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第58章
姜晚拿著票回了房間。閱讀
方珞聽見動靜, 回過頭，目光從她臉上慢慢滑落至她手上, 頓了頓, 長長「哦」了一聲：「我說怎麼出去這麼久，原來是有人上來送票了。」
姜晚腳步稍頓，提醒她：「我剛剛去陽台打電話的時間, 和我出去拿票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方珞沖她眨眨眼, 故意道：「你意思是剛剛和他見面的時間短了是吧？」
「不是。」
姜晚停下來，「我的意思是你的時間觀念可能不太好, 同樣的時間一下子說長, 一會兒又覺得短。」
方珞撐著下巴：「我這不是在幫你算時間嘛, 談戀愛的人時間觀念是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的。」
姜晚：「……？」
姜晚了解方珞性格, 她越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方珞只會越來勁兒, 她指指主臥：「我去泡個澡。」
方珞也不再逗她：「去吧，明天上午陪我去逛街？」
「好。」
姜晚往主臥走了兩步，又聽見應芷忽然開口。
「對了珞姐。」
應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客戶給你們定的客房就是前天、昨天和今天這三晚, 我們多留一天, 明天那晚的房錢怎麼算啊？」
「你還擔心房錢啊。」
方珞抬手輕輕戳了戳她腦門, 「別說多留一天了, 就是再多留十天，也沒人來問我們要房錢的你信不信。」
姜晚：「……」
回了主臥, 姜晚下意識蜷了蜷指尖, 總感覺掌心似乎仍殘留著一點灼熱觸感。
她垂下頭, 把兩張票放到床頭柜上。
去浴室放好水，姜晚躺進浴缸。
閉著眼睛泡了幾分鐘, 她又忽然睜開眼，從一旁置物架上拿過來手機。
姜晚打開微信，指尖慢慢滑到了樂遙的對話框。
樂遙那邊也臨近期末，還沒忙完，她們倆上一次對話還停在一周前。
姜晚盯著樂遙的頭像，不由自主又晃了下神。
她原本是想著，等樂遙忙完這一陣，陳遇說不定已經放棄，這學期一結束，他應該也不會再住在天越，到時候再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
可她沒想到不止陳遇沒放棄，她居然也開始有點動搖。
這下就更不知道要怎麼和樂遙開口了。
姜晚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忙到什麼地步，想了下，還是先只跟她說了下比賽的事情。
【姜晚：他們昨天贏了F大，明天打A大】
【姜晚：你明天有空看比賽嗎】
姜晚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才收到樂遙回過來的消息。
【樂遙：期末忙瘋了[苦澀]】
【樂遙：他要是打進決賽，我再看看能不能勉強抽出點空吧】
時間是北京時間凌晨三點。
距離她那兩條消息差不多過了五六個小時。
姜晚輕輕嘆了口氣，沒再發消息過去打擾她。
上午姜晚跟方珞和應芷一起去對面的商場逛了逛。
下午方珞先出發去同學會。
南大今天的比賽在下午四點，外面氣溫高，H大離逸星也不遠，姜晚和應芷就一直等到下午三點二十才出發。
逸星行政樓層會提供免費接送服務，但限定在三公里以內。
她們這間房也提供，而且是不限距離，只要在H市內，都可以免費派車接送。
到了H大，姜晚和應芷在外面排隊等入場耽擱了片刻，進去的時候，離開場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球館裡已經滿座。
場上兩隊球員正陸續走回場邊。
姜晚和應芷的位置就在第一排。
H大這個體育館好像也是新建的，明亮又寬敞，第一排和球隊席中間隔了有一定的距離。
姜晚一落座，就聽見後排有女孩子微微壓低的聲音響起。
「陳遇朝這邊走過來了！」
