從未質疑過父親的教學方式,全程都相當乖巧地順著父親的引導,一步一個腳印地踏實向前,穩步提升自己的同時也學會如何更加適應科舉考試的模式。

  時間轉時即逝,在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到了十二月十四號,明日就是十五號,也就是院試開考的日子。

  這晚上,許氏與池秀才都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實在忍不住,許氏突然起身套上外衫就想往外跑,被池秀才給叫住:「你去哪兒?」

  「我瞧瞧梨兒睡了沒。」

  許氏頭也不回地道,話音落下,人也消失在門口,等了會兒,她又溜溜噠噠走回來,一直等在床上的池秀才見狀,趕忙追問道:「怎麼樣?梨兒睡了沒?」

  「睡得跟只小豬仔似的。」

  見女兒心那麼大,第二日要開考,今夜還能睡得那麼香,許氏莫名就放下心來,她回了床鋪上,輕推了推池秀才:「我們也快些睡吧,明日一早還得送梨兒去貢院呢。」

  「知道了。」

  池秀才其實也是那種比較心大的人,當年他考院試前也能睡得香甜,導致考試當日比旁人精神得多,這才能在嘗試三回後就中了秀才,這已然比大多數同齡學子要優秀許多。

  只是這回同樣的事落在自家女兒身上,他這當爹的反而緊張焦慮起來,難怪說這做父母的難啊,什麼事都得為兒女操心。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貢院門前再一次聚集了大批准備參加考試的學子。

  明明府試已經刷下了大部分人,但到了院試時,池梨感覺人數還是半點未少。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頭。

  且這次還有些不同,若說府試時池梨還能零星瞧見幾個女學子的身影的話,那麼如今到了院試,她感覺仿佛整場考試就自己一個女的。

  直接夢回縣試。

  這不禁令人有些嘆息,但也沒辦法,今科才是第一回允許女子考科舉,之前人家也不知道女子的未來還有這麼一條路,即便是那讀了書的女子,也沒特意往科舉這方面學習,所以在機會降臨時,難免就會有些準備不充足,也就很難跟那些正經進學多年的男學子去競爭。

  而為了以示公平,也有避免女子當官今後會有的阻礙,或者說這也是各方博弈後的結果,反正女帝陛下雖說成功開創了歷史先河,卻無法在其中為女子多爭取些優待。


  她也不願與武舉一般,另外再創個女子文舉出來,若真這樣的話,恐怕通過這條路考出來的女子,即便自身確實有真才實學,也會被那些男子質疑能力,最終於其仕途有礙。

  既如此,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將男女都放在一條賽道上堂堂正正地比試,哪怕實際上這也是對學習時間尚短的女學子們的一種不公平,但也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為她們未來好的決策。

  女帝陛下相信,即便是大海撈針,也總會有那麼幾個女學子能從中脫穎而出。

  只要她們能靠著自己走出這麼一步,來到她的面前,今後入了仕途,她自然會好好培養這些優秀人才,讓其成為國之棟樑,也能讓她的權柄更加堅實,不再受那些反對女子稱帝的朝臣們制衡。

  最頂層人的權斗還波及不到池梨這條小魚來,她繼續依照著早已認定好的路線,一步步向前,踏進了即將舉行院試的貢院大門。

  沉重的朱紅色大門打開又合上,昭示著又一場考試的開始。

  院試的考試大致內容雖說與前面的考試相似,但題目的難度卻是直線上升的。

  什麼截搭題,陷阱題,隱藏式題型,輪番上陣,轟炸得考生頭暈眼花,差點沒當場陣亡。

  不,已經有人開始倒下了。

  正在專注做題的池梨突然動了動耳朵,抬眼隔著門板,往外掃了一下。

  她看不見,但單薄的門板阻隔不了聲音的傳遞,所以隱約間能聽見外頭吵鬧的喧譁聲,似乎有人在喊什麼有人暈倒了。

  看來是有人倒在考場裡了。

  這並不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每回考試總有些考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或是生病強撐著來考試,或是心理壓力過大,或是突發惡疾,或是被難度飆升的題目刺激得情緒崩潰而倒下,甚至全國每年死在考場裡的考生就不是一個小數目。

  因為在考試未完之前,貢院絕不開門,即便有考生病得快要死掉了,也只能被安置在貢院內一個小屋子裡,由裡面專門聘請的大夫暫且照料,至於其最後能不能撐到考試結束那刻,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池梨唯一能做的只是道一聲可憐,在心底默默祝願對方能平安無事,然後繼續專注做題。

