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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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八點,廣德醫院的六樓產房。

  護士不斷地進出,隔壁產房的孕婦大出血,病危書都下了,孕婦的丈夫卻忙於打電話談生意,一點也不著急。

  簽字確認的速度仿佛簽合同,看也不看一眼。

  廣德是個高級私人醫院,做的就是為富人服務。在產房,總是能見到人性最真實的一面。

  這種情況很常見,小護士都習慣了。

  進產房前,她下意識看了眼正對產房門而立的男人。

  和六樓的燈火通明格格不入,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成了嘈雜的背景音。

  說來奇怪,她在醫院三年多,什麼人都見過,出入產房和家屬溝通時,從沒多一眼在其他人身上。

  可如今出來進去,眼神都瞄向了他。

  一身西裝而立,器宇不凡。他就安靜地站在那,不玩遊戲也不談生意,就看著產房的門。

  不知怎的,小護士想到一個詞。

  虔誠。

  估計這男人很愛他的妻子。

  窗戶前的男人已經從談生意聊到哪家會所出了新鮮遊戲,厲侯善兩手插兜,目光一錯不錯盯著產房。

  他本想把今天包下來,就是預防會碰到隔壁產婦這種情況,等著時也不會被吵,不會擾亂他的思緒。

  厲侯善不是沒錢,但他敬畏生命。

  小傢伙們初來乍到,他不應該剝奪別的家庭選擇更好的私人醫院的權利。

  厚重的大門再次打開,小護士抱著孩子先出來了,厲侯善淡淡掃了眼,小護士越他而過,「先生,恭喜,是個小公主。」

  男人掛電話的動作一頓,揚了聲調,「什麼?女孩?」

  這種情況小護士也見過不少,操著職業微笑說:「您妻子還在搶救中,您別擔心,先看看孩子。」

  小護士舉著孩子,男人半天沒動,過了會兒又打了個電話。

  轉身時,開口:「餵?老婆,我今晚回家吃,嗯,一直談生意沒注意……」

  小護士一臉空白,沒想到這男人就這麼走了。

  「什麼人啊!」說完回頭,她才發現身後還站著個男人,依然望著產房大門,她趕緊噤聲,將孩子交給專門護士。

  「你好,」厲侯善伸手攔了她一下,護士立馬知道他什麼意思,解釋道:「嬰兒胎位有些偏,大夫正努力呢,您夫人身體很健康,足夠的運動量對順產很有幫助。」

  護士說完要走,厲侯善又說,語氣比之前低了不少,「不管什麼情況,請一定幫我保住大人。」

  小護士一愣,仿佛他的話比剛剛男人德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恩愛夫妻她也見過,但作為豪門兒媳,生子就像是一個任務,結婚可以再離,生了孩子才算是圓滿的一步。

  這位剛聽了胎位不正就要棄小保大,她很難想像他們孩子以後聽到這事是什麼表情。

  估計是哇的一聲哭出來。

  半個小時後,小護士欣喜地抱著孩子出來。

  她替產婦高興,因為這是個男孩。

  男孩的意義,不用想都知道。

  是家族的香火,是繼承人。

  她不這麼認為,她是從產房外所有家屬的反應看到的。

  「先生恭喜,是個男孩。」

  門內推床聲響。

  厲侯善動了,他向護士邁進一步,真的是邁的,仿佛走對他來說太慢了。

  小護士為心中所想得到了驗證勾著唇。雖然男人一直等著妻子,感情到位也抵不過兒子的份量。

  她抬手將男嬰送出去,男人眉眼硬挺,嬰兒的鼻樑也比一般嬰兒的高。

  以後也是個大帥哥。

  這麼想著,男人已經越過她去迎接被護士們推出來的妻子。

  小護士眨眨眼,就這麼過去了?

  兒子什麼樣看也不看?

  「辛苦了,有哪裡不舒服麼?」厲侯善理了理祝桃額前被汗浸濕的髮絲,低下頭在祝桃蒼白的臉上輕輕一吻。

  他舔了舔唇,有點咸,祝桃出了很多汗。


  「聽說是兒子,你看他了麼?剛剛他們給我看了一眼,皺巴巴的有點丑啊……」

  小護士:???

  這走向不太對吧,在這生男孩的恨不得天天把兒子放自己枕頭邊看,一臉幸福樣。

  這位媽媽是怎麼回事?

  自己兒子還這麼嫌棄?

