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第109章
樂遙說是今天能抽出空來看比賽, 姜晚一直到這時候才收到她發來的消息。
【樂遙：阿遇剛剛是在看你？
】
姜晚：「……」
姜晚先抬手摸了摸略有些發燙的耳朵，才低下頭給樂遙回消息。
【姜晚：嗯】
【樂遙：嘖嘖嘖】
【樂遙：等一下啊】
【樂遙：你昨天不是說瞿海洋手腕骨折了嗎, 他怎麼今天還在場上】
【樂遙：他這是要帶傷上場？
】
姜晚默了下。
【姜晚：他說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機會打總決賽, 他不想錯過】
【樂遙：唉……】
【樂遙：他們搞競技體育的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
【姜晚：好像要開始跳球了】
【樂遙：嗯】
【樂遙：看比賽吧】
時隔一年再次交手，兩隊陣容上變化不大。
A大去年最常規的五個首發主力中，只有得分後衛打滿五年退役, 並在去年夏天的選秀大會中, 以第二輪第三順位被選進了CBA。
頂上他首發位置的是今年才上大二的季立肖。
也就是說，今天A大首發的陣容, 跟去年對陣南大時, 是一模一樣的。
而南大去年新招的球員中, 鄭余等人還需要再練練, 唐鴻宇能直接進輪換陣容, 外線上能用的人比去年要多上一個, 內線上，於東方受傷沒進十二人大名單，瞿海洋又手腕骨折, 今天能不能打, 能打多久, 都不好說。
只是南大外線人員本來就比內線稍稍寬裕一點, 唐鴻宇又畢竟才大一, 經驗多少有些不足，而南大內線原本就那麼三個輪換球員, 打到現在, 只剩下史凱一個人。
單從人員陣容上來說, 南大其實遠不如去年。
七點半。
兩隊球員站好位，準備開始中圈跳球。
裁判將球高高拋起。
隨即, A大中鋒仗著身高優勢拿下了第一波進攻球權，南大球員回防得很快，A大沒能打成快攻，隨後在全隊的配合下，A大主力小前鋒路平在底角跑出空位，跳投了個三分。
——球砸在籃板上，沒進。
籃板球被A大大前鋒拿下，A大獲得二次進攻的機會。
A大大前鋒搶了籃板，可能是因為機會還行，也沒傳球，自己跳投了個中距離。
還是沒進。
砸出來的球這次剛好飛到齊博揚那邊，籃板球被他拿下。
南大推反擊。
A大除了中鋒之外，其他幾個人速度也不都慢，很快回防。
但陳遇還是在側翼45度角的位置搶出個機會，投了個後撤步的三分。
球打到了籃筐上。
——也沒進。
正值夏天，球館空調開得很低。
姜晚是個怕冷不怕熱的體質，可就開場這一段時間，她手心上就起了好些細細的汗珠子，被空調的冷空氣一凍，很快又變得冰涼。
場中，兩隊的球員不知道是不是也緊張，開場時間一秒秒過去，兩邊有來有往打了好幾個回合，居然一直都沒有進球。
直到第一節快過去一分半鐘，A大中鋒才在內線成功上了個籃，拿到了本場比賽第一個2分。
A大畢竟是衛冕冠軍，也是總決賽常客，要是今天這場也贏下來，他們甚至就能拿到隊史上第五個冠軍。
這個球一進，他們好像迅速就找到了比賽的節奏。
雖然幾個球員命中率仍然不高，但進攻明顯比剛才要順暢了不少。
反觀南大——
收起手機沒再複習的翟少寧嘆了口氣：「他們怎麼打得這麼緊張啊。」
手機一震。
樂遙也發了條差不多的消息。
【樂遙：這群小朋友也太緊張了】
姜晚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怎麼可能不緊張】
高中聯賽看的人並不算多，所以南大這邊，除了有過世界大賽經驗的陳遇之外，其他球員都是第一次打這種高關注度的總決賽。
主辦方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八強賽搞了個主客場打兩場，半決賽和決賽反而都是一場定勝負。
現場數千人。
場外直播間還有不計其數的觀眾。
嘉賓席里有籃協和CBA公司的領導，都是有可能左右他們命運的人。
……離冠軍又只有一步之遙。
打得緊張其實才是正常情況。
而且今天一開場，陳遇手感還不好。
陳遇手感不好，南大其他球員狀態不佳，A大防守起來就顯得相對遊刃有餘。
再加上瞿海洋不在，南大內線就一個史凱在場上，這個一大四小陣容沒什麼高度，搶籃板球上也非常吃虧。
所以即便A大球員命中率也不高，半節過去，分差也不聲不響地就到了6分。
到了後半節，A大球員忽然手感復甦。
A大小前鋒路平和季立肖在不同角度各進了一個三分，將比分拉開到12分。
姜晚目光看著場中，發現A大球員手感一變好，除陳遇之外，南大場上其他幾個男孩子好像就更加緊張了。
進攻節奏不好，防守漏人，籃板球也沒搶到幾個，齊博揚和孔紳還各失誤了一次，被A大抓到機會，迅速打了一波8：0。
——有陳遇在場的情況下，南大首次單節分差被拉開到20分。
吳宆叫了個暫停。
南大球員回了場邊。
M大這個體育館最前排的座位離球隊席非常近。
近到姜晚能都看清陳遇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子。
吳宆背對著他們，聲音聽著還算輕鬆：「慌什麼呢你們，去年又不是沒跟A大打過，去年那情況你們都能跟他們拼到三加時，多練了一年怎麼反倒慫了。」
陳遇沒說話，表情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史凱、孔紳和金波低著頭。
齊博揚弱弱接了句：「這不是總決賽嗎。」
「總決賽怎麼了。」
吳宆掃了他一眼，「對手不還是那個對手，難道打個總決賽能讓他們實力大漲變成CBA強隊嗎，不過你們慫成這樣，也不用對手變身了，還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齊博揚也閉嘴了。
「不想認輸就上去干就是了。」
吳宆拿起戰術板，「等會兒阿遇你到這邊來……」
這次暫停過後，陳遇手感終於回暖。
第一節最後這一段時間裡，分別命中了兩記三分和一個中距離兩分，藉由一波8比3，將分差縮回到15分。
第二節很快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吳宆那番話起了作用，姜晚很快發現金波幾人終於沒那麼緊張了，齊博揚也恢復了之前敢打敢拼的狀態。
但他們幾個手感仍然不好。
南大這個小陣容沖內線也沒多大優勢。
而且A大一直是根據場上的情況實時調整防守策略的，金波幾人手感不好，A大就跟其他球隊一樣，適當對他們放投，而陳遇只要一拿球，A大就立即有兩三個人對他進行包夾。
其中還包括一直盯防著陳遇的季立肖。
季立肖雖然是陳遇前隊友，但這一年陳遇漲球明顯，季立肖對他的牽製作用比去年明顯下降了些，不過同樣的，經過這一年的比賽，季立肖跟隊友的配合也遠勝去年。
陳遇倒是能把球分出去，金波他們也不像去年那樣拒投，但手感這種東西，有時候沒有就是沒有。
投不進也沒辦法。
陳遇這一節基本都是從夾縫中找機會投籃，其中有幾個球，因為對方貼防得很緊，幾乎是在半失去平衡的情況下投出去的。
球還在半空，他人就先摔倒了。
姜晚這一整節，心懸了又落，落了又懸，拿在手裡的礦泉水瓶子都已經捏得不成形。
樂遙估計也不比她好多少，連消息都沒顧得上給她發。
好在他人沒受傷。
好在即便隊友手感不好，即便對手命中率不低，即便籃板球仍落後，他一個人也基本上撐住了這一節比賽。
第二節打完，南大單節只輸了2分。
中場休息。
兩邊球員各回更衣室。
郁願本來想趁機再把書拿出來看一下，手指不經意碰到了旁邊女生的手。
一片冰涼。
姜晚目光還看著場中。
男生沒什麼表情地跟著隊友往場外走，接近觀眾席的時候，場上似乎有女孩子半壓抑著的尖叫聲響起。
姜晚也沒顧得上吃醋。
加上第一節的15分，南大半場總共落後了17分。
