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第67章
兩人回到包廂的時候, 服務員正從裡面出來。閱讀
小推車上的碗盤堆得高高的，也不知道那位鄭叔剛才到底往裡面送了多少東西。
陳遇推開包廂門。
話筒像是又被史凱搶了回去, 正跟她女朋友在合唱。
姜晚跟在陳遇身後走進去, 看見包廂里已經重新又收拾齊整，沙發前面的茶几上擺好了一個超大的單層蛋糕。
「你們倆終於回來了。」
齊博揚從人群里抬起頭，「正打算再給你們打個電——」
他話音戛然而止。
齊博揚看著他們倆牽在一起的手, 一時間驚訝得連話都有點不會說了：「你……這……你們……這是什麼情況？」
包廂其他人瞬間也齊齊抬眼看過來。
他們此刻的反應在姜晚預料之中, 但忽然被這麼多雙眼睛或驚訝或八卦地直直盯著，她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她默了下。
旁邊男生倒是難得開了口：「就你看到的情況。」
史凱和他女朋友歌早沒唱了。
包廂里這下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直到「咚」的一聲輕響——
是翟少寧手裡的可樂罐子沒拿穩, 掉到了茶几的桌面上。
他看著他們, 臉上的震驚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明顯。
孔紳先反應過來, 笑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怎麼突然有人進來送了一大堆貴得要死的吃的, 還說是遇哥要請客呢。」
齊博揚也跟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你們怎麼一出去就是這麼久。」
史凱也跟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你說什麼說。」
金波打斷他，「陳遇客都請完了，你脫單這麼久了沒點表示, 還好意思說。」
史凱：「誰說我不請了, 這不是你們都惦記著要吃晚姐這頓飯, 又一個個都著急回家抽不出別的時間來, 暑假回來給你們補上就是了。」
齊博揚：「大家都記著啊, 胖子可不比遇哥和晚姐，說請客就一定會請的。」
史凱抓了個抱枕就朝他扔了過去：「齊博揚你死了, 你再當著我老婆的面造謠我試試。」
眼看著就要鬧起來, 還是瞿海洋攔了下：「你們都先別鬧了, 陳遇明天還要出發去集訓，別讓他太晚回去, 先讓孔孔先過來吹蠟燭吧。」
他說著點燃了蠟燭。
不知道是誰順手摁滅了燈，包廂里只剩一點明明滅滅的燭光。
參差不齊的生日歌里，史凱攬著女朋友笑道：「快許願，前兩個願望要說出來啊。」
「你要臉嗎，孔孔的願望為什麼要說給你聽。」
金波嗆他。
齊博揚插嘴：「第一個願望就是我們大家的願望嘛，快許明年我們拿總冠軍。」
「你可閉嘴吧。」
金波道。
姜晚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我生日願望好像一向挺靈的，要不然——」孔紳抿了下唇，「試試？」
他合掌閉上眼。
燭光映亮了男孩子年輕又虔誠的臉。
包廂里又靜了一瞬。
孔紳吹滅蠟燭。
下一瞬，燈光再度亮起。
孔紳還來不及躲，就已經被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好了的齊博揚和史凱直接摁著脖子重重壓到蛋糕上。
孔紳「靠」了一聲。
他抹了把臉，立即開始了反擊。
姜晚早被陳遇拉著往一角避了避。
他們這邊本來還算一小塊淨土，直到翟少寧表情悲憤地抓著一大塊奶油沖了過來。
陳遇抓著旁邊女生的手，把人往身後帶了帶，自己卻沒怎麼躲。
翟少寧一點兒沒客氣，一大團奶油直接照著他下巴就糊了上來。
他像是有話想說，齊博揚的聲音這時候忽然從另一邊響了起來。
「遇哥，晚姐——」
姜晚偏過頭。
就看到兩大塊蛋糕直朝他們飛來。
齊博揚是早在他出聲，就已經出手了。
他半張臉上都已經糊滿了奶油，表情明明白白帶著幾分不怕死的躍躍欲試。
蛋糕就在眼前，這時要躲是已經來不及了。
姜晚還有些愣，腰這時忽然被攬住，陳遇抱著她半轉了個身。
兩塊蛋糕被他擋了個七七八八。
姜晚抬起頭，看見他也已經半張臉上都是沾滿了奶油，脖子、下頜和臉上都也有不少，遠比起齊博揚生日那次，要狼狽不少。
她抬手，輕輕抹掉了他頸上沾染的那點奶油。
陳遇垂著眼看她。
「陳遇，晚姐——」
好像是史凱在喊，姜晚偏了偏頭，就看見又一塊蛋糕扔了過來。
包廂徹底進入了混戰。
翟少寧不知道被誰又抹了臉蛋糕，暫時也忘了要繼續找陳遇算帳，重新投入了戰場中。
陳遇懶得跟他們鬧，但等他拉著姜晚避進包廂的衛生間時，臉上也基本已經全是奶油了。
他摁亮開關，鬆了手，先扯了紙巾把奶油擦得七七八八，再順手拿了條一次性毛巾，在水龍頭下打濕，順著脖子一路擦上去。
姜晚被他護著，基本沒怎麼被殃及。
她擦乾淨自己下巴上的奶油，又抬手指了指他耳側的位置，提醒他：「這裡還有一點。」
陳遇垂下眼，看見她下巴上有顆透明的水珠子順著修長白皙的脖頸一路滑至鎖骨。
他擰毛巾的動作頓了下，偏過頭，朝她傾身過去：「姐姐。」
距離倏然拉近，姜晚呼吸微微一滯：「怎麼啦？」
