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重歸魔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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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踏入禁咒法陣中,溫雲的意識有一瞬間被錯亂的時空亂流拉扯著快要變得粉碎,直到時空法則將她包裹住,這才緩緩地恢復了平靜。

  她抬起手,摸了摸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方才它出手替她擋了上玄仙尊的一擊。

  這戒指是先前沈星海趁亂丟給溫雲的,當時他離溫雲極近,這戒指又渾不起眼,在一片雜亂紛亂中除了她竟也沒人注意到。

  很早以前溫雲就猜到沈星海的戒指不一般,想來其中另有一番故事,她也從來都沒想過要奪取沈星海的這樁機緣,卻沒想到他當時會義無反顧就將其擲給自己。

  溫雲於此刻握著這枚戒指,再想起方才上玄仙尊那一頓,對戒指的來歷有了猜測。

  「方才多謝您出手相助……」

  然而戒指沒有半點光華閃過,依然平淡無奇的模樣,更莫說鑽出個白鬍子的老頭了。

  溫雲垂眸,繼續道:「……陽玄仙尊。」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自戒指中傳出,被戳破身份的戒靈苦笑著道:「先前還在沈星海手中的時候就覺得你聰穎得嚇人,此番我在你面前除了手後,就知道瞞不過你這丫頭了,不錯,陽玄仙尊的確是我尚存於世時,世人予我的尊號。」

  果然是陽玄仙尊,傳說中東玄派那位閉死關衝擊道境的大能。

  驗證了心中的猜想後,溫雲再次道了句謝後,復又陷入了沉默,並沒有要追問陽玄仙尊為何會被困戒中的意圖。

  這反應落入陽玄仙尊的眼中,便有些困惑了。

  昔日沈星海剛撿到戒指的時候,可是激動得對天吟了首詩,又將他奉做至寶的。

  相較之下,溫雲的態度未免太過冷淡了,沒有跪倒哭泣求他出手幫忙拯救葉疏白,更沒有欣喜若狂當場求教修行秘訣。

  陽玄仙尊訝然:「小女娃,你就不好奇我為何在這戒指中,又不好奇我為何願意出手幫你抵擋上玄嗎」

  溫雲緩緩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聲音輕不可聞,喃喃回:「這不是話本,我也不是主角。」

  陽玄仙尊自己都被困在戒指中不得脫身,又怎麼可能幫她打敗上玄呢?

  人生是真實而殘酷的,永遠不像話本中的少年那樣,在落魄時朝天喊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後就會撿到一枚戒指,隨後開始改變人生,走上戰無不勝的道路。

  溫雲一直都比任何人都清醒,她從來不做美夢。

  與其幻想靠著一枚戒指逆天改命,倒不如快些尋找到正確的時空節點。

  溫雲抬起頭,看著眼前奇異的場景。

  她此刻仿佛置身於一條漫無盡頭的隧道,身邊不斷的畫面閃爍著,出現著各式各樣的場景和聲音,喧譁嘈雜地飛掠而過,往往還未看清這一幕,下一個場景又閃現過來。

  這便是時空亂流。

  這裡有無數個時空節點,隸屬於無數人的整段人生歷程。

  而溫雲需要從中找到屬於她自己的那段歷程重回過去,一旦選錯進入到與她的過去無關的時間節點,那她就像只飛錯地方蟲子,只會被時空法則殘忍碾死。

  可是太多了,這一幕幕屬於他人的畫面燦若繁星,在她眼前不斷掠過,像密集的雨絲,只有全身心投入其中才能抓住。

  一開始,溫雲走得很慢很慢,細細地在這些時空碎片中搜尋著屬於自己的那些。

  到後面,她的步伐開始一點一點地加快,幾乎晃眼望去就能辨出身邊的那些碎片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在時空亂流中是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溫雲也不知自己究竟尋找了多久,只是每當累得意識模糊想要放棄的時候,眼前就會浮出葉疏白倒下的背影,如同一場夢魘將她驚醒,繼續往前奔去。

  這樣尋覓了許久,起初陽玄仙尊還保持著沉默,後來或許是日復一日被困在這時空亂流中,又這空間內只有他跟溫雲二人,他在無聊之下竟也開始主動跟溫雲講起了過往的事。

  「你既然知曉了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萬年前我閉關的事,當時我的確是想要衝擊道境,只不過我並非是衝擊失敗以致身隕,而是中途遭了上玄的暗算,被奪去生死法則之後不得已躲入戒中,就此成為了一個戒靈。」

