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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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人各有志

  只聽聲音,這個小子像極了他們熟悉的蘇傾容,雖然容貌截然不同,個子偏高,可是身材有點像,而且……

  這小子的目光觸及他們,仿佛被蟄了一樣,刷地移開目光。

  在蘇詞看來,對方心裡定然有鬼。他敏捷地翻過窗戶,落到一樓大廳,看到疑似蘇傾容喬裝的少年慌裡慌張的似是要躲起來,不由得微微一頓。

  太像了。

  眼前的少年就是蘇傾容吧?

  他饑寒交迫流落街頭,蘇傾容給他衣食,給他庇護。她不願意留在蘇氏祖宅,他叫破她的身份,她會不會討厭他?

  蘇詞拒絕接受蘇傾容的討厭,深深地凝視她一眼,招呼夥計:「給我上一壺淡酒。」

  以為他下來逮自己的蘇傾容鬆了口氣,隨即聽得他買酒,心裡一動,嘴巴比大腦更快地說:「你還沒到可以喝酒的年齡。」

  會這樣說話的,果然是小容……

  望著伸手捂住嘴、一臉懊惱神色的蘇傾容,蘇詞心裡浮起笑意,又惱怒她不告知他一聲便離家出走,沒好氣道:「我喝不喝酒與你無關,多管閒事。」

  蘇傾容很想反駁他。

  緋瞳及時開口:「你現在不認識他,不要理他。」

  蘇傾容抿唇:「他不該喝酒。」

  緋瞳:「你又不是他阿娘。恰如他說,他喝不喝酒與你何關?」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蘇傾容堅持己見。

  她朝蘇詞笑了笑,釋放善意:「雖然你不一定聽我的勸告,但我還是想勸,你現在的年齡不適宜喝酒。你非要喝酒,喝果子酒比較好。」

  純粹的善意不會惹人討厭,蘇詞的腦海里閃現她與他的初見,那時他蜷縮在冷冰冰的草堆里,衣著打扮像個小仙女的蘇傾容蹲下來和他平視,向他伸出手:

  「這裡很冷,在這裡睡覺很難受,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有暖洋洋的火爐,有好吃的羊肉和美味的湯,我想你會喜歡的。」

  「……」

  「我真的是好人,不會害你。」

  那時的蘇傾容只有八歲,邀請被他無視,有一點委屈地看著他,格外惹人憐愛。

  他不信她,甚至覺得她令他討厭。

  不過她沒有罵他不識好歹,也沒有強迫他跟她回家,而是脫下外衣蓋在他身上,叫侍衛買來香噴噴的烤紅薯,請他一起吃紅薯。

  到現在,蘇詞吃過很多比烤紅薯好吃的東西,可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蘇傾容請他吃的那條烤紅薯。

  回憶是極短暫的事,蘇詞的語氣軟了,仍是不怎麼耐煩,「知道了。」

  叫夥計把酒換成果汁。

  蘇傾容高興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神態與他當年答應跟她回家時一模一樣。

  許韶不是與蘇傾容有舊的蘇詞,見蘇傾容勸陌生人別喝酒,他不屑地道:「小傻子。」

  「叫我什麼?再叫一聲。」蘇傾容猛回頭,手裡拿著能毆打元嬰修士的符籙,威脅他的姿態一看明了。

  「我說,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好人。」許韶能屈能伸,笑得討好。

  蘇傾容甚是滿意他的懂事,道:「是句好話,我喜歡聽,多說幾句給我聽聽。」

  她是有虛榮心的,得意洋洋的樣子映入蘇輕寒眼底,他也認出這是他離家出走的妹妹,關上窗,會心一笑。

  裴氏祖宅住著一位神秘的蘇公子,蘇輕寒很早就聽說了。

  跳窗的蘇詞從門口回到雅間,對上蘇輕寒的眼神,道:「那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是小容。」

  蘇輕寒頷首:「小容那麼乖巧可愛,不可能是這個當眾打架的小子。」

  兩人都否認蘇公子是蘇傾容喬裝改扮而成,都認為對方不知道蘇傾容以蘇公子的身份住在裴氏祖宅,而蘇傾容認為自己的偽裝高明到成功騙過兩個熟悉她的人。

  許韶能認出她是女孩,裴如昔能認出她的身份,是因為這兩個人的修為實力高於普通修士,眼睛當然比普通人犀利。

  收起嚇唬人的符籙,蘇傾容問許韶:「許道友來落霞城幹嘛?」

  前世她可沒有聽聞許韶來過落霞城。

  「想見識傳說中的裴如昔,於是我來了,被你打了。」許韶摸透蘇傾容的性情,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翹著二郎腿道,「我猜,是裴如昔讓你來打我的,對不對?」


