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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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檸一覺直接睡到了次日天亮。

  睜開眼時整個人已經比昨天神清氣爽多了。

  手無意間碰到旁邊的位置,還帶著餘溫。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上迷迷糊糊間,讓秦曦睡在自己房裡的事,心上升起一股異樣的情愫。

  她揉了揉腦殼,努力把其他雜念過濾出去。

  昨晚上出了汗,身上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她去衣帽間拿了換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漱。

  從樓上下來時,秦曦正在廚房忙碌。

  聽見動靜抬眼望過來:「頭還疼不疼?」

  「不疼了。」初檸過去幫他端飯。

  秦曦順勢摸了下她額頭,已經不再發燒,但還是囑咐一句,「給你請過假了,今天再休息一天。」

  初檸乖乖點頭,又覺得納悶兒:「你怎麼還在家?今天又不是周末。」

  平時這個點他早就去公司了。

  秦曦把菜端去餐桌,幫她拉開座椅:「今天哪兒也不去,在家陪陪你。」

  「哦。」初檸坐下來,托腮看他幫自己舀粥,頓了會兒說,「我生日快到了。」

  秦曦把粥擺在她跟前,唇角一勾:「聽你這語氣,是怕我忘了?」

  「我就,提醒你一下。」初檸拿了顆茶葉蛋,慢吞吞地剝皮。

  她的生日在這周六,前陣子一直忙,她自己都險些不記得。

  昨天喬邦國打電話給她,讓她周六回家吃飯,說起她生日的事,她才想起來這事。

  秦曦一直沒提過這事,初檸有點不確定這麼多年過去,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生日,所以就沒忍住提醒了一下。

  手裡的雞蛋不好剝,初檸想吃的心都沒了,重新放回去。

  秦曦把自己手上剝好的那個給她,笑了聲:「你的生日,我能忘?」

  初檸逐漸有了興致,湊過去問他:「那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現在告訴你還有驚喜嗎?」

  「不說拉倒。」初檸吃著手上的雞蛋,嘴角一點點翹起來。

  飯吃到一半,初檸的手機響起微信電話,備註顯示是喬染。

  初檸意外了一瞬,點擊接聽。

  喬染說話乾脆:「哥跟奶奶吵起來了,爸沒在,你回來一下。」

  初檸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喬染掛斷了電話。

  喬繼恆是喬家長子,又是唯一的男孩,喬老太太待他比對喬染還要好,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喬繼恆對喬老太太也素來孝順,今天怎麼會吵起來?

  初檸狐疑著撥通了喬繼恆的電話,無人接聽。

  她再打,對方直接掛斷。

  初檸覺得事情不對,打算回喬家看看。

  「我陪你去。」秦曦跟著站起來,從玄關處的衣櫃裡拿起她的呢絨外套,「最近又降溫了,穿厚點。」

  ——

  喬家別墅秦曦和初檸一進客廳,就看到喬老太太坐在沙發上,氣得直拍大腿:「你媽走得早,我老婆子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究竟哪點對不住你,就是讓你現在這樣忤逆我的嗎?你如今為個外人跑回來跟我吵成這樣,我在你眼裡,還比不上那對母子是不是?」

  喬繼恆苦澀一笑,眼角泛起猩紅:「奶奶,這些年來我念著你的養育之恩,到底對你不夠孝敬,還是陪你的時間不夠多?我把你當成最信賴的人,當初和柳綺在一起,也未曾隱瞞你分毫。」

  「可你呢?」喬繼恆望著老太太,聲音陡然染上怒火,「你當著我的面口口聲聲為我祝福,答應等柳綺畢業就為我們操辦婚禮,可背地裡你卻將她逼上絕路!她一個女孩子當初被你出言羞辱脅迫,又獨自生下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她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奶奶你也是女人,也曾經年輕過,為什麼要對柳綺那般惡毒?」

  喬老太太怒意竄上來,喘了好半天才道:「你個混帳,那不過是個窮丫頭,貪你錢財罷了,你跟她在一起能得到什麼?你瞧瞧,如今不借著孩子賴上你,在我們祖孫之間挑撥?我是不知道當初她竟懷了你的孩子,否則現在哪還有她仗著孩子在你跟前蹦躂的機會?」

