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審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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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審訊(求月票)

  飛機在張義忐忑不安中順利到達山城機場,倒是沒出什麼事。

  行動處處長何志遠帶著一眾大小頭目等在機場,簡單寒暄幾句,立刻驅車前往山城軍統局本部。

  武漢淪陷前夕,駐武昌的軍統局機關奉命西遷,利用原來在山城的特務組織,捷足先登,迅速搶占了山城觀音岩下羅家灣的警察訓練所。

  這是一幢三層、一幢二層舊式樓房和大大小小十幾間平房組成的辦公場所。

  但戴老闆覺得不夠氣派,又將隔壁山城警察局管轄的遊民習藝所(袁大頭在1903年創立,最初是為了收養無業游民,以工代賑,後功能分為兩種,一是拘禁監,專門收容罪犯,一種是懲儆監,收容遊民)占了過來。

  但還是不夠氣派,地盤不夠大,怎麼辦,繼續買,繼續占。

  接著強買下了對門的棗子嵐埡「漱廬」的三層花園洋房作為軍統局接待室,二樓作為戴老闆會客的地方,三樓則是大特務臨時休息的臥室。

  然後又強迫買下了羅家灣19號花園公館。

  如此羅家灣徹底成了軍統辦公區和宿舍區,占地達200畝左右。

  這就完了?

  自然不會,繼續買。

  曾家、岩50號別墅(戴公館)、磁器口繅絲廠,瓷器口對面山上的破廟(成了軍統小學)、白公館(軍閥白駒的私人別墅)、楊家山、鍾家山、余家院子等等。

  地盤看似大,但戴春風卻怎麼都覺得不夠,這是因為軍統擴張太快,幾乎到了膨脹的程度。

  從32年4月1日特務處成立時期的10個人,到37年「七七事變」發生時可統計的3600人,如今已達到幾萬人,光是在總部辦公的就有四千多人。

  (粗略估計,軍統在全盛時期內外勤人數在五萬多人,軍統掌握的各特務武裝約20萬人,通過軍統策反掌握的偽軍力量約80萬人,合計一百多萬人,當然這是後話。)

  戴春風在「漱廬」稍加休息,立刻趕到不遠處的稽查處看守所。

  看守所所長叫毛烈,戴春風家鄉人,又是二處處長何商友的小舅子,年少輕狂,向來橫行霸道、弄權勒索。

  此刻他正翹著腳和幾個下屬打牌,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不耐煩地問:

  「誰啊?」

  何商友重重地咳嗽幾聲,毛烈抬頭見戴春風黑著臉用手絹掩著鼻子,滿臉陰沉,一時間有點蒙。

  何商友冷哼一聲,揮手驅著煙氣:

  「搞得烏煙瘴氣的,沒看見戴先生來了嗎?」

  毛烈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扯過報紙遮住紙牌,戰戰兢兢敬禮:

  「戴先生」

  戴春風冷眼瞥著他:「等下再收拾你,張未林呢?」

  「張張未林?他關在2號監。」

  毛烈傻眼了,張未林自然在,可他不是損壞電台真空管被關押嗎?

  這種罪名可大可小,現在電訊處又不缺少電台,只要不是故意損壞或者盜竊,至多關押個十天半月就放出來了,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驚動戴老闆呢?

  「愣著幹什麼?還不前面帶路!」見一向聰明伶俐的小舅子犯傻,何商友連聲呵斥。

  「是是是。」毛烈慌張地抄起一串鑰匙,小跑到前面帶路。

  監牢的光線很暗,散發著潮濕發霉的味道,張未林並未受刑,他盤膝坐在牆角,顯得很安靜。

  見牢房湧進來這麼多人,他沒有絲毫詫異,瞥了一眼後,直接閉上了眼睛。

  何商友對戴春風點點頭,轉向張未林:

  「張上尉,同事一場,別讓大家都難做,把你的組織交出來吧。」

  「我沒有阻織。」

  何商友冷笑一聲:「沒有組織?從你住處搜出來的七人小組名單怎麼說?」

  張未林睜開眼睛,帶著一絲嘲諷:

  「既然有名單,你抓人就是了,何必又問我呢?」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不供出山城地下組織的聯絡點,就別想出去了。合作還是頑固抵抗,你自己掂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未林無所畏懼地直視著他。


  「希望你的骨頭一直這麼硬。」

  何商友冷笑著從電訊處趙友新手中接過一份電報文稿,扔在張未林面前:

  「以你的才學沒有密碼本應該看得懂這些電碼說的是什麼吧?