下半場只會更艱難。
一身紅球衣的男生消失在視線中，姜晚長長呼出口氣，然後看見眼前多了一小塊巧克力。
「不甜的。」
郁願說。
姜晚接過來：「謝謝。」
吃完巧克力，姜晚也沒心思看拉拉隊比賽。
翟少寧三個人趁著休息時間又開始複習，姜晚就也沒打擾他們，只解鎖了手機，又跟樂遙閒聊了一會兒。
南大更衣室。
落後近二十分，比去年那場還多出3分，剛進更衣室時，氣氛也和去年一樣凝滯。
但很快，吳宆剝糖紙的聲音再次在不大的更衣室里響了起來。
分差這麼大，教練還這麼沒個正經……
不是，這麼氣定神閒。
金波幾人忽然又覺得安心下來。
倒是一向沉穩的瞿海洋沒忍住，開口問道：「吳導，下半場能讓我上嗎。」
吳宆把糖紙丟到垃圾桶里，抬起頭，看的卻是其他幾個人：「你們想讓他上嗎？」
齊博揚：「隊長你就再休息一下吧，我有預感，我們下半場肯定會手感爆……唔——」
史凱一邊捂住齊博揚的嘴，不讓他繼續毒奶，一邊也看向瞿海洋：「是啊，老瞿你再休息下吧，後面還有整整兩節呢。」
吳宆笑眯眯攤手：「你看，是他們不想讓你上。」
瞿海洋：「……」
吳宆把糖塞進口裡，幾下咬碎吃掉。
「好了，不就是十幾分嗎，都別喪著臉了，這麼大的分差我們又不是沒追過，下半場有機會該投還是投，你們這一年這麼辛苦訓練，不可能一點成效都沒有，都自信點。」
他說完拿起戰術板，布置好下一節戰術，然後又像之前每次比賽一樣，放下筆，伸出手：「來加個油。」
「一二三！」
「南大加油！」
加完油，吳宆把戰術板也放下，他目光含笑，朝門口抬抬下巴：「最後兩節了，總冠軍離你們就一步之遙，上吧。」
下半場也很快開始。
南大場上暫時就史凱一個內線，第三節一開場，A大也有樣學樣，內線繼續針對著史凱找對抗。
瞿海洋帶著傷，吳宆一直沒讓他上，史凱一個人已經撐了兩節，因為一直要拼搶籃板，現在已經身背三犯。
但好在齊博揚嚷嚷著下半場肯定要手感爆.炸，他自己沒爆，孔紳卻突然爆手感了。
孔紳之前一直是有名的神經刀，鬼九場，偶爾能超神一場。
這一年被吳宆拿陸程驍的簽名籃球吊著苦練三分，只要不是狀態特別差，他每場都能進幾個，但也沒再打出過什麼超神的表現。
結果第三節一開場沒多久，他就先後在底角和側翼各進了一記三分。
南大之所以沖內線不占優勢，一來是因為整體身高和體型都不如對手，二來籃下就這麼大點地方，活動不開。
但三分線外可就不同。
三分線外那樣大一片地方，只要進攻球員隔得遠，防守球員就也必須跟著拉開。
A大要留著中鋒守內線，又沒人能單防住陳遇，南大其他球員手感一般，他們靠著球員間的默契與戰術素養，防守上還能輪轉得過來。
但孔紳三分手感一開就直接熱得發燙，A大就終於有幾分顧此失彼的感覺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姜晚幾乎像是看了一場三分表演。
A大就算夾擊，也不能完全防住陳遇，現在孔紳手感一開，他就打得比上一節遊刃有餘得多。
他球商又高，很會根據場上的狀況及時做出調整，假動作一個接一個。
假投真傳、假傳真投、假突真傳……總能有辦法創造出機會。
陳遇自己這一小段時間的命中率有百分之六七十，孔紳這段時間命中率幾乎是百分百。
A大球員要同時防他們兩個投三分，只能被迫把防守線拉得很開，這下也終於顧不上盯著史凱了。
而只要孔紳能接到球，不管角度多刁鑽，他都能投進，唯一沒進的那一個是被打手了。
第三節打到第八分鐘時，陳遇單節進了兩記三分，孔紳共進了六記三分。
在籃板球仍落後的情況下，迅速將分差縮小到只剩下5分。
中途A大是有叫過一次暫停的。
可能是因為上一場齊博揚和金波都有高光表現，這場A大一直是季立肖主防陳遇，他們隊裡核心球員小前鋒路平幫忙包夾，偶爾會去錯位防金波或齊博揚。
這次暫停過後，A大小前鋒路平終於開始和同打三號位的孔紳對位。
路平今年已經研一，一直是下屆選秀的熱門狀元人選之一，他直接防孔紳後，雖然沒能打斷孔紳火熱的進球手感，但他自己這節也回應了兩記三分，並且利用豐富的經驗，成功造了孔紳一次犯規。
第三節還剩不到一分鐘的時候，孔紳搶籃板的時候因為沒收好動作，又被裁判吹了次犯規。
至此身背四犯。
後面還有整整一節，吳宆只能暫時將他換了下來保護一下，換唐鴻宇上場。
總決賽強度非同一般，南大因為輪轉球員不夠，再次陷入了和去年及上一場一樣的困境——
姜晚憂心忡忡地看了眼LED大屏。
現在場上只有陳遇是兩次犯規。
齊博揚、金波和史凱都已經三犯。
孔紳四犯。
樂遙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似的，剛好這時也發了消息過來問犯規情況。
【樂遙：阿遇現在是兩犯？
】
【樂遙：其他人呢】
姜晚拍了張圖給她發過去。
剛發完，姜晚就聽見坐在前面球隊席的瞿海洋忽然開口。
「吳導，讓我上吧。」
吳宆還是背對著他們的。
姜晚仍看不到他表情。
這位向來沒個正形的吳指導這次沉默了良久。
瞿海洋忍不住又道：「大家犯規次數都不少了，陳遇和胖子這場都還沒休息過。」
姜晚又往場上看了眼。
總決賽，對陣的又是衛冕冠軍，南大還從開場一直落後到現在，陳遇根本沒辦法下場休息。
因為瞿海洋至今沒上，南大內線沒其他可用的輪換球員，史凱就也一直在場上撐著。
陳遇體力向來很好，打了接近三節，目前狀態也還算好，但史凱這麼個大個子，跑了整三節，已經露出了點疲態，腳步都慢了少許。
「您答應讓我進大名單，難道就是讓我來坐替補席看球的嗎，馬上就只剩最後一節了。」
瞿海洋低著聲。
吳宆又沉默了片刻，才終於沉聲道：「……去熱身吧。」
手上戴著護具的瞿海洋終於站起來熱身。
場上，唐鴻宇畢竟才大一，經驗不夠，很快被路平造了一次失誤，丟了個球。
A大藉機再打成一波快攻。
南大最終帶著8分的劣勢進入到總決賽的末節。
節間休息。
樂遙又再發了消息過來。
【樂遙：我看到瞿海洋熱身了】
【樂遙：是打算上場？
】
【姜晚：嗯】
【姜晚：他自己跟吳導要求的】
樂遙又發了個嘆氣的小表情過來。
【樂遙：宆哥這個決定估計下得也挺艱難】
【樂遙：阿遇也是】
【樂遙：他嘴上不說，碰上這種情況，就老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姜晚抬起頭。
一身紅球衣的男生正低頭聽吳宆布置戰術，微唇微抿，下頜線拉出道鋒利的弧度。
短暫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
末節開始。
進入末節，就基本等於進入了最終決戰。
吳宆把氣喘吁吁的史凱留在場下休息，經驗不足的唐鴻宇也沒再放上場，重新讓上節有超神表現的孔紳上去牽制隊手的球員。
十分以內的分差，說追也好追。
但追分的前提是，南大得有足夠的可支配的球權。
而前面三節，A大憑著天然的身高優勢，足足比南大多搶了十幾個籃板球。
瞿海洋原本就比史凱矮上幾厘米，南大末節這個陣容高度劣勢越發明顯。
可不知道是不是帶傷上場反而讓他有了某種破釜沉舟似的勇氣，還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疼，亦或者是他是場上唯一一個體力完全充沛且至今沒有一次犯規的隊員，末節一開始，瞿海洋就先搶下了一個防守籃板和一個進攻籃板。
到了末節，A大盯陳遇盯得更緊。
這兩次進攻分別是由孔紳和金波來終結的。
很可惜，孔紳沒能延續上一節百發百中的手感，金波的中距離也稍稍偏了點。
兩個球都沒能投進。
球權轉換到A大。
陳遇從第四節開始就沒再去防季立肖，而是錯位防上節表現極好的A大小前鋒路平。
路平被他盯得很緊，沒機會出手，A大這次進攻是由季立肖來終結。
季立肖投了個長兩分。
可能是到了末節，手感也下降了，他這球也沒進。
瞿海洋和大前鋒一同起跳，兩個人撞成一團，瞿海洋先一步控制住球，兩個人搶籃板的動作都挺拼，A大大前鋒下落的時候，動作就一下沒收好，像是不小心打到了瞿海洋受傷的手。
