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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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曦跟韓勛一起從隱嘉園出來時,看到門口停了輛計程車。

  因為天色已晚,墓園已經沒什麼人了,這輛出租格外顯眼。秦曦想到此時還在墓園裡面的初檸,又掃視周圍沒發現其他車輛,便讓韓勛開車先走,自己上了那輛出租。

  沒想到,還真是初檸叫的車。

  望著她有些驚愕的表情,秦曦平靜地抬眼,跟她對視:「拼車,可以嗎?」

  天氣惡劣,此刻不適合計較太多,初檸沒說話,默默上了車,坐在他旁邊。

  崎嶇的山路,暮色下周遭的景物順著車窗向後跑。

  車廂空間狹小,秦曦兩條長腿似乎無處安放,大喇喇地敞著,一條腿侵略她的領地,靠在她膝蓋上。

  初檸下意識往邊上縮,想避開,結果她挪一寸他也跟一寸,跟沒支撐似的。

  她抬頭望過去,男人此時戴著藍牙耳機,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正閉目假寐。

  想提醒他過界了,初檸薄唇翕動幾下,最後卻沒出聲,而是自己默默再往邊上挪一點。

  他的腿順勢又跟過來,依舊貼著她的膝蓋。

  初檸整個側身已經緊貼車門了,退無可退。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他:「你腿能挪一下嗎?」

  秦曦戴著耳機,似乎沒聽見她的話,閉著眼睛不為所動,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初檸有點惱了,膝蓋用力往那邊擠,想把他過界的腿擠回去。

  但力量懸殊,他紋絲不動,她卻把自己的膝蓋頂疼了。

  初檸秀眉蹙起,手放在膝蓋外側,隔著牛仔褲輕輕揉按著,拉著唇角,把不滿寫在臉上。

  秦曦掀起眼皮看過去,唇角幾不可見地扯動一下,過界的長腿收回來,繼續把眼睛閉上。

  不知道他怎麼良心發現了,初檸也不在意,空間寬敞後活動幾下蜷縮太久有點麻的腿,手在小腿腹上輕輕捶打。

  車子駛向彎道,初檸沒防備,趔趄著朝秦曦那邊倒,整個人撞進他懷裡。

  她情急之下胡亂抓住什麼扶穩,回神時,發現是秦曦的襯衣領口。

  「……」

  他人已經睜開眼,還是雙手抱臂的姿勢,垂眼掃過那隻細白的手,抬眸時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她。

  那表情,仿佛他是個正在遭受輕薄的弱者,面對極大的人身侵犯。

  「抱歉。」初檸迅速鬆開手坐正。

  司機通過鏡子朝後面望一眼,笑呵呵緩解氣氛:「這地方路難走,你們倆得扶穩了,沒事兒吧?」

  初檸忙應腔:「沒事。」

  餘光掃過秦曦,他仍在看她,表情似乎在說:你撞了我自己當然沒事,但老子有事。

  為避免他先開口控訴她,初檸斟酌著補一句:「就是不小心撞了這位先生一下。」

  又關切詢問,「先生,您沒事吧?」

  秦曦眼眸微眯,靜靜瞧著她不搭話,面容冷酷。

  司機笑著打圓場:「小姑娘你這麼瘦,撞一下也傷不了人,兩位今天在我這車上遇見,也算一種緣分,要不互相認識一下,交個朋友,留個聯繫方式什麼的?」

  秦曦依舊沒出聲,重新靠著椅背閉目假寐。

  外面天色越發陰沉,黑雲壓頂,沒多久雨勢落下,伴隨著電閃雷鳴。

  「下雨了。」初檸緩緩開口,揭過上個話題。

  「天氣預報說今晚大雨,還挺准,還不到七點雨就下起來了。」

  司機發現這男客人性子有些冷,不好接近,便也不提剛剛的話,跟初檸閒聊,「掃墓是有講究的,能上午最好別下午,能下午最好別拖到晚上,就像今天,遇上颳風下雨的天黑得早,得虧我今天停在門口等你們,否則你們被留在隱嘉園還打不到車,還挺瘮人。」

  聽著司機的話,初檸下意識偏頭去看旁邊的秦曦。

  剛剛他不是跟韓勛在一起嗎,怎麼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她記得,這位大少爺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獨怕鬼。

  如果不是恰巧她讓司機在門口等著,天黑這麼快,電閃雷鳴的,秦曦留在墓園回不去,他會怎麼樣?