  這可是你『親手』發出去的電文,她多大?18還是19?青春年華啊,你猜她被捕後會遭遇什麼?」

  張未林接過電文,瞄了幾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兄病危,妹速歸。」

  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一旦張露萍返回山城,立刻就會落入特務手中。

  張未林加入紅黨之後,在工作中相識了報務主任、揚州人馮傳慶,因為都有一顆抗日救國的愛國之心,漸漸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時機成熟後,張開始向其宣傳紅黨思想,最後勸說馮傳慶加入了紅黨。

  在馮傳慶的介紹下,報務員遼寧人楊某、南通人王某人等先後加入紅黨,組成六人小組。

  後來組織上派來張露萍擔任支部書記,領導幾人,負責直接和當地地下黨聯繫。

  張露萍原名余慧琳,是西川本地人,37年赴寶塔山,在「魯藝」受訓過,38年加入紅黨,長得漂亮又極其聰明,雖然只有18歲,但工作熱忱,具有領導才能。

  她化名張露萍,和張未林以「兄妹」的名義掩護身份工作。

  在她的領導下,半年時間裡,七人小組多次獲取了軍統電訊處的密碼、波長、呼號、圖表和分布在全國各地的秘密電台,並利用軍統電訊總台的信號,不斷向紅黨地下電台發出密電,這些工作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也許是這半年的工作太過順利,他已經沒了最初的那份警惕。

  對他來說,今天是無比煎熬的一天。

  他既懊悔自己太輕心大意,沒有發現今天是針對泄密案做好的局,又後悔自己太不小心,竟然沒有發現身後的跟蹤者,更後悔自己沒有將名單文件銷毀。

  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眼看名單暴露,其他同志都會因為他被捕,他卻無能為力,這讓他心力憔悴。

  「說吧,莫非你想見到她再說?到時候的場面恐怕不好看哦。」

  張未林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盯著他,目光里滿是擔憂和憤怒。

  「說吧.」何商友繼續徐徐善誘,但旁邊沉著臉的戴春風早就不耐煩了,他冷哼一聲:

  「別囉嗦了,直接送審訊室。」

  張未林被帶進審訊室,戴春風環顧一圈,問:

  「你們怎麼看?」

  眾人都是一臉嚴峻地思索著,張義率先說道:

  「好像有點不對。」

  「不對?」大家看著他,戴春風也望過來。

  「我剛才一直都在觀察他的表情變化,這個人太平靜了。

  何處長談到地下組織的時候,他眼神毫無波瀾,這說明他有依仗或者他有足夠的自信、把握,確定和他聯繫的地下組織撤離了,如果說他有什麼軟肋,我覺得是這個叫張露萍的女子。」

  「就這些?」

  何商友嗤笑一聲,道:「張副處長,在座的都是老特工,這些稀鬆平常的細節誰看不出來?」

  「是啊,等抓到那個女子,將他們放在一起審,讓他們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我說的不是這個。」

  張義聳聳肩,隨手招來一名看守問:

  「張未林進來後,什麼人和他接觸過?」

  「這個.」看守吞吞吐吐,求助地看向他們毛所長。

  「嗯?」

  毛烈正和他姐夫交頭接耳,此刻已經搞清張未林是紅黨嫌疑人,他討好地笑著看向戴春風,誠惶誠恐地說:

  「戴先生,姐夫,我實在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怎麼會.

  他不是只損壞電台真空管嗎?怎麼會成了紅黨.我.」

  一個特工,尤其是潛伏特工,想要長期潛伏,素質和專業能力不可或缺。

  素質方面,堅定的信念、忠誠、強大的心理素質、適應能力、謹慎習慣、勇氣決策力等等。

  專業能力方面,除了本身的專業技術外,情報的收集分析、偽裝和角色扮演、格鬥自保的能力、社交能力同樣非常重要。


  張未林只是一名技術人員,並不是一個訓練有素、優秀成熟的特工,但被捕後,經歷了剛開始的驚慌失措,他逐漸冷靜下來。

  他發現看守所毛烈對他客客氣氣,便明白對方並未掌握自己被捕的真實原因。

  他決定利用案件尚未明亮的機會賭一把。

  於是利用此人貪財的性格,以100元誘惑對方請求為「家裡」送信。

  毛烈向來橫行霸道、弄權勒索,見有主動送上門的錢財,豈能放過,立了安排手下去取信。

  他們根本不知道張未林所說的「家裡」-——山城市中山二路四德里14號正是紅黨地下組織的秘密聯絡站。

  收到傳信的地下組織立刻轉移,避免了更大損失。

  「你什麼你,混帳東西。」

  何商友抬手一巴掌,又一腳踹在他小舅子腿上,厲聲呵斥:

