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聰明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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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寶此刻才突然明白,眼前的所謂天子,不過是個孤獨的,無助的男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從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將他擺在了一個兩難境地。

  而讓他走向這個命運的人,或許是先帝,又或許是太祖,再或許,從他出生時,便已註定。

  「朕沒有活路,那麼……徐將軍也不會有。」

  李從厚話峰一轉的同時,靖寶的臉色驟然變白。

  「他的命運與朕的命運既相似,又息息相關。」

  李從厚看著面前這張慘白如紙的臉,冷冷一笑。

  「朕對上的,是朕的叔叔;他對上的,是他的先生。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我生,昊王死;將軍生,先生死。探花郎若無事,就為徐將軍多求求菩薩吧,畢竟,你是他的女人。」

  這話,在靖寶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天子的每一句話,絕對不會是隨口一說,都有深意的。

  他為什麼說這一番話?

  他在暗示什麼?

  忽的,一隻手落在她肩上,靖寶驚得幾乎跳起來。

  李從厚劍眉往下一壓,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探花郎明白了嗎?」

  靖寶強忍著怦怦直跳的心,「回皇上,臣明白!」

  「是嗎?」

  李從厚收了手,轉過身,抬頭看著那一碧如洗的天空,輕聲道:「我看探花郎還糊塗的很!」

  靖寶的心,倏的停止了跳動。

  ……

  「娘娘!」

  婢女飛快的走上前,「打聽到了,探花郎進宮了,被安置在清河苑,皇上命她穿上男裝,在御前作秘書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清河苑那邊盯緊一些。」

  「是!」

  沈姑姑見人走遠,才低聲道:「皇上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

  「是顧忌著徐將軍。」

  蘇婉兒一語道破,「前方戰事不明,誰輸誰贏都未可知。」

  沈姑姑皺眉:「那又何必把人放到秘書台,圈著不更好嗎?」

  「姑姑這就不懂了,在御前當差,誰打了勝仗,誰打了敗仗,探花郎都會第一時間知曉,不管她心裡有誰,都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說到這裡,蘇婉兒忽然輕輕地笑了。

  「煎熬到一定份上,不怕她露不出馬腳來,皇上這一招,狠啊!」

  沈姑姑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也被這話激出一身的冷汗。

  不問,不審,把人客客氣氣放在身邊用著,如果徐青山打了勝仗,事情就此輕輕揭過。

  如果顧長平打了勝仗……

  沈姑姑忽然不敢往下深想,掀起眼皮去看娘娘。

  蘇婉兒知道她把事情想明白了,抿抿嘴道:

  「探花郎這一回,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本宮倒要看看,這幾日她怎麼熬!」

  ……

  御書房外的暖閣里。

  靖寶拿起手邊的茶盅,抿了口茶水,緩解一下乾燥的嘴唇。

  心裡很亂,各種忐忑,各種不安。

  她試圖靜下心來,將記載朝中大事的詆報仔細看一遍,然而那些字一個個都識得,卻一個個跳出她的眼睛。

  根本看不進去。

  渭水戰事,怎麼就發展到南軍大敗,昊王攻城的地步?

  十萬徐家軍不該這麼弱,她去邊沙仔細觀察過,都是不怕死的鐵血漢子。

  發生了什麼?

  而自己這一頭,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皇帝到底是因為什麼,要把她弄進宮?

  究竟和顧長平有關,還是和徐青山有關?

  還有,那些意味深長的話,有幾個意思?

  皇帝接下來會對她做些什麼?

  此時此刻,靖寶才明白,什麼叫做心亂如麻,什麼叫做坐立不安,什麼叫做無計可施!

  靖寶死死的咬著牙,牙根都咬疼了,心裡依舊是一團亂麻。


  阿寶,你他娘的得穩住啊!

  我,我他娘的穩不住啊!

  穩不住,那上吊得了,死人穩得一批!

  操!

  靖寶發了狠,死命的掐了自己一把。

  一把不夠。

  再掐。

  尖銳的痛意襲來,壓住了身體裡的燥熱。

  憑什麼我上吊,就不!

  我來這裡,不管因為誰,都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我是徐青山的軟肋,也是顧長平的軟肋。

  這根軟肋在戰局沒有明朗之前,皇帝絕不會動手,也不敢動手。

  這個念頭倏的在靖寶腦子裡滑過,她渾身突然起了一層戰慄。

  對啊,我這會死不了!

  所以——

  我在焦慮什麼呢?

  我在害怕什麼呢?

  皇帝說我糊塗,我為什麼就不能聰明給他看呢?

  我是探花郎啊,這麼多年的書,是白讀的嗎?當時那麼艱難的情況下,我不也把顧長平謀算活了嗎?

  先生和青山在戰場上腥風血雨,步步驚心,我憑什麼就安安穩穩躺在家裡,等著給他們中的某個人收屍?

  我難道就不能為他們的生,再最後謀算一次?

  我三歲讀書,七歲入學堂,十五歲入國子監,十九歲中探花,進翰林院……

  漫長的一生,我才走過了二十二載,憑什麼被困在這裡,憑什麼生死要捏在別人手上?憑什麼就不能花好月圓?!

  靖寶把茶盅重重往小几上一放,嘴角露出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

  七爺我不求菩薩!

  誰都不求!

  只求自己!

  我也得為自己謀算一次!

  心一定,周遭的一切淡去,只剩下詆報上的字,哪裡還會留意到窗戶外一雙陰沉的眼睛。

  李從厚神色幾變。

  為什麼她臉上的焦躁漸漸褪了?

  為什麼她還有心思看詆報?

  她不怕,不懼,不畏嗎?

  李從厚甩袖離開,坐回到御案前,冷冷道:「探花郎?」

  「臣在!」

  「過來!」

  靖寶放下詆報,理了理衣裳,又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方才進到御書房裡。

  「皇上,有何吩咐?」

  「朕的眼睛有些花,你為朕讀一讀前幾封的戰報。」

  「是!」

  靖寶看著龍案上的一疊戰報,皺眉問道:「皇上,這麼多,您想先聽哪一封?」

  李從厚露出嘲諷的冷笑:「就聽那封凌巍戰死那封吧。」

  靖寶挑揀出來,清了清嗓子開始誦讀。

  每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戰報,背後都寫滿了慘烈和生死,哪怕是皇帝,看完後,心頭都會咚咚直跳。

  探花郎倒好,平聲平調的讀完後,笑眯眯地抬頭去看皇帝。

  「皇上,下一封您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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