瞿海洋抱著球倒地。
沒能立即起來。
姜晚倏然懸起心。
她看見就在附近也打算搶籃板的陳遇走過去，像是問了瞿海洋的情況，A大大前鋒落地後，也彎下腰去詢問情況。
然後瞿海洋被陳遇拉了起來。
……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姜晚一顆心又重重落回來，可鼻子莫名有些發酸。
可坐在球隊席休息的史凱也是鼻子一酸，他也沒那麼多矯情，直接站起來跟吳宆道：「吳導，我休息夠了。」
吳宆沉默了下，然後跟技術台申請了換人。
史凱上場。
齊博揚暫時下來休息。
總決賽打到第四節第三分鐘，南大終於湊齊了最常規的陣容。
史凱上場後，很快跟瞿海洋一起又多搶了幾個籃板。
說是「搶」籃板，但其實都是「拼」出來的機會。
他們本來就比對手矮上一大節，但只要對手還沒完全控制住球，他們就都沒放棄，還會用盡全力去爭奪這一次球權。
哪怕摔倒在地，第一反應也是先要用手去夠球。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感染，南大其他男孩子也沒辜負他們拼出來的這幾次球權。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陳遇進了兩個三分，金波和孔紳各進了一個兩分球。
南大憑著一波10：5，在末節過半的時候，終於把分差縮小到了3分。
A大教練立刻叫了個暫停。
暫停之後，A大明顯加大了籃板防守上的強度。
A大身高優勢太明顯，因為輪換球員多，體力相對也比南大這邊更充沛，一旦也開始嚴防死守般拼搶，南大這邊還是占不了太多便宜。
接下來的兩分鐘裡，南大又輸了幾個籃板，A大中鋒還造了史凱一次犯規，至此，史凱也已經四犯。
但好在陳遇命中率不降反升，其他人手感也不如前幾節那樣差。
雖然丟了好幾個籃板，但A大也只是比他們多投進了一個三分，勉強把分差拉開到6分。
史凱四犯，加上分差又被拉開，姜晚就發現瞿海洋明顯更拼了。
籃下進攻防守他都非常積極，甚至還會主動跟A大中鋒找對抗，他跟A大中鋒身高噸位上都有差別，但A大中鋒除了第一節外，後面也沒撈到太多休息時間，他塊頭大，體力消耗也大，且也已經有三次犯規在身，多少要打得比之前收斂些。
短短兩分鐘裡，姜晚看見瞿海洋就險些摔了兩次。
但成效也很明顯，A大中鋒也領到了個人第四次犯規，瞿海洋還又從他們手裡多搶下一個籃板。
陳遇藉由他拼回來的這個籃板，又投中了一個三分，把比分再次縮小到只剩3分。
可A大身為衛冕冠軍，同樣也不甘示弱，就在末節還剩兩分鐘的時候，季立肖也還上了一記三分，而且路平還又造了孔紳一次防守犯規。
孔紳犯滿離場。
吳宆叫了個暫停進行調整。
雙方比分暫停在87:93，分差仍是6分。
暫停過後。
雙方進入最終的決勝時刻。
齊博揚重新上場。
總決賽還剩1分57秒的時候，在場下憋了大半節的齊博揚一上場就投中了個三分。
——比分變成90:93，分差3分。
球權轉換。
因為路平還是被陳遇盯防得很緊，基本沒什麼好的接球機會，接到球也沒有好的出手機會。
總決賽還剩1分35秒時，季立肖在側翼勉強出手了個三分。
沒進。
瞿海洋和史凱都同時起跳搶籃板，但球還是被A大大前鋒仗著身高優勢拿下，時間還剩1分29秒。
但這輪二次進攻，南大還是防得很成功，沒讓A大在外線找到任何好的出手機會。
時間還剩1分16秒時，球最後傳到了A大中鋒手上，二次進攻的14秒快要耗盡，A大中鋒倉促出手上籃——
史凱從他背後也幾乎是同時跳起。
球被史凱重重拍飛出去。
場上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因為M大和A大同在北城，場上有一部分觀眾都是A大的粉絲和學生，不過總體還是中立球迷居多。
總決賽MC也是中立的，不管是哪邊有精彩進球，他都會引導著現場觀眾鼓掌加油，現場觀眾也都會毫不吝嗇的給予掌聲。
和陳遇上場蓋帽B大中鋒一樣，史凱也比A大中鋒矮上好幾厘米，這一個「下克上」的關鍵蓋帽，還是在總決賽的決勝階段，確實足以燃爆全場。
被拍飛出去的球落點不太好，瞿海洋立即飛撲了出去——
這一幕幾乎像是他受傷那次的重演。
姜晚心懸到嗓子眼，南大球隊席的男孩子們也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瞿海洋摔倒在地的同時，也終於把球救了回來。
好在他這次沒再受傷，拿到球就迅速起身，立即將球傳給了陳遇。
陳遇快速推反擊。
路平和季立肖馬上跟著回防。
但還是都慢了一步。
總決賽還剩1分02秒的時候，陳遇急停跳投命中一記三分。
——比分變成93：93。
短短十幾秒內，史凱先蓋帽，瞿海洋搶下關鍵籃板，陳遇投進三分，在他們共同努力下，南大終於將比分扳平。
全場再次沸騰。
在響徹全場的掌聲與歡呼聲中，姜晚捏緊了手機。
她已經很久沒和樂遙發過消息，手機也沒再響過。
旁邊幾個小朋友都屏息看著比賽。
可扳平比分後，她都沒能稍稍鬆口氣，立即又重新懸起了心。
比賽還剩47秒時，季立肖也投進了一記長兩分。
——比分變成93：95。
A大又重新反超。
吳宆再次叫了暫停。
暫停過後，金波在邊線發球時，季立肖就直接朝陳遇貼防了上來。
但陳遇還是找到機會接了球。
他一接到球，路平也過來包夾，A大控衛也就在附近，隨時準備收縮包圍圈。
看過陳遇比賽的都知道他是大心臟，越到關鍵時刻，狀態反而越好。
A大意圖很明顯，寧願稍微放一放南大其他人，也決不給陳遇任何出手三分的機會。
瞿海洋和史凱不擅長三分。
齊博揚衝動，金波心理素質時好時壞。
——他們都不如陳遇穩定。
這確實是事實。
之前第二節的時候，陳遇就有過這樣的待遇，他也在夾縫中找到不少機會，投進了不少球。
可當金波在底角跑出空位，陳遇還是第一時間將球傳了過去——
他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隊友。
金波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時間還剩28秒的時候，金波接球就投。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和猶豫。
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然後空心落入籃筐，連籃筐邊都沒擦一下。
——比分變成96：95。
整場比賽打到現在，南大終於實現了反超。
南大球隊席上的球員全都跳了起來。
A大教練叫掉了最後一個短暫停。
兩邊球員都各自回到場邊。
總決賽打到現在，就陳遇一個人沒下過場，姜晚坐在前排，看到他額頭脖頸上滿都是細細的汗珠子。
短暫停只有三十秒。
吳宆拿起戰術板，語速飛快：「現在領先的是我們，等下上場都穩住別慌，要慌也該是他們慌，你們注意別犯規，籃板球也千萬注意，阿遇你等下還是盯著路平……」
男生沒什麼表情地接過隊醫幫忙遞來的水，仰頭喝了兩口，汗都沒顧得上擦，又低頭去聽吳宆布置戰術。
暫停過後，雙方球員再次回到場上。
打到現在，兩隊的累積犯規次數都已經滿了。
但南大現在手握1分優勢，一次進攻最多24秒，A大就算壓時間，一般也能剩下幾秒留給他們。
剛才暫停的時候，吳宆就特意交待了讓他們別犯規。
邊線發球後。
路平還是被陳遇盯得很死。
南大其他球員也照著吳宆剛才的布置防A大球員防得很緊。
比賽還剩9秒的時候，季立肖拋投出手，但因為被防得嚴實，動作不是太穩定。
球沒進。
籃筐下擠成一團，哪一方搶到這個籃板球，就他們等於擁有了總決賽最後一攻的球權。
冠軍近在眼前，A大不想輸，南大也想贏。
……可最後還是A大中鋒仗著身高優勢搶下了這個籃板球。