  「你先欺負我,我才會欺負你。」蘇傾容說。

  「符籙是裴如昔給你的?」許韶審視蘇傾容,眼波流轉,笑容危險又迷人,「當今時代的靈氣濃度遠低於從前,修仙需要輔以資源,所以小地方通常出不了天才。裴如昔的修煉進度極快,你的進度也不慢,你和她之間必有一人得到可遇不可求的好機緣。」

  事實被他說中了,蘇傾容的心跳頻率快了幾拍,詢問緋瞳:「我怎麼答?他太聰明了。」

  緋瞳:「不要遇到事情就問我,我不是你的腦子,你得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蘇傾容:「……」

  蘇傾容理直氣壯地表示反對:「我笨,你聰明,我遇到不懂的問題才會請教你,這沒有什麼不對!」

  隨身洞天裡的白兔撓了撓後腦勺,鮮紅的眼珠轉動,竟想不到反駁的話。

  他保持沉默。

  得不到他出謀劃策,蘇傾容乾脆放棄思考,拿出符籙對許韶說:「打探別人的機緣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請問你要挨揍嗎?」

  許韶乾笑:「是我講錯話,我自罰。」一巴掌打自己的臉,看似用力,實則力道不重。

  談機緣會挨打,他明智地道:「能否請你告訴我,我傾心彈奏的樂曲為什麼不能打動你的心靈?」

  「唔……」蘇傾容思考,得出結果,「不知道。」

  「我彈奏一支樂曲給你聽,你說評價。」許韶挨了打也學不會與蘇傾容商量,「我必須找到我的不足,不然我的琴技很難更進一步。」

  蘇傾容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許韶強行占用了寶貴的時間,問:「現在彈琴?」

  許韶:「我要在彈奏前做點準備。」

  有準備的彈奏和沒有準備的彈奏差別很大,例如蘇傾容為了聽他彈奏的樂曲,等到夜半方聽到第一個琴音。

  一支樂曲演奏完,許韶默默地平復思緒,問蘇傾容有何感想。

  蘇傾容沒有回答他。

  他望了過去,只見蘇傾容閉著眼睛伏在案上,睡得正香。

  哈?他精心準備的樂曲居然有助眠作用??

  就在許韶打算叫醒蘇傾容之際,蘇傾容抬起頭來,說:「我要走了。」

  她跺跺腳,遁入地下消失。

  許韶的眉峰微微上揚,直覺施展遁地術離開的蘇傾容與睡著前的蘇傾容不一樣,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說不出。

  好比蘇傾容知道他彈奏的曲子不好,到底是哪裡不好,她也說不出。

  在次日的清晨,許韶敲開裴氏祖宅的門,請蘇傾容說出他等待了一個晚上的評價。

  今天的她是睡著前的她,傻傻的,不怎麼聰明。

  「感受啊?讓我想想……」蘇傾容打著呵欠,「你的樂曲讓我睡了個好覺,可惜我沒睡醒就被叫起床了,哎呀,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不是在外面嗎?她什麼時候回到秀園北側院的?

  「是我用你的身體把你送回來的。」緋瞳主動解惑,「許韶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你在他面前睡著,太大意了。」

  「這不是我的錯,都怪他彈奏的樂曲助眠。」蘇傾容推脫責任,心虛地保證道,「不會有下次。」

  許韶看出蘇傾容心不在焉,柔聲問:「昨天晚上怎麼了?」

  蘇傾容警覺,盯他一眼,說:「昨天我聽你彈琴,耽誤了鍛鍊,今天你要補償我的損失。」

  小傻子變精明了?

  許韶懂得人情世故,含笑點頭:「好。」

  蘇傾容把許韶扔在北側院,徵得裴如昔同意,方帶許韶去演武場鍛鍊。

  同一片青空下,各人為了各人的志向奮鬥。

  器坊里,梁佳楠在煉製第二件二階法器,裴九叔和一位副坊主給她打下手,她有空會傳授他們煉器知識。另一位副坊主不太擅長煉器,忙於庶務。

  裴冰拿著剪刀裁剪布料製作法衣,手邊放著一塊手帕,手帕上有灰色盾形圖案,正是裴如昔凌空畫符法賦予手帕的防禦符文。凌空畫符的難度偏高,裴冰掌握不了,她想找到不必學會畫符也能給予法衣防禦能力的辦法。