「工作人員讓回場邊啊，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激動什麼。」
「我這不是第一次拿到這麼近的票嘛。」
姜晚聽著她們的對話，微一抬眼，就撞進了場上一身紅球衣的男生的黑眸中。
比賽尚未開始，館內喧譁聲不斷。
陳遇忽然遙遙朝觀眾席望過來，本來就不寧靜的球館有小小一瞬間的沸騰。
姜晚甚至聽見後排還有尖叫聲響起。
男生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間的冷峻瞬間化開。
他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才慢慢移開視線，低頭去聽吳宆說話。
後排這時又有聲音傳過來。
「陳遇剛剛是在往我們這一塊看吧，他在看誰啊？」
「反正不是看你，你能別掐我大腿了嗎。」
應芷眨眨眼。
她不由偏了偏頭，瞧向旁邊「被看」的那位。
女生黑色捲髮垂落在頰邊，露出半張白皙精緻的側臉，長而卷翹的睫毛低垂著，看不太出情緒。
應芷湊過去，聲音壓得低低的：「晚姐，卡宴小哥哥原來這麼受歡迎的嗎？」
姜晚有點走神：「啊？」
應芷：「你怎麼啦？
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嗎？」
姜晚搖搖頭：「沒事。」
她抬眸，目光落向A大球隊席，那邊的隊員也都聚集在一起，肉眼可見隊裡有不少大個子。
姜晚蜷了蜷指尖，感覺到掌心微微有點潤。
她就是。
好像有點緊張。
A大不止是衛冕冠軍，還是國內最頂尖的學府之一，頂著這雙重光環，招生於他們而言，就變成了一件非常輕而易舉的事情。
隊裡看飲水機的替補，實力可能都不會弱於除陳遇以外的，南大其他主力。
論單挑，她相信陳遇不會輸給對方任何一個人。
可籃球從來都是團隊項目。
短暫的球員出場儀式過後，是雙方球員的握手環節。
姜晚看到A大一個球員拉住陳遇，似乎和他多說了兩句話，才重新歸隊。
轉身的時候，姜晚看了眼他球衣後面的名字。
季立肖。
陳遇在A大的那個高中隊友？
少頃，比賽正式開始。
南大首發還是最常規的陣容：陳遇、齊博揚、孔紳、瞿海洋及史凱。
A大那邊派出的首發陣容和前幾場有一點不同。
打五號位的是個2米07的大個子中鋒；四號位2米出頭，是個能跑能跳的空間型大前鋒；三號位的小前鋒是A大目前最核心的球員，有一手三分，空切和防守也都不錯；一號位是個傳統控衛，得分能力不算太好，但組織球隊進攻是強項。
——這四個人都是A大最常首發上場的主力。
唯一不同的是，二號位上，A大派出了今年才大一的季立肖。
A大是所有CUBA球隊中，最早使用CBA退役球員當教練的。
作為CUBA冠軍隊伍，A大的球員的戰術素養雖不能和職業球員相比，但也相當不錯。
開場第一個球就打得非常耐心。
傳導球，以及球員間的擋拆配合都相當到位。
十幾秒後，A大小前鋒在底角空位拿到隊友傳出來的球，幫A大拿到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三分。
球權轉換。
瞿海洋從底線把球發給了陳遇。
陳遇一拿球，季立肖就防了上來。
昔日隊友變對手，場上的男生神色依舊冷冷淡淡，沒多少表情變化。
只是在過了中場之後，他突然就開始加速，接著兩個連續的體前變向晃過季立肖，在三分線急停，出手，球穩穩落入籃筐。
——只花了不到五秒，陳遇就還了A大一記三分。
被毫不留情晃過的季立肖在原地停了半秒，忽然笑開。
大半年沒見，陳遇倒是明顯又漲球了，速度快得他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現場靜了一瞬，接著就沸騰起來。
接下來幾個回合的情況也差不多，往往是A大這邊一進球，陳遇就會接著給以回應，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幾輪，球館內的氣氛明顯愈發熱烈。
應芷作為一個個盡職盡責的「cp粉」，忍不住又想去悄咪咪打量下姜晚神情。
結果一偏頭，就看見旁邊女生眉頭緊蹙著。
應芷忍不住問：「怎麼啦？」