姜晚心裡倏然一沉。
因為兩邊的人搶籃板球都擠到內線，籃下沒空間出手，A大中鋒將球又傳了出去，路平和季立肖都被緊防，最後出手的是A大控衛。
A大控衛其實更偏向於傳統的組織後衛，組織能力強，終結水平稍微差一些，比起季立肖和路平，他這一整場的投籃命中率都算不多好。
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
時間飛速倒退。
全場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就在計時器上的時間只剩最後1秒的時候，那顆球……
穩穩落進了籃筐中！
——96：97
A大再次反超比分！
觀眾席這一次響起的掌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熱烈。
A大球隊席的球員已經按捺不住想要衝上場。
姜晚甚至還聽到後排有人在大喊：「臥槽，絕殺！」
她心沉到谷底，忍不住又抬頭確認了一遍。
其實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到1秒，只有0.99秒。
A大進球，就意味著接下來南大要在A大前場發了底線球後，才能將球權拿到手。
籃球場標準長度共28米，兩個半場各14米，弧頂離底線是8.325米。
短跑100米世界記錄是9.58秒。
照這個紀錄，1秒鐘也就最多跑上10米出頭。
籃球場上還得帶球，還得留出一點出手時間。
哪怕是在南大後場弧頂附近接球，跑過中線到達南大前場也有五六米的距離。
0.99秒，別說是進攻，甚至都遠不夠他們多跑兩步。
——確實可以說得上算是絕殺了。
可姜晚知道，只要終場哨不響，陳遇就不會主動放棄比賽。
南大其他隊員也不會。
場上的男孩子們也確實沒有要放棄這不到一秒的時間的打算。
南大已經沒有暫停可用。
金波直接拿了球，準備發球。
雖然已經基本勝利在望，但A大也沒有太放鬆。
季立肖還是防在陳遇身前。
姜晚坐在觀眾席，遠遠看著一身紅色球衣的男生突然腳步極快地的晃開季立肖，抬手接到了金波傳來的球。
在他接到球的一瞬。
場上暫停的計時器開始飛速倒退。
陳遇此刻還在南大後場弧頂附近，離中線都還有好幾米，離南大進攻籃筐更是足足有十六七米遠，但時間明顯已經不夠，他帶著球只來得及往前跑了兩步，就直接起跳將球拋了出去——
然後終場哨尖銳地響了起來。
而球還剛飛向半空。
這可能是姜晚有史以來經歷過的最漫長的一瞬間。
可又好像是最短的一瞬間。
因為現場觀眾席剛才為A大「絕殺」而爆發的歡呼聲都還沒來得及全部停下來。
橙紅色的籃球已經走完了它的軌跡。
就在這鬧哄哄的聲響中。
它打到籃板上，輕輕擦了下——
然後落進了籃筐之中。
LED大屏上的比分跳動了下，變成99：97。
——陳遇後場壓哨超遠三分絕殺！
現場觀眾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翟少寧從座位上跳起來，郁願攥緊了周衍的手。
而後震耳欲聾的掌聲與歡呼聲才從球館四面八方響起。
姜晚眼眶一熱。
她慢了半拍，才從座位上站起來。
場中，剛剛投完籃的陳遇這時忽然轉身往她這邊看過來。
從沒在場上有過任何慶祝動作的男生下巴輕輕抬起，一身壓不住的少年氣，他目光遙遙望著她，一隻手高高舉起，沖她比了個三分的手勢。
不知是眼眶有點濕，還是心跳得太快，姜晚覺得他這一刻仿佛有萬丈光芒加身，看著比全場的燈光都還要耀眼。
——那是她的少年。
早在他投中三分的那一瞬，齊博揚幾人就沖他跑了過來。
此刻全都興奮地撲到了他身上。
南大球隊席的男孩子們也都全衝進了場中，離他們也只剩不到幾步的距離。
而全國總冠軍的榮耀已經落到了他們手上！
可能是比賽結束了，MC又放起了音樂，球館裡忽然有歌聲響起——
「受過傷，也流過了眼淚，
為了夢想瘋狂這一次又怎樣，
奔跑吧，驕傲的少年……」①
觀眾不知何時都已經站了起來。
許是這場比賽最後的反轉與絕殺太過精彩和激動人心，比賽都已經結束，他們還站在原位遲遲沒有離開。
歌聲中，南大那群男孩子撲向陳遇後，又齊齊搭肩一起轉了幾圈，做完慶祝儀式之後才三三兩兩散開。
齊博揚和金波抱成一團，史凱和孔紳跳起來撞了下肩膀，瞿海洋站在陳遇面前，像是在和他說什麼。
之後所有人都過去跟吳宆和張朝擁抱。
一小部分觀眾這才慢慢開始退場。
可仍有大半部分留下來觀看接下來的頒獎儀式。
場中也越發熱鬧起來，除了拿下亞軍的A大之外，奪得季軍的B大也已經入場，一部分工作人員在忙著搭建臨時頒獎台，一部分在負責給冠軍隊伍的球員遞上冠軍T恤和棒球帽。
姜晚遠遠看著男生拆開T恤透明外包裝，套上那件冠軍黑T，戴上棒球帽後，他隨手把帽檐往下壓了壓，壓完他又忽然重新把帽檐往上抬了抬。
然後他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姜晚沖他笑了下。
季亞軍的頒獎儀式在前。
等他們領完獎後，南大的球員才走上領獎台。
戴著護具的瞿海洋、還在養傷的於東方，以及鄭余等人，不管這場報沒報名，上沒上場，都換好了衣服齊齊站成一排，正等著接受屬於冠軍的榮耀。
籃球始終是團隊項目，這份榮耀也永遠屬於他們全隊。
領好獎牌，嘉賓又給他們送上象徵著CUBA總冠軍的金籃板。
站在中間的陳遇、瞿海洋舉起金籃板，以及各站在他們倆旁邊的齊博揚和金波也將手放了上去，史凱和孔紳拉開南大的校旗——
工作人員按動禮花開關，碎金色的紙片瞬間噴撒在空中，再飄飄揚揚地降下來，落了滿地。
象徵著冠軍的金籃板反射出耀眼的光。
身穿著冠軍T恤的男孩子們笑容燦爛，就連最中間那位都難得不是一臉冷淡，臉上帶著點極淺的笑意。
四面八方的鏡頭將這一幕永永遠遠地記錄了下來。
——他們是第25屆CUBA的總冠軍！
這場的MVP給了陳遇，嘉賓給他頒完MVP獎盃後，姜晚就看見他沒什麼表情地把獎盃往瞿海洋手上一遞。
瞿海洋像是愣了下，見他遞完就鬆手，忙接住獎盃。
不知道他跟瞿海洋說了什麼，瞿海洋暫時也沒把獎盃還回去，就這麼愣愣拿著站在原地。
而後工作人員招呼他們合影。
陳遇很不喜歡拍照。
樂遙說他從小到大都是一拍照就臭臉，哪天要把相冊全翻出來給她看看。
但今天情況特殊，男生還是配合著站到隊友中間。
頒獎台上，吳宆、張朝和南大隊醫站在側邊，齊博揚笑出一口小白牙，史凱傻傻比了個耶，孔紳整理了下頭髮後，又拿起胸前獎牌直直站好，瞿海洋還有些怔愣，被史凱推了下才回過神，可能是因為實在不喜歡拍照，陳遇又恢復了那副慣常的冷淡表情——
照相機也將這一幕永遠定格。
合影過後，主持人在話筒中宣布本屆CUBA至此全部結束，明年再見，剩下的觀眾終於也開始散場。
陳遇被直播平台的記者攔住做了個簡短的採訪。
採訪過後，男生忽又向她這邊望過來。
姜晚目光遙遙和他視線撞上。
然後陳遇突然大步朝她走過來。
許多觀眾還都在慢慢退場，身後時不時還有說話聲傳過來，翟少寧幾人也還都站在她旁邊。
男生在護欄另一邊停下，就這麼定定看著她。
姜晚想開口和他說話，又覺得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又什麼都不用說。
陳遇這時忽然把胸前戴著的獎牌取了下來。
姜晚眨了眨眼。
陳遇隔著護欄傾身向她靠近，將取下來的金色獎牌給她戴上，又輕著動作把她被壓在獎牌紅繩下的頭髮勾出來。
姜晚怔怔望著他。
隨即腦海中一瞬間回閃過許多畫面——
他靠在廚房門口，漆黑的眼望著她，問她：「我帶他們拿個冠軍，姐姐就當我女朋友怎麼樣？」
他遠在國外，隔著手機屏幕認真看著她，說：「我還欠你個冠軍。」
他今天晚上超長三分壓哨絕殺後，在場中忽然轉向她，帶著一身壓不住的少年氣，高舉起手沖她比了個三分的慶祝手勢。
