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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等等……

  曲一弦低頭,望著懷裡初時茫然過後,漸漸清醒的雪貂,頭皮一炸,險些脫手把它扔出去。

  四目相對後,曲一弦跟它打商量:「你待我手裡不動,我今晚就給你加頓雞胸肉,成交吧?」

  貂蟬側目。

  它粉色的鼻尖輕聳了聳,那張毛茸茸的臉上竟出現了思考的神情。

  曲一弦原地僵立片刻,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極其詭異的念頭——這貂怕不是傅尋哪次考古時帶出來的吧?

  這得成精了啊!

  許是覺得曲一弦一驚一乍的,不太穩重。

  貂蟬抬頭,鼻尖在她的掌心蹭了下,隨即伸出舌頭,在她虎口處輕輕舔了一下。

  它舌尖柔軟,有很輕微的倒刺,粗糲,但並不明顯。

  這麼一舔,就跟古時簽訂契約時非要拿拇指沾下口水的動作如出一轍。

  所以……這位貂爺,是答應了?

  像是為了印證曲一弦的猜測,貂蟬蜷著身子窩在曲一弦的掌心裡,閉上眼,又睡了。

  曲一弦:「……」心還挺大。

  ……

  耽擱了這一會功夫,曲一弦到湖邊時,姜允已經被袁野撈上來了。

  她渾身濕透,雙手抱肩坐在沙里。

  風一吹,整個人跟打擺似的,瑟瑟發抖。

  九月的托素湖,水溫低涼,光是沾濕指尖都仿佛有冰寒入體,何況姜允整個掉進了水裡。

  曲一弦手裡供著個小祖宗,搭不上手。

  抬眼見傅尋把袁野從湖裡拉上來,忙叫道:「傅尋。」

  傅尋轉身,只一眼,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曲一弦沒有養寵物的經驗,又對貂蟬有幾分生疏和忌憚。

  他剛才怎麼把貂蟬交到她手裡的,她現在仍保持著那個姿勢——雙手僵立,猶如供著菩薩一樣小心翼翼。

  他鬆開袁野,幾步折回來,接回了貂蟬和衝鋒衣:「你先陪姜允回車上,袁野我照看著。」

  手上沒了那團軟塌塌的生物,曲一弦頓時鬆了口氣。

  她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姜允身上,伸手扶起她,繞開圍觀的遊客往停車場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姜允走得磕磕絆絆。