  這場院試的題目很難,做起來頗有一種在泥地里前行的艱滯感,仿佛每寫一筆都極為困難,使得池梨不得不反覆斟酌後再慎重下筆。

  她不知本場考試的主考官是誰,準確來說,在這考場裡的,幾乎大部分學子都不知這屆主考官是哪位,興許有哪些個關係強大的能知曉一二,反正池秀才當初去找人打聽時,卻是沒能為女兒探出什麼消息來。

  所以也無法提前揣度考官喜好,最終池梨只被叮囑了句盡力而為。

  因此,考試時池梨也沒有說為了迎合考官喜好而特意寫出什麼或樸實或華麗的辭藻,都是自己感覺怎麼舒適怎麼來。

  但那過於高難度的題目還是使人頭禿。

  還好,之前大量刷題還是有用的,至少池梨遇上那些隱藏在題目里的陷阱時,能夠及時發現,並進行規避,躲開了很多扣分點。

  最終做出來的卷子成功她雖說不十分滿意,但也還算勉強能看吧。

  池梨不太確定地想。

  待結束一日考試,走出貢院大門時,池梨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她這種狀態不是個例,甚至還算稍好的那種,旁邊多的是比她狀態差得多的學子,還有些人一出來,當場就跪倒在地失聲痛哭,恨得直捶自己的腦袋,一看就知道是沒考好,在悔恨中呢。

  「梨兒!」

  池秀才焦急地在人群里找了一大圈,才找到了自家女兒,見她神情不對,他也沒敢多問什麼,其實只看那些學子們的狀態就知道了。

  這屆院試,必定不太簡單。

  示意隨行的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扶到自家馬車裡後,池秀才欲言又止了一下,還是沒問出來,只安慰似地給女兒遞了包吃食,柔聲哄道:「考試已過,莫想太多,先吃些東西,回家再好好休息一番。」

  「嗯。」

  這回的池梨難得沉寂,她跟個提線木偶似地,隨著父親回了家後吃飯洗漱睡覺,一氣呵成。

  待她確認睡著後,一直擔心的許氏這才敢問丈夫:「梨兒這是怎麼了?沒考好?」

  「八九不離十,我已經找人去問過了,說是這屆院試題目相當難,許多學子都沒考好,咱家梨兒不是個例,只是孩子還小,許是受不得這個打擊,才會一時消沉,你且莫要著急擔憂,待到明日,我親自與梨兒談談,好讓她能放寬心。」池秀才哄著妻子道。


  雖說院試很重要,但在池秀才看來,還是不及自家女兒的身體重要,且他本就做好了這回院試女兒只是去走個過場的準備,所以哪怕知道這屆院試題目很難,他也沒太大感覺。

  現在唯一需要操心的是孩子自己能不能想開,可別被此次考試失利打擊太大。

  池秀才心底都打好了第二日與女兒談話的草稿,結果第二日,睡醒起來精神養好些了的池梨卻主動開口截住了父親的話頭。

  「爹娘,女兒去讀書了。」

  「好,你去吧。」

  本來都擺好架勢要跟女兒長談一番的池秀才愣了愣,最後也只能將人放走。

  可他又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便忍不住背著手,在其書房門外來迴轉悠,直到一直在裡面不知道寫著什麼的池梨拿著幾張紙走出來,遞給池秀才。

  「爹,這是我本次考試所做之題,請您過目。」

  原來池梨剛剛是去默寫本次考試題目與自己寫的答案,讓父親幫忙點評一二。

  池秀才聞言立馬接過卷子,仔細閱讀起來,過了良久,他才嘆息一聲,道:「這些題目,確實很難。」

  就連他,也拿不準女兒最後究竟成績如何。

  但如今也才考了一場,後面還有兩場,一切都得等全部考完再說。

  休息一日之後,池梨便重新整裝,調整好心態踏進考場。

  她前一場出來後表現得那麼異常,並不是因為被考題難度給打擊了,而是考試時消耗了太多腦力與精神,這才會那樣子。

  而第二場考完,池梨不出意外的又成了個呆木頭人,然後再一次被她爹滿懷擔憂地給領回家去。

  親身經歷過池梨才知道,院試這種能考一場休息一場的規定究竟有多麼人性化,若是三場聯考,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腦細胞得死掉多少。

  不敢想像到了後面春闈,需要被關在一個狹小的號舍內連考九天,這九天連吃喝拉撒都得在裡面,半步出不得門,那是一場多麼可怕的折磨。

  池梨決定等這回院試過後,她回去後要想辦法提高這具身體的身體素質了,否則可能應付不過來接下來的考試。

  第三場的策論是稍微順利一點。

  可能是經歷前兩場的摧殘後,池梨已經開始適應這種難度的題型了,且策論中有一道題還正巧被她爹給她押中了,不僅題型,連題干都一模一樣,這完全就是送分題啊!