  「原來奶奶事到如今還是這種態度。」

  喬繼恆怒意更盛,拳頭一點點攥緊,「看來我今天就不該回來問你。你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卻一再傷害我最在乎的人,根本不配我敬重你!既然這樣,從今往後,你我祖孫之間再無半分情意,只要你住在這兒,我不會踏入這個家門半步!」


  「喬繼恆,你說什麼!」喬老太太氣得要從沙發上站起來,突然一口氣提不上來,大喘著,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奶奶!」喬染慌忙扶住她。

  管家火急火燎地趕來,將老太太送去醫院。

  喬繼恆沒有跟著去,默默坐在沙發上,抹了把臉,情緒看上去喪到極點。

  客廳里回復往日的寂靜。

  秦曦拉著初檸在旁邊坐下,他手落在喬繼恆肩頭,問了句:「柳綺找到了?」

  秦曦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叫柳綺,六年前莫名分手後音信全無,這些年喬繼恆一直在找她。

  聽喬繼恆剛剛的那番話,原來柳綺還生了個孩子。

  喬繼恆揉了揉眉心,緩和著情緒,靜默須臾才說:「她改了名字,你和初檸應該認識。」

  初檸想起個人來:「不會真是柳紡吧?兜兜是你兒子?」

  喬繼恆沒說話,算默認了。

  今天早上,他突然想吃助理平時幫他帶的那家早點,問了早點鋪的地址,自己開車過去了。

  沒想到竟遇上她。

  他尋尋覓覓多年沒個音訊,結果她這幾年就在長莞,在他眼皮子底下。

  初檸與秦曦互望一眼,都有些吃驚。

  當時聽柳紡講當年的事初檸就懷疑過,還特地問喬繼恆認不認識柳紡。

  原來她改過名字,以前是叫柳綺的。

  「接下來什麼打算?」秦曦問。

  喬繼恆說:「我找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找到了,自然不會放手。我終歸是要接她們母子回來的,誰不同意都沒用!」