  等上了車,再沒忍住,捂著臉就哭了出來。

  曲一弦不太會安慰人,也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索性一聲不吭。

  上車後,先開了暖氣。

  見姜允哭得投入,指望不上,又從後備箱翻出乾淨的浴巾和毛毯遞過去:「你先擦乾,我去給你找身換洗的衣服。」

  姜允抽抽噎噎的,一句話斷成三段,說:「在行李箱裡,打開,就能看見了。」

  曲一弦替她拿了衣服,又疊了絲巾掛住車窗,遮擋住從車外投來的視線。

  等她情緒漸漸穩定了,才問:「你怎麼掉湖裡了?」

  姜允的眼眶一紅,又抽泣起來:「我看大家都站那拍照,也過去了。

  誰知道……」誰知道她腳下的沙子鬆軟,她沒了著力點,直接跟著陷了下去。

  這回答,曲一弦也不知道該回句什麼。

  她隨手摸過煙盒,拿了塊花花綠綠的水果糖剝進嘴裡。

  甜甜的清橘味瞬間從她的舌尖漫開,她抬眸,和姜允對視了一眼,說:「不小心掉下去的下次小心就是,別是故意腳滑,看都看不住。」

  她眼裡的光影虛虛實實,看得姜允心驚。

  以至於她連反駁都忘了,心虛地避開曲一弦的眼神,把換下來的濕衣服塞進防水袋裡。

  曲一弦在車上坐了會。

  袁野那她不方便去,只能掐算著時間,用對講機和他聯繫。

  好在這趟出來的時間長,袁野帶了好幾套換洗的衣服。

  他比姜允適合這裡的氣溫和氣候,喝了幾杯熱水出汗後,啥事也沒了。

  反而,他更加擔心姜允:「都這樣了,估計也沒心情待下去了。

  不然,我們現在去大柴旦,晚上我讓老闆娘給她煮點薑湯去去寒。」


  曲一弦自然沒意見,她后座又是鹽湖風乾後的鹽粒,又是姜允從托素湖裡帶上來的鹹水,她巴不得早點到賓館,把車洗一洗。

  原本按計劃,今日的行程本該是從黑馬河鄉出發,先到茶卡鹽湖,下午經過翡翠湖,最後投宿格爾木。

  但臨時加了外星人遺址這個景點,去格爾木就太晚了,只能取道大柴旦。

  不過,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姜允落水,若是晚上身體不適。

  明天的可可西里去不去得成,還是個未知數。

  ……

  傍晚,車到大柴旦,投宿賓館。

  曲一弦安頓好姜允,和袁野入住免費的四人間大通鋪。

  她只把行李一放,飯也沒吃,先去洗車。

  停車場的條件簡陋,只提供了一根軟水管,出水放水。

  曲一弦自備了一個小功率的車載吸塵器,兩塊專用的毛巾。

  她常年跑線,洗車的精細程度比起洗車店裡專業的小哥也有過之無不及。

  趁著天色還沒黑透,她先清理車廂。

  為了方便打理,她所有車門全部敞開,先用吸塵器濾一遍灰塵。

  西北的風沙大,三四月遇上幾場沙塵暴也是常有的事。

  瞧著車廂里挺乾淨的,但吸塵器一吸,機器的肚子裡全是不知道窩在車廂哪個角落的沙塵。

  曲一弦常在這條線上走,光是車載吸塵器就換了好幾撥。

  她常買的淘寶店裡,底下全是她洋洋灑灑閒著無聊時寫的測評。

  她聽著吸塵器嗡嗡作響的聲音,就像是聽著315國道上橫截而過的風聲,渾身放鬆。

  難得,她有些享受這個「下班」時間。

  這樣放空的狀態沒能持續多久,曲一弦清理完後車廂,正要轉戰後備箱時,腳邊被什麼東西一蹭。

  她低頭看去,只看到一個邁著鬼鬼祟祟步伐的雪貂從車底穿過,踩著她的鞋面墊高后,兩三下爬上了車。

  曲一弦挑眉,下意識在四周尋找傅尋。

  停車場空蕩蕩的,哪有傅尋半個人影?

  曲一弦站在車外,試圖和它溝通:「你怎麼一隻貂就過來了,你爸呢?」

  貂蟬充耳不聞,小短腿攀住后座的中控空調,圓滾滾的屁股一聳,格外輕鬆地穿到了前座。

  曲一弦觀察了會,見它只是四處嗅來嗅去的探索世界。

  一沒搞破壞,二沒添麻煩,索性由著它去,只擦車時偶爾分神留意一眼。

  等她忙完收工,想著把貂也一鍋端走時……剛還在她座椅上蹦迪的大白老鼠一晃眼的功夫,已經不見了蹤影。

  曲一弦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就連座椅底下都趴著找了一圈,別說貂蟬本貂了,連她毛都沒找到。

  她不信邪,溜達著把停車場都翻了一遍。

  別說貂沒找著,差點還被誤會成踩點的偷車賊。

  袁野在賓館大堂等著曲一弦一起吃飯,眼看著食堂都快過點了,從後門過停車場去瞧。

  見曲一弦到處找什麼,納了悶:「曲爺你飯不吃了?

  磨蹭什麼呢!」

  「你看見傅尋那隻貂了沒?」

  曲一弦問。

  袁野迷茫了一瞬,點頭:「見著了啊,我說你別天天想著把那貂燉了……這貂有主的,我尋哥天天抱著不撒手,丟了第一個找你。」

  廢話!

  要不是知道貂丟了她是第一嫌疑人,她犯得著到處找?