「你就只看著。」
陳遇低聲問，「不幫個忙？」
男生臉上剛才全是奶油和蛋糕，所以擦得相當隨意。
這會兒短髮發梢還滴著水，白T恤領口也濕了小半。
有點兒像他剛打完球的時候。
就……莫名還挺性感的。
「你不都快擦好了嘛，我幫什麼忙啊。」
姜晚輕聲道。
陳遇手撐在檯面上，打濕的眉梢輕輕一挑：「要不是因為你，他們也不敢往我這兒扔蛋糕。」
「關我什麼事啊。」
姜晚彎了彎眼睛，輕聲反駁他，「他們可是你的隊友。」
她把「你」字念了個重音，又補充：「而且，第一個朝你扔蛋糕的可是少寧。」
陳遇又湊過去一點，近距離看著她，低聲問：「真的不幫？」
姜晚默了默：「你倒是把毛巾給我啊。」
陳遇把毛巾遞過去。
姜晚在水龍頭下又洗了遍毛巾。
「你頭低一點。」
「再往鏡子那邊偏一點。」
陳遇偏過頭。
從鏡子裡看到女生纖長的手指捏著白色的濕毛巾，順著他耳側一路往脖頸輕輕擦下去。
那點輕微的癢意似乎也跟著一路往下竄。
陳遇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細白的腕子。
姜晚眨了眨眼：「又怎麼了？」
陳遇盯著她看了片刻：「我自己來吧。」
姜晚：「……？」
快擦完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聲。
周衍的聲音跟著響起，隔著門板都能聽出點打趣的意味：「你們倆還沒完啊？」
姜晚臉微微一熱，過去打開門。
周衍懶懶靠在門口一邊。
郁願涇渭分明地站在另一邊，見她出來，朝她彎了彎眼睛。
他們兩個不知道是因為和隊裡的人都不算熟，其他人都不好下手，還是躲到了什麼別的地方，這會兒身上都乾乾淨淨的。
陳遇將毛巾扔進垃圾筒，從裡面走出來，視線掃過包廂：「其他人呢？」
周衍桃花眼一彎，笑得不怎么正經：「沒好意思打擾你們，少寧帶著他們去外面的洗手間了。」
陳遇懶得理他，過去摁了鈴叫服務員進來收拾。
服務員來得很快。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值班經理。
值班經理走到陳遇面前：「鄭總說他之前送了點啤酒進來，不多，但讓你們最好也別自己開車了，他已經安排好了車子和司機，都在樓下，隨時能送人。」
陳遇點點頭：「送他們就好，我沒喝。」
他說完又偏過頭看姜晚：「我開你的車？」
時間不算早，姜晚多少有點困意，確實不太敢自己開，她點點頭：「好，那你的車呢？」
「停這不用管。」
陳遇說。
不一會兒，翟少寧領著一群濕淋淋的小朋友回了包廂。
鄭總安排的車都停在門口，姜晚的車之前是開進了酒店的地下車庫，她拉了拉旁邊男生的手：「我們先去送他們吧。」
「好。」
陳遇反牽住她的手。
出了酒店大門，外面停了一排的車。
幾輛邁巴赫，幾輛寶馬。
「逸星送人都是這麼高規格的嗎？」
齊博揚倒吸了口氣，「遇哥，那位鄭總是你什麼人啊？」
陳遇隨口道：「一個長輩。」
齊博揚也沒多問，興奮地一指停在最前面那輛：「我想坐那輛邁巴赫。」
「我也想坐那輛，我和我老婆跟你坐一輛？」
史凱道。
齊博揚實在不想再吃狗糧，只得忍痛改口：「我忽然又想坐寶馬了，我還是坐後面那輛吧。」
史凱：「……？」
一群人笑鬧著上了車。
翟少寧和周衍也喝了點啤酒，郁願沒喝，但她是個未成年，酒店另給他們安排了個代駕，三人跟他們倆打完招呼，也都上了車。
姜晚正想跟陳遇回地下車庫，餘光看見已經走到車門口的金波忽然又折返過來。
她腳步微頓：「是落下什麼了，還是有什麼事？」
「沒事。」
金波撓了撓濕漉漉的腦袋，「那什麼，陳遇啊。」
陳遇看他眼：「？」
金波語速飛快道：「祝你下賽季在CBA打得順利。」
陳遇怔了一秒。
金波已經轉身快速跑回了車邊。
上車後，齊博揚疑惑看著他：「你跑去跟晚姐他們說什麼了？」
金波若無其事道：「我就跟陳遇說祝他在CBA打得順利。」
齊博揚「靠」了聲：「你怎麼不提醒我一句，不行，我也得跟遇哥說。」
他說著拿出了手機，旁邊孔紳有樣學樣，也拿了手機出來。
上車後，姜晚剛把安全帶繫上，就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偏了偏頭，看向駕駛座的男生：「你困不困？」
「不困。」
陳遇說。
姜晚仔細打量了下，見他精神確實不算差，點點頭：「那你慢點開。」
車子慢慢駛出車庫。
「困就睡會兒？」
陳遇忽然輕聲問。
姜晚又側頭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明天就要走，心裡忽然生出點不舍，她搖搖頭：「也不遠，就不睡了。」
她拿了手機出來，原本是想隨便看看朋友圈解個乏，結果一打開微信，就看到校隊群里多了幾條新消息。
因為這群小朋友吵的時候是真的吵，姜晚早開了免打擾，所以一直也沒有消息提示。
她點開群聊，入目就是一小排近似刷屏的內容。
【齊博揚：下賽季CBA加油啊遇哥！@陳遇】
【孔紳：下賽季CBA加油啊！@陳遇】
【史凱：下賽季CBA加油啊！@陳遇】
【瞿海洋：下賽季加油，祝你在CBA打出好成績@陳遇】
【齊博揚：隊長你又破壞隊形！】
【……】
車子停了下來。
姜晚抬起頭，前方的十字路口是個長紅燈。
「他們在群里刷屏@你。」
姜晚道。
陳遇：「@我？」
