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情報(求月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119章 情報(求月票)

  「噔噔」

  「噹啷噹啷」

  一陣撥浪鼓雨點般響起。

  它的主人是一個貨郎,或者說挑夫,他穿著灰色短打、布鞋,衣服上面還有幾道深深的勒痕。

  貨郎戴著一頂破爛的草帽,臉龐狹長黝黑,布滿深深的皺紋,鼻子有些扁平,眼睛不大不小卻炯炯有神。

  「賣豆腐絲了。」

  飽經滄桑的貨郎吆喝一聲,聲音沙啞粗糲,是一口地道的北方方言。

  正午時分,天氣正熱,夫子廟外的街上行人並不多,貨郎也不氣餒,繼續吆喝了幾聲,然後將挑擔放在一棵樹下納起了涼。

  他從兜里掏出菸絲和裁剪的報紙條熟練的卷了一支旱菸,吧唧吧唧抽了起來。

  不遠處的茶樓中,張義拿著望遠鏡注視著挑貨郎的一舉一動。

  他們此刻正在監視吉野豐子交待的死信箱。

  「股長,會是他嗎?」

  錢小三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在他看來,如果這位挑貨郎是來投放情報的「信鴿」,那此人裝扮的也太惟妙惟肖了吧。

  張義瞥了他一眼,一早上的監視沒有任何收穫,大家都有些沮喪,情緒有些低落也可以理解。

  他凝視著挑貨郎,思忖道:「我們的工作就是懷疑每一個人。」

  說著他偏頭看向猴子,問:「你覺得呢?」

  「股長,我也覺得不像。」

  「哦?」

  「你看他剛才走路的姿勢,基本上是一條直線,頭都不回一下,如果我是接頭的間諜,這個時候難免會有些緊張忐忑,起碼會觀察一下周圍環境吧,看看有沒有人在觀察我。」

  「您看,他從坐在那裡抽菸開始,就一直低著頭,擦汗、喝水,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張義不置可否地笑笑,道:

  「別看他不抬頭,說不定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觀察周圍。」

  「想要釣魚,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在他們說話的間隙,不遠處一個穿著灰布短衫裹著圍裙的賣蘿蔔大媽走了過來,她皮膚黝黑皸裂,嘴裡叼著煙,吧唧吧唧抽著,活脫脫一個老煙槍。

  到了豆腐絲的中年貨郎面前,她雙手叉腰,笑道:

  「老楊,你又來了?生意咋樣?」

  「走街串巷,勉強餬口罷了,哪來的什麼生意。」老楊擠出一絲笑意,道:「我還剩點,要不賣給你得了。」

  「我可沒有錢。」大媽不屑一顧,然後掀開裝豆腐的木桶看了一眼,躊躇道:

  「我還有幾斤蘿蔔沒有賣出去,換不換?」

  「嘿嘿,換,怎麼不換,張大娘你吃我的豆腐能不能讓我吃點你的豆腐.」老楊壞笑一聲。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就你?小胳膊小腿的,老娘一屁股坐死你,」張大娘從頭到腳打量了老楊一眼,吐了一口吐沫,不屑地轉身走了。

  老楊訕訕一笑,繼續埋頭捲起了煙。

  「賣豆腐絲了。」他一邊抽菸,一邊繼續吆喝。

  過了片刻,見實在沒人光顧他的生意,老楊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起身,揉著肩膀重新挑起貨擔。

  「股長,要不要跟上去?」眼見貨郎進了死信箱所在的小巷,猴子立刻打起精神。

  「不用,一會有沒有東西我們去檢查就行。」張義擺擺手,道:

  「讓老鄭一會遠遠跟著他,看他去了什麼地方。」

  「錢小三,伱讓人去查查那個大媽的底細,確定沒有問題,然後旁敲側擊打聽一下這個貨郎的情況。」

  「是。」

  張義拿起望遠鏡一絲不苟地盯著貨郎的背影,微微蹙眉。

  這樣的貨郎每日走街串巷,遊走在鄉村和小城之間,可能天一亮就出發,一天負重行動幾十里路,在城裡還好,交通和通訊相對便利,可以採取分段跟蹤,但到了城外,路野空曠,根本沒有辦法跟蹤。