姜晚一愣：「什麼？」
應芷：「你一直在皺眉。」
姜晚視線又轉回場上，輕輕嘆了口氣：「南大節奏可能要亂了。」
應芷看了下LED大屏上的比分，臉上多了點疑惑：「他們不是現在還領先一分嗎？」
姜晚搖搖頭：「不是得分的問題。」
應芷不太明白地眨眨眼，但也沒再打擾她看球。
姜晚目光重新又轉回場中。
陳遇不是愛表現的性格，也不粘球，隊友有更好的進攻機會的話，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球傳出去。
但開場這幾回合，南大其他幾個球員都被A大球員防得嚴嚴實實，他們不是被防得接不到球，就是根本沒辦法給自己跑出合適的進攻機會，所以陳遇才會選擇自己進攻。
不知道是受南大上一場打F大比賽所啟發，還是A大作為衛冕冠軍自帶一股別的隊伍沒有的底氣。
A大今天對南大的防守策略和此前所有的隊伍都不一樣。
之前所有的學校大多是夾擊陳遇，南大其他人命中率好就適當防一下，命中率差就直接放投。
但今天的A大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他們憑藉球員能力，嚴防住南大除陳遇以外的其他四個球員，掐死他們與陳遇的聯繫，就放陳遇一個人進攻。
防死其他人，南大就只剩下陳遇這一個進攻點，而A大除了控衛之外，其他四個人的得分能力都不算差。
A大今天的戰術不是沒有球隊用過，但從沒有球隊在南大身上用過，一開場多少讓經驗不足的南大其他球員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A大的防守質量比昨天的F大還要好。
在不夾擊陳遇，不用少防多，又有年齡、身高、體型和經驗優勢的情況下，A大這一段時間的防守線基本拉得是密不透風，南大其他球員就根本沒有什麼接球機會。
場中，季立肖又再次攔在陳遇面前。
姜晚眉梢又皺緊了些。
這大約也是A大敢用這種戰術的另一個原因。
季立肖和陳遇同一屆，高中和陳遇一起打了三年的比賽，兩個人還同在後場，一個打控衛，一個打分衛，配合肯定不會少。
他對陳遇的了解遠高於CUBA其他球員，用他一個人來單防陳遇，效果甚至好過一些弱隊的夾擊戰術。
剛才他就幾次預判到了陳遇的動作，雖然陳遇仍然成功帶球過掉了他的防守，但過程中多少增加了時間和體力消耗。
而比賽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好幾節。
南大微弱的那一分優勢很快被抹平。
而之後的情況也正如姜晚所料，南大的節奏亂成一團，快攻打不成，經常被A大拖成陣地戰。
打陣地戰南大本來就不占優勢，其他球員擺脫不了防守，基本就只能由陳遇一個人來終結。
中途吳穹叫過一次暫停，但收效甚微。
好在陳遇今天手感好，第一節結束時，南大也只落後了3分。
兩邊球員再次回到場邊。
姜晚看見陳遇也沒坐下，就站在球隊席前，隨手接過隊醫幫忙遞來的水，仰頭喝了兩口，脖頸拉出條修長的線，喉結輕滾，然後表情很淡地低頭去聽吳穹布置戰術。
其他男孩子情緒就都明顯不怎麼高了。
A大第一節其實是打得遊刃有餘的。
這種遊刃有餘不是表現在他們五打一，還只贏了三分，而是在於，A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上過他們的全主力陣容。
季立肖水平是不差，但畢竟才大一，無論是經驗、技術成熟度和默契度，都不如A大老隊員。
而且，因為A大板凳深度夠，替補實力大多不俗，整個第一節，A大教練都在不停進行球員輪換，除了季立肖外，A大所有主力都並未打滿一整節，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節間休息時間很短，雙方很快再次上場。
第二節情況和第一節差不多，只是打到過半，陳遇手感有所下降，A大很快抓住機會，在上半場最後幾分鐘迅速將分差擴大到14分。
中場休息有十分鐘。
兩邊球員都各回了更衣室。
南大更衣室今天的氣氛比往常要凝重少許。
但也就一瞬。
沒多久，安靜就被窸窸窣窣的響動取代。