面前男生還穿著那件冠軍特製黑T，同色棒球帽帽檐下，一雙黑眸分外明亮，他看著她，聲音低而鄭重。
「今晚的冠軍也是給你的。」
「以後的每一個都是。」
第109章
樂遙說是今天能抽出空來看比賽, 姜晚一直到這時候才收到她發來的消息。
【樂遙：阿遇剛剛是在看你？
】
姜晚：「……」
姜晚先抬手摸了摸略有些發燙的耳朵，才低下頭給樂遙回消息。
【姜晚：嗯】
【樂遙：嘖嘖嘖】
【樂遙：等一下啊】
【樂遙：你昨天不是說瞿海洋手腕骨折了嗎, 他怎麼今天還在場上】
【樂遙：他這是要帶傷上場？
】
姜晚默了下。
【姜晚：他說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機會打總決賽, 他不想錯過】
【樂遙：唉……】
【樂遙：他們搞競技體育的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
【姜晚：好像要開始跳球了】
【樂遙：嗯】
【樂遙：看比賽吧】
時隔一年再次交手，兩隊陣容上變化不大。
A大去年最常規的五個首發主力中，只有得分後衛打滿五年退役, 並在去年夏天的選秀大會中, 以第二輪第三順位被選進了CBA。
頂上他首發位置的是今年才上大二的季立肖。
也就是說，今天A大首發的陣容, 跟去年對陣南大時, 是一模一樣的。
而南大去年新招的球員中, 鄭余等人還需要再練練, 唐鴻宇能直接進輪換陣容, 外線上能用的人比去年要多上一個, 內線上，於東方受傷沒進十二人大名單，瞿海洋又手腕骨折, 今天能不能打, 能打多久, 都不好說。
只是南大外線人員本來就比內線稍稍寬裕一點, 唐鴻宇又畢竟才大一, 經驗多少有些不足，而南大內線原本就那麼三個輪換球員, 打到現在, 只剩下史凱一個人。
單從人員陣容上來說, 南大其實遠不如去年。
七點半。
兩隊球員站好位，準備開始中圈跳球。
裁判將球高高拋起。
隨即, A大中鋒仗著身高優勢拿下了第一波進攻球權，南大球員回防得很快，A大沒能打成快攻，隨後在全隊的配合下，A大主力小前鋒路平在底角跑出空位，跳投了個三分。
——球砸在籃板上，沒進。
籃板球被A大大前鋒拿下，A大獲得二次進攻的機會。
A大大前鋒搶了籃板，可能是因為機會還行，也沒傳球，自己跳投了個中距離。
還是沒進。
砸出來的球這次剛好飛到齊博揚那邊，籃板球被他拿下。
南大推反擊。
A大除了中鋒之外，其他幾個人速度也不都慢，很快回防。
但陳遇還是在側翼45度角的位置搶出個機會，投了個後撤步的三分。
球打到了籃筐上。
——也沒進。
正值夏天，球館空調開得很低。
姜晚是個怕冷不怕熱的體質，可就開場這一段時間，她手心上就起了好些細細的汗珠子，被空調的冷空氣一凍，很快又變得冰涼。
場中，兩隊的球員不知道是不是也緊張，開場時間一秒秒過去，兩邊有來有往打了好幾個回合，居然一直都沒有進球。
直到第一節快過去一分半鐘，A大中鋒才在內線成功上了個籃，拿到了本場比賽第一個2分。
A大畢竟是衛冕冠軍，也是總決賽常客，要是今天這場也贏下來，他們甚至就能拿到隊史上第五個冠軍。
這個球一進，他們好像迅速就找到了比賽的節奏。
雖然幾個球員命中率仍然不高，但進攻明顯比剛才要順暢了不少。
反觀南大——
收起手機沒再複習的翟少寧嘆了口氣：「他們怎麼打得這麼緊張啊。」
手機一震。
樂遙也發了條差不多的消息。
【樂遙：這群小朋友也太緊張了】
姜晚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怎麼可能不緊張】
高中聯賽看的人並不算多，所以南大這邊，除了有過世界大賽經驗的陳遇之外，其他球員都是第一次打這種高關注度的總決賽。
主辦方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八強賽搞了個主客場打兩場，半決賽和決賽反而都是一場定勝負。
現場數千人。
場外直播間還有不計其數的觀眾。
嘉賓席里有籃協和CBA公司的領導，都是有可能左右他們命運的人。
……離冠軍又只有一步之遙。
打得緊張其實才是正常情況。
而且今天一開場，陳遇手感還不好。
陳遇手感不好，南大其他球員狀態不佳，A大防守起來就顯得相對遊刃有餘。
再加上瞿海洋不在，南大內線就一個史凱在場上，這個一大四小陣容沒什麼高度，搶籃板球上也非常吃虧。
所以即便A大球員命中率也不高，半節過去，分差也不聲不響地就到了6分。
到了後半節，A大球員忽然手感復甦。
A大小前鋒路平和季立肖在不同角度各進了一個三分，將比分拉開到12分。
姜晚目光看著場中，發現A大球員手感一變好，除陳遇之外，南大場上其他幾個男孩子好像就更加緊張了。
進攻節奏不好，防守漏人，籃板球也沒搶到幾個，齊博揚和孔紳還各失誤了一次，被A大抓到機會，迅速打了一波8：0。
——有陳遇在場的情況下，南大首次單節分差被拉開到20分。
吳宆叫了個暫停。
南大球員回了場邊。
M大這個體育館最前排的座位離球隊席非常近。
近到姜晚能都看清陳遇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子。
吳宆背對著他們，聲音聽著還算輕鬆：「慌什麼呢你們，去年又不是沒跟A大打過，去年那情況你們都能跟他們拼到三加時，多練了一年怎麼反倒慫了。」
陳遇沒說話，表情很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史凱、孔紳和金波低著頭。
齊博揚弱弱接了句：「這不是總決賽嗎。」
「總決賽怎麼了。」
吳宆掃了他一眼，「對手不還是那個對手，難道打個總決賽能讓他們實力大漲變成CBA強隊嗎，不過你們慫成這樣，也不用對手變身了，還不如直接認輸算了。」
齊博揚也閉嘴了。
「不想認輸就上去干就是了。」
吳宆拿起戰術板，「等會兒阿遇你到這邊來……」
這次暫停過後，陳遇手感終於回暖。
第一節最後這一段時間裡，分別命中了兩記三分和一個中距離兩分，藉由一波8比3，將分差縮回到15分。
第二節很快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吳宆那番話起了作用，姜晚很快發現金波幾人終於沒那麼緊張了，齊博揚也恢復了之前敢打敢拼的狀態。
但他們幾個手感仍然不好。
南大這個小陣容沖內線也沒多大優勢。
而且A大一直是根據場上的情況實時調整防守策略的，金波幾人手感不好，A大就跟其他球隊一樣，適當對他們放投，而陳遇只要一拿球，A大就立即有兩三個人對他進行包夾。
其中還包括一直盯防著陳遇的季立肖。
季立肖雖然是陳遇前隊友，但這一年陳遇漲球明顯，季立肖對他的牽製作用比去年明顯下降了些，不過同樣的，經過這一年的比賽，季立肖跟隊友的配合也遠勝去年。
陳遇倒是能把球分出去，金波他們也不像去年那樣拒投，但手感這種東西，有時候沒有就是沒有。
投不進也沒辦法。
陳遇這一節基本都是從夾縫中找機會投籃，其中有幾個球，因為對方貼防得很緊，幾乎是在半失去平衡的情況下投出去的。
球還在半空，他人就先摔倒了。
姜晚這一整節，心懸了又落，落了又懸，拿在手裡的礦泉水瓶子都已經捏得不成形。
樂遙估計也不比她好多少，連消息都沒顧得上給她發。
好在他人沒受傷。
好在即便隊友手感不好，即便對手命中率不低，即便籃板球仍落後，他一個人也基本上撐住了這一節比賽。
第二節打完，南大單節只輸了2分。
中場休息。
兩邊球員各回更衣室。
郁願本來想趁機再把書拿出來看一下，手指不經意碰到了旁邊女生的手。
一片冰涼。
姜晚目光還看著場中。
男生沒什麼表情地跟著隊友往場外走，接近觀眾席的時候，場上似乎有女孩子半壓抑著的尖叫聲響起。
姜晚也沒顧得上吃醋。
加上第一節的15分，南大半場總共落後了17分。
下半場只會更艱難。
一身紅球衣的男生消失在視線中，姜晚長長呼出口氣，然後看見眼前多了一小塊巧克力。