  初檸望過去:「柳紡自己的意思呢?」

  喬繼恆神情微頓,沉默下來。

  「她吃了那麼多苦,如今不肯接受我也是應該的,但兜兜是我的兒子,我總不能看著她們母子在外面吃苦。」

  良久,他才又鄭重地說,「總之,我不會放手的。」

  ——

  從喬家出來,初檸和秦曦去看了柳紡。

  柳紡看上去還跟以前一樣,總是笑著,也沒看出什麼不同。

  初檸坦白了自己和喬繼恆的關係,柳紡有驚訝,也沒說什麼,中午還留她和秦曦在家裡吃飯。

  客廳放著很多新買的玩具,兜兜不會玩,拉著秦曦教他。

  見初檸和柳紡進了廚房,秦曦輕聲問他:「小鬼,玩具誰買的?」

  兜兜蹲在地上拼著積木,撓了撓頭,往廚房看一眼,用氣聲趴在秦曦耳邊說:「好像是爸爸。」

  秦曦挑眉:「你怎麼知道是爸爸?」

  「媽媽跟外婆打電話,我聽到的。媽媽說我是他兒子,那不就是爸爸了?」

  秦曦笑了聲:「還挺聰明。」

  「哥哥,這個怎麼拼?」兜兜把手上幾塊積木遞給秦曦。

  秦曦接過來拿手上拼著,糾正他,「你以後還是別叫哥哥了,我可不想跟你同輩,讓你爸占我便宜。」

  兜兜歪著小腦袋:「那叫什麼?叔叔嗎?」

  秦曦托腮看著他,低聲建議道:「要不你喊姑父吧,我覺得這稱呼順耳。」

  初檸拿著半個西紅柿從廚房出來,聽到這話嘴角抽了下,站在他背後:「秦曦!」

  秦曦回頭看她,裝作無事發生:「怎麼了?」

  初檸臉頰微紅,嗔他一眼:「你瞎教他什麼呢?」

  秦曦起身捉住她的手,笑裡帶著慣有的痞氣:「不管喬繼恆能不能如願,都不影響你是兜兜的姑姑,我做他姑父有什麼不對嗎?」

  「你別鬧!」初檸把手上的西紅柿餵他嘴裡,「給你吃吧。」

  轉身跑回廚房。

  喬繼恆與柳紡兩個人感情的事終歸是要自己拿主意的,初檸也沒摻和,午飯後陪兜兜玩了會兒,和秦曦一起回去。

  坐在副駕上,初檸托腮感慨:「沒想到兜兜居然是我侄子,緣分還真奇妙。」

  秦曦把著方向盤,散漫應腔:「當初你們倆唱《三隻小熊》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才對。你們家在音樂方面,基因很強大嘛。」


  初檸:「……」

  喬邦國倏而打來電話,問起柳紡和兜兜的事。

  聽完初檸的回答,他嘆了口氣:「你奶奶一向性子霸道,年輕時就這般,如今上了歲數也沒絲毫改變,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當初對你媽也是如此……」

  喬邦國絮叨起來沒完,初檸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時而附和兩句。

  直到聽他說起喬老太太的病情,初檸臉上的表情才終於有了點變化:「中風?」

  喬邦國說:「搶救回來後眼歪嘴斜,不會說話,人也一動不動的,還在做進一步治療。」

  初檸撥弄著車鏡前垂落的流蘇,漫不經心道:「你又不差錢,慢慢治唄,治不好就是她的命,該的。」

  「你——」喬邦國沉吟半晌,也沒說她什麼不對。

  又靜默少頃,他揭過這個話題,溫聲道,「本來周末爸爸打算好好給你過生日的,如今家裡突然出了這麼多事,恐怕也顧不上了。」

  初檸將流蘇纏繞在食指上,面無表情:「沒關係,本來就用不著過什麼生日,你在醫院照顧她吧。」

  初檸切斷了電話,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面,車廂內陡然陷入寂靜。

  秋去冬來,樹上的葉子早已掉落乾淨,光禿禿的,人們裹著衣服行色匆匆,隔著車窗也能感覺到幾分寒風的凜冽。

  車廂內溫度高,窗上霧氣凝結。

  指腹在玻璃上輕輕滑過,留下一道道明顯的痕跡。

  見她一語不發,秦曦抽空往那邊看一眼,關切地問:「怎麼了?」

  初檸手指收回來,轉首盯著秦曦的側臉,問他:「如果我希望她永遠都治不好,你會不會覺得我惡毒?」

  「不會。」秦曦看著前面的路,聲音溫和,帶著安撫。

  他想起那天去喬家,喬老太太對初檸的態度。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都這樣,沒人的時候還不知道會如何。

  初檸腦袋抵著車窗,目光摻了些複雜:「我媽也是小地方出來的,有我爸捧著,給她各種資源和幫助,後來才成為舞蹈家。老太太不喜歡我媽,從小就討厭我,說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頭。」

  她漸漸憶起從前,聲音被情緒浸染:「小的時候,我爸總說那是他的母親,要我跟奶奶搞好關係,我百般不情願也去討好她,我媽給我做的點心,我捨不得吃捧著給她,她拿去餵狗,說畜生吃的低賤東西也配給她吃?」

  初檸冷笑一聲:「她自詡高貴,旁人都比她低賤,如今還不照樣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活?」

  車子駛進星闌灣地庫,秦曦熄了火,側目望過去。

  抬手撫過她披散著的長髮,輕聲說:「以後有我在呢,誰也不敢欺負你。」

  解掉她的安全帶,秦曦將人拉過來,抱坐在腿上。

  她的手冰涼,秦曦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昨晚上還發燒呢,待會兒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容易退燒,可別讓病情再加重了。」

  想到剛剛那通電話,秦曦又說:「你生日不回家剛好,就咱們兩個,我給你過,好不好?」

  初檸鼻頭湧起一股酸澀,摟著秦曦的脖子,抱住他。

  她勒得緊,秦曦有些喘不過氣,戳了戳她的背,吊兒郎當地笑:「怎麼了?」

  初檸臉埋在他側頸,聲音輕若蚊喃:「還是你好。」

  「這就感動了?你要真感動,要不然考慮考慮嫁給我?」

  初檸環著他脖子的力道漸漸鬆開,咬著唇不吭聲。

  秦曦瞥她一眼,說起別的:「你前陣子太拼了,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顧惜身體,以後不能再那樣了。」