——是吳穹在剝糖紙。
吳指導幾口咬碎了嘴裡的硬糖，這才又看向陳遇：「季立肖是不是只會打二？」
陳遇：「以前是。」
季立肖組織能力不行，打不了一號位，身高體型限制，在三號位上也難有發揮。
吳穹點點頭：「那你以前在一中，也都是只打一？」
陳遇沒什麼表情地道：「對。」
吳穹忽然偏頭：「波波啊。」
正垂著腦袋的金波一愣：「啊？」
吳穹笑眯眯看著他：「下一節換你去打一號位，能打好嗎？」
金波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立肖所了解的陳遇，只是在南城一中配合他打一號位的陳遇。
但陳遇從來不是只會打一號位而已。
陳遇在南大也打一，也是為了把控球隊節奏。
現在換到二號位上，肯定不是輕輕鬆鬆跟他換個位置那麼簡單，雖然持球減少了，但他得繼續把控節奏，還是得繼續負責出手，另外大約還得不斷通過跑位幫助他們來擺脫防守，才有辦法破局追分。
——如果他們幾個再沒辦法打出點樣子來的話。
「能打好。」
那天球館裡，陳遇單獨和他說的那句話，忽然又在腦海中浮現。
金波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我能打好。」
吳穹「唔」了一聲，開始對其他人進行安排。
完了後，他又摸出顆糖，一邊剝糖紙，一邊道：「還有啊，一時擺脫不了防守也別著急，對方體型基本都比你們大，多消耗消耗他們。
行了，都別喪著臉了，不就是14分嘛，再大的分差咱們也不是沒追過。」
他把糖塞進嘴裡，手伸出來：「來加個油。」
男孩子們在他身邊圍成一個圈。
張朝：「一二三——」
「南大加油！」
半場休息過後，第三節比賽開始。
球館內的觀眾很快就發現，南大主要持球的隊員變成了金波。
應芷已經安靜如雞了近兩小節，這時候也忍不住小小聲發出了一點疑問：「為什麼不是卡宴小哥哥拿球了啊？」
姜晚：「他應該是和金波換了位置。」
應芷：「……」
不明覺厲。
應芷雖沒搞明白情況，但場上南大的形勢卻比前兩節要明朗一些。
A大之前放陳遇單打，當然不是純字面意義上的放——什麼都不管，也不防守，隨便他一個人怎麼打。
只是不採用夾擊，單留季立肖一個人防他。
其他人只要在防好和自己對位的南大球員的同時，隨時關注好球的動向就行。
現在陳遇改打無球，季立肖對他牽製作用瞬間就大幅度下降。
與此同時，A大隊員也忽然發現，防南大其他球員也變得沒那麼容易了，他們一直在不停跑動。
而且之前因為陳遇持球，球大多時候都在他手上。
現在持球的變成金波，A大球員要關注球的動向，無球跑位的陳遇就隨時可能擺脫防守，出現在場中的任何地點，若是分神去關注陳遇——
有球權的金波組織能力雖然明顯不如陳遇，但進攻可比他打無球的時候要犀利不少。
場上還是那五個人，但打法完全不同了。
這次節奏稍稍變亂的換成了A大。
不到半節，分差縮小至7分。
A大教練叫了暫停，並換下了季立肖。
在第三節還剩不到六分鐘的時候，A大終於上了全主力陣容。
然而A大一換下季立肖，南大這邊，金波又重新和陳遇換了位置。
A大的主力分衛對抗能力遠勝於季立肖，和隊友默契程度同樣也好過他，問題就是腳步慢，完全跟不上陳遇。
A大控衛又比陳遇矮上大半個頭，身體相對單薄，同樣也沒辦法單防住陳遇。
如果換下孔紳，留齊博揚和金波同時在場上，陳遇還能頂到三號位去打小前鋒。
之後的小半節，雙方不斷變換陣容，再加上陳遇手感又再次回暖，到第三節結束，南大終於還是將分差縮回到2分。
「這比賽看著也太緊張了吧。」
應芷長長舒了口氣，「我都出了一手的汗。」
說完沒聽見回答，應芷不由微微又偏頭，看見姜晚仍是眉梢微蹙，不由道：「分數不是差不多快追了嗎，晚姐你怎麼還皺著眉啊？」
姜晚正看著LED大屏幕，聞言輕聲嘆了口氣：「齊博揚四犯了。」
應芷對齊博揚印象還是很深的，就是今天場上沖得最凶的那個男孩子。
她眨眨眼：「四犯？」
「四次犯規。」
姜晚解釋道，「再有一次，他就得下場了。」
應芷倒吸了一口涼氣。
姜晚垂下眼。
不止齊博揚四犯，其他人身上的犯規次數也不少。
CUBA頂尖球員和普通職業選手之間的距離早不是天塹了。