  「你什麼時候看見的貂?」

  她問。

  「剛剛啊,我等你吃飯那會。」

  袁野也納悶她怎麼追根究底的,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尋哥吃完了飯回來,那貂就蹲在他肩膀上呢。」

  曲一弦抬腕看了眼時間,她光洗車就洗了半小時,袁野要是剛剛才看見那隻大老鼠,估計就是從她這過去的。

  沒丟就好。

  她把大衣一攏,招了招手,說:「走,吃飯去。」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曲一弦就先醒了。

  四人間專供領隊的大通鋪呼嚕聲震天,她聽了一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也不管時辰到沒到,端起臉盆去洗漱。

  曲一弦刷著牙,把今天的行程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等會吃完早飯得先去看看姜允,昨晚袁野從食堂打了一保溫壺的薑湯,分了一半給姜允。

  她要是喝完了,估計不會有落水後遺症。

  而且,今天的行程又不緊張,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高反。

  過崑崙山以後,海拔往上全在四千米以上。

  別說姜允可能吃不消,傅尋也未必能習慣。

  她昨晚吃完飯特意開車去買了兩個氧氣瓶,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可可西里過了藏羚羊遷徙的時期,除非從可可西里過拉薩去西藏,否則整條公路除了運輸的掛車很少能看見別的車隊。

  加上九月早已過了旅遊旺季,公路兩側的小店小攤早已下撤,買氧氣瓶已經不是方不方便,而是買不買得到的問題。

  她洗完臉,叫醒袁野,等他洗漱的時間,她上樓,先去看姜允。

  姜允的房門緊閉,她敲了半天,也不見人來開。

  就在曲一弦準備去前台拿備用鑰匙時,門鎖一聲輕響,姜允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後。

  曲一弦心下一咯噔,問:「你怎麼了?」

  姜允嗓子乾澀,輕咳了一聲,才啞聲道:「我好像發燒了。」

  曲一弦拿手背貼了貼她額頭,忍不住皺眉:「你這是燒了一晚上吧?

  怎麼不早跟我說。」

  她心下不虞,但不好表現出來,只上下掃了她一眼,說:「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去醫院。」

  曲一弦送姜允去醫院的路上給袁野發了條微信。

  燒成這樣,今天的可可西里肯定是沒法去了。

  要是不能儘快退燒,不止今天,後面的行程估計都成問題。

  她陪著掛號,看診,取藥。

  等姜允掛完針,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中午了。

  曲一弦載她回賓館,醫院停車場出口收費時,她順手去掏儲物格里的零錢兜。

  不摸不要緊,一摸……發現遭賊了。

  她面色瞬間變了幾變,轉頭問門崗收費的工作人員:「停車收費能掃碼嗎?」

  「不能。」

  門崗睨了她一眼,語氣強硬:「只收現金。」

  姜允眨了眨眼,遞過去一張綠的,說:「那麻煩找下零吧。」

  曲一弦回賓館時,袁野和傅尋正在賓館大堂等她們回來。

  今天一天要耗在大柴旦,袁野不打算繼續吃食堂,一早就在餐館定了位置,打算開開葷。

  眼看著曲一弦和姜允差不多要回來了,早早拉了傅尋在樓下等。

  這一照面,他還沒來得及關心下姜允,迎面只見曲一弦寒著臉,殺氣騰騰地讓前台幫忙調一下停車場的監控。

  袁野詫異,轉頭小聲問姜允:「怎麼了?

  我曲爺車被碰了?」

  姜允搖搖頭,說:「好像是錢被偷了。」

  錢?

  !

  袁野瞪眼:「在停車場被偷的?」

  「我不是很清楚,剛才掛完針,在醫院停車場繳費時發現的。

  曲爺車裡是有個專門放零錢的地方吧,好像一分錢都沒了。」

  這個袁野記得。

  小曲爺每次找零的紙幣都會順手捲成一卷存在零錢兜里,上回聽說,存了有七八百了吧……

  傅尋始終事不關己地在餵貂蟬吃魚乾,直到聽到錢被偷了,心念一動,側目看向站在他肩上啃魚乾啃得整個腦袋都歪了的雪貂,說:「不用調了,我大概知道是誰。」

  曲一弦眉頭緊鎖,滿身怒意還未傾瀉,聲音卻異常冷靜:「誰?」

  傅尋沒說話,他抱過貂蟬,輕揍了一下它圓潤的屁股,問:「錢藏哪了?」

  雪貂一臉懵逼,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就被揍了。

  它側目,看了傅尋好一會,才耷拉著腦袋,「咯咯」叫喚了兩聲。

  曲一弦驚呆了……

  她看向抓著傅尋褲腿爬下來的貂蟬扭臀往停車場跑去,只覺得腦子發懵,有些反應不過來:「等等……它乾的?」

  傅尋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問:「你是不是答應了它什麼,又沒做到?」

  曲一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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