姜晚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陳遇掃了眼屏幕上的內容，握在方向盤的手指頓了下。
姜晚收回手機：「你不跟他們說聲謝謝啊。」
陳遇看了眼紅燈的倒計時，隔了幾秒才道：「你幫我謝？」
車子重新開始行駛。
姜晚低下頭，慢吞吞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他在開車，讓我跟你們說聲謝謝。
】
那群小朋友應該也還都在車上。
齊博揚最先回了消息，賤兮兮地問：【晚姐，「他」是誰啊？
@姜晚】
不知道是以後應該就不再在一個隊了，還是今晚這個蛋糕大戰讓他們解除了什麼封印。
除了向來不怕死的齊博揚外，其他人也紛紛在群里跟著起鬨。
【史凱：是啊晚姐，誰讓你幫忙謝謝我們啊？
@姜晚】
【孔紳：是啊晚姐，這你不說明白我們怎麼知道呢。
】
【……】
姜晚：「……」
姜晚抬手摸了摸耳朵，低頭打字：【陳遇讓我你們說聲謝謝。
】
她態度大大方方，群里這些男孩子又多打趣了幾句，就消停了。
姜晚正想退出微信，剛一回到主界面，又看見了五人小群的對話框。
她指尖停了停。
「剛剛忙著送他們，都沒顧得上跟少寧說話。」
姜晚想起翟少寧那一臉悲憤的小神情，偏頭看旁邊男生，「瞞了他那麼久，我發消息給他道個歉吧。」
陳遇看著前方的路，聲音平靜：「不用管他，他自己氣兩天就沒事了。」
姜晚失笑：「有你這麼當人發小的嗎。」
她說完低頭給翟少寧發了條微信。
【姜晚：對不起啊，瞞了你這麼久】
翟少寧回消息還是一如既往地快。
【翟少寧：沒事】
【翟少寧：我又沒怪你】
【翟少寧：你是女生，不好意思跟我說也是正常】
姜晚眨眨眼。
「我幫你也道個歉？」
她問陳遇。
陳遇「嗯」了聲。
【姜晚：陳遇在開車，讓我幫他也道個歉】
【翟少寧：不用了】
【翟少寧：我已經單方面決定跟陳的絕交了】
姜晚忍不住又笑了下，跟陳遇說：「他說他單方面決定和你絕交了。」
剛好又到了十字路口，陳遇停下車：「你問他下學期的牛肉餅是不是不要了。」
姜晚笑著把這句話打了發過去，
【翟少寧：不要就不要】
【翟少寧：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吃】
隔著屏幕，姜晚都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姜晚：那我幫他請你吃飯？
】
手機安靜了大概一分鐘。
【翟少寧：你自己做嗎？
】
【姜晚：我自己做】
這次大概安靜了兩分鐘。
【翟少寧：……行吧】
【翟少寧：你告訴他】
【翟少寧：我這可是看在晚姐你的面子上】
【翟少寧：不過我還是沒明白，你們兩個怎麼突然就在一起了】
【翟少寧：阿遇追的你？
】
【翟少寧：什麼時候的事啊】
【翟少寧：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
【翟少寧：算了你可能也不好意思說，我問他本人去】
姜晚看著他發了這一連串的消息，不禁又彎起眼。
【姜晚：他還在開車】
【姜晚：你明天再問吧】
【翟少寧：那我先問問周衍和小芋圓】
姜晚：「……」
隔了大概三分鐘後——
【翟少寧：周衍和小芋圓為什麼都知道！】
【翟少寧：周衍居然還知道他什麼時候跟你表白的！！】
【翟少寧：所以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是嗎？
】
【翟少寧：晚姐我後悔了】
【翟少寧：一頓飯也不夠我原諒他的】
【翟少寧：我真的跟姓陳的絕交了】
姜晚：【那兩頓？
】
【翟少寧：會有涼拌豬蹄筋嗎】
【姜晚：你想吃什麼都可以點】
【翟少寧：那我再考慮一下吧】
到天越時，已經接近凌晨兩點。
陳遇在車庫停好車，偏頭看她，沒什麼表情地問：「和他聊什麼了，手機響了一路？」
姜晚直接把手機重新解了鎖，打開翟少寧的對話框，給他遞過去。
陳遇目光在她細白的指尖上頓了下。
見他不接，姜晚問：「不看嗎？」
「看。」
陳遇直接連手機帶她的手一起握住。
灼熱的溫度覆蓋上來，姜晚指尖蜷了蜷，任由他握著。
男生垂著眼，大拇指迅速在屏幕上快速划動，而後又倏地一頓。
姜晚探頭看了眼。
屏幕最後是她那句：「那兩頓？」
陳遇輕輕「嘖」了聲。
姜晚看著男生線條流暢的側臉，指尖輕輕勾了勾他手指，忽然忍不住叫他：「陳遇。」
陳遇側頭看她。
姜晚目光撞進男生清亮的黑眸中，又忘了是想和他說什麼。
可能就是想叫他一聲。
「上去休息吧。」
她輕聲道。
上了二樓後，陳遇一路跟著她到了門口。
姜晚手按上門把，準備開門，卻又轉過身看他：「你明天下午一點的飛機？」
「嗯。」
陳遇點頭。
「那——」姜晚頓了頓，「你早點上去睡吧。」
「好。」
他應完好，人卻沒動。
姜晚不知怎麼，心跳又莫名快起來。
她眨了眨眼：「還有事？」
陳遇直直看著她，沒說話。
姜晚握在門把上的指尖輕輕蜷了下。
隔了幾秒，才聽見他道：「沒事，你先進去。」
「那——」姜晚點點頭，「晚安。」
陳遇低聲道：「晚安。」
回屋洗完澡，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困意，上床後，姜晚精神又好了起來，睜眼閉眼，全是今晚他親她的畫面來來回回在腦海里反覆浮現。