而衛冕冠軍A大就是CUBA目前最頂尖的隊伍之一，裡面不乏優秀球員，好幾個都有準職業水準。
所以南大這場球打得並不容易，尤其是第三節。
第三節沒被對方防死，也沒讓A大再拉大比分，除了變換了打法之外，也是因為他們比之前更敢打敢拼，一直在場上不停地跑動換來的，而相應地，也付出了不少的犯規代價。
A大同樣也犯規不少，但A的輪換球員多，輪換次數也多，前三節中，A大大名單里所有球員都已經上過場，其中還包括一個長時間在場的季立肖，以致於五個主力球員上場平時上場時間才二十分鐘出頭。
在場時間少，犯規次數自然也要少一點。
可南大輪換來輪換去，也就那麼六個人。
除了齊博揚以外，瞿海洋和孔紳也都身背三犯了，史凱兩犯，陳遇和金波也都各有一次犯規。
而陳遇至今還沒下場休息過。
第四節很快開始。
A大單防陳遇的策略第三節已經徹底被破，分差沒能拉開，末節又最關鍵，他們便沒敢再上季立肖，只是把防守戰術從盯人變成了聯防，適當對陳遇進行夾擊，因為全主力陣容配合默契，補位也及時，漏人和空位的情況並不算多。
南大這邊，第三節消耗過大，球員體能有所下降，但由於A大不再單防陳遇，改用夾擊，其他球員倒是又像前幾場那樣，打出了幾分配合。
於是比賽又重新陷入了你追我趕的膠著狀態，雙方分差始終拉不開。
全國賽的承辦方是H大，已經於上一輪淘汰。
今天場館內來看比賽的，一部分是衝著衛冕冠軍的名頭，一部分是衝著陳遇，還有一部分是來看熱鬧的。
因為兩邊都不算主場，所以場內的氛圍熱烈又和諧。
只要球進得精彩，都會有掌聲和喝彩。
時間就隨著這一波波的聲浪在迅速減少。
第四節還剩一分鐘的時候，齊博揚五犯畢業。
此時的比分是89比92，南大落後3分。
齊博揚最後一次犯規犯在A大小前鋒身上，A大小前鋒上罰球線，兩罰一中。
——比分變成89比93。
第二罰砸在籃板上，彈跳優越的A大大前鋒高高躍起，搶在瞿海洋之前，先拿到了那顆飛出去的橙紅色籃球。
球權又回到A大手上。
比賽還剩45.9秒時，A大中鋒在籃下接到隊友的傳球，頂開防他的史凱，成功上籃。
——比分變成89比95。
33.8秒，眼看就快被A大防成一個24秒，陳遇在三分線外側翼跑出空位，瞿海洋迅速傳球，陳遇投籃時遭遇A大小前鋒打手犯規。
陳遇上罰球線。
原本還喧鬧的球館霎時間安靜下來。
姜晚懸著心，連旁邊應芷緊張地一把抓住她手腕，都沒注意到。
一個三分只需要一次投籃。
三罰卻需要連投三次。
場上的男生一身大紅色球衣。
就這麼面無表情地。
在全場數千人屏氣凝神中，三罰三中。
——比分變成92：95。
A大叫了個暫停。
暫停回來後，不知道是不是吳宆預判到了對方的進攻戰術，南大這一輪防得相當好，內線始終沒出好機會，A大得分後衛最後只得強投兩分，結果受防他的金波所干擾，球的路線稍微偏移。
然後砸在籃板上，彈了出來。
時間還剩下10.6秒。
兩邊搶籃板的人在籃下撞成一團。
計時器上的數字在飛速倒退。
混亂中，史凱狼狽爬起來，將艱難搶到的手的籃球就近扔給了孔紳。
孔紳帶球往前場推。
A大球員火速退防。
在被包夾前，孔紳借著一個投籃的假動作騙過防守，將球傳給了另一側的陳遇。
1.5秒，陳遇在側翼三分線外接球就投。
時間再次被無限拉長。
一秒鐘足足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然後。
迎著驟然響起的終場哨，橙紅色的籃球空心入筐。
LED大屏幕上的數字跳動，比分變成了95：95。
——絕平！
場中，一身紅球衣的男生還維持著剛剛投籃的姿勢。
直到哨聲終止，才將手臂垂落下來。
雷鳴般的掌聲在球館內響起。
「媽呀，這比賽看得也太讓人緊張了。」
應芷捂著胸口，她雖然不怎麼看籃球，但最基本的規則還是知道的，「晚姐，這是要打加時賽了吧？」
「嗯。」
姜晚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加時賽前也只有兩分鐘的休息時間。
雙方教練簡單一番布置過後，隊員很快就重新上場。
姜晚也沒料到，這場比賽會比她預想的，還要漫長。