「不甜的。」
郁願說。
姜晚接過來：「謝謝。」
吃完巧克力，姜晚也沒心思看拉拉隊比賽。
翟少寧三個人趁著休息時間又開始複習，姜晚就也沒打擾他們，只解鎖了手機，又跟樂遙閒聊了一會兒。
南大更衣室。
落後近二十分，比去年那場還多出3分，剛進更衣室時，氣氛也和去年一樣凝滯。
但很快，吳宆剝糖紙的聲音再次在不大的更衣室里響了起來。
分差這麼大，教練還這麼沒個正經……
不是，這麼氣定神閒。
金波幾人忽然又覺得安心下來。
倒是一向沉穩的瞿海洋沒忍住，開口問道：「吳導，下半場能讓我上嗎。」
吳宆把糖紙丟到垃圾桶里，抬起頭，看的卻是其他幾個人：「你們想讓他上嗎？」
齊博揚：「隊長你就再休息一下吧，我有預感，我們下半場肯定會手感爆……唔——」
史凱一邊捂住齊博揚的嘴，不讓他繼續毒奶，一邊也看向瞿海洋：「是啊，老瞿你再休息下吧，後面還有整整兩節呢。」
吳宆笑眯眯攤手：「你看，是他們不想讓你上。」
瞿海洋：「……」
吳宆把糖塞進口裡，幾下咬碎吃掉。
「好了，不就是十幾分嗎，都別喪著臉了，這麼大的分差我們又不是沒追過，下半場有機會該投還是投，你們這一年這麼辛苦訓練，不可能一點成效都沒有，都自信點。」
他說完拿起戰術板，布置好下一節戰術，然後又像之前每次比賽一樣，放下筆，伸出手：「來加個油。」
「一二三！」
「南大加油！」
加完油，吳宆把戰術板也放下，他目光含笑，朝門口抬抬下巴：「最後兩節了，總冠軍離你們就一步之遙，上吧。」
下半場也很快開始。
南大場上暫時就史凱一個內線，第三節一開場，A大也有樣學樣，內線繼續針對著史凱找對抗。
瞿海洋帶著傷，吳宆一直沒讓他上，史凱一個人已經撐了兩節，因為一直要拼搶籃板，現在已經身背三犯。
但好在齊博揚嚷嚷著下半場肯定要手感爆.炸，他自己沒爆，孔紳卻突然爆手感了。
孔紳之前一直是有名的神經刀，鬼九場，偶爾能超神一場。
這一年被吳宆拿陸程驍的簽名籃球吊著苦練三分，只要不是狀態特別差，他每場都能進幾個，但也沒再打出過什麼超神的表現。
結果第三節一開場沒多久，他就先後在底角和側翼各進了一記三分。
南大之所以沖內線不占優勢，一來是因為整體身高和體型都不如對手，二來籃下就這麼大點地方，活動不開。
但三分線外可就不同。
三分線外那樣大一片地方，只要進攻球員隔得遠，防守球員就也必須跟著拉開。
A大要留著中鋒守內線，又沒人能單防住陳遇，南大其他球員手感一般，他們靠著球員間的默契與戰術素養，防守上還能輪轉得過來。
但孔紳三分手感一開就直接熱得發燙，A大就終於有幾分顧此失彼的感覺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姜晚幾乎像是看了一場三分表演。
A大就算夾擊，也不能完全防住陳遇，現在孔紳手感一開，他就打得比上一節遊刃有餘得多。
他球商又高，很會根據場上的狀況及時做出調整，假動作一個接一個。
假投真傳、假傳真投、假突真傳……總能有辦法創造出機會。
陳遇自己這一小段時間的命中率有百分之六七十，孔紳這段時間命中率幾乎是百分百。
A大球員要同時防他們兩個投三分，只能被迫把防守線拉得很開，這下也終於顧不上盯著史凱了。
而只要孔紳能接到球，不管角度多刁鑽，他都能投進，唯一沒進的那一個是被打手了。
第三節打到第八分鐘時，陳遇單節進了兩記三分，孔紳共進了六記三分。
在籃板球仍落後的情況下，迅速將分差縮小到只剩下5分。
中途A大是有叫過一次暫停的。
可能是因為上一場齊博揚和金波都有高光表現，這場A大一直是季立肖主防陳遇，他們隊裡核心球員小前鋒路平幫忙包夾，偶爾會去錯位防金波或齊博揚。
這次暫停過後，A大小前鋒路平終於開始和同打三號位的孔紳對位。
路平今年已經研一，一直是下屆選秀的熱門狀元人選之一，他直接防孔紳後，雖然沒能打斷孔紳火熱的進球手感，但他自己這節也回應了兩記三分，並且利用豐富的經驗，成功造了孔紳一次犯規。
第三節還剩不到一分鐘的時候，孔紳搶籃板的時候因為沒收好動作，又被裁判吹了次犯規。
至此身背四犯。
後面還有整整一節，吳宆只能暫時將他換了下來保護一下，換唐鴻宇上場。
總決賽強度非同一般，南大因為輪轉球員不夠，再次陷入了和去年及上一場一樣的困境——
姜晚憂心忡忡地看了眼LED大屏。
現在場上只有陳遇是兩次犯規。
齊博揚、金波和史凱都已經三犯。
孔紳四犯。
樂遙像是跟她心有靈犀似的，剛好這時也發了消息過來問犯規情況。
【樂遙：阿遇現在是兩犯？
】
【樂遙：其他人呢】
姜晚拍了張圖給她發過去。
剛發完，姜晚就聽見坐在前面球隊席的瞿海洋忽然開口。
「吳導，讓我上吧。」
吳宆還是背對著他們的。
姜晚仍看不到他表情。
這位向來沒個正形的吳指導這次沉默了良久。
瞿海洋忍不住又道：「大家犯規次數都不少了，陳遇和胖子這場都還沒休息過。」
姜晚又往場上看了眼。
總決賽，對陣的又是衛冕冠軍，南大還從開場一直落後到現在，陳遇根本沒辦法下場休息。
因為瞿海洋至今沒上，南大內線沒其他可用的輪換球員，史凱就也一直在場上撐著。
陳遇體力向來很好，打了接近三節，目前狀態也還算好，但史凱這麼個大個子，跑了整三節，已經露出了點疲態，腳步都慢了少許。
「您答應讓我進大名單，難道就是讓我來坐替補席看球的嗎，馬上就只剩最後一節了。」
瞿海洋低著聲。
吳宆又沉默了片刻，才終於沉聲道：「……去熱身吧。」
手上戴著護具的瞿海洋終於站起來熱身。
場上，唐鴻宇畢竟才大一，經驗不夠，很快被路平造了一次失誤，丟了個球。
A大藉機再打成一波快攻。
南大最終帶著8分的劣勢進入到總決賽的末節。
節間休息。
樂遙又再發了消息過來。
【樂遙：我看到瞿海洋熱身了】
【樂遙：是打算上場？
】
【姜晚：嗯】
【姜晚：他自己跟吳導要求的】
樂遙又發了個嘆氣的小表情過來。
【樂遙：宆哥這個決定估計下得也挺艱難】
【樂遙：阿遇也是】
【樂遙：他嘴上不說，碰上這種情況，就老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姜晚抬起頭。
一身紅球衣的男生正低頭聽吳宆布置戰術，微唇微抿，下頜線拉出道鋒利的弧度。
短暫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
末節開始。
進入末節，就基本等於進入了最終決戰。
吳宆把氣喘吁吁的史凱留在場下休息，經驗不足的唐鴻宇也沒再放上場，重新讓上節有超神表現的孔紳上去牽制隊手的球員。
十分以內的分差，說追也好追。
但追分的前提是，南大得有足夠的可支配的球權。
而前面三節，A大憑著天然的身高優勢，足足比南大多搶了十幾個籃板球。
瞿海洋原本就比史凱矮上幾厘米，南大末節這個陣容高度劣勢越發明顯。
可不知道是不是帶傷上場反而讓他有了某種破釜沉舟似的勇氣，還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疼，亦或者是他是場上唯一一個體力完全充沛且至今沒有一次犯規的隊員，末節一開始，瞿海洋就先搶下了一個防守籃板和一個進攻籃板。
到了末節，A大盯陳遇盯得更緊。
這兩次進攻分別是由孔紳和金波來終結的。
很可惜，孔紳沒能延續上一節百發百中的手感，金波的中距離也稍稍偏了點。
兩個球都沒能投進。
球權轉換到A大。
陳遇從第四節開始就沒再去防季立肖，而是錯位防上節表現極好的A大小前鋒路平。
路平被他盯得很緊，沒機會出手，A大這次進攻是由季立肖來終結。
季立肖投了個長兩分。
可能是到了末節，手感也下降了，他這球也沒進。
瞿海洋和大前鋒一同起跳，兩個人撞成一團，瞿海洋先一步控制住球，兩個人搶籃板的動作都挺拼，A大大前鋒下落的時候，動作就一下沒收好，像是不小心打到了瞿海洋受傷的手。
瞿海洋抱著球倒地。
沒能立即起來。
姜晚倏然懸起心。