  她不說話,秦曦點著她的鼻尖:「聽到沒有?」

  「知道了。」初檸不情不願地打掉他的手,捧著他那張帥氣的臉,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要推開時,被秦曦大掌扣住後腦,加重那個吻,舌強勢而入。

  牙齒磕碰到嘴唇有些疼,初檸搖頭躲避。

  秦曦放開她的唇,輾轉吻在她的頸。

  初檸身上的呢絨外套退了一半掛在臂彎,襯衣紐扣開了幾顆,衣領敞著,露出裡面的黑色吊帶。

  雪色肌膚上,浮現淡淡的粉,無聲無息間撩人心動。


  秦曦的眸子變得越發深邃,性感的喉結滾動兩下,曖昧在車廂內升騰發酵。

  肩上的衣帶被他扯下來,細密的吻落在肩頭。

  已經入冬,車廂里開著暖氣,但肌膚露在外面時還是能清楚感覺到涼意。

  初檸打了個顫慄,感覺喉頭一癢,轉首咳嗽幾聲,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

  秦曦登時回了神,粗沉的呼吸灑下來,望著她微亂的衣衫,才發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她還病著,自己怎麼就失了控。

  幫她把衣服重新整理,攏緊她身上的外套,扣子一顆顆繫上。

  開口時聲音還帶著不自然的低啞:「是我忘情了。」

  「是嗎?」初檸摟著他的脖子笑了下,輕輕咬向他的喉結,湊在他耳畔低喃,「我不覺得啊,你怎麼不繼續了?」

  她眼眸閃亮,笑意淺淺,小妖精似的看著他。

  知道她是故意招他,秦曦壓著火,在她臉蛋上用力捏了把:「看來對你太好了,居然敢挑釁我?」

  「哪有。」初檸拿開他的手,鼻塞得有點難受。

  秦曦點她額頭:「回去吃點感冒藥,好好休息。」

  ——

  喬老太太轉去了ICU,癱瘓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

  她住院期間,初檸沒去看過一次,喬繼恆也沒有。

  周六是初檸生日,但當天還需要排練,要傍晚六點鐘才結束。

  大型排練室里,初檸口乾舌燥,去落地窗前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氣喝下半杯。

  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走過來,叫余卿卿。

  她拿起旁邊的杯子,沖初檸感嘆一聲:「你也太拼了,一遍又一遍的練,其實大可不必。照目前來看,那些主持人個個狀況良好,咱們這些替補是沒機會上台的。」

  「我知道。」初檸應著,把水杯蓋子闔上,笑笑,「不過這麼多老師聚在這兒,能被他們傳授一些經驗,我還挺願意學的,畢竟機會難得嘛。」

  余卿卿嘖嘖兩聲:「其實我覺得你條件挺好的,能力也不錯。可惜呀,悶頭練習是沒用的,你又沒後台,只靠紅姐的關照,再熬幾年也沒上場機會。這年頭可不僅拼實力,還得拼背景。」

  她說著,下巴輕抬,示意前面那個穿著白色禮服,把主持詞念成詩歌朗誦的梁粟:「看見沒,就她這水平,前段時間還跟咱們一樣是替補,如今就領先你三票頂上來了。明明平時老師們都誇你表現好,結果最後卻大半投票給她,你知道為什麼?」