  池梨自己看不到,她那雙眼睛當場就亮了,在認真審閱過題目確認自己沒看錯什麼地方之後,她立馬下筆,流暢而迅速地將這道題給做了出來。

  回頭一看,她在這道題上花費的時間相當短暫,一道題寫的時間短了,自然也就能均出時間去多思考其他題目,這無形中也給池梨增加了點優勢。

  考完第三場出來的池梨相比前兩場,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好。

  這回都不需要等她爹來找她,她自己就找著了自家馬車所在地,走了過去,還給了她爹一個不小的意外。

  見著了女兒,池秀才第一句話竟是問:「這回題目不難嗎?」

  「難,不過有個驚喜。」

  四周人多口雜的,池梨先推著她爹上馬車,等父女倆待在馬車上後她才滿臉帶笑地告知她爹他壓中題這個好消息,驚喜得池秀才也忍不住滿臉帶笑。

  「真的呀,好好好,真不愧是我閨女,運氣就是好!」

  雖說押對題的是自己,但池秀才夸的卻是女兒,在他看來,自家女兒什麼都好,自然怎麼夸都不為過。

  回了家,同樣的好消息被告知給許氏,讓許氏也跟著開心了一把。

  哪怕大家都知道,僅僅一道題並不能決定所有,不過誰管他,開心就行了。

  院試過後池梨總算能真正輕鬆幾日。

  鄉試每三年一次,去年已經考過一回了,下回鄉試得等到兩年後的八月份,不管池梨院試過沒過,現在都還早,即便再著急學習,也不差這幾日。

  所以幾乎是算著時間,院試一過,池梨就立馬被張大寶約出去玩。

  近日府城新開了一家銀樓,裡頭有很多來自京都的時新樣式,很得城裡那些夫人小姐們的喜愛。

  為了犒勞辛苦讀書考試的女兒,許氏給了池梨二十兩銀子,讓她自己上銀樓買兩件自己喜歡的首飾。


  家中雖也有按季給池梨添置衣裳首飾,但自己選的跟母親給她選的還是不一樣,所以池梨很開心地收下銀子,高高興興地出門與張大寶逛銀樓去了。

  也是這時,她才露出些這個年紀該有的小女兒樣,惹得許氏不住發笑。

  「梨兒,這邊這邊。」

  今日是張家派馬車來接人,池梨一帶著丫鬟出門,就被早早等候在自家馬車上的張大寶的呼喚聲給吸引了去。

  她走過去上車,丫鬟則坐在車門處,與張大寶的丫鬟待在一起。

  一進車廂,池梨就被張大寶拉住手,關心地問:「聽我表兄說此次院試難度很大,好些學子都沒考好,伱怎麼樣?放心,實話說出來,我不會嘲笑你的。」

  「我也說不好。」池梨搖搖頭,道:「但我已盡力了,我爹看過我默寫出來的答案後也說最後結果可能在可與不可之間,端看考官最後如何判定。」

  其實還有句她爹的原話沒說,池秀才當時還道女兒的具體名次還需看同屆考生的發揮水平。

  院試也是只取前五十米取錄,若是大家都發揮不好,那麼相應的取錄分數線也會被整體拉低,那麼池梨即便也被難題困住,但也並非沒有半點希望。

  只是這種過於看運氣的猜測在具體結果出來前無法被準確預測,所以池秀才只是私底下與女兒說了一嘴,就沒再提及。

  聽聞池梨這麼說,張大寶就大概知道情況了,她也不說那些虛話,安慰她一定能過或者下次再努力什麼的,乾脆轉移話題聊起了一會兒要選個什麼樣式的首飾。

  「我想買只釵,還要一對鐲子,最好再來對耳環,前些日子我娘給我做了一個銀狐披風,好看得很,但我妝匣里沒有能配的首飾,所以這回可得好好挑挑。」

  池梨想了想自己有沒有缺的首飾,最後發現自己的所有妝匣基本都給她娘給塞得滿滿當當的,壓根就不缺什麼,只能道:「我等去看了那邊的首飾樣式再說。」

  若有看到喜歡的,她自然會買,若沒看中的,那就當陪張大寶逛逛。

  加上母親給的錢,還有池梨原有的,與回家後一點點積攢下來的零花錢,池梨身上差不多有八十兩左右,這些錢足夠她買下任何自己心愛的首飾,不過池梨此行出門還有另一個目的。