  而且這種貨郎走街串巷,餓了就用擔子裡的貨物向農家換晚飯菜充飢,天黑了就在農家柴禾草垛宿上一夜,吃的是百家飯,睡的是柴禾床,很難確定他的老巢。


  但如果對方有特殊身份,卻正好借著貨郎職業的流動性和交際性,進行情報刺探、情報傳遞,甚至是發展情報人員。

  所以對這樣的高手張義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通過抓捕的日諜來看,他們的諜報工作歷史悠久經驗豐富,有著嚴密的人員培訓體系和組織機構,也有系統規範的工作方法和技巧。

  根據吉野豐子交待,除了各種間諜學校,日軍一般會在下士官以下的新兵中挑選間諜培養對象。

  三個月新兵訓練期間,長官就開始著手考察、篩選,主要考察的一般是三種人,一種是模範兵,這種人受到法、西斯教育較深,對天皇效忠,比較忠實可靠。

  一種是與日本軍隊關係深厚的商人子弟,第三種就是品性不良善,有前科的。

  這些學員直接從新兵中挑選出來,不用真名只用編號,開展為期三月的嚴苛訓練。

  主要內容有精神訓話、政治訓話和技術訓練三類。

  技能訓練的第一課就是如何打入國軍內部,主要有「逃跑」、「掉隊」、「輕傷」等方法。

  第二課就是情報的獲取方法。

  最後就是間諜之間的聯絡和通信、包括暗號的使用、聯絡人的接頭方法、情報的傳遞等。

  就在張義思忖的時候,貨郎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望遠鏡的視野中,他從巷子裡面繞了一圈,再次上了大道,挑著膽子繼續吆喝著,只不過步伐輕快了幾分。

  「股長,要不要去核實死信箱,看看有沒有投遞情報。」

  「不著急。」張義搖了搖頭,一個「信鴿」就如此小心謹慎,誰知道他背後的間諜組織有沒有派出「觀察者」來監視情報投遞取走的過程。

  看著扮做商人模樣的鄭呼和遠遠跟了上去,張義問:

  「山下涼子在幹什麼?」

  山下涼子就是紅薔薇,化名劉小玲的舞女,代號杜鵑的日本女間諜。

  「她剛剛吃了飯,正在休息。」

  「讓她去拿情報。」

  這是張義早就想好的對策。

  雖然吉野豐子選擇了招供,貌似臣服,看起來老老實實,但張義對她壓根信不過。

  但倉促之間去那裡尋找一個會日語的女間諜,即便是找到了,萬一在接頭的時候對方和她聊起家鄉的話題,你如何應對?

  語言可以學習,身份可以冒充,但人生履歷、生活經歷、生活方式以及一些生活習性和刻在骨子裡的基因別人是很難冒充的。

  「我去和她再談談。」張義冷笑一聲,用她雖然不是上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然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

  張義來到隔壁的房間,就見紅薔薇正穿著一身旗袍,坐在椅子上抽菸。

  她穿著當下最時髦的旗袍,濃妝艷抹,渾身珠光寶氣,若是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必然讓顧客們趨之若鶩、神魂顛倒。

  見她一番捯飭,氣色看起來不錯,張義打量著她道:

  「外面再穿一件雪紡的長袖,手上戴上網狀手套,將你的傷口遮掩嚴實了。」

  「你的任務很簡單,一會是取情報.

  重點是接下來的接頭,最好的方式是獲得對方信任,獲取飛雪計劃的內容.

  如果對方一旦懷疑.我們只能抓人審訊當然這是下下策.」

  「我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合作還是死,你只能選一條.

  不要企圖逃走,我的人會隨時盯著你,另外你即便逃回去,也是以叛徒的身份,什麼下場你自己心裡清楚。」

  面對張義的威脅,紅薔薇彈了彈菸灰,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她面無表情道:

  「我可以替你們完成接頭任務,但我不會幫著你對付我的同胞.

  另外我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諾言,幫我打聽我東北家人的狀況.另外,任務一旦成功,我需要獲得自由。」

  「自由?」張義冷笑一聲,道: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自由,自由永遠是相對的,我只能保證你能夠活著,這對你來說已經很奢侈了,不是嗎?