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睡醒後迷迷糊糊摸過手機，一看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腦袋遲緩地轉了兩秒，姜晚忽地從床上坐起來。
尚且昏沉的睡意瞬間一掃而空。
她往日睡眠不算太好，不晚睡的話，早上一般七八點就會自然醒，她也沒個固定工作時間，平時就沒設鬧鐘——但她明明記得，昨晚睡前是有定鬧鐘的。
姜晚解鎖了手機，也來不及查看鬧鐘是怎麼回事了，她一邊起床，一邊撥了個電話出去。
「醒了？」
陳遇接得很快。
聽到他聲音，姜晚無端又有點不真實感：「你怎麼不叫我啊？」
陳遇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還早。」
哪裡早了。
姜晚抿了抿唇：「你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
陳遇說。
姜晚默了秒：「那你等我一下。」
匆匆忙忙洗漱完換好衣服，姜晚妝都來不及化，就直接下了樓。
客廳里，男生又穿了一身黑，屈著長腿坐在沙發上，旁邊立著那個眼熟的銀灰色行李箱。
姜晚拿著車鑰匙，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還有點喘。
剛剛洗臉的時候，捲髮發梢打濕了點，走動間有一縷粘在下巴上，她也沒注意到。
她看著面前的男生，心裡還是有種恍惚感。
陳遇看著她，也稍稍怔了下。
——他當然不是真的覺得還早。
兩人同時安靜了片刻。
緩了緩，姜晚才輕聲問：「現在出發嗎？」
陳遇回過神，看著那縷粘在女生雪白下巴上的黑髮，指尖輕輕動了下，忽又想起，如今不用再時時克制。
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姜晚一愣，然後感覺到下巴被他輕輕蹭了下。
她抬起眼，和男生略顯專注的視線撞上，心跳不由漏了一小拍，由他指尖傳來的那點熱度慢慢蔓延至整張臉。
姜晚眼睫顫了下，輕聲問：「我送你去機場？」
陳遇慢慢幫她把那縷頭髮順至耳後，這才道：「不用你送。」
姜晚又是一愣，她瞧了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又看了下時間：「我開車雖然不快，但應該也來得及。」
「不是這個原因。」
陳遇低聲道。
男生的手還停留在她耳邊，姜晚被他弄得有點癢，抬手抓住他的手：「那是為什麼？」
「你送的話——」陳遇頓了頓，反握住她的手，「我怕我半路會忍不住改簽。」
姜晚看著他，鬼使神差接道：「能改嗎？」
大約是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男生怔了下，眼中漾出點笑意。
姜晚自己也反應了過來：「……」
隔了幾秒，陳遇才開口：「和教練約好時間了。」
不然他早改了。
姜晚默了下，聲音低下來：「那你怎麼過去啊？」
陳遇：「家裡的司機會來小區外面接，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他手機就響了起來。
陳遇看了眼屏幕。
姜晚：「你家司機？」
陳遇「嗯」了聲，直接掛斷了電話，鈴聲戛然而止。
「那——」姜晚抿了下唇，「我送你出門？」
陳遇：「好。」
他拎起一旁黑色運動包掛在肩上，再順手握住行李箱拉杆，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她。
姜晚任他牽著走到門口。
開了門，她往後稍讓了讓，先讓他把行李箱拉出去，抬眸的時候，卻看見他頸後有一抹白。
「陳遇。」
姜晚叫住他。
陳遇轉過身：「嗯？」
姜晚抬手指了指：「你脖子後面好像有東西。」
陳遇順著她指的方向，抬手摸了下：「哪裡？」
那抹白色只有小小一點，姜晚默了下，輕聲道：「你低頭。」
陳遇稍稍低下頭。
這抹白在他右頸處，姜晚站在他左邊，左手還被他一直拉著，微偏著頭湊過去，抬起手的時候，才隱約感覺這個姿勢怪怪的。
陳遇垂著頭。
因為抬手的動作，她T恤領口動了下，露出一片晃眼的白。
脖子被她很輕地碰了碰，微微有點癢。
他喉結滾了下，移開視線，可一偏頭，卻又看見了女生近在咫尺的側臉，皮膚瓷白，上面有細細小小的絨毛。
姜晚輕輕碰了下，那點白就落到她手上，好像是很小一塊紙屑，她收回手：「好了。」
正要退開點距離，就聽見陳遇忽然叫了她一聲。
「姐姐。」
姜晚微微偏過頭——
男生的唇就這麼覆了上來。
姜晚怔了下。
陳遇手已經按上她後頸，直接將她帶進了懷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時間緊迫，他動作不算溫柔，帶著點急切意味，虎牙尖輕咬住她下唇。
姜晚稍稍懵了下，才抬起不知何時攥住他衣擺的手，緩緩地抱住了男生的精瘦有力的腰。
感覺到他稍稍頓了下，然後動作終於和緩了下來。
燙人的呼吸輕輕跟她的裹纏在一處。
唇間滿是他的氣息，姜晚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拉遠了，所有感知都只圍繞著他。
直到不遠處似乎有物體落地的聲音傳來。
姜晚仍是先感覺到他還在輕輕含咬著自己的唇瓣，隨即才後知後覺地接收到外界的信號。