  前段時間有個主持人突然車禍受傷住院,節目組要從替補中選一位補上。

  投票結果出來後,初檸比梁粟少三票落選。

  初檸往那邊看了眼,問:「為什麼?」

  「潛規則你不懂?傍上大人物了唄。你生病提前回家那晚有個飯局,人家殷勤得很,跟一位投資人眉來眼去,第二天名額就給她了。」

  余卿卿看了眼初檸,說,「你也是倒霉,趕在那時候生病錯過飯局,要不然你這條件,那天晚上估計就沒她的機會了。」

  初檸把水杯放回原位,隨意接腔:「那我還挺慶幸的。」

  余卿卿:「……」

  「初檸,你來一下。」紅姐忽然叫她。

  初檸跟余卿卿打了聲招呼,跑過去。

  紅姐出道十幾年,在長莞的主持界是舉足輕重的人物,此次跨年晚會在一眾主持人里也擔當重要角色。

  排練已經結束,不少人都陸陸續續離開。

  紅姐看到初檸嘆道:「你呀,我當初勸你的話半點沒聽。替補一般沒機會上台,前幾天突然有個機會,多難得啊,今年晚會WHOLELIFE珠寶是最大冠名商,依照你和秦曦的關係,你若讓他出面,哪至於名額被別人搶走?」

  這件事紅姐確實勸過初檸幾次,讓她去找秦曦,她沒當回事。

  原本以為憑自己的實力,從替補中脫穎而出沒有問題的,也不用麻煩秦曦。

  但如今名額已定,她也不想計較太多。

  大概她沒什麼功利心吧,其實對於落選這件事沒太大感覺。

  聽紅姐真情實感地為她不值,初檸笑笑:「沒關係,明年還有機會嘛。」


  紅姐:「你還挺佛系,誰知道明年是什麼情況?」

  初檸沒說話。

  紅姐喟嘆道:「我們做主持的,誰不想站在跨年晚會的舞台上?這種時候,有背景當然要利用,只有你先站穩腳跟露出頭角,才有把實力展現給觀眾的機會。」

  說到這兒,紅姐頭疼地道,「有個主持人出道六年,在主持界小有名氣,之前去演藝圈待了兩年,奈何演技是短板混得不成樣子,如今又回來做主持。他今年想上跨年晚會,到現在還在努力找門路,你跟人家一比,顯得也太不思進取了。」

  見初檸聽得心不在焉,紅姐嘆道:「算了,跟你也說不通。」

  紅姐手機鈴聲響,她沖初檸擺了擺手,去一旁接聽。

  時間已經不早,初檸和秦曦約好了今晚一起過生日。

  出了演練廳,初檸要去車庫時接到秦曦的電話,說他就在附近。

  徒步從台里出來,秦曦的車停在路邊。

  初檸四下看看,周圍沒人,這才急忙上了車:「你怎麼來了,被人看到怎麼辦?」

  秦曦笑說:「明天晚上我錄的那檔節目不是就播出了嗎,到時候人盡皆知,你還怕什麼。」

  他不說初檸都快忘了這茬。

  《客座》的節目在周日晚上八點鐘播出,明天播出的那期恰好就是秦曦的採訪,預告都放出去了。

  也就是說,明天晚上,大家就都知道她和秦曦的關係了。

  秦曦沒急著將車開走,覺得她似乎有心事,問:「怎麼了?工作受什麼委屈了?」

  初檸搖頭:「倒也沒有。」

  她垂著眼睫,感慨地說:

  「就是突然覺得長大了世界還挺複雜的,以前上學的時候,只要我夠努力,就能考第一,拿獎學金,站在領獎台上。但是工作之後,好像只有努力是不夠的。」

  「大人的世界,自然沒那麼單純。」秦曦看著她,「受委屈了就告訴我。」

  初檸笑:「我能受什麼委屈,就是有感而發。」

  秦曦觀察她片刻,也沒多問:「那把眼睛閉上,給你個驚喜。」

  初檸疑惑地看他一眼,乖乖閉上眼睛。

  秦曦拉過她的手,在她手腕上綁了什麼東西,觸感微涼。

  他放開她的手:「好了,睜開吧。」

  濃密的鴉睫輕顫,初檸掀起眼皮看向自己的手腕。

  上面綁著一條藍寶石手鍊,做工精緻漂亮,看著似乎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初檸撫過上面的人魚淚寶石,恍惚間憶起什麼:「這不是WHOLELOFE今年新推出的那款項鍊嗎。」

