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床榻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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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麼樣,太后的仇在有生之年,也是不可能報了,因為針對明妃的計劃早就在暗中執行,太后再能幹,也不過是依傍了一個遲早會死的女人。

  他看著太后,微微站起身來,眼神之中帶了仇怨,可是嘴角卻是笑著。

  這樣的畫面,即便是在日後想起來,也足夠讓太后心驚。

  「若是這樣說,哀家倒是要勸一勸你了。」說完,太后微微擡眼,「你是皇后,自有母儀天下的根本職責,哀家何必與你過不去呢?」

  「太后若是這樣說,臣妾也不必如此誠惶誠恐了。」

  「這是自然,有一件事,哀家還是要告訴你。」

  說著,太后又將身子靠在了床榻上,他的身子骨始終不健全,好像被什麼拖累著,無法得到伸展,從太醫的口中得知,太后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兩三年,之前之所以沒有上報,也是因為皇上對太后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如今看到太后這樣倔強,心裡頭倒是有陣陣快感。

  「還請太后老佛爺明示。」顏琴瑜說道。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若是太子的姻緣到了,一切隨緣即可,逆天的事情,哀家從來不鼓勵你做,可若是為了權位之爭,就要放棄一些人的幸福,哀家知道之後,並不會饒恕。」

  太后說著,言語之間有了風骨,顏琴瑜聽了,自然不以為然,這便是弱者的強辯之詞,明明知道做不到這些,才以天命來要挾旁人,殊不知,天命早就拋棄了他們,他們不過是被歷史拋棄的人。

  「太后老佛爺的話,臣妾銘記於心,只是看老佛爺身子不爽,還是早些服食藥丸,入睡吧。」

  說完,她起身離去,最後的那個跪拜之禮十分敷衍,就像是炫耀之後急於離場,太后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憋了許久的咳嗽才徹底被釋放。

  晚間,梁千洛一個人坐在廊架下,在齊燕寧所住的宅子裡分外冷,但梁千洛還是習慣在夜色下感受涼風,草原上的那些規矩並沒有讓他在優渥的生活條件下得以忘記,喜娟走來,問道:「夫人,您這樣不周全自己的身子,現在又不如往常,難道不擔心會傷及胎兒嗎?」

  梁千洛擡眼看了看喜娟,倒是清新脫俗,之前布下的心腹中,這個女子就是其中之一,這段時間,他倒是安分許多,並沒有往南宮那裡通風報信,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只能說明自己行事太過于謹慎,對方抓不到任何把柄,或者也有可能是因為對方想要獲得更多的訊息,所以才會在這一朝一夕之間保全了自己。

  不管怎麼說,這裡就是地獄,就是動輒粉身碎骨的熔爐邊緣,只要有一點點的閃失,不僅僅是自己,自己身後的家族,自己身後的國度,都會可能隨之葬送。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習武之人體格強健,只不過是到了中原之地才無法顯現,這一點風寒又算什麼?在我的家鄉長年累月的寒冷,都阻擋不了我在馬背上的馳騁。」

  喜娟心想,天下的女子竟都是一樣的,無比眷戀自己的母族,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點,都有著一份溫存的情感在,相比之下,他要孤苦許多。

  因為她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自己的家庭,曾和自己一出生就被拋棄的命運。

  「夫人也是好福氣,想不到旁人沒有的,到了你這裡就是有了。」

  梁千洛沉沉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他說的意思自己如何不懂,南宮敏玉沒了孩子,他這裡就查出有了,這一時半刻,換成是在誰的嘴裡,都不能吐出什麼好字眼來。

  而在喜娟說出來的話,就更要思索幾分了。

  梁千洛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奴婢當然知道,只是奴婢覺得,這件事情錯不在您,您何必要日日煩愁呢?更何況,現在不同往日,在中原,但凡能夠獲得恩寵,盡力享受便是,若是像夫人這樣鬱鬱寡歡,豈不是讓少爺痴情錯付了嗎?」

  梁千洛皺起了眉頭,最終化作了自己的唇齒之間的一聲冷厲:「大膽。」

  喜娟忙跪拜下去。

  「奴婢不知道何錯之有。」他十分倔強,並不承認錯誤。

  「你分明知道二夫人對我有微詞,府裡頭虎視眈眈的人這麼多,你身為我的貼身丫鬟,卻還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旁人聽去了,別人不都以為是我教的嗎?」

  梁千洛的手指頭相互地糾纏在了一起,嘴角微微地牽動著。

  「其實那些人心裡怎麼想的夫人也未必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夫人這樣光明磊落,原本就沒有什麼壞意,奴婢只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若是夫人要懲罰,懲罰我便是了。」


  喜娟說著,眼眶裡盈滿了淚水,聲色之間,倒是夾帶著淡淡的不屈之意。

  這也就是兵行險招,除了可能擔負被懲罰的風險,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

  梁千洛也不願意和他撕破臉皮,稍微緩和了自己的心思,打量著喜娟,終還是讓他起身:「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本來命苦,又是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層次,若只是由著心去說話,是要給自己招惹禍患的。」

  就好像是一根刺,慢慢地扎入了喜娟的心臟中,縱然是心領神會,可還是不能表達於人前,他說道,「奴婢你的命是被夫人撿回來的,只要夫人好,奴婢怕什麼呢?」

  這麼說完,他看似雲淡風輕地補充道,「再說了,奴婢是知道二夫人的小秘密的。」

  「哦?」

  梁千洛饒有興致,現在這個年代,叛賊倒是能夠出其心意了,不僅順著人說話,還可以拋出一個十分誘人的命題,他轉向了喜娟,神色稍微婉轉。

  「夫人如果願意相信我,可不可以讓我到房間裡頭去說。」喜娟小聲地問。

  「可以。」

  入了房間中之後,梁千洛命人將門窗鎖緊了:「好了,現在你也沒有理由和我賣關子了吧,說。」

  梁千洛的身體在溫暖的氛圍中漸漸鬆懈開,冰冷的確可以讓人打點精神,可是指關節上面的那些紅腫,卻也是傷痕累累的印記。

  她手裡頭捧著一個湯婆子,微微地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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