她眨了眨眼，緩了兩秒，推了下陳遇。
陳遇稍稍退開點距離。
兩個人同時偏頭——
然後看見樂遙目瞪口呆地站在院門口，直愣愣地看著他們，旁邊不知裝了什麼的兩個包裝袋掉落在地上。
院內的女生微卷的長髮及肩，五官漂亮得近乎張揚。
——只不過此刻臉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第67章
兩人回到包廂的時候, 服務員正從裡面出來。閱讀
小推車上的碗盤堆得高高的，也不知道那位鄭叔剛才到底往裡面送了多少東西。
陳遇推開包廂門。
話筒像是又被史凱搶了回去, 正跟她女朋友在合唱。
姜晚跟在陳遇身後走進去, 看見包廂里已經重新又收拾齊整，沙發前面的茶几上擺好了一個超大的單層蛋糕。
「你們倆終於回來了。」
齊博揚從人群里抬起頭，「正打算再給你們打個電——」
他話音戛然而止。
齊博揚看著他們倆牽在一起的手, 一時間驚訝得連話都有點不會說了：「你……這……你們……這是什麼情況？」
包廂其他人瞬間也齊齊抬眼看過來。
他們此刻的反應在姜晚預料之中, 但忽然被這麼多雙眼睛或驚訝或八卦地直直盯著，她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她默了下。
旁邊男生倒是難得開了口：「就你看到的情況。」
史凱和他女朋友歌早沒唱了。
包廂里這下連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直到「咚」的一聲輕響——
是翟少寧手裡的可樂罐子沒拿穩, 掉到了茶几的桌面上。
他看著他們, 臉上的震驚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明顯。
孔紳先反應過來, 笑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怎麼突然有人進來送了一大堆貴得要死的吃的, 還說是遇哥要請客呢。」
齊博揚也跟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你們怎麼一出去就是這麼久。」
史凱也跟著長長「哦」了一聲：「我就說呢——」
「你說什麼說。」
金波打斷他，「陳遇客都請完了，你脫單這麼久了沒點表示, 還好意思說。」
史凱：「誰說我不請了, 這不是你們都惦記著要吃晚姐這頓飯, 又一個個都著急回家抽不出別的時間來, 暑假回來給你們補上就是了。」
齊博揚：「大家都記著啊, 胖子可不比遇哥和晚姐，說請客就一定會請的。」
史凱抓了個抱枕就朝他扔了過去：「齊博揚你死了, 你再當著我老婆的面造謠我試試。」
眼看著就要鬧起來, 還是瞿海洋攔了下：「你們都先別鬧了, 陳遇明天還要出發去集訓，別讓他太晚回去, 先讓孔孔先過來吹蠟燭吧。」
他說著點燃了蠟燭。
不知道是誰順手摁滅了燈，包廂里只剩一點明明滅滅的燭光。
參差不齊的生日歌里，史凱攬著女朋友笑道：「快許願，前兩個願望要說出來啊。」
「你要臉嗎，孔孔的願望為什麼要說給你聽。」
金波嗆他。
齊博揚插嘴：「第一個願望就是我們大家的願望嘛，快許明年我們拿總冠軍。」
「你可閉嘴吧。」
金波道。
姜晚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我生日願望好像一向挺靈的，要不然——」孔紳抿了下唇，「試試？」
他合掌閉上眼。
燭光映亮了男孩子年輕又虔誠的臉。
包廂里又靜了一瞬。
孔紳吹滅蠟燭。
下一瞬，燈光再度亮起。
孔紳還來不及躲，就已經被早就摩拳擦掌準備好了的齊博揚和史凱直接摁著脖子重重壓到蛋糕上。
孔紳「靠」了一聲。
他抹了把臉，立即開始了反擊。
姜晚早被陳遇拉著往一角避了避。
他們這邊本來還算一小塊淨土，直到翟少寧表情悲憤地抓著一大塊奶油沖了過來。
陳遇抓著旁邊女生的手，把人往身後帶了帶，自己卻沒怎麼躲。
翟少寧一點兒沒客氣，一大團奶油直接照著他下巴就糊了上來。
他像是有話想說，齊博揚的聲音這時候忽然從另一邊響了起來。
「遇哥，晚姐——」
姜晚偏過頭。
就看到兩大塊蛋糕直朝他們飛來。
齊博揚是早在他出聲，就已經出手了。
他半張臉上都已經糊滿了奶油，表情明明白白帶著幾分不怕死的躍躍欲試。
蛋糕就在眼前，這時要躲是已經來不及了。
姜晚還有些愣，腰這時忽然被攬住，陳遇抱著她半轉了個身。
兩塊蛋糕被他擋了個七七八八。
姜晚抬起頭，看見他也已經半張臉上都是沾滿了奶油，脖子、下頜和臉上都也有不少，遠比起齊博揚生日那次，要狼狽不少。
她抬手，輕輕抹掉了他頸上沾染的那點奶油。
陳遇垂著眼看她。
「陳遇，晚姐——」
好像是史凱在喊，姜晚偏了偏頭，就看見又一塊蛋糕扔了過來。
包廂徹底進入了混戰。
翟少寧不知道被誰又抹了臉蛋糕，暫時也忘了要繼續找陳遇算帳，重新投入了戰場中。
陳遇懶得跟他們鬧，但等他拉著姜晚避進包廂的衛生間時，臉上也基本已經全是奶油了。
他摁亮開關，鬆了手，先扯了紙巾把奶油擦得七七八八，再順手拿了條一次性毛巾，在水龍頭下打濕，順著脖子一路擦上去。
姜晚被他護著，基本沒怎麼被殃及。
她擦乾淨自己下巴上的奶油，又抬手指了指他耳側的位置，提醒他：「這裡還有一點。」
陳遇垂下眼，看見她下巴上有顆透明的水珠子順著修長白皙的脖頸一路滑至鎖骨。