  秦曦說:「項鍊是我帶著團隊在倫敦設計的,順便做了這條手鍊,全世界就這麼一條。」

  他嘴上說是順便做的,但這條手鍊的做工卻比市面上賣的項鍊更精美,更細節。

  上面還有幾個字母:Dawn&Lemon

  曦光與檸檬。

  初檸撫著腕上的項鍊,唇角一彎,學著他剛剛的語氣說:「哦,那我就『順便』收下好了。」

  在他跟前晃晃:「好看嗎?」

  秦曦俯身過來幫她系安全帶,吊兒郎當道:「也不看看誰做的,能不好看?」

  看著他英俊的側臉貼近自己,初檸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秦曦手還抓著安全帶的扣子,脊背僵了一瞬,抬起頭,要親回去。

  初檸笑著避開:「我肚子好餓,今晚上吃什麼?」

  秦曦親了個空,擦過她耳垂,懲罰似地輕輕咬了一口:「回家吃,都做好了。」

  ——

  秦曦今天沒去公司,早就做好了豐盛的飯菜,在保溫盒裡放著。

  回去端上桌,一股濃郁的飯香撲鼻,初檸累了一天飢餓感更明顯了。

  剛洗了手坐下,秦曦微信電話響起,他掃一眼掛斷。

  鈴聲再響,他才耐著性子接起來:「有事?」

  打電話的是韓勛:「幹嘛呢,我和老賈他們在酒吧,要不要出來聚聚?池鳶說今天是初檸生日,她也在,帶初檸一起出來玩啊,你們倆和好到現在還沒跟大家聚過。」


  秦曦看向初檸:「要去嗎?」

  初檸吃著碗裡的菜,隨口道:「都可以,不過我確實好久沒見池鳶了,最近比較忙,她白天給我打電話時我在排練,都沒時間接。」

  秦曦給她夾菜,說:「那就去吧,過去玩會兒再回來。」

  初檸點頭:「好。」

  晚飯後,秦曦將桌子收拾乾淨,擺上蛋糕。

  是個小蛋糕,白色奶油上面鋪了一層檸檬果肉,形狀算不上精緻,勉強過得去。

  「不會是你做的吧。」初檸問。

  「就是我做的。」秦曦說著,要擺蠟燭時,問她,「放多少根?」

  初檸說:「十八根吧。」

  秦曦拿著蠟燭的手微微僵滯。

  秦曦的十八歲生日在高考之前的那個春天,初檸捧著蛋糕為他祝福。

  他當時許諾說,等初檸成人禮的時候,自己一定要親手為她插滿十八根蠟燭。

  他還記得自己那天許下的願望:希望他和初檸能考進同一所大學。

  可是那年暑假,兩人分手了。

  「你發什麼呆啊。」初檸扯了扯他衣袖,笑說,「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永遠十八歲?我每年都過十八歲生日的。」

  秦曦沒說什麼,把蠟燭一一插上,點燃:「來,許個願。」

  初檸已經把王冠戴在頭頂,對著蛋糕合掌閉上眼,燭光映著她精緻的五官,雙頰粉嫩,唇角漾著淺笑。

  好一會兒,她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秦曦問她:「許的什麼?」

  「不能告訴你。」初檸切著桌上的蛋糕,很堅持地道,「說出來不靈了怎麼辦?」

  秦曦攬過她的腰:「若是跟我有關的,你可以說出來聽聽,沒準兒我就幫你實現了。」

  初檸臉一紅,心跳陡然快了不少:「誰說跟你有關了,你別自戀!」

  「跟我沒關嗎?」

  「沒有,就是沒有!」初檸手指挖了一塊奶油舉在他臉前,威脅道,「你不許問,否則我就抹你臉上!」

  秦曦微微頷首,將那根手指掉進嘴裡,嘬一口。

  溫熱的觸感划過指尖,初檸手上的奶油被他吃下去。

  他舔了下唇,沖她挑眉,懶洋洋地笑:「好甜啊。」

  初檸愣愣地看著他,手指還僵在半空,小嘴微張,半晌沒緩過神來。

  「真的很甜,不信你也嘗嘗。」他手指挖了一小塊,點在她唇上,「來,伸個舌頭。」

  初檸嘴巴迅速閉緊,羞惱地瞪他。

  秦曦笑意更濃,俯身吮上她的唇,把她唇瓣上沾染的奶油吃掉,意味深長地評價:「嘖,怎麼好像是檸檬味兒的。」

  初檸:「……」

  ——

  兩人從單元樓里出來時,天已經徹底暗下來,頭頂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初檸興奮地跑出去,沖後面的秦曦道:「怎麼突然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哎!」