第四節戰況一直膠著到最後一秒，A大甚至都沒敢像前幾節那樣肆意輪換球員，幾個主力基本都整節在場，雙方消耗都不小。
因此兩邊隊員都各有犯規數增加。
繼續比賽的資格券只剩下一張，誰也不甘就此放棄。
到了決定勝負的加時賽，對抗只多不少。
在時間還剩不到三分鐘的時候，A大小前鋒五犯下場。
換上來的替補小前鋒防守能力明顯要差上一截，因為有一段時間沒上過場，手感也冷，立即被南大抓住了機會，一連進了兩個球，隨即反超了A大4分。
時間還剩一分鐘的時候，孔紳也同樣因為滿了五犯，被罰下場。
至此，南大六個主力輪換球員，已經被罰下去兩個，能上場的只剩下水平非常一般的替補。
A大趁勢迅速扳平比分，並成功防住了南大最後一次進攻。
——將比賽拖進了第二個加時。
第二個加時賽。
因為南大已經沒有可輪換的主力，無論換哪個替補來打孔紳的位置，在攻防兩端都是個明顯的漏洞，即便其他四人已經在盡力彌補。
可A大畢竟是衛冕冠軍。
越是到這種關鍵時刻，對方球員打得越是耐心，任何一個小機會都不放過，最後將慢慢將分差優勢擴大到了5分。
時間只剩16秒，南大落後，進攻球權在南大。
10秒，陳遇在三分線外弧頂位置出手時，南大替補小前鋒犯了和隊友一樣的錯誤——打手犯規。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陳遇這個三分不進，比賽就差不多等於立即結束，就算進了，還會剩下2分的分差，球權隨即也會轉回到A大手中。
只要A大能守住僅剩的十來秒，勝利依然是他們的。
這是一次明顯的，也很沒必要的，甚至可能影響戰局的錯誤犯規。
雙方都已經用完了暫停次數。
A大教練只能沉著一張臉，立即就將人換了下來。
重新放了季立肖上場。
陳遇再次上罰球線。
第一罰，球空心入筐。
第二罰，球稍稍碰板，依舊穩穩入筐。
第三罰——
球出手，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砸在了籃筐之上。
下一瞬，陳遇像是算好了球的落點似的，搶在所有人前面拿下了這個籃板球。
時間還剩下7秒。
還剩下3分的分差，只能投三分。
姜晚掌心一點點收緊，心快懸到嗓子眼。
陳遇拿了球，一往外線退，A大三四個球員立即要上來包夾，陳遇人還在往外線突，帶著球的手卻直接往一側一揚——
又是一個不看人傳球！
姜晚都沒發現金波什麼時候跑到了底角三分線去了。
但包括她在內的場上觀眾，還有A大的隊員，所有人目光這時都在陳遇身上。
金波所在的45度角三分線外的位置，是完完全全的大空位。
後來再想起這一幕的時候。
金波都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許什麼都沒來得及想。
只是接球，然後出手。
球飛向半中，直接落入籃筐，掉到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陳遇三罰兩中。
金波一記三分。
第二個加時賽只剩下2秒的時候，比分再次被扳平。
A大大前鋒在後場籃下撿起球，大力往前場的籃筐扔過去。
籃球砸在了籃板上的聲音，被響起的哨聲壓過。
奇蹟沒有眷顧這一球。
比賽將進入到，第三個加時。
史凱一個大個子，因為南大主力都基本被罰下，根本沒人能替換他，撐完第二個加時，已經是全靠意志力。
第三個加時開始後，他腳步明顯又遲緩了些許。
除他和替補之外，南大其他幾個人也幾乎都是打滿了全場。
A大幾個主力平均都比他們要少打上十分鐘左右，替補小前鋒更是精力充沛，且已經慢慢找到了手感。
可分差還是被南大咬得死緊，A大從未領先到4分以上。
直到——
比賽只剩下一分半鐘的時候，早在第四節就已經身背四犯的瞿海洋終於領到了第五次犯規。
至此，南大場上只剩下了三個主力。
史凱已經是勉力強撐，瞿海洋一下去，內線只能再換替補上來。
南大剛建隊不久，替補席上本來就沒什麼人可用，上來的兩個替補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在A大球員眼中基本就滿滿都是漏洞，A大放心大膽地用兩三個球員去包夾陳遇的同時，還能借著替補的失誤給自己創造得分的機會。