他擰毛巾的動作頓了下，偏過頭，朝她傾身過去：「姐姐。」
距離倏然拉近，姜晚呼吸微微一滯：「怎麼啦？」
「你就只看著。」
陳遇低聲問，「不幫個忙？」
男生臉上剛才全是奶油和蛋糕，所以擦得相當隨意。
這會兒短髮發梢還滴著水，白T恤領口也濕了小半。
有點兒像他剛打完球的時候。
就……莫名還挺性感的。
「你不都快擦好了嘛，我幫什麼忙啊。」
姜晚輕聲道。
陳遇手撐在檯面上，打濕的眉梢輕輕一挑：「要不是因為你，他們也不敢往我這兒扔蛋糕。」
「關我什麼事啊。」
姜晚彎了彎眼睛，輕聲反駁他，「他們可是你的隊友。」
她把「你」字念了個重音，又補充：「而且，第一個朝你扔蛋糕的可是少寧。」
陳遇又湊過去一點，近距離看著她，低聲問：「真的不幫？」
姜晚默了默：「你倒是把毛巾給我啊。」
陳遇把毛巾遞過去。
姜晚在水龍頭下又洗了遍毛巾。
「你頭低一點。」
「再往鏡子那邊偏一點。」
陳遇偏過頭。
從鏡子裡看到女生纖長的手指捏著白色的濕毛巾，順著他耳側一路往脖頸輕輕擦下去。
那點輕微的癢意似乎也跟著一路往下竄。
陳遇忽然抬手抓住了她細白的腕子。
姜晚眨了眨眼：「又怎麼了？」
陳遇盯著她看了片刻：「我自己來吧。」
姜晚：「……？」
快擦完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聲。
周衍的聲音跟著響起，隔著門板都能聽出點打趣的意味：「你們倆還沒完啊？」
姜晚臉微微一熱，過去打開門。
周衍懶懶靠在門口一邊。
郁願涇渭分明地站在另一邊，見她出來，朝她彎了彎眼睛。
他們兩個不知道是因為和隊裡的人都不算熟，其他人都不好下手，還是躲到了什麼別的地方，這會兒身上都乾乾淨淨的。
陳遇將毛巾扔進垃圾筒，從裡面走出來，視線掃過包廂：「其他人呢？」
周衍桃花眼一彎，笑得不怎么正經：「沒好意思打擾你們，少寧帶著他們去外面的洗手間了。」
陳遇懶得理他，過去摁了鈴叫服務員進來收拾。
服務員來得很快。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值班經理。
值班經理走到陳遇面前：「鄭總說他之前送了點啤酒進來，不多，但讓你們最好也別自己開車了，他已經安排好了車子和司機，都在樓下，隨時能送人。」
陳遇點點頭：「送他們就好，我沒喝。」
他說完又偏過頭看姜晚：「我開你的車？」
時間不算早，姜晚多少有點困意，確實不太敢自己開，她點點頭：「好，那你的車呢？」
「停這不用管。」
陳遇說。
不一會兒，翟少寧領著一群濕淋淋的小朋友回了包廂。
鄭總安排的車都停在門口，姜晚的車之前是開進了酒店的地下車庫，她拉了拉旁邊男生的手：「我們先去送他們吧。」
「好。」
陳遇反牽住她的手。
出了酒店大門，外面停了一排的車。
幾輛邁巴赫，幾輛寶馬。
「逸星送人都是這麼高規格的嗎？」
齊博揚倒吸了口氣，「遇哥，那位鄭總是你什麼人啊？」
陳遇隨口道：「一個長輩。」
齊博揚也沒多問，興奮地一指停在最前面那輛：「我想坐那輛邁巴赫。」
「我也想坐那輛，我和我老婆跟你坐一輛？」
史凱道。
齊博揚實在不想再吃狗糧，只得忍痛改口：「我忽然又想坐寶馬了，我還是坐後面那輛吧。」
史凱：「……？」
一群人笑鬧著上了車。
翟少寧和周衍也喝了點啤酒，郁願沒喝，但她是個未成年，酒店另給他們安排了個代駕，三人跟他們倆打完招呼，也都上了車。
姜晚正想跟陳遇回地下車庫，餘光看見已經走到車門口的金波忽然又折返過來。
她腳步微頓：「是落下什麼了，還是有什麼事？」
「沒事。」
金波撓了撓濕漉漉的腦袋，「那什麼，陳遇啊。」
陳遇看他眼：「？」
金波語速飛快道：「祝你下賽季在CBA打得順利。」
陳遇怔了一秒。
金波已經轉身快速跑回了車邊。
上車後，齊博揚疑惑看著他：「你跑去跟晚姐他們說什麼了？」
金波若無其事道：「我就跟陳遇說祝他在CBA打得順利。」
齊博揚「靠」了聲：「你怎麼不提醒我一句，不行，我也得跟遇哥說。」
他說著拿出了手機，旁邊孔紳有樣學樣，也拿了手機出來。
上車後，姜晚剛把安全帶繫上，就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偏了偏頭，看向駕駛座的男生：「你困不困？」
「不困。」
陳遇說。
姜晚仔細打量了下，見他精神確實不算差，點點頭：「那你慢點開。」
車子慢慢駛出車庫。
「困就睡會兒？」
陳遇忽然輕聲問。
姜晚又側頭看了他一眼，想起他明天就要走，心裡忽然生出點不舍，她搖搖頭：「也不遠，就不睡了。」
她拿了手機出來，原本是想隨便看看朋友圈解個乏，結果一打開微信，就看到校隊群里多了幾條新消息。
因為這群小朋友吵的時候是真的吵，姜晚早開了免打擾，所以一直也沒有消息提示。
她點開群聊，入目就是一小排近似刷屏的內容。
【齊博揚：下賽季CBA加油啊遇哥！@陳遇】
【孔紳：下賽季CBA加油啊！@陳遇】
【史凱：下賽季CBA加油啊！@陳遇】
【瞿海洋：下賽季加油，祝你在CBA打出好成績@陳遇】
【齊博揚：隊長你又破壞隊形！】
【……】
車子停了下來。
姜晚抬起頭，前方的十字路口是個長紅燈。
「他們在群里刷屏@你。」
姜晚道。
陳遇：「@我？」
姜晚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陳遇掃了眼屏幕上的內容，握在方向盤的手指頓了下。