她看見就在附近也打算搶籃板的陳遇走過去，像是問了瞿海洋的情況，A大大前鋒落地後，也彎下腰去詢問情況。
然後瞿海洋被陳遇拉了起來。
……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姜晚一顆心又重重落回來，可鼻子莫名有些發酸。
可坐在球隊席休息的史凱也是鼻子一酸，他也沒那麼多矯情，直接站起來跟吳宆道：「吳導，我休息夠了。」
吳宆沉默了下，然後跟技術台申請了換人。
史凱上場。
齊博揚暫時下來休息。
總決賽打到第四節第三分鐘，南大終於湊齊了最常規的陣容。
史凱上場後，很快跟瞿海洋一起又多搶了幾個籃板。
說是「搶」籃板，但其實都是「拼」出來的機會。
他們本來就比對手矮上一大節，但只要對手還沒完全控制住球，他們就都沒放棄，還會用盡全力去爭奪這一次球權。
哪怕摔倒在地，第一反應也是先要用手去夠球。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感染，南大其他男孩子也沒辜負他們拼出來的這幾次球權。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陳遇進了兩個三分，金波和孔紳各進了一個兩分球。
南大憑著一波10：5，在末節過半的時候，終於把分差縮小到了3分。
A大教練立刻叫了個暫停。
暫停之後，A大明顯加大了籃板防守上的強度。
A大身高優勢太明顯，因為輪換球員多，體力相對也比南大這邊更充沛，一旦也開始嚴防死守般拼搶，南大這邊還是占不了太多便宜。
接下來的兩分鐘裡，南大又輸了幾個籃板，A大中鋒還造了史凱一次犯規，至此，史凱也已經四犯。
但好在陳遇命中率不降反升，其他人手感也不如前幾節那樣差。
雖然丟了好幾個籃板，但A大也只是比他們多投進了一個三分，勉強把分差拉開到6分。
史凱四犯，加上分差又被拉開，姜晚就發現瞿海洋明顯更拼了。
籃下進攻防守他都非常積極，甚至還會主動跟A大中鋒找對抗，他跟A大中鋒身高噸位上都有差別，但A大中鋒除了第一節外，後面也沒撈到太多休息時間，他塊頭大，體力消耗也大，且也已經有三次犯規在身，多少要打得比之前收斂些。
短短兩分鐘裡，姜晚看見瞿海洋就險些摔了兩次。
但成效也很明顯，A大中鋒也領到了個人第四次犯規，瞿海洋還又從他們手裡多搶下一個籃板。
陳遇藉由他拼回來的這個籃板，又投中了一個三分，把比分再次縮小到只剩3分。
可A大身為衛冕冠軍，同樣也不甘示弱，就在末節還剩兩分鐘的時候，季立肖也還上了一記三分，而且路平還又造了孔紳一次防守犯規。
孔紳犯滿離場。
吳宆叫了個暫停進行調整。
雙方比分暫停在87:93，分差仍是6分。
暫停過後。
雙方進入最終的決勝時刻。
齊博揚重新上場。
總決賽還剩1分57秒的時候，在場下憋了大半節的齊博揚一上場就投中了個三分。
——比分變成90:93，分差3分。
球權轉換。
因為路平還是被陳遇盯防得很緊，基本沒什麼好的接球機會，接到球也沒有好的出手機會。
總決賽還剩1分35秒時，季立肖在側翼勉強出手了個三分。
沒進。
瞿海洋和史凱都同時起跳搶籃板，但球還是被A大大前鋒仗著身高優勢拿下，時間還剩1分29秒。
但這輪二次進攻，南大還是防得很成功，沒讓A大在外線找到任何好的出手機會。
時間還剩1分16秒時，球最後傳到了A大中鋒手上，二次進攻的14秒快要耗盡，A大中鋒倉促出手上籃——
史凱從他背後也幾乎是同時跳起。
球被史凱重重拍飛出去。
場上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因為M大和A大同在北城，場上有一部分觀眾都是A大的粉絲和學生，不過總體還是中立球迷居多。
總決賽MC也是中立的，不管是哪邊有精彩進球，他都會引導著現場觀眾鼓掌加油，現場觀眾也都會毫不吝嗇的給予掌聲。
和陳遇上場蓋帽B大中鋒一樣，史凱也比A大中鋒矮上好幾厘米，這一個「下克上」的關鍵蓋帽，還是在總決賽的決勝階段，確實足以燃爆全場。
被拍飛出去的球落點不太好，瞿海洋立即飛撲了出去——
這一幕幾乎像是他受傷那次的重演。
姜晚心懸到嗓子眼，南大球隊席的男孩子們也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瞿海洋摔倒在地的同時，也終於把球救了回來。
好在他這次沒再受傷，拿到球就迅速起身，立即將球傳給了陳遇。
陳遇快速推反擊。
路平和季立肖馬上跟著回防。
但還是都慢了一步。
總決賽還剩1分02秒的時候，陳遇急停跳投命中一記三分。
——比分變成93：93。
短短十幾秒內，史凱先蓋帽，瞿海洋搶下關鍵籃板，陳遇投進三分，在他們共同努力下，南大終於將比分扳平。
全場再次沸騰。
在響徹全場的掌聲與歡呼聲中，姜晚捏緊了手機。
她已經很久沒和樂遙發過消息，手機也沒再響過。
旁邊幾個小朋友都屏息看著比賽。
可扳平比分後，她都沒能稍稍鬆口氣，立即又重新懸起了心。
比賽還剩47秒時，季立肖也投進了一記長兩分。
——比分變成93：95。
A大又重新反超。
吳宆再次叫了暫停。
暫停過後，金波在邊線發球時，季立肖就直接朝陳遇貼防了上來。
但陳遇還是找到機會接了球。
他一接到球，路平也過來包夾，A大控衛也就在附近，隨時準備收縮包圍圈。
看過陳遇比賽的都知道他是大心臟，越到關鍵時刻，狀態反而越好。
A大意圖很明顯，寧願稍微放一放南大其他人，也決不給陳遇任何出手三分的機會。
瞿海洋和史凱不擅長三分。
齊博揚衝動，金波心理素質時好時壞。
——他們都不如陳遇穩定。
這確實是事實。
之前第二節的時候，陳遇就有過這樣的待遇，他也在夾縫中找到不少機會，投進了不少球。
可當金波在底角跑出空位，陳遇還是第一時間將球傳了過去——
他在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隊友。
金波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時間還剩28秒的時候，金波接球就投。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和猶豫。
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然後空心落入籃筐，連籃筐邊都沒擦一下。
——比分變成96：95。
整場比賽打到現在，南大終於實現了反超。
南大球隊席上的球員全都跳了起來。
A大教練叫掉了最後一個短暫停。
兩邊球員都各自回到場邊。
總決賽打到現在，就陳遇一個人沒下過場，姜晚坐在前排，看到他額頭脖頸上滿都是細細的汗珠子。
短暫停只有三十秒。
吳宆拿起戰術板，語速飛快：「現在領先的是我們，等下上場都穩住別慌，要慌也該是他們慌，你們注意別犯規，籃板球也千萬注意，阿遇你等下還是盯著路平……」
男生沒什麼表情地接過隊醫幫忙遞來的水，仰頭喝了兩口，汗都沒顧得上擦，又低頭去聽吳宆布置戰術。
暫停過後，雙方球員再次回到場上。
打到現在，兩隊的累積犯規次數都已經滿了。
但南大現在手握1分優勢，一次進攻最多24秒，A大就算壓時間，一般也能剩下幾秒留給他們。
剛才暫停的時候，吳宆就特意交待了讓他們別犯規。
邊線發球後。
路平還是被陳遇盯得很死。
南大其他球員也照著吳宆剛才的布置防A大球員防得很緊。
比賽還剩9秒的時候，季立肖拋投出手，但因為被防得嚴實，動作不是太穩定。
球沒進。
籃筐下擠成一團，哪一方搶到這個籃板球，就他們等於擁有了總決賽最後一攻的球權。
冠軍近在眼前，A大不想輸，南大也想贏。
……可最後還是A大中鋒仗著身高優勢搶下了這個籃板球。
姜晚心裡倏然一沉。
因為兩邊的人搶籃板球都擠到內線，籃下沒空間出手，A大中鋒將球又傳了出去，路平和季立肖都被緊防，最後出手的是A大控衛。
