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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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下著濛濛細雨,馬車恰恰在武安侯府外停穩。

  雲潤踩著矮凳下了馬車,抬手去扶要下來的阿梨,邊道,「主子慢著點,注意腳下。」

  主僕兩人下了馬車,李玄已經同來迎他們的管事吩咐好了,轉身見主僕兩個撐著傘,還站在門外,神色未變,朝眾人道,「進府。」

  說罷,他率先邁出大步,邁過侯府高高的門檻,入了府。

  雲潤怔住,一時忘了朝前走。

  還是阿梨輕輕喚了她的名字,雲潤才回過神來,遲疑看著自家主子。她方才還以為,世子爺會過來,即便不像在蘇州時那樣牽主子的手,至少也會有一句囑咐。

  但,世子爺只是朝她們看了眼,便頭也未回地走了。

  明明在蘇州時,世子爺待主子不是這般的,怎麼一回府,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雲潤想不明白,但瞧阿梨神色,亦無什麼不對勁之處,只得拋開這些念頭,扶著阿梨進府。

  回到世安院,素塵領著一堆丫鬟婆子,站在院裡候著。

  眾人見禮後,李玄看了眼阿梨,道,「我去母親那裡一趟。」

  阿梨乖乖應是。

  李玄這才抬步,朝正院走去。

  侯夫人在家中早已等了數月之久,此時也是滿臉喜意,李玄一進門,侯夫人便捉著他上下打量,然後道,「我一瞧你,便覺得瘦了不少。」

  林嬤嬤在一旁接話,「自然還是侯府養人。」

  侯夫人也連連點頭,「可不是麼!這回回來,一時半會兒總不出門了。」

  李玄頷首稱是,坐下陪侯夫人,母子二人一貫有些生疏,尋常寒暄尚能有話,可真坐下了,卻沒什麼話可說了。

  侯夫人也只擠得出些關心的話,然後道,「你妹妹有好消息了。」

  李玄出門前,李元娘肚子沒半點動靜,此時一聽,也替妹妹高興,道,「過幾日,我去邵家走一趟。」

  侯夫人高高興興答應下來,她提出來,自然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元娘嫁邵家,不算高攀,但元娘那個婆婆是個難纏的,她這個當娘的,到底是怕女兒吃了虧。三郎若是去一趟,邵家無論如何也要謹慎幾分。

  說罷李元娘的事情,侯夫人又道,「你可還記得出門前,娘同你說的事情。這些日子,我也瞧了不少名門閨秀,看來看去,倒覺得還是尋個宗室的好。那些清貴門第的姑娘,好是好,識文斷字、說話也秀氣,但當世子妃便欠了幾分。似平郡王府上的三姑娘,在家中是管家慣了的,門第也相稱……」

  李玄只聽著,等侯夫人停下,才道。「母親可打聽過其素日性情?」

  侯夫人一呆,道,「高門大戶養出來的閨女,自是有幾分驕縱的,你瞧你平日管元娘那般嚴,她不也有幾分拗脾氣。」

  李玄聞言搖頭,「那便算了。還是尋個性子溫和寬容的。若是娶個善妒驕縱的,鬧得家宅不寧,非我所願。」

  侯夫人有些遺憾,但仍是點頭,「也好,娘聽你的。那過幾日,娘在家裡設個宴,給各府夫人遞給帖子。你那日若得閒,便露個面?」

  李玄頷首應下。

  而這頭,阿梨目送李玄走遠,迫不及待想回屋子,這一路委實累得不輕,她剛邁出一步,便聽得旁邊傳來一聲包含深意的嗤笑。

  阿梨微微一愣,聞聲望去,便見那人不是旁人,是素塵。

  素塵不知什麼緣由,朝她笑著,見她望過去,也毫不躲閃,大大方方看向她,抿著唇,依舊沖她笑。

  阿梨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大好的預感,面上卻沒露出分毫,只平靜邁過門檻,回到屋裡。

  一番休整,待她洗漱換了衣裳出來後,雲潤同香婉已經在屋裡侯著了。見她出來,香婉屈膝福身,笑吟吟道,「主子。」

  比起出門前,香婉氣色好了許多,面色紅潤,人也圓潤了些,還是瘦,但不像先前那樣骨瘦如柴了。

  阿梨朝她點點頭,叫雲潤取了她帶回來的胭脂,給二人分了,才問香婉,「我不在府里這段時日,一切可還安好?」

  香婉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阿梨對她也很放心,香婉聞言便回道,「一切都好。」又細細說了些世安院的情況,末了添了句,「對了,大小姐有身子了,前幾日的消息。侯夫人很是高興,特意賞了正院和咱們院裡的下人。」

  阿梨微微一怔,點頭道,「這事我知道了。可還有旁的事?」


  香婉收起面上笑意,壓低了聲兒,輕聲道,「還有件事,主子聽了別害怕。」

  阿梨失笑,「什麼大不了的事,還能叫我害怕。」

  香婉抿抿唇,緩聲道,「柳眠院那位付姨娘,沒了。」

  阿梨心底猛的一顫,失神怔住,腦海中不由得想到,她出門去蘇州前,付鶯娘還扭著腰來了一趟,笑得風風火火,叫自己給她捎件蘇繡,也叫她開開眼。

  這才幾個月,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樣沒了?

  阿梨聲音有些發顫,「怎麼沒的?」

  香婉輕聲說道,「奴婢沒打聽,但府里人都說,付姨娘是投井沒的。」

  付鶯娘那樣活得熱烈的人,怎會投井自盡,阿梨如何也不信。她心底生出點寒意來,早知道二公子那院子裡亂,爭寵、失寵……不似他們世安院這樣太平,可活生生一個人,就這樣沒了,還是叫阿梨打心底覺得膽顫。

  香婉似乎是覺著自己多嘴,嚇著了阿梨,不肯再提付鶯娘的事,轉而說些趣事,想叫阿梨高興些。

  阿梨卻如何也笑不起來,初夏悶熱潮濕的天裡,後背居然起了一層冷汗。她捏了捏出汗的手心,道,「把窗關上吧,有些冷。」

  雲潤應聲前去關窗,卻瞧見一人躲在遊廊院子後,似是打探著這邊。

  她裝作沒事模樣關了窗,轉身便把遊廊上有人的事情說了,末了,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道,「那人看著有些眼熟,像是付姨娘的貼身丫鬟。」

  阿梨腦中忽然閃過付鶯娘第一回來尋自己時候的場景,穩住心神,朝香婉道,「香婉,你去看一眼。」

  香婉很快推門出去了,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她走過來,從袖中取出個青色繡蓮紋的荷包來,雙手遞給阿梨。

  阿梨接過去,遲疑了會兒,沒打開,收進袖子裡,問道,「那丫鬟方才可說了什麼?」

  香婉搖頭,「什麼都沒說,只塞給奴婢一個荷包,便頭也不回跑了。」

  阿梨頷首,叫雲潤和香婉出去後,才打開那青色錦布荷包,裡面是疊得厚厚的一疊銀票,夾著一張紙,阿梨取出來,打開後,發現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址。

  阿梨微微一怔,明白了付鶯娘的意思。

  她是要自己想辦法把這些銀票送出府,交給某個人。

  至於那個人是誰,阿梨一無所知,付鶯娘並無家人,先前同付鶯娘的交往中,她也未曾提及分毫。

  阿梨猜不到,也沒心思去猜,一想到付鶯娘的死,她便覺得心裡害怕,怕得厲害,就連李玄進來,她都沒察覺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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