  厲侯善點頭,「很醜。」

  小護士:……

  護士推著床,厲侯善跟著,在經過小護士身邊,好像突然想起兒子的存在,飛快扭頭看了眼。

  然後皺起了眉,真的,很嫌棄。

  留下一腔喜悅無處分享的小護士在走廊里身形搖晃。

  第二天,vip病房響著逗樂相聲,祝桃癱在床上傻樂,厲侯善給她擦臉擦身子。

  吃完早飯,兒子也被送來吃飯。

  祝桃低頭盯著閉著眼吃飯的小不點,又抬頭瞅了瞅靠著床邊看窗外的厲侯善的側臉。

  「我感覺兒子的鼻子和你很像,又高又挺,我剛生下來時,鼻子是塌著的,可丑了。」

  厲侯善嗯了聲,興致缺缺。

  屋子裡一瞬間只有兒子的吃飯聲,漬漬的。

  祝桃見厲侯善不理她,就低頭玩起兒子來,小手指一根一根摸過去,小的不可思議,她都不敢碰,怕自己一用力就捏斷骨頭。

  她像是發現了好玩的,出院之前每天都要把孩子叫自己身邊抱著逗著,厲總自此失了寵。

  家裡請了兩個月嫂。一個專門負責照顧孩子,一個負責祝桃的飲食。

  所以祝桃在家也清閒的很。

  有一天,祝桃逗著孩子,頭也不抬地問:「城瀾還沒個小名呢,咱們給他起個小名吧!」

  厲城瀾,厲侯善的兒子。

  厲侯善聞言,想也不想冷哼道:「你說他鼻樑像我,那就叫他鼻樑吧。」

  祝桃嘴角一抽:……認真的麼?還能再隨意一點麼?

  感受到嬌妻的沉默,他抬頭,「怎麼了?不好聽?」

  「你覺得好聽?」祝桃真疑惑了。

  厲侯善答非所問,「賤名好養活。」

  「……」

  能吃你家多少大米啊你這麼對他!!

  小城瀾喝完奶就睡著了,月嫂要把他抱走,祝桃沒稀罕夠,這小孩兒沒怎麼讓她遭罪,平時也不怎麼哭鬧,特別懂事。

  讓月嫂等等,祝桃想再抱會兒。

  然而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沙發上那人,喝個茶,茶杯放到桌面上帶著脆響,翻報紙還要抖一抖再翻,身體倍兒棒每天鍛鍊一小時還咳嗽起來了。

  什麼毛病!

  眼看孩子要被吵醒,祝桃趕緊把他抱給月嫂,讓月嫂送回房間。

  孩子一走,厲侯善老實了。

  還問她要不要吃牛排,他去做。

  祝桃一直圍著孩子轉,還沒吃飯。現在他一提,還真有點餓了。

  但是她有些生氣。

  她發覺厲侯善好像不喜歡城瀾,出了城瀾剛出生他抱了一次後,就再也沒主動抱過他。

  她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明明是他們的兒子,為什麼他不喜歡。

  厲侯善還在等著祝桃回答,等了半天沒動靜,最後只有吸鼻聲。

  他抬頭,對上祝桃紅了的眼。

  祝桃:「我好歹十月懷胎,你喜歡他一下很難麼。」

  明白她又想歪了,厲侯善立馬放下手中東西,走到祝桃身邊坐下,把她撈進懷裡。

  祝桃還沒出月子,不能情緒太波動,哭也不敢大聲哭,小聲靠在厲侯善懷裡啜泣。

  她聽厲侯善嘆了口氣,語氣倒比她還傷心,「軟軟,自打你生了孩子,你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了。」

  祝桃無語:「他那么小,肯定需要我照顧啊!」

  「有月嫂呢,」厲侯善繼續,「我們現在連個燭光晚餐都沒吃過。」

  「……厲侯善,」祝桃稍稍坐直身子,「你不會在吃你兒子醋吧?」


  什麼貓病,自己兒子也看不順眼?

  厲侯善沒理這句,將她按回懷裡,依然說著自己的,「看也不看我,只知道跟鼻樑玩。」

  「……」

  行啊,這小名叫的真是得心應手,這爸爸估計心裡偷著樂呢吧!

  祝桃翻了個白眼,腦子裡卻再回想生了城瀾之後的日子。

  似乎……確實是忽略了厲侯善,每天只圍著城瀾轉了。

  有次厲侯善感冒,祝桃怕被傳染,影響母乳再傳給城瀾,把他尿道客房睡了一個多星期。

  這麼一想……確實有些對不住他。

  祝桃捏著厲侯善的襯衫,討好地摟住他的腰,小聲說:「那我們吃牛排,今天就燭光晚餐。」

  「你別生氣。」祝桃晃了晃厲侯善的腰。

  厲侯善低頭,「還有呢?」

  祝桃笑,湊上去一吻,「愛你老公!」

  厲侯善拍了拍她的頭,起身去廚房準備燭光晚餐去了。

  沒一會兒,厲侯善又回來,「想起件事。」

  祝桃看他。

  「我都沒喝過奶。」

  祝桃一臉懵,什麼叫沒喝過奶?

  「冰箱沒奶了麼?」她起身,想去看看,卻見厲侯善拿出個東西,裡面是她兒子的晚飯。

  祝桃驚恐地大腿一步。

  蒼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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