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知我、非我、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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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畔,華陰縣。🐸👊  ♞💲Google搜索閱讀

  數日來,有人畏懼惶恐,有人期待盼望,然遠處的雷光終究熄滅,在陳嶼止住了擴散後化作微風吹遠,帶著烏雲雨露一起不見蹤影。

  悄然入了縣城,他見得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還在言談此事,有幾人將遠在錦州洛城發生的雷殛之事掏出來,添油加醋一番誇大其詞,將周圍其餘人唬的一愣一愣。

  不由得真對那人口中的主掌善罰雷霆道君有了幾分將信將疑。

  走過幾地,陳嶼遇山過山、遇水翻水花了不少時間,流連一處處天然秋景以及散落山林的藥草植株上,故而等他來到臨江府中,遠方的消息已經四散,傳入了千里外的坊間。

  配合最近弄出的事來,談論的氣氛儼然火熱一時。

  與之一同的還有各地掀起的崇拜雷公的狂熱,地主大戶們在被雷劈地威脅下也難得稍稍收斂。

  對此他不覺得意外,顯然在以萬法鏡施展術法時已經預料到,後來收止,想必這種威懾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恍如一柄利劍懸掛在頭頂,尤其在被雷潮席捲過的區域。

  只是動作太粗暴,有所明悟的陳嶼沒有繼續如此作為,大肆行動雖然快意,沒有約束的施展卻只會放縱內心。

  他在這短路途中並非僅僅感悟山水美好,更是在剖析自我,一段時間下來反覆祛除雜念,保持淨明,精神力雖看不出增長變化,但靈台卻光明許多,一言一行流暢自然,法力精神乃至氣血都微微變得圓融了些。

  這是好事,陳嶼在道經書冊中看見過關於心境的描述,只是很模糊,他自覺自己也可以向類似方向靠攏,日日洗滌靈台意識,清掃心中塵埃。

  「修道,我求大自在,順心意。」

  既然沒有匡扶天下的願景,再多糾結亦無必要。

  他非修無情道,然而對重立一朝同樣是沒有半點興趣。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幫扶,一如一年前剛剛下山時那樣,遇見了不平便出手,卻不會放縱,不去波及過多。

  動作也更隱蔽,鮮少被人察覺。

  漸漸的,陳嶼愈發輕鬆,沒了幾日前的彆扭與煩悶,他知道自己找對了路,有所了悟。

  天下大勢,浪濤滾滾,自有其方向。

  他能做的或許就是在一些地方適當給予引導,至於能達到如何地步、最終成效怎樣,這就要看此方水土之人自己的努力了。

  一家客棧內,陳嶼孤坐角落。

  望向華陰縣城內顯得空蕩的街道,聽小二說最近時候朝廷已經連征四次役,馬上又有消息傳來好像第五次也快了,所以許多人外逃它處,江南已經留不住,一座座村寨中大都只剩孤寡稚童。💔🐉 ➅❾ˢⓗⓤX.Ćσ𝐦 💔🍓