  初檸想起以前她拉著他去影院看恐怖片,兩人坐最後一排的情侶座,他全程戴著耳機,摟著她的腰歪在一邊睡大覺。


  察覺他好像怕這東西,初檸壞心思一起,逼著他往熒幕上看。

  他將人抱坐在腿上,臉繃著,埋在她頸窩堅決不看。

  後來初檸也沒心思看什麼電影了,摟著他脖子笑:「曦少囂張桀驁,目下無塵,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還怕鬼啊,稀罕事兒!」

  他嗤了聲,指腹掃過她的臉,咬著她的耳垂呢喃:「比起怕鬼,更怕沒有你。」

  ……

  車子突然停下來,將初檸的思緒從遠處拉回。

  「車怎麼打不著了?」司機亮起危險信號燈,急忙跑下去檢查。

  初檸探著脖子看動靜,等了半天司機還沒上車,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帶傘了嗎?」沉默一路的秦曦,難得開了金口,聲音淡得沒有情緒。

  初檸點頭,從包里翻出雨傘遞過去。

  秦曦接過,撐開傘從車上下來,原以為他要去前面找司機,結果卻繞到她這邊打開車門:「下車。」

  初檸乖乖走下來,秦曦把舉著的傘遞她手裡,指了指合適的位置:「去那裡等著。」

  又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見他衣衫單薄,裡面只剩下黑色T恤,初檸道:「我不冷。」

  「你還挺自戀?」秦曦嗤笑一聲,「別誤會,讓你暫時保管而已,害怕一會兒弄髒了。」

  「……」

  初檸舉著傘去他指的位置等待,秦曦走到車頭司機旁邊說了什麼,上前檢查一下,跟司機兩人將車推到路邊的安全地帶。

  秦曦說了什麼,司機去後備箱拿工具過來,用手機打著燈給他照明。

  時有閃電在頭頂划過,他側臉輪廓分明,膚色冷白,認真專注的樣子有些迷人。

  雨勢漸漸大起來,落在傘上時聲音很大。

  初檸看秦曦的衣服被雨水打濕,緊密貼在身上,閃電划過時能清楚看到健美的脊背和腰線,發梢也在滴著水。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側把傘舉過他頭頂。

  秦曦拿著螺絲刀的動作微頓,看過來,借著微弱的光線,他黝黑的眸子明滅不定:「離遠點兒。」

  初檸不為所動,看起來挺倔。

  秦曦被她氣到,視線掃過她被雨打濕的肩膀:「我讓你幫我保管衣服,這活很難嗎?你把我僅有的外套淋濕,待會兒我穿什麼?」

  初檸低頭看一眼身上的那件外套,把傘收回來。

  「邊兒上站著,別幫倒忙。」他低頭忙著手裡的活,語氣聽不出情緒。

  初檸乖乖走回原地站著。

  旁邊司機給秦曦遞工具,朝初檸那邊瞧了眼,有點疑惑:「你們認識?