A大控衛其實更偏向於傳統的組織後衛，組織能力強，終結水平稍微差一些，比起季立肖和路平，他這一整場的投籃命中率都算不多好。
橙紅色的籃球飛向半空。
時間飛速倒退。
全場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就在計時器上的時間只剩最後1秒的時候，那顆球……
穩穩落進了籃筐中！
——96：97
A大再次反超比分！
觀眾席這一次響起的掌聲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熱烈。
A大球隊席的球員已經按捺不住想要衝上場。
姜晚甚至還聽到後排有人在大喊：「臥槽，絕殺！」
她心沉到谷底，忍不住又抬頭確認了一遍。
其實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到1秒，只有0.99秒。
A大進球，就意味著接下來南大要在A大前場發了底線球後，才能將球權拿到手。
籃球場標準長度共28米，兩個半場各14米，弧頂離底線是8.325米。
短跑100米世界記錄是9.58秒。
照這個紀錄，1秒鐘也就最多跑上10米出頭。
籃球場上還得帶球，還得留出一點出手時間。
哪怕是在南大後場弧頂附近接球，跑過中線到達南大前場也有五六米的距離。
0.99秒，別說是進攻，甚至都遠不夠他們多跑兩步。
——確實可以說得上算是絕殺了。
可姜晚知道，只要終場哨不響，陳遇就不會主動放棄比賽。
南大其他隊員也不會。
場上的男孩子們也確實沒有要放棄這不到一秒的時間的打算。
南大已經沒有暫停可用。
金波直接拿了球，準備發球。
雖然已經基本勝利在望，但A大也沒有太放鬆。
季立肖還是防在陳遇身前。
姜晚坐在觀眾席，遠遠看著一身紅色球衣的男生突然腳步極快地的晃開季立肖，抬手接到了金波傳來的球。
在他接到球的一瞬。
場上暫停的計時器開始飛速倒退。
陳遇此刻還在南大後場弧頂附近，離中線都還有好幾米，離南大進攻籃筐更是足足有十六七米遠，但時間明顯已經不夠，他帶著球只來得及往前跑了兩步，就直接起跳將球拋了出去——
然後終場哨尖銳地響了起來。
而球還剛飛向半空。
這可能是姜晚有史以來經歷過的最漫長的一瞬間。
可又好像是最短的一瞬間。
因為現場觀眾席剛才為A大「絕殺」而爆發的歡呼聲都還沒來得及全部停下來。
橙紅色的籃球已經走完了它的軌跡。
就在這鬧哄哄的聲響中。
它打到籃板上，輕輕擦了下——
然後落進了籃筐之中。
LED大屏上的比分跳動了下，變成99：97。
——陳遇後場壓哨超遠三分絕殺！
現場觀眾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翟少寧從座位上跳起來，郁願攥緊了周衍的手。
而後震耳欲聾的掌聲與歡呼聲才從球館四面八方響起。
姜晚眼眶一熱。
她慢了半拍，才從座位上站起來。
場中，剛剛投完籃的陳遇這時忽然轉身往她這邊看過來。
從沒在場上有過任何慶祝動作的男生下巴輕輕抬起，一身壓不住的少年氣，他目光遙遙望著她，一隻手高高舉起，沖她比了個三分的手勢。
不知是眼眶有點濕，還是心跳得太快，姜晚覺得他這一刻仿佛有萬丈光芒加身，看著比全場的燈光都還要耀眼。
——那是她的少年。
早在他投中三分的那一瞬，齊博揚幾人就沖他跑了過來。
此刻全都興奮地撲到了他身上。
南大球隊席的男孩子們也都全衝進了場中，離他們也只剩不到幾步的距離。
而全國總冠軍的榮耀已經落到了他們手上！
可能是比賽結束了，MC又放起了音樂，球館裡忽然有歌聲響起——
「受過傷，也流過了眼淚，
為了夢想瘋狂這一次又怎樣，
奔跑吧，驕傲的少年……」①
觀眾不知何時都已經站了起來。
許是這場比賽最後的反轉與絕殺太過精彩和激動人心，比賽都已經結束，他們還站在原位遲遲沒有離開。
歌聲中，南大那群男孩子撲向陳遇後，又齊齊搭肩一起轉了幾圈，做完慶祝儀式之後才三三兩兩散開。
齊博揚和金波抱成一團，史凱和孔紳跳起來撞了下肩膀，瞿海洋站在陳遇面前，像是在和他說什麼。
之後所有人都過去跟吳宆和張朝擁抱。
一小部分觀眾這才慢慢開始退場。
可仍有大半部分留下來觀看接下來的頒獎儀式。
場中也越發熱鬧起來，除了拿下亞軍的A大之外，奪得季軍的B大也已經入場，一部分工作人員在忙著搭建臨時頒獎台，一部分在負責給冠軍隊伍的球員遞上冠軍T恤和棒球帽。
姜晚遠遠看著男生拆開T恤透明外包裝，套上那件冠軍黑T，戴上棒球帽後，他隨手把帽檐往下壓了壓，壓完他又忽然重新把帽檐往上抬了抬。
然後他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姜晚沖他笑了下。
季亞軍的頒獎儀式在前。
等他們領完獎後，南大的球員才走上領獎台。
戴著護具的瞿海洋、還在養傷的於東方，以及鄭余等人，不管這場報沒報名，上沒上場，都換好了衣服齊齊站成一排，正等著接受屬於冠軍的榮耀。
籃球始終是團隊項目，這份榮耀也永遠屬於他們全隊。
領好獎牌，嘉賓又給他們送上象徵著CUBA總冠軍的金籃板。
站在中間的陳遇、瞿海洋舉起金籃板，以及各站在他們倆旁邊的齊博揚和金波也將手放了上去，史凱和孔紳拉開南大的校旗——
工作人員按動禮花開關，碎金色的紙片瞬間噴撒在空中，再飄飄揚揚地降下來，落了滿地。
象徵著冠軍的金籃板反射出耀眼的光。
身穿著冠軍T恤的男孩子們笑容燦爛，就連最中間那位都難得不是一臉冷淡，臉上帶著點極淺的笑意。
四面八方的鏡頭將這一幕永永遠遠地記錄了下來。
——他們是第25屆CUBA的總冠軍！
這場的MVP給了陳遇，嘉賓給他頒完MVP獎盃後，姜晚就看見他沒什麼表情地把獎盃往瞿海洋手上一遞。
瞿海洋像是愣了下，見他遞完就鬆手，忙接住獎盃。
不知道他跟瞿海洋說了什麼，瞿海洋暫時也沒把獎盃還回去，就這麼愣愣拿著站在原地。
而後工作人員招呼他們合影。
陳遇很不喜歡拍照。
樂遙說他從小到大都是一拍照就臭臉，哪天要把相冊全翻出來給她看看。
但今天情況特殊，男生還是配合著站到隊友中間。
頒獎台上，吳宆、張朝和南大隊醫站在側邊，齊博揚笑出一口小白牙，史凱傻傻比了個耶，孔紳整理了下頭髮後，又拿起胸前獎牌直直站好，瞿海洋還有些怔愣，被史凱推了下才回過神，可能是因為實在不喜歡拍照，陳遇又恢復了那副慣常的冷淡表情——
照相機也將這一幕永遠定格。
合影過後，主持人在話筒中宣布本屆CUBA至此全部結束，明年再見，剩下的觀眾終於也開始散場。
陳遇被直播平台的記者攔住做了個簡短的採訪。
採訪過後，男生忽又向她這邊望過來。
姜晚目光遙遙和他視線撞上。
然後陳遇突然大步朝她走過來。
許多觀眾還都在慢慢退場，身後時不時還有說話聲傳過來，翟少寧幾人也還都站在她旁邊。
男生在護欄另一邊停下，就這麼定定看著她。
姜晚想開口和他說話，又覺得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又什麼都不用說。
陳遇這時忽然把胸前戴著的獎牌取了下來。
姜晚眨了眨眼。
陳遇隔著護欄傾身向她靠近，將取下來的金色獎牌給她戴上，又輕著動作把她被壓在獎牌紅繩下的頭髮勾出來。
姜晚怔怔望著他。
隨即腦海中一瞬間回閃過許多畫面——
他靠在廚房門口，漆黑的眼望著她，問她：「我帶他們拿個冠軍，姐姐就當我女朋友怎麼樣？」
他遠在國外，隔著手機屏幕認真看著她，說：「我還欠你個冠軍。」
他今天晚上超長三分壓哨絕殺後，在場中忽然轉向她，帶著一身壓不住的少年氣，高舉起手沖她比了個三分的慶祝手勢。
面前男生還穿著那件冠軍特製黑T，同色棒球帽帽檐下，一雙黑眸分外明亮，他看著她，聲音低而鄭重。
「今晚的冠軍也是給你的。」
「以後的每一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