姜晚收回手機：「你不跟他們說聲謝謝啊。」
陳遇看了眼紅燈的倒計時，隔了幾秒才道：「你幫我謝？」
車子重新開始行駛。
姜晚低下頭，慢吞吞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他在開車，讓我跟你們說聲謝謝。
】
那群小朋友應該也還都在車上。
齊博揚最先回了消息，賤兮兮地問：【晚姐，「他」是誰啊？
@姜晚】
不知道是以後應該就不再在一個隊了，還是今晚這個蛋糕大戰讓他們解除了什麼封印。
除了向來不怕死的齊博揚外，其他人也紛紛在群里跟著起鬨。
【史凱：是啊晚姐，誰讓你幫忙謝謝我們啊？
@姜晚】
【孔紳：是啊晚姐，這你不說明白我們怎麼知道呢。
】
【……】
姜晚：「……」
姜晚抬手摸了摸耳朵，低頭打字：【陳遇讓我你們說聲謝謝。
】
她態度大大方方，群里這些男孩子又多打趣了幾句，就消停了。
姜晚正想退出微信，剛一回到主界面，又看見了五人小群的對話框。
她指尖停了停。
「剛剛忙著送他們，都沒顧得上跟少寧說話。」
姜晚想起翟少寧那一臉悲憤的小神情，偏頭看旁邊男生，「瞞了他那麼久，我發消息給他道個歉吧。」
陳遇看著前方的路，聲音平靜：「不用管他，他自己氣兩天就沒事了。」
姜晚失笑：「有你這麼當人發小的嗎。」
她說完低頭給翟少寧發了條微信。
【姜晚：對不起啊，瞞了你這麼久】
翟少寧回消息還是一如既往地快。
【翟少寧：沒事】
【翟少寧：我又沒怪你】
【翟少寧：你是女生，不好意思跟我說也是正常】
姜晚眨眨眼。
「我幫你也道個歉？」
她問陳遇。
陳遇「嗯」了聲。
【姜晚：陳遇在開車，讓我幫他也道個歉】
【翟少寧：不用了】
【翟少寧：我已經單方面決定跟陳的絕交了】
姜晚忍不住又笑了下，跟陳遇說：「他說他單方面決定和你絕交了。」
剛好又到了十字路口，陳遇停下車：「你問他下學期的牛肉餅是不是不要了。」
姜晚笑著把這句話打了發過去，
【翟少寧：不要就不要】
【翟少寧：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去吃】
隔著屏幕，姜晚都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姜晚：那我幫他請你吃飯？
】
手機安靜了大概一分鐘。
【翟少寧：你自己做嗎？
】
【姜晚：我自己做】
這次大概安靜了兩分鐘。
【翟少寧：……行吧】
【翟少寧：你告訴他】
【翟少寧：我這可是看在晚姐你的面子上】
【翟少寧：不過我還是沒明白，你們兩個怎麼突然就在一起了】
【翟少寧：阿遇追的你？
】
【翟少寧：什麼時候的事啊】
【翟少寧：我怎麼一點沒看出來】
【翟少寧：算了你可能也不好意思說，我問他本人去】
姜晚看著他發了這一連串的消息，不禁又彎起眼。
【姜晚：他還在開車】
【姜晚：你明天再問吧】
【翟少寧：那我先問問周衍和小芋圓】
姜晚：「……」
隔了大概三分鐘後——
【翟少寧：周衍和小芋圓為什麼都知道！】
【翟少寧：周衍居然還知道他什麼時候跟你表白的！！】
【翟少寧：所以就我一個人不知道是嗎？
】
【翟少寧：晚姐我後悔了】
【翟少寧：一頓飯也不夠我原諒他的】
【翟少寧：我真的跟姓陳的絕交了】
姜晚：【那兩頓？
】
【翟少寧：會有涼拌豬蹄筋嗎】
【姜晚：你想吃什麼都可以點】
【翟少寧：那我再考慮一下吧】
到天越時，已經接近凌晨兩點。
陳遇在車庫停好車，偏頭看她，沒什麼表情地問：「和他聊什麼了，手機響了一路？」
姜晚直接把手機重新解了鎖，打開翟少寧的對話框，給他遞過去。
陳遇目光在她細白的指尖上頓了下。
見他不接，姜晚問：「不看嗎？」
「看。」
陳遇直接連手機帶她的手一起握住。
灼熱的溫度覆蓋上來，姜晚指尖蜷了蜷，任由他握著。
男生垂著眼，大拇指迅速在屏幕上快速划動，而後又倏地一頓。
姜晚探頭看了眼。
屏幕最後是她那句：「那兩頓？」
陳遇輕輕「嘖」了聲。
姜晚看著男生線條流暢的側臉，指尖輕輕勾了勾他手指，忽然忍不住叫他：「陳遇。」
陳遇側頭看她。
姜晚目光撞進男生清亮的黑眸中，又忘了是想和他說什麼。
可能就是想叫他一聲。
「上去休息吧。」
她輕聲道。
上了二樓後，陳遇一路跟著她到了門口。
姜晚手按上門把，準備開門，卻又轉過身看他：「你明天下午一點的飛機？」
「嗯。」
陳遇點頭。
「那——」姜晚頓了頓，「你早點上去睡吧。」
「好。」
他應完好，人卻沒動。
姜晚不知怎麼，心跳又莫名快起來。
她眨了眨眼：「還有事？」
陳遇直直看著她，沒說話。
姜晚握在門把上的指尖輕輕蜷了下。
隔了幾秒，才聽見他道：「沒事，你先進去。」
「那——」姜晚點點頭，「晚安。」
陳遇低聲道：「晚安。」
回屋洗完澡，也不知是不是走了困意，上床後，姜晚精神又好了起來，睜眼閉眼，全是今晚他親她的畫面來來回回在腦海里反覆浮現。
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睡醒後迷迷糊糊摸過手機，一看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腦袋遲緩地轉了兩秒，姜晚忽地從床上坐起來。
尚且昏沉的睡意瞬間一掃而空。
她往日睡眠不算太好，不晚睡的話，早上一般七八點就會自然醒，她也沒個固定工作時間，平時就沒設鬧鐘——但她明明記得，昨晚睡前是有定鬧鐘的。