  在陽玄仙尊的講述中,溫雲也終於窺得萬年前的過往。

  萬年前,東玄派曾出了個道境大能,執掌萬界秩序,被奉為天道。


  當天道隕落時,他將成就大道的法門傳授給自己參悟了生死法則的弟子陽玄仙尊,望他成為下一位天道,執掌萬界。

  「然而就在我想要閉關突破道境時,我那位從微末而崛起的同門上玄,卻趁我閉關時下了毒手,奪走我的生死法則,還想成為下一位天道主宰。」

  「而我兜兜轉轉,在這漫長歲月中飄蕩了萬年,最後不知怎麼就到了沈星海那小子的手中。」

  萬年過去,陽玄仙尊的聲音中聽得出嘆息,卻已經聽不出多少怒氣了。

  事情已成定局,他只能被困在這戒指中不得脫身,此刻將往事道出,好像也只是在淡然地訴說往事罷了。

  溫雲依然專注地看著身邊不斷閃現的畫面,沒有回應。

  陽玄仙尊話鋒一轉——

  「小丫頭,你的天資乃我平生所見最上乘者,你又掌握了時空法則,若是我將突破的法門告知你,想來日後成就道境也未嘗不可……」

  溫雲瞥了眼戒指,淡淡道:「前輩,您不必這樣拐彎抹角地跟我提條件,便是您不說,我也會誅殺上玄的,不是為你報仇,而是為我自己報仇。」

  陽玄仙尊欲出口的「只要你替我殺了上玄就告訴你」被噎住,最後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原本還想賣個關子提點兒條件,萬萬沒想到溫雲冷硬成這樣,油鹽不進!

  又不知過了多久,哪怕是飄蕩了萬年的陽玄仙尊都按捺不住這無休止的寂寞,隱約地向溫雲透露了些許成就道境的法門——

  「天道其實也在循環,當天地秩序重歸,得萬界子民信奉時,自然就能成道境,而當萬界都開始質疑天道不公時,天道就將隕落。」

  「按著上玄的謀劃,若他真的有朝一日靠著生死法則將萬界納入自己的統治之下,如此更迭千萬年後,想來萬界也會像他所創造的那個『完美世界』將他奉做絕對真理,他的確也能成為新的天道。」

  「我已無法拔雲見天了,但若是你願成為我的繼任者,我可助你成就大道!」

  就在陽玄仙尊這句話落下之後,一直無休止往前尋覓的溫雲,終於止步了。

  陽玄仙尊以為自己終於將溫雲說動,正要開口的時候,溫雲卻將手指抵在了唇上——

  「噓。」

  溫雲撈起了一枚時空碎片,上面傳來了讓她覺得極其熟悉的氣息,哪怕是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卻還是能依稀記得這碎片的擁有者是跟自己極親密的人。

  在碎片入手的那瞬間,一段畫面涌到溫雲眼前。

  這是一座殘破的舊宅,荒草叢生,連門口拴著的那條狗都瘦得皮包骨。

  這樣不堪的宅院門口,卻站了一隊奴僕,而站在最前方的那個管事更是身披錦袍腰系美玉,盛氣凌人地尖聲道:「你沈家敗落,與我明家早就門不當戶不對,何況我們家大小姐現在已被高人收入門下,你家沈公子卻連個鄉試都考不過,雲泥已殊路,這婚約還是退了為好!」

  在管事對面站著的是個佝僂著背的老伯,他抹著淚辯解:「可是這是我們老太爺生前定下的婚事,少爺他……」

  「你家少爺不過區區一凡人,焉能攀附未來的仙子?信物在此,這是我們小姐賞你的百兩銀子,拿去吧!」

  明家奴僕將一個匣子砸在老僕腳邊,滾落出數錠亮閃閃的銀子,他們高傲地騎在馬上轉身就走,再不願多停留。

  老僕沒去看銀子,而是拼命地追上去:「不能走,不能走啊!你們明家這般行事,我該如何跟老太爺交代啊!」

  就在這時,舊宅內傳出一道輕呵:「王伯,讓他們走!」

  一個半大的瘦弱少年倚在門口,臉色灰敗,像是病入膏肓,然而那雙星目卻亮得驚人。

  他緊緊盯著前方那隊人,生音澀啞:「原來明家人是這般鄙薄勢利的小人,這婚約,不要也罷!」

  聽到這句話,那邊的管事猛地拉住馬韁回身,皺眉居高臨下地望向那少年,冷聲道:「你就是沈星海?呵,傳言果真不假,是個半死不活不中用的病秧子。你這樣的廢人,竟也敢冒犯仙人家族?斷了他的腿,給他個教訓!」

  明家管事抬手一揮,就見他身後的一個壯漢瞭然地拉開手中的長弓,竟欲當場行兇!