  他點了兩盤素菜,又斟一壺米酒,原本陳嶼是不喜酒水的,比起刺鼻刺猴的酒液,更喜歡醇厚香甜的果漿。

  並非不能喝,單純不喜那股味道。

  但米酒是個例外。

  口味清淡,酒槽以陸谷釀成,飄揚的氣息中帶有田野草木芬芳,清潤咽喉且不過於刺激。

  實際上他縱是想喝果漿都無處去,浮空田中果樹不多,培育出的果漿果更是一棵都沒有移栽,全留在了青台山上。

  本想著山下怎麼也有足夠的素材去挑選和培育,結果到現在也沒養出口味適合自己的,要麼汁水稀少,要麼過於酸澀。

  路上相遇行人有好酒水的,便給他推薦了米酒,初嘗之下眼前一亮,回味悠長濃郁,別有一番風味。

  思緒從清酒上回到眼下,華陰他並不陌生,早在去年,一次下山時就與一位大醫相遇,那位贈予了《風朴散丹》的尤可為給他留下不淺印象。

  「未曾想,一年後,自己已經來到了華陰,這處尤醫師的家鄉。」

  尤可為身負不俗武功,當時他便發現這位體魄超越常人,乃是一位一流層次的武人,如此高手莫說一縣一府,便是整個武林都不見得有多少。

  醫術高超,武藝強勁,難怪可以從江南華陰一路去到西南廣庸,從東到西橫跨半個大梁。

  尤可為如今去了何處他不知,當初聽對方講為了研究藥理,編纂著書,估摸著現在應當出沒於南疆,那裡多山川,草木藥植眾多,不少都沒有被外界熟知。

  不過也可能會去西北,聽聞雪原、大漠等地形中生長有獨特藥物,好奇之下尤可為或許會前往。


  填了肚,陳嶼暫時去了房間休憩。

  從奇景中取出一捲紙張,七八頁,用細繩纏繞成筒狀。

  這上面即是幾日來他刻意約束自我後分出精力謄抄而成。

  一開始時以上一世的部分見聞中為主要,但很快他察覺這種做法不妥,兩方世界從文化到制度,從人口到地理有許多不同,照搬只會適得其反。

  世界有所差異,真理亦會變謬誤,當然更大可能是這些東西不基於一定背景大抵無人能懂。

  於是改變了內容,刪去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改為以實用為主。

  現在來看,如何挽救黎民百姓這個命題太過於宏大,也與陳嶼的出發點有些區別,他並非想挽救誰,更多是見不得普通人無法吃飽穿暖、路有凍死骨罷了。💎😂 ➅➈ร𝐇𝕦𝔁.𝕔𝓸м 😡😝

  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從一些切實的方面為這個世界作出引導。

  「猶記得第一次下山時,見得山下田野中的陸谷在旱日灼烤下收成稀薄,那時候還想著要培育出一種高產作物。」

  只是這念頭已經有些遠了,後來更多是沉浸在對未知的探索中去。

  他回憶片刻,然後提筆寫下幾種靈機誘發培育過程中出現的次品,雖然只是次品,不含特殊之處,但這些植株優勢在於可以被推廣——至少西南一帶不成問題。

  除去種植相關的經驗,手卷上還有一些簡單的藥方,比如治暑氣、腹脹泄以及一些手足關節病等,這些同樣是他在摸索術法與鼓搗丹藥時摸清,許多藥草之間搭配中和後就能夠發揮出的效果。

  「唔,果樹的栽種……這個就沒必要寫上,前後栽種的都是靈植,普通果樹如何改良接種還有待研究。」

  實際上他手上還有不少足以帶來更多改變的作物,平日未曾細想,如今略做整理才恍然,自己已經稀里糊塗弄出這麼多東西來。

  大都對自己無用,靈植都談不上,不過比山下栽種的作物要或多或少具備一定優勢。

  考慮到自己的初衷,陳嶼只挑了幾種改良自春黍、秋刀麥等糧食的作物,可以帶來豐產,他將之記錄在手卷上,同時於奇景中催熟了一片。

  現如今,百來斤的糧食堆積成小山落在邊角。

  陳嶼想了想,將手卷翻看一遍後又收起,按耐住現在就拋出的打算,準備再多看看大梁各地。新作物的耕種不可能遍及天下,不同區域有不同的條件,地力氣候不一,作物自然需要區分。