姜晚解鎖了手機，也來不及查看鬧鐘是怎麼回事了，她一邊起床，一邊撥了個電話出去。
「醒了？」
陳遇接得很快。
聽到他聲音，姜晚無端又有點不真實感：「你怎麼不叫我啊？」
陳遇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還早。」
哪裡早了。
姜晚抿了抿唇：「你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
陳遇說。
姜晚默了秒：「那你等我一下。」
匆匆忙忙洗漱完換好衣服，姜晚妝都來不及化，就直接下了樓。
客廳里，男生又穿了一身黑，屈著長腿坐在沙發上，旁邊立著那個眼熟的銀灰色行李箱。
姜晚拿著車鑰匙，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還有點喘。
剛剛洗臉的時候，捲髮發梢打濕了點，走動間有一縷粘在下巴上，她也沒注意到。
她看著面前的男生，心裡還是有種恍惚感。
陳遇看著她，也稍稍怔了下。
——他當然不是真的覺得還早。
兩人同時安靜了片刻。
緩了緩，姜晚才輕聲問：「現在出發嗎？」
陳遇回過神，看著那縷粘在女生雪白下巴上的黑髮，指尖輕輕動了下，忽又想起，如今不用再時時克制。
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姜晚一愣，然後感覺到下巴被他輕輕蹭了下。
她抬起眼，和男生略顯專注的視線撞上，心跳不由漏了一小拍，由他指尖傳來的那點熱度慢慢蔓延至整張臉。
姜晚眼睫顫了下，輕聲問：「我送你去機場？」
陳遇慢慢幫她把那縷頭髮順至耳後，這才道：「不用你送。」
姜晚又是一愣，她瞧了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又看了下時間：「我開車雖然不快，但應該也來得及。」
「不是這個原因。」
陳遇低聲道。
男生的手還停留在她耳邊，姜晚被他弄得有點癢，抬手抓住他的手：「那是為什麼？」
「你送的話——」陳遇頓了頓，反握住她的手，「我怕我半路會忍不住改簽。」
姜晚看著他，鬼使神差接道：「能改嗎？」
大約是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男生怔了下，眼中漾出點笑意。
姜晚自己也反應了過來：「……」
隔了幾秒，陳遇才開口：「和教練約好時間了。」
不然他早改了。
姜晚默了下，聲音低下來：「那你怎麼過去啊？」
陳遇：「家裡的司機會來小區外面接，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他手機就響了起來。
陳遇看了眼屏幕。
姜晚：「你家司機？」
陳遇「嗯」了聲，直接掛斷了電話，鈴聲戛然而止。
「那——」姜晚抿了下唇，「我送你出門？」
陳遇：「好。」
他拎起一旁黑色運動包掛在肩上，再順手握住行李箱拉杆，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她。
姜晚任他牽著走到門口。
開了門，她往後稍讓了讓，先讓他把行李箱拉出去，抬眸的時候，卻看見他頸後有一抹白。
「陳遇。」
姜晚叫住他。
陳遇轉過身：「嗯？」
姜晚抬手指了指：「你脖子後面好像有東西。」
陳遇順著她指的方向，抬手摸了下：「哪裡？」
那抹白色只有小小一點，姜晚默了下，輕聲道：「你低頭。」
陳遇稍稍低下頭。
這抹白在他右頸處，姜晚站在他左邊，左手還被他一直拉著，微偏著頭湊過去，抬起手的時候，才隱約感覺這個姿勢怪怪的。
陳遇垂著頭。
因為抬手的動作，她T恤領口動了下，露出一片晃眼的白。
脖子被她很輕地碰了碰，微微有點癢。
他喉結滾了下，移開視線，可一偏頭，卻又看見了女生近在咫尺的側臉，皮膚瓷白，上面有細細小小的絨毛。
姜晚輕輕碰了下，那點白就落到她手上，好像是很小一塊紙屑，她收回手：「好了。」
正要退開點距離，就聽見陳遇忽然叫了她一聲。
「姐姐。」
姜晚微微偏過頭——
男生的唇就這麼覆了上來。
姜晚怔了下。
陳遇手已經按上她後頸，直接將她帶進了懷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時間緊迫，他動作不算溫柔，帶著點急切意味，虎牙尖輕咬住她下唇。
姜晚稍稍懵了下，才抬起不知何時攥住他衣擺的手，緩緩地抱住了男生的精瘦有力的腰。
感覺到他稍稍頓了下，然後動作終於和緩了下來。
燙人的呼吸輕輕跟她的裹纏在一處。
唇間滿是他的氣息，姜晚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拉遠了，所有感知都只圍繞著他。
直到不遠處似乎有物體落地的聲音傳來。
姜晚仍是先感覺到他還在輕輕含咬著自己的唇瓣，隨即才後知後覺地接收到外界的信號。
她眨了眨眼，緩了兩秒，推了下陳遇。
陳遇稍稍退開點距離。
兩個人同時偏頭——
然後看見樂遙目瞪口呆地站在院門口，直愣愣地看著他們，旁邊不知裝了什麼的兩個包裝袋掉落在地上。
院內的女生微卷的長髮及肩，五官漂亮得近乎張揚。
——只不過此刻臉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