  一道箭矢飛快地朝著沈星海的大腿飛去,少年狼狽地在地上一滾避閃開,而後又接連幾箭飛來,他一一避過。


  管事見狀冷下臉。

  壯漢自覺被掃了面子,臉也黑了一片,運足了力氣再拉一弓,這次卻不再是朝著沈星海的腿射,而是朝著他的面門射去了,若是射中必死無疑!

  沈星海早已精疲力竭癱軟在地,想動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尖利的箭矢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

  就在那箭尖距離少年的眉心只間隔半寸距離時——

  「叮!」

  沈星海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一枚從天而降的古樸戒指撞擊到箭矢上,竟生生地讓它力道頓消,轉瞬間,戒指和箭矢都跌落在了他的懷中。

  落到旁人眼中,便是這箭矢力竭不逮,未能射到他便落地了。

  壯漢心中納罕,下意識地還想拉弓,只不過反手一摸卻發現自己箭囊空空了。

  管事見狀,冷哼一聲:「廢物!算了,饒了那小廢物吧,走!」

  那瘦小的少年緩緩地爬起身,將箭矢狠狠地擲出去,目光卻落到了那枚古樸的戒指上。

  他摩挲著戒指,抬頭望著那行人遠去的背影,一字一句宣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語,溫雲怔了怔,麻木了不知多久的臉鬆動了些許,終於無聲地笑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此刻拇指上空空如也,寄生著陽玄仙尊的那枚戒指方才在情急之下被她砸到了時空碎片中,救下了年幼時的沈星海。

  原來沈師兄的戒指是這樣來的。

  原來……這便是因果。

  她放下這段屬於沈星海的時空碎片,與故人道別後,繼續往前搜尋屬於自己的過去。

  沒有了陽玄仙尊作伴,溫雲這一路似乎變得更加寂寥。

  她睜眼,目睹是萬千段零碎的記憶。

  她閉眼,回憶的是日漸消散的往昔。

  前路變得尤為漫長,溫雲沉默而固執地往前走去,未曾停歇。

  這條看不到終點的路太長了,她在這條路上走得也太久了。

  那空洞和寂寞幾乎吞噬了她,在某日看到一片時空碎片時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那是不是屬於自己的過往,險些邁步進去,直到觸及到那畫面時才猛地驚醒過來,收回了手。

  走到後面,溫雲已經忘卻了自己究竟是要搜尋什麼,只記得自己想要尋回一個人。

  她像一隻飄蕩在時空亂流中的幽靈,不死,也不算生。

  直到那一天,有塊小小的時空碎片自溫雲前方飄來,似有感應般地停到了她的面前。

  溫雲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邊。

  那兒出現了一副畫面。

  一個身披古怪長袍的黑髮少女站在一片陰森的森林之中,左手捧著一本破舊的羊皮書,右手則揮舞著一根漆黑的細長棍子,口中念念有詞,嘀咕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突然,獵犬的吠聲和馬蹄踐踏聲響徹整座幽暗的森林,還有人在高聲招呼著同伴——

  「那邪惡的墮落者就藏在這座深林里!」

  「抓住她,把她交給教會!」

  在這些喧雜聲中,鳥雀也被驚得四下逃離,那小女孩臉色眉毛一擰,動作飛快而又熟練地收起了手中的羊皮書與細棍,撩起長袍就朝著叢林深處躲避。

  然而獵狗的嗅覺太過靈敏,馬匹的四蹄也遠超少女細瘦的雙腿,那群人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甚至能聞見那些畜生身上傳來的腥臭味。

  「看到她了,將她抓住!」

  黑髮少女死死握住手中的魔棒,拼命地回想著剛才背的浮空術的咒語,然而此刻腦海中卻一片空洞,怎麼也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天地間似乎泛出了一朵小小的漣漪,如同這平靜的水面被投下一粒小小的石子。

  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狀。

  一陣飄忽的風忽地捲起,吹迷了追捕者的眼。

  而那個黑髮黑眸的少女右手持棍將長袍往下一壓,左手將散亂的髮絲別在耳後,原本驚慌的面上只剩下一片冷傲。

  她輕飄飄地飛上枝梢,似一隻優雅的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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