  在一個房間,裴念恩拿起一張新製成的空白符紙,給符紙做測試。改進造紙配方的過程繁瑣且枯燥,她能制出畫二階符籙的符紙,基礎是改動了無數次的配方和重複了無數次的測試。


  湖畔的石屋門戶緊閉,瑩姑在閉關衝擊築基期。

  小志去餵魚時路過石屋,停下來靜靜地祈求瑩姑閉關順利。

  「小志哥。」

  裴玉夏和裴阿四剛餵完魚,見到小志,異口同聲地和他打招呼。

  「今天這麼早下課?」小志問。

  「八叔急著晉升,提前一個時辰放我們下課。」裴玉夏解釋。

  「八叔停留在鍊氣八層很多年了,確實是時候晉升了。」小志思量著送幾條魚給裴八叔,他與裴八叔的感情不能說親如父子,卻也差不了多少。

  族長裴向榮亦聽聞裴八叔晉升在即,哼著小曲查驗六叔公挖宗族牆角的證據,預備將六叔公拉下大長老之位。

  裴金倫犯了錯還能當二長老,原因是他雖然幫助老祖宗侵占宗族財產,卻沒有趁機中飽私囊,且積極認錯,態度良好。

  但他態度再好也沒用,在六叔公倒下後,裴向榮都會勸裴如昔安排裴金倫去鄉下幹活或者去礦山做事。裴金倫占據族長之位卻不作為,這是他最大的過錯,不可原諒。

  整理好證據,裴向榮吩咐心腹將證據送去裴如昔的洞府。

  裴如昔在自學陣法,多半不會看證據,他送證據的目的不是給她看,是向她表明他沒有任何糊弄她的意思。

  心腹退下,裴向榮叫來另一位心腹,道:「我要你找的二階法器器方你找到多少了?二階、三階符籙的畫法又找到多少?」

  心腹送上搜集的器方和符籙畫法,裴向榮大致看過,計劃著選個好時機將東西送給裴如昔和梁佳楠母女。

  一個優秀的阿爹,當急女兒之所急,為女兒排憂解難。

  一個出色的夫主,當了解愛妻需求,為愛妻送上驚喜。

  裴向榮得意地自言自語:「我是昔昔的好阿爹,也是阿楠的好夫主!」

  裴如昔的燒傷和割傷養到三月,傷口變成一天比一天淡的疤痕,固定在手臂上的夾板也能拆掉了。她活動雙手,讓雙手恢復原本的靈活。

  沒多久,遲鈍地意識到裴向榮針對自己的六叔公逃出祖宅。

  裴如昔追上他,廢去他的修為,將他帶回祖宅。

  裴向榮拿出六叔公私自販賣礦石的證據,六叔公不甘示弱,拋出裴向榮竊取獸苑、器坊利益的證據。

  鐵證如山,不容辯駁。

  裴如昔判六叔公去礦山挖礦,將裴向榮降為代理族長,並提拔一批人負責靈田、礦山的管理,削弱族長和長老的權力。

  現在,老祖宗倒了,六叔公也倒了,裴氏宗族徹底地變了個模樣。

  普通族人每月得到的修煉資源增加四成有多,學習法術的價格變便宜了,在膳堂吃飯的花費也降低了,男子的待遇和女子一致。

  管庫房的裴五叔榮升長老,得到一枚珍貴的築基丹;在鄉下種田的裴金盛也被抬為長老,得到一件三階攻擊法器;管學堂的裴八叔更受宗族重視,所有學生要在學堂學到十六歲才能離開學堂;在裴氏店鋪當掌柜的裴十叔被發現貪污……

  秀園東側院,阿寶抱著裴成烈的靈犬,說:「我阿娘要跟阿爹去鄉下幹活。」

  裴成烈觀察阿寶的神色,發現他沒有傷心失落等消極情緒,反而平靜得有些嚇人。

  「鄉下沒有城裡好,你阿娘為什麼不留在城裡?」他問。

  「我不知道。」阿寶感到無法理解,「我阿爹喜歡靜兒,不喜歡我和我的阿娘,何以我阿娘對我阿爹一往情深?她喜歡一個剛好喜歡她的人難道不行?」

  靜兒不樂意跟著裴金倫去鄉下。

  裴金倫心疼她,把她留在落霞城,帶著夫人去鄉下種田。

  六月的腳步在喧囂蟬聲中越走越近,裴金倫忙得把靜兒忘在腦後,待他有空回落霞城,靜兒哭訴他冷落她許久。

  裴金倫陪靜兒吃飯,心裡想著如何補償她,不料眼皮越來越沉重,暈乎乎地倒在飯桌上。

  他清醒之後,靜兒和他那沒有靈根的兒子已經不知所蹤,私宅空蕩蕩的,貴重物品全部不見了,他身上的法器、法衣、儲物袋也不翼而飛。

  無論他是自欺欺人還是怨天尤人,靜兒都卷著他的錢財和孩子,無情地拋棄他跑了。

  七字標題太難取,作者放棄掙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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