  現在他手上的這些西南西北很適合種植,但放到江南水鄉就不行了。

  還得再看看,能否從本地的作物里培育改良出一些來。

  「況且給誰、怎麼給這也是個值得仔細考慮思量的問題。」

  不止糧食方面,陳嶼現在對一些往常忽視的地方同樣上了心,比如百工。

  某刻,正思索著,專心於其上。

  當確定了如何去做時,冥冥中揚起一股空靈意韻,宛若燭火飄揚。

  陳嶼一愣,就在剛才那一瞬似乎自己的靈性倏然拔升了一絲,十分微弱,但感知並未出錯。

  他很快回過神,意識到了什麼。

  「這也是一種修行?」

  眼眉微抬,露出笑意。

  到底是靈性活躍下的關係,還是說這確實是修持自我的某種方式,陳嶼一時也說不清,不過總之是件好事。

  「曾聽聞心靈境界有三,知我、非我、故我在。」

  他現在應該處於知我的境界,前提是真的有這個境界存在。

  陳嶼細細回味,總結方才稍縱即逝的靈光與感觸,逐漸有了些想法。

  「靈性根源在於自我,自我迷濛昏聵則靈性渾濁、微弱,自我清晰覺醒則靈性渾厚潔淨。」

  如同他看見過的籠罩自己的那一層厚厚囊繭,便由靈性凝結成。

  「精神力的出現可以看作靈性生發蛻變的起點,那是自我覺醒剎那所迸發的光與力所導致,只是後面能蛻變到何種地步就需要看自我覺醒的如何。」

  他審視自己,內觀身軀與腦海。

  知我、非我、故我在,陳嶼判斷,或許覺醒自我便開始踏上『知我』之路,至於後面是否是『非我』境界,這一點還僅僅作為推測,有待商榷。

  或許知我就是靈性修持的全部,這並非沒有可能。深挖自我根源,最後證得真我,這未必不是一條路。


  他依據剛才的靈性變化作出猜想,自我覺醒只是第一步,然後需要結合心靈方面的體悟,知曉根本所求,從而反饋至靈性上,獲得增強。

  「求所得、論行知,就能強大自我。」

  格物致知?

  陳嶼怔然片刻,不再多想其它。

  ……

  章和元年十一月中,一股寒意突然從北方襲來,緊接著就在河間百姓尚未從陡然變冷的天氣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道道烽煙從樓台上升起。

  遮天蔽日,訴說著緊急!

  兩日後,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時隔七月,北方偽齊再舉犯邊。

  建業,明和殿。

  「諸位,前線接報,兩日前偽齊發兵八萬,陳於邊界,吳國公西去平叛,邊軍人馬不足,河間又多次有反賊動亂,糧備稀缺。」

  「議一議吧,該如何應敵?」

  寶座上,梁皇端坐,面上難得提振了幾分精神。

  一雙眼眸掃過下側列座的官卿,只聽得窸窸窣窣議論不斷,卻無一人站出來陳表上言。

  許久,一位穿戴明光甲冑的魁梧將軍這才站出來,抱拳躬身,語氣鏗鏘,但言辭卻閃爍:「稟聖上,是否下旨急調吳國公轉回?北地艱難,邊軍疲軟,恐怕實難抵擋偽齊兵鋒。」

  此話剛落,又有一紅袍文官出列。

  「羅將軍此話有理,吳國公乃大梁國之支柱,若能有他領軍,偽齊必破!」

  「此言差矣!」

  另一人站出,不咸不淡批駁了句,接著面朝梁皇伏低身段說道,「吳國公固然兵家大才,然西北凶寇氣勢洶洶,若再不處置,恐尾大不掉,屆時縱然有國公及各路兵馬齊心,想要平定下來亦非易事。」

  「再者領軍西進之事已十日有餘,人吃馬嚼耗費頗多,此刻再將十數萬人一口氣調轉,糜耗甚巨!」

  仿佛見得有人開了頭,朝堂上氣氛頓時熱鬧,又隱約回到之前的狀態,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我大梁兵多將廣,吳國公不再,亦有各路節度、四方將軍、左右元帥,何愁不能平定區區偽齊!」

  「胡言!節度使何以妄動,且不論坐鎮州府內難以調用,不久前才安撫住,此刻再讓其自行出入守地,恐生大亂!」

  「哼!看是馬大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

  「你……賊子佞臣!包藏禍心!」

  「禍心?微臣拳拳報國之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鑑,反倒爾等巧言奸滑之徒,簡直枉居廟堂!」

  大殿之上,見得熟悉的場面,當聽到其中不少人竟然支持將節度調出時,梁皇神色愈發慍怒,只是最後餘光落在百官當首的兩人身上。

  一者德高望重,一者位極人臣。

  此刻卻都不見動靜。

  「好了!」

  擺了擺手,一旁的太監趕忙高呼,制止了殿中喧譁。

  沉吟少許,梁皇平淡地說到,「節度們為國戍邊,勞苦功高,這番戰事便不勞用他們了。」

  「西北同樣不能縱容,吳國公需得及時令其止戈。」

  此話一出,官吏們迅速轉變,不再說宋義雲該不該回來,節度二字更是全然消失不見。轉而開始商討起以哪一位將軍為主路,又該從何方出發,其中資糧消耗如何籌集等。

  吵吵鬧鬧又一陣,有了結論。

  鎮南將軍北上,行進中的耗費則由沿途的州府提供。

  這時,枯坐一整場的百官之首的兩人終於醒轉,將行進的方向稍作改變後,這才上呈梁皇。

  對方看了眼,神色莫名,旋即讓人寫了聖旨:

  「封鎮南將軍為萬都侯,加食千戶,即刻起北上河間,領右將軍位。軍馬一應所需由沿途各州府出備,另詔揚州水師、太湖水師,至大灣口設防,不容偽齊南渡大河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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