  」

  秦曦頭也沒抬,淡淡地回:「前女友。」

  司機愕然了下,他看這倆人男俊女俏,剛剛可是真心想撮合的,沒想到以前還真是情侶。

  想到方才車上的氛圍,司機笑笑:「那今天遇到還挺巧的。」

  他隨意閒聊,「你們倆看著挺般配,怎麼分手了?」

  秦曦身形僵了下,低頭忙活著沒出聲。

  就在司機以為他可能不會再說話的時候,才隱約聽到一聲回應:「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就分開了。

  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高考最後一場結束,他帶她去吃火鍋,看電影,牽著手在街上漫步,送她回家。

  晚上倆人在微信里聊到半夜,約好第二天去坐摩天輪,她還問他穿什麼衣服,想跟他穿情侶裝,說要在摩天輪上拍照。

  隔日她卻變了臉,毫無徵兆地跟他說結束。

  摩天輪,也沒來得及坐。

  那天,像是一場噩夢。

  秦曦高大的身影走過來時,初檸舉著傘抬起頭,朝他身後望了眼,問:「車修好了嗎?」

  「嗯。」秦曦接過她手裡的傘,仍舊遮在她頭頂,「上車吧。」

  初檸上車後往裡側挪,給秦曦騰位置。

  秦曦淡淡掃一眼她的動作,卻沒進去,直接合了傘把門關上,低頭擰乾衣服上的水,隨意撥兩下濕漉漉的頭髮,坐上前面的副駕。


  不知道他為什麼坐前面去了,初檸抿了下唇,脫掉外套遞至前面,還給他。

  秦曦淡淡接過,也沒抬頭看她。

  前面司機想到秦曦剛剛手法嫻熟,問他:「先生懂車?」

  秦曦繫上安全帶,散漫地應:「大學玩過。」

  接下來,一路無話。

  初檸在後面隨便玩著手機,池鳶問她到家沒有,現在雨下的挺大。

  初檸回復她:【快了,在路上。】

  鳶:【我這會兒閒,你無聊的話,我陪你聊天?】

  不等初檸答什麼,她已經巴拉巴拉聊開了。

  鳶:【你知道那個很帥的男人是誰嗎?跟喬染一起上熱搜之後,就被扒出來了,遠商集團太子爺,叫秦曦!】

  鳶:【他高中也讀的長莞二中,不清楚是哪一屆,但跟你是校友誒!說不定是你師兄什麼的。昨天去學校好像捐了兩棟實驗樓,出手相當闊綽!】

  鳶:【據說他這兩年在國外很牛逼,新起的商界之星,以手腕狠辣目光獨到著稱。】

  鳶:【國外前陣子鬧得很大的英國WHOLELIFE珠寶收購案,就是他的手筆。WHOLELIFE早些年曾是首屈一指的大牌子,這幾年逐漸蕭條,原本都快破產了,如今到他手上,短短半年起死回生,一經上市,迅速侵占珠寶市場,面向國際,牛的一批!】

  初檸往副駕的位置看了眼,夜色下借著車內的燈光,他側臉輪廓俊逸,似乎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手機還在不斷彈出消息,初檸凝著前面那張臉,淺淺揚了下嘴角,將視線移向窗外。

  好像在任何環境下,只要他願意,總能做得很優秀。

  耀眼又奪目。

  高中那會兒就這樣,平時不學習的人,真的學起來,領悟能力很強,她沒怎麼講呢他就懂了。

  秦曦睜開眼,側目凝望后座朝著窗外凝神發呆的女孩,心中疑團籠罩,陷入沉思。

  她今天一個人來墓園,會是看誰的?

  秦曦對初檸的家庭算不上熟悉,但以前聽她說過一些。

  她媽是個舞蹈家,姓初,跟她爸是隱婚,她隨母姓。

  高三那年,兩人戀愛傳得沸沸揚揚,曾被老師要求請家長,秦曦見過初檸媽媽,很優雅美麗的女人。

  至於她爸爸,秦曦沒見過,只聽初檸說是做生意的,平時很忙,但對初檸這個女兒關懷備至,是個慈祥溫和的父親形象。

  秦曦一直覺得,她性格單純活潑,又那麼愛笑,應該是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是,她為什麼一個人住在公寓?

  又為什麼,孤身一人來這兒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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