  秦曦把她脖子上的圍巾系好,羽絨服的帽子扣在頭頂:「當心別再感冒了。」

  初檸挽著他的胳膊,手放在他外套的口袋,裡面很暖和。

  她仰著下巴看他,軟軟地撒嬌:「男朋友,我想吃冰淇淋。」

  秦曦眉頭蹙了下,摟過她的肩:「這什麼壞習慣,都長這麼大了,怎麼還跟以前一樣,看到雪就要吃冰淇淋?」

  初檸咬了咬唇,可憐巴巴:「想吃。」

  「你感冒才剛好。」

  「我就吃一點,不,一點點!」

  秦曦無奈,說:「那待會兒去超市買一個。」

  初檸忽而想到什麼,晃著秦曦的胳膊道:「我知道一家蛋糕店,他們店裡有冰淇淋,咱們去那兒吧。」

  將車子駛出車庫,初檸跟駕駛位的秦曦說:「那家蛋糕店在離二中不遠的步行街,以前我們倆逛街經常去的地方。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生日,也是他們蛋糕店的周年慶。」

  秦曦把著方向盤,笑:「你怎麼知道的?」

  初檸:「七年前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你已經在英國了。那天我一個人去了二中,後來走著走著就路過步行街。恰好那家蛋糕店開張,說當天生日的人可以免費領蛋糕。」

  「我本來沒什麼興致,但是他們店員很熱情,我就拿著身份證去領了一個,他們送了我一個蛋糕,還送了生日禮物。」

  說起那天,初檸回憶著:「那天本來很失落的,收到禮物後又覺得心裡暖暖的,後來我就經常光顧他們家店。」

  「而且他們老闆真的特別特別好,領蛋糕那天不是有填寫個人信息嗎,後來每一年生日,老闆都會打電話給我祝福,還讓我去他們店裡領免費蛋糕,有時候我因為事情沒去,老闆就讓店員把蛋糕和禮物給我送過去。」

  初檸兀自感慨一聲:「你說那個老闆是不是太會拉攏回頭客了,搞得我每年不在他們店裡買幾次甜品,都覺得不好意思。」

  秦曦把著方向盤,靜靜地聽她講這些。

  須臾,他問:「蛋糕都吃了嗎?」

  初檸半捂著嘴,小聲說:「其實吧,我覺得他們就是把做失敗的蛋糕拿來送人的,所以形狀沒店裡賣的精緻好看,不過吃著還行,反正是送的,人家的心意嘛,我也就不挑剔,還是吃了的。」

  「禮物呢?」秦曦問。

  初檸笑:「禮物還挺喜歡的,都是折起來的小星星,用玻璃瓶裝著,特別漂亮,一年一種顏色,到現在都沒重樣過。」

  說到此,她忽然覺得納悶兒,「今天也是我生日啊,這都到晚上了,老闆怎麼沒打電話讓我領蛋糕呢?他去年還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生怕我不去。」

  「可能生意比較忙。」秦曦猜測。

  初檸覺得有道理,贊同地點頭:「沒關係,反正我們現在剛好要過去。不過今天就不需要領蛋糕了,因為今年我最喜歡你送我的蛋糕和禮物。」

  她側目望著秦曦,笑得一臉滿足。

  車子停在步行街的臨時停車位,初檸指著不遠處路邊的蛋糕店給他看:「就是那家。」

  秦曦的手機鈴響,是江秘書打來的,他掃一眼,跟初檸道:「你去買吧,我處理點工作上的事。」

  初檸應著開門下車,一個人去了前面的蛋糕店。

  店裡今天周年慶,折扣多,生意很紅火,店員們都在忙碌。

  沒看到老闆,初檸打算從冰櫃裡拿個冰淇淋結帳離開的。

  人剛站到冰櫃前,老闆從後面進來,看到初檸上前打招呼:「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你男朋友呢?」