  另外,只要任務成功,作為獎賞,可以改善你牢房的居住條件和飲食至於其他的,就要看你能為我們做什麼了。」

  紅薔薇蹙了蹙眉,沉默了半響,將菸蒂湮滅,眼睛逐漸明媚,道:「好。」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你言行一致,若是陰奉陽違,我不介意浪費一顆子彈。」

  張義看著這位貌美如花馬上成為日本漢奸的女人,冷冷一笑。

  幾分鐘後,紅薔薇從茶樓的後門離開,然後上了一輛指定的黃包車,在附近兜了一圈,下車後獨自穿過設有死信箱的巷子,成功拿到了情報。

  「明日下午三點凱司令咖啡館。」

  將情報收起,張義瞥了一眼紅薔薇,問:「記號做了嗎?」

  說來日本間諜確實狡猾,他們在巷子裡面的牆上花了塗鴉,上面是個小孩頭,旁邊還寫著小孩稚嫩的文字:這是狗蛋子。

  「狗蛋」的頭髮一般是三根頭髮,如果投遞了情報,頭髮就會變成四根,去掉情報後再將第四根頭髮擦去。

  「做好了。」紅薔薇點了點頭,冷漠道。

  「那就好。「張義點了點頭,對錢小三道:「送她回去。」

  他目視紅薔薇,笑笑道:「開頭不錯,期待和你的繼續合作,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接頭的事。」

  「我知道。」紅薔薇依舊一臉冷漠。

  看著她邁著妖嬈的步伐離去,張義喚來巡警戴修章。

  「長官您好。」

  戴修章點頭哈腰地進來,此刻他換了一身嶄新的巡長警服,腰間配上了駁殼槍,倒有幾分威風凜凜的味道。

  根據警局的規定,一般巡警是不配槍的,只有口哨和警棍。

  戴修章屬於火線提拔。

  「知道讓你來幹什麼嗎?」張義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

  「小的不知道不過小的這一身榮華富貴全繫於長官,只是不是去送死,風裡來雨里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義嗤之以鼻,敲了敲桌子,指著桌上的錢,道:

  「賞你的,最近乾的不錯.不過書寓那種地方以後還是少去為好。」

  「嘿嘿,小人明白。」戴修章訕訕一笑,又道:

  「長官這錢卑職不能要,上次你給的我還沒有花完呢。」

  「一碼歸一碼。」張義淡淡一笑,又從兜里掏出三根小黃魚。

  「長官,這是?」看見小黃魚戴修章眼底一片火熱。

  「利用你的職務便利,拿它去收購或者入股幾家黃包車車行

  除此之外,街上的包打聽、混混、三教九流都可以發展

  我需要知道街面上的一切消息.

  比如哪位客人比較奇怪.

  哪家哪戶的鄰居突然暴富等等.凡是有用的情報都有賞賜,不過要是你辦事不力,呵呵」

  被張義銳利的眼神一掃,戴修章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收起升官發財的得意,他可是見到過警察局高高在上的副局長被像死狗一樣拖走的。

  「放心,長官,小人一定將事情辦好。」知道張義這是要布置發展自己的眼線,從而形成一張情報網絡,戴修章急轉腦筋,探尋問:

  「長官,是不是可以將賣報的、報館的經理、交際花、其他巡警都收攏進來」

  「你能動腦筋就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去吧!」看到有便衣敲門進來,張義揮手讓他退下。

  「股長,查清楚了。」便衣解釋道:

  「我們找了一個老巡警辨認,又找了附近的保長,已經確定賣蘿蔔大媽的身份,此人叫張阿娣,是個寡婦,現在帶著一個女兒生活,靠賣菜為生,就是本地郊外人。」

  「確定了她的身份,我們的人冒充顧客,買了她的蘿蔔,旁敲側擊,終於打聽出了那位貨郎的身份。」

  「此人叫老楊,具體名字沒人知道,據說住在郊外,每日走街串巷,賣豆腐絲營生。」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金陵的?」

  「據張阿娣說,老楊應該是三年前還是四年前就在了。

  此人自稱河北保定人士,說是從河北逃荒到了洛陽,然後輾轉到了金陵。

  此人說一口流利的北方方言,手藝不錯,再加上能說會道,為人熱情,從不斤斤計較,在附近老百姓中的口碑不錯,大家都親切稱呼他老楊。」

  「知道了。」

  張義點了點頭,這當然是間諜的偽裝面目,他的本來面目或者暗中在搞什麼花樣或許只能確定了他的老巢,在他的心理安全區域才能有所發現。

  但此人三四年如一日,這份韌勁和毅力還是讓張義感到可怕。

  現在只能看鄭呼和跟蹤的結果了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