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美人如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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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人有各人的刺,各人有各人的難。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顧長平機關算盡,唯獨沒算到蘇太傅會以身殉國。

  這一殉,在顧長平和蘇秉文之間,劃出了一道深溝,昔日情深意重的兄弟,今生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

  蘇秉文臉上的灰敗和消瘦,我看得分明,不會有痛;顧長平看得分明,痛徹心扉。

  蘇太傅的後事辦得潦草,但再潦草,靈堂總是設的。

  一代大儒,死後靈堂空空蕩蕩,所有人都忌憚新帝,不敢來或者不願,只有我和靖七、三一天不怕地不怕,跑去弔唁。

  停棺七日,便匆匆下葬。

  從此蘇家大門緊閉,翠玉軒關了,謝家醫館關了,夫妻二人再沒有在人前出現過。

  連謝瀾什麼時候產下一女,都無人知道。

  顧長平從長白山回來後,第一時間去了蘇家,說些什麼,我無從知道,只是由蘇秉文的消瘦判斷出——

  蘇太傅的死,他過不去。

  顧長平看著蘇秉文,並沒有問來意,而是說:「好久沒和你下棋了,下一盤如何?」

  「好!」

  「則誠,擺棋盤!」

  「馬上!」

  我忙擺上棋盤,又親自替二人沏了一杯熱茶,然後乖乖的在一旁坐下觀戰。

  對於蘇秉文這個男人,我心裡是有幾分忌憚的。

  他和顧長平不一樣,顧長平嘴上冷,心裡熱;他則相反,面上一派和煦,內里卻自有堅持。

  這點,從他第一任髮妻難產死後,他一不繼娶,二不納妾,獨自一個人帶著蘇念梅就可以看出一二。

  第一子落下後,兩人你來我往,下得很快。

  蘇秉文的下棋,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樣,棋風又快又狠;反觀顧長平,則慢了許多,走一步,算三步。

  棋過一半,顧長平敗局已現。

  他抬頭,笑道:「我下棋,從來沒贏過你。」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心太雜,裝了太多的東西。」

  顧長平沉默地點點頭。

  蘇秉文大半張臉埋在陰影里,「今日來,是想和你道個別,我和謝瀾打算回安徽府定居,一來那邊山好水好,二來岳父大人總念著落葉歸根。」

  我眼皮一跳。

  心裡清楚這些其實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蘇家在四九城處境尷尬,和徐青山同樣尷尬。

  「念梅呢?」

  顧長平並不吃驚他回安徽府定居,似乎早已料到,「也跟著回去嗎?」

  蘇秉文:「自然是要跟著我回去的。」

  「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京城是他的根。」

  顧長平身子往後一靠,調整了一個坐姿,「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你淡泊名利,但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把他留下來吧,還跟我讀書。」

  蘇秉文一下子沉默了。

  「不必急著回答,回去問問念梅,若他願意跟你回去,這話當我沒說。」

  「好!」

  「則誠,你出去下。」

  顧長平沖我看過來。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顧長平趕,臉上帶出幾分不願意,又不敢不從,只得向蘇秉文行禮離開。

  但心裡似有幾萬隻螞蟻一樣,見院中沒人,我咬咬牙蹲到了窗下。

  再美的人,也是有好奇心的。

  「那人,你打算如何?」

  顧長平說:「宮裡並非長久之計,若你想帶她走,我可以向皇上賣一賣臉面。」

  「我若帶她走,將謝瀾至於何地?」

  蘇秉文顯然已經打算好了:「蘇府空下來,就把人放那裡吧,有家僕照看著,也不至於會餓死,凍死。」

  「你覺得這樣做妥當,我就去開口,新帝拿她也頭疼。」

  「其實,像王皇后那樣去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乾淨!」

  蘇秉文很少說出這樣冷絕的話,顧長平卻並不意外。


  人的心境是跟著你的境遇走的,從前那個雲淡風輕的蘇家大爺在這場劇變中,已經死了。

  這也是他想把蘇念梅留在身邊的原因。

  「秉文!」

  顧長平看著他:「其實在這場劇變中,最無辜的人是你,受傷最深的也是你,但我一點都不擔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蘇秉文何等聰明:「因為我有謝瀾。」

  「對!」

  「你這話的意思是告訴我,人不可能五角俱全,要認命。」

  「不是認命,是接受!」

  顧長平嘆了口氣,「新帝永遠不會動你,因為蘇太傅;但新帝將來也永遠不會重用蘇念梅,也是因為蘇太傅。」

  蘇秉文冷笑:「那你還讓他跟你讀書。」

  顧長平搖頭:「讀書不是非要為官為相,為明理,為眼界,也為心胸。」

  蘇秉文垂下眼眸,「我總說不過你。」

  「哥!」

  顧長平突然喚他:「我們兄弟之間,不是一定非要誰說過誰,誰壓過誰,你好好的,我才會好好的。」

  蘇秉文看他半晌,「你這人,真讓人恨都不知道怎麼恨!」

  顧長平笑了笑,起身走到書案前,從抽屜里拿出幾張銀票。

  「徽州的山水,我還從未見過,聽說很是不錯。這些銀子勞你替我買一處宅子,三進三出就夠了,最好在山腳下,能開門見山。」

  蘇秉文一眼看穿顧長平的用意,冷笑道:「你個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也在找退路了?」

  顧長平慢悠悠道:「有些東西是天邊浮雲。」

  蘇秉文把銀票推過去,「銀子就不必了,這宅子算我送你和七爺的新婚大禮。」

  「什麼時候動身?」

  「一個月內。」

  「連我的喜酒都不來喝,也只能送宅子賠罪了。」

  蘇秉文對上顧長平的眼睛,沉默好一會,又道:「還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梅夫人的事?」

  蘇秉文點點頭:「生產那日,男子不能進產房,是蘇婉兒在產房裡陪著,她既能對謝瀾動手,那麼……」

  「對於一個已經瘋了的人,就算真是她動的手腳,你打算怎麼做,殺了她嗎?」

  顧長平冷冷一笑:「髒你的手!」

  蘇秉文一噎。

  「感情這東西,奇怪的很,冷了就是冷了,這人於我,就是個瘋子,我不會因為她從前做過什麼,想著記著念著恨著,不是算了,而是不值得。」

  顧長平輕聲說:「秉文,過你的日子,過好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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