  初檸從冰櫃裡拿了個冰淇淋,聞聲望過去,有些不解。

  她沒說過自己有男朋友啊,跟秦曦在一起後她是第一次來這兒。

  還沒來得及問,老闆感慨說:「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用心的人呢,默默守護你七年,你們倆總算修成正果了。」

  初檸意識到什麼,臉上閃過詫異,有點不太敢信:「老闆,你在說什麼?」

  老闆也意外地看她:「你不知道嗎?你每年在我這兒領的蛋糕和禮物都是那位先生給你的,蛋糕還是他親自做的呢。他今天下午還來了,說你們倆已經在一起,今年可以親自給你過生日。他做蛋糕時還放了好多檸檬,我提醒他太酸,他說你喜歡吃。」

  初檸腦子嗡了一下,勉強笑著,付了帳從店裡離開。

  外面雪花越飄越大,秦曦倚著車門在打電話,昏黃的路燈照在他身上,頭頂的雪花隨風肆虐。

  他一襲黑色羽絨服,身子高挑挺拔,五官凌厲帥氣,肩頭落著白雪。

  他談工作的時候神情認真,時而交談著什麼,不苟言笑的,周身散發著獨特的成熟魅力。

  老闆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迴響,她憶起過去七年裡,度過的每一個生日。

  怪不得他剛剛會問她蛋糕都吃了沒,還問禮物的事。

  初檸想起幾個月前,兩人在二中校園裡重逢那天,她錄完節目從電視台出來,秦曦在門口等她。

  那晚他說送她回家,他明明出國七年,第一次去星闌灣,卻根本不需要導航,仿佛輕車熟路。

  或許,那根本不是他第一次去。

  他可能早就知道她住在那兒。

  那邊秦曦收了手機,偏頭看過來時神色一頓,唇角微勾,臉上是一如既往的痞:「傻站著幹嘛?我太帥了?」


  心上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覆過,暖流淌過全身四肢百骸。

  初檸平復著心虛,緩緩走近他,抬起下巴望過去:「老闆說,禮物和蛋糕是你給的。」

  秦曦表情微頓,散漫勾唇,在她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把:「當初為了給你過生日,我可是想盡了辦法。」

  「所以我每年去店裡拿禮物的時候,你都在嗎?」

  「嗯。」

  初檸急了:「那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餵。」秦曦雙手扶膝,略微彎著腰湊近她,額頭親昵地抵著她的,說話間口中呼出熱氣,「當初是你非要跟我分手的,若我死乞白賴纏著你,我不要面子的?」

  「……」

  初檸鼻子有些發酸,撲進他懷裡,踮腳摟著他的脖子,聲音帶著哭腔:「都這麼多年了,你今年做的蛋糕怎麼還那麼丑啊。」

  秦曦回抱住她,哭笑不得:「那玩意兒太難學了,我也沒辦法。」

  「是你笨。」她說著,將人抱得更緊,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

  秦曦吻著她的臉頰,附和,「嗯,我笨。」

  初檸想到每年收到的禮物:「那些星星是什麼意思?」

  「那個啊——」秦曦擁著她,散漫回道,「那玩意兒怎麼折不是你教我的嗎,我想你的時候就折一顆丟進瓶子裡,索性當禮物送給你了。」

  「星星還在嗎?」秦曦問。

  初檸乖乖地應:「在的。」

  大學畢業後,她搬去星闌灣時差點就扔了,又覺得那些瓶瓶罐罐的挺好看,最後沒扔。

  一念之差。

  如果當初扔了,她現在得後悔死!

  秦曦撫著她的背,輕聲說:「沒扔的話,回去數一數,看我有多想你。」

  凜冽的寒風吹著,秦曦放開她,幫她把脖子上的圍巾系好,「外面冷,上車吧。」

  他打開副駕的車門。

  初檸要坐上去時,他望著她,倏而開口:「初檸。」

  初檸抬眸,撞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眸,凝著她時神情格外認真。

  雪花紛紛揚揚落著,他痞笑著,抬手在她發頂揉了兩下,一字一頓說:「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話要說:萬字肥章來啦,晚上還會有二更本章隨機發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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