  給她娘買生辰禮物。

  許氏是年底接近過年時出生的,所以每年生日都很晚,而池秀才的生日則在年初,池梨從京都回來前已經錯過了。

  到了銀樓,可以看出這家店的生意不錯,來來往往的都是穿著富貴的夫人小姐,其中年輕小姐居多。

  「梨兒走,我們快進去。」

  張大寶親昵地挽著池梨的胳膊,走進銀樓內。

  兩人剛一進門,就有一位侍女模樣的清秀女子走上前來招待,她向兩人福身一禮,柔聲問道:「兩位小姐好,不知二位可有何屬意的首飾?」

  垂下的目光無意間瞥見兩人腰間的印章,頓了頓,隨後侍女的態度不著痕跡地變得更加恭敬,還隱隱有些敬佩。

  池梨敏銳地注意到侍女的變化,有些意外於對方的見識。

  不過想想也是,能在銀樓里當侍女的,就跟酒樓小二一樣,多多少少都需要些眼力見,能認得這印章也不為過。

  原來,池梨與張大寶腰間的印章正是兩人考過府試,成為童生的標誌。

  童生雖不像秀才那樣有各種特權,但也有別於一般人,依照朝廷規定,但凡童生皆可獲得官府統一製作分發的印章,以此來代表其身份,也是一種鼓勵。

  若能得中秀才,這枚印章還能拿去官府換成秀才印,那才是真正代表一位讀書人踏入士級階層的證明。

  當然,令那侍女產生敬佩的不是小小一枚童生印,而是這童生印的擁有者,竟然是兩位女子。

  這意味著她們做出了大多數女子都做不出的壯舉,走出閨房,踏出了向著仕途的步伐,還與那些男子們競爭成功,在讀書人圈子中占據一席之地。

  顯然,能認得這童生印的人不少。

  畢竟能進銀樓里買東西的基本上都有些家底,好些人家家裡就有讀書人,還有些是有功名的人,自然認得童生印,所以池梨與張大寶在不知不覺之間,竟是隱隱成了眾人的矚目點。

  角落裡似乎還有些竊竊私語傳來,但都被兩人無視,她們一起來到展示飾品的櫃檯前,慢慢地觀賞起來,看到有喜愛的首飾,在問過隨行的銀樓侍女後便戴上試試。


  來回看了兩遍,最後一人挑了幾樣打算去結帳。

  張大寶看中了一對帶元寶鈴鐺的鑲玉銀鐲,還選了一支飛鳥金釵,池梨則挑中了一個祥雲金鑲玉手鐲,還有一對小巧的珍珠帶銀流蘇耳環。

  這銀樓名叫銀樓,但內里除了銀飾,也是賣其他金玉珠寶首飾的。

  問過價後,池梨的東西要貴一點。

  因為她選的金鑲玉手鐲比較貴重,要價三十五兩,耳環倒是便宜些,要價二兩。

  而張大寶的東西加起來總價不過二十八兩。

  兩人都帶足了銀兩,正結帳時卻被掌柜的告知主家給她們打了折,最後兩人所買的東西只需給原價的九成即可。

  對上兩人愣神的目光,那位面容已經染上歲月痕跡,卻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秀美模樣的女掌柜笑著道:「我家掌柜的最佩服有學識的女子,奈何她自小隻鍾愛做生意,讀不進書,無法經受讀書的苦,但對於二位童生娘子卻是極為佩服的,所以命小的一定要給二位打個折扣,就當彼此認識一下。」

  「既要認識,為何不讓你主家自己來?」張大寶問。

  她開始對掌柜的背後那位主家感到好奇了。

  既然那人知曉她二人身份,還身處於銀樓之中,那麼對方必定剛剛也在這銀樓里見過她們,那為何藏頭露尾地不出來見個面?

  「實在對不住的,放在主家本是有意自己去結交二位童生娘子,奈何突然有些事不得不匆忙離開,只能臨走前吩咐小的記得給二位所買之物打個折扣。」掌柜臉上露出點無奈的模樣,為自家主子解釋道。

  池梨能看出對方並無惡意,也確實只想單純跟她們示個好而已,但她不願接受陌生人都恩惠,誰知道現在貪了小便宜,以後會不會因此吃虧呢?