  「問你話呢,誰和他接觸過?」

  「撲通」一聲,毛烈跪在地上,顫聲說: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

  他和我套近乎,讓我幫他送一封信回去,說他被隔離審查,怕家人擔心,許諾給我一百塊錢,我.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就答應了」

  「你說什麼?」

  何商友不可置信地看著小舅子,又偷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戴春風,立刻對著小舅子拳打腳踢起來,他清楚如果小舅子此刻不吃點苦,一會估計就要流血了。

  戴春風嘴角泛起一絲嘲諷,淡淡問:

  「送信的地址呢?」

  一個看守乞求地看過來:「是我.」

  「何處長,帶他下去,行動處馬上行動。」

  「是,局座。」何志遠憐憫地瞥了看守一眼,敬禮,立刻下去布置任務。

  「別打了,丟人顯眼的玩意。」

  戴春風揮手讓何商友閃開,皮靴狠狠踩在毛烈臉上,咬牙切齒地說:

  「100塊錢就被收買了?替紅黨傳遞信息,要是放跑了紅黨『要犯』,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局座,念在他只是初犯,您就饒他一命吧」何志遠再無之前詢問張未林時的神采,垂頭喪氣地替小舅子求情。

  但戴春風只是冷哼一聲,摸著鼻子不說話。

  行動處自然徒勞無功,中山二路四德里14號早就人去樓空。

  「將毛烈押送望龍門看守所,誰都不許求情。」

  戴春風怒目圓睜:「從今往後,所有政犯一律不得囚禁在公開特務機關,必須送望龍門關押。哼,去審訊室。」

  審訊室內,坐在椅子上的張未林已經奄奄一息。

  「局座,基礎刑具都用了一遍,嘴巴很硬,要不要用電刑?」

  「不著急,等抓到那個女子一起審。」戴春風冷笑一聲,哀其不幸地望著張未林:

  「黨國對你不薄吧?」

  張未林睜開眼,神態凝重:

  「我有的信仰,你不懂。」

  戴春風嘲諷道:「你的信仰是什麼?策反自己的同事?出賣黨國的利益?」

  「你理解的太膚淺了。」

  張未林淡淡說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局座,張露萍抓到了。」這時一名便衣特務敲門進入審訊室,說道。

  「帶進來。」戴春風玩味地笑了。

  張義心中一震,就見一把十八九歲梳著學生頭的秀氣姑娘被押了進來。

  她看上去風塵僕僕,衣服上全是腳印,臉上沾滿血污,只有那雙眼睛依然是乾淨的,眼睛裡依然充滿明亮和倔強。

  「你認識他嗎?」戴春風冷笑著指了指張未林。

  張露萍咬著牙,一言不發。

  「不是兄妹嗎?怎麼不說話?」

  戴春風說著走到她面前,拔出腰間的左輪手槍,用槍口對準她,轉頭問張未林:

  「你的這位張露萍同志因為你而被捕,多漂亮的小姑娘啊,你不內疚嗎?」

  一直沉穩的張未林,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的神情,他掙扎著,沙啞地嘶吼著:


  「戴春風!」

  戴春風嗤笑道:「別激動,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你剛才不是很囂張嗎?一個女人就讓你慌張了?」

  張未林不斷掙扎著:「放了她,有什麼沖我來。」

  「只要你幫我們將山城地下黨的頭目引出來,我就放了她,我說話算數!」

  張未林沉默一會,搖頭道:

  「這不可能!」

  戴春風背過身,壓抑著怒火又看向張露萍:

  「你呢?」

  年輕的姑娘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只是冷笑一聲,一言不發。

  「很好,上刑。」

  戴春風嘴角抽了抽,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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