  且她們又不缺這點錢,實在沒必要。

  所以最後還是婉拒了:「貴店主家新意我們心領了,但實在抱歉,這些東西還是該多少錢就算多少錢吧,若掌柜的實在為難的話,我們也能換家店買東西。」

  此話一出,掌柜的也看出池梨她們態度堅決,沒辦法,只能依舊原價照收,然後再將人恭恭敬敬地送走。

  「梨兒,你說那家店的主家是什麼意思?」

  出了銀樓,張大寶才問起池梨來,她也不蠢,能看出對方主動示好的態度,只是拿捏不准對方的真正意圖。

  「沒什麼意思,也許這只是人家的一場心血來潮,過了也就忘了,莫管了。」

  池梨說得很對,之後過了幾日見周圍都沒什麼人特意接近過來,張大寶就明白今日銀樓里的遭遇,應當真只是對方主家的一次心血來潮罷了。

  也許人家也是很少見到能考中府試的女子,還一次見倆,所以出於獵奇心理,才起了交好之心,後面被婉拒後就沒再有什麼表示。

  此事很快就被池梨忘在腦後,她家裡現在又陷入之前每回她考試放榜時的狀態。

  著急等成績中……

  在院試過了半個月後,放榜日終於要來了。

  幾乎所有人都提起了心,能不能得中秀才,可是決定參考學子能不能真正實現階級跨越的分水嶺,這對於無數人,無數個家庭而言,都是決定命運的時候,由不得他們不緊張牽掛。

  這一次,池家沒再在家裡等著送喜官上門。

  池秀才親自上陣,帶著兩位身材高大的壯漢護衛,一路沖擠進最前頭,與一堆人擠擠挨挨擠在榜前,等著府衙衙役帶著紅榜出來張貼。

  人多了容易產生熱量,哪怕是在這冬日時節,池秀才都被惹出一頭大汗,他抬袖隨意抹了兩下,也不在意,繼續關注放榜時辰的到來。

  終於。

  「時辰到,放榜!」

  伴隨著一聲高喝,無數衙役手持長棍走出來,橫起棍子將唯獨在榜前的人群隔開,待清出一條能容納兩人並排通過的通道後,才有一位明顯是官員模樣的中年男子手持一張寫滿了姓名的紅榜,用漿糊張貼在榜牆上。

  還未貼好,後面就有人激動地想擠上前來看,卻被衙役用力推回去:「不要擠不要擠,後面的注意點,不准互相推搡。」

  這衙役的維持下,現場秩序總算沒怎麼亂,等官員將紅榜貼好,又在旁邊貼了另外一張不同顏色的名單,然後才轉身離開。

  他一走,衙役也跟著撤退,沒了阻礙的人群立馬一擁上前,瘋狂在上面找尋有無他們想看見的那個名字。


  池秀才也一樣,在兩個護衛的護持下,他占據了一個視野較好的地方,抬頭就很勇地直接往紅榜最中心望。

  本想著從前往後看,誰知道一瞧就看見了個跟自家閨女同名同姓的名兒。

  初時一愣,本以為是哪個同名同姓的學子,但後面籍貫信息什麼卻都是那麼的眼熟,簡直跟他們家一模一樣,過了差不多有那麼一刻鐘吧,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他雙眼瞪大,眼睛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緊接著就是發瘋般地大喊大笑,抓著身邊人狂亂道:「中了中了,我閨女中了,院試第五名呢,中了啊!」

  激動到聲音嘶啞。

  由於太過興奮,導致話語含糊,所以周圍的人們只能聽清他說「中了中了」的話,頓時明白這人或者其家裡有人中了院試,雖不知是第幾名,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學子,但還是引來一大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多好啊,居然能考中秀才。

  怕自家老爺激動之下傷到自己,兩位護衛連忙一左一右扶住池秀才,帶著他擠開人群走出去。

  「爹。」

  「梨兒她爹。」

  這回許氏學乖了,她早早就在府衙對面的茶樓里定了個靠窗的座位,等到院試放榜這日,就帶著女兒一起在茶樓里等著丈夫去看完榜回來。

  誰知在窗邊卻見丈夫一副激動到幾近瘋狂的模樣,嚇得母女倆趕緊跑出來迎接,生怕池秀才出事。

  還未問清丈夫為何如此行狀的許氏剛一靠近,就被池秀才大力抓住了雙臂,充滿喜悅的消息傳入她耳中:「中了,梨兒她娘,我們女兒中了院試,第五名呢,第五名,中了啊中了!」

  「什麼?中了!哈哈哈哈……」

  下一刻,就在池梨面前,她爹娘歡樂地手牽手,原地跳起了舞,嘴裡還唱著「中了中了」歌。

  池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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