賽場上不存在心慈手軟。
全力以赴，就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接下來的一分多鐘里，A大打出了一波7比2的小高潮。
自第四節被追平比分後，他們頭一次將分差再拉大到7分。
LED屏幕上的數字醒目。
南大136—143A大。
而第三個加時的時間也只剩下了8秒，球權還在A大。
——回天乏力。
偌大的場館中，似乎響起了若有似無的嘆息聲。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比賽已經提前結束了。
A大控衛還運著球，打算先撐過這極短的一瞬。
下一秒，手上的球就被斷了。
金波目光從數字還在不斷減少的計時器上收回，然後垂下眼，將剛斷下來的球扔給了陳遇。
陳遇一接到球就直接起跳。
A大還站他附近的兩個球員差點兒下意識去防他，反應過來後，腳都已經往前跨了一步，又急忙收住。
這個跳投的姿勢仿佛在空中定格了一瞬。
然後橙紅色從全場人眼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
最後的哨聲響起時，LED屏幕上的數字已經重新變動。
——南大139：143A大。
不知是脫力，還是碰到了A大兩個球員的腿，陳遇落地的時候，似乎有點沒站穩，整個人仰摔在地板上。
球館裡，不少觀眾紛紛起身。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不提勝負，這場比賽，這些球員，值得所有人的喝彩。
姜晚坐在椅子上怔愣了片刻，還是應芷拉了拉她手腕，她才發現周圍所有的人都已經站了起來。
場中間，A大替補席上的隊員已經都沖了上來。
陳遇還躺在地上。
看情況應該不是受傷。
雖然確認了這個事實，但姜晚還是鼻子忽然就一陣發酸。
她指尖蜷了蜷，卻先在不絕於耳的掌聲和喝彩聲中，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然後應芷在一旁道：「晚姐，珞姐好像出了點事。」
場上。
金波垂著頭，自己跟自己彆扭了片刻，還是走過去，朝陳遇伸出了手。
只是他剛一伸手，就發現季立肖也準備伸手去拉陳遇。
金波手頓了頓，正打算若無其事收回來。
地上躺著的男生已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陳遇借力站起來後，鬆開手，轉至另一邊，跟季立肖輕輕擊了個掌。
然後輕聲道：「恭喜。」
「你們也打得很好，要是再多給你們點訓練時間，我們還真不一定能贏。」
季立肖說完，忽然又轉向金波，「你最後斷那個球真的嚇到我了，跟阿遇學的吧，他就是不到最後哨響，比賽在他那兒就都不算結束。」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句話，金波感覺陳遇也重新微偏了偏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金波：「……」
金波不是齊博揚，這種時候有點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好在，季立肖並不在意他的答案。
他湊到陳遇身邊，聲音壓低，一臉曖昧地問：「那誰……就你追的那姑娘，來現場了沒？
來了就指給我看看唄，孔昕霖那傻逼前段時間天天跟我炫耀。」
陳遇轉過頭，目光看向觀眾席。
觀眾臉上或欣喜或遺憾，都遲遲沒有退場。
他想找的人，卻已經不在原位。
第58章
姜晚拿著票回了房間。閱讀
方珞聽見動靜, 回過頭，目光從她臉上慢慢滑落至她手上, 頓了頓, 長長「哦」了一聲：「我說怎麼出去這麼久，原來是有人上來送票了。」
姜晚腳步稍頓，提醒她：「我剛剛去陽台打電話的時間, 和我出去拿票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方珞沖她眨眨眼, 故意道：「你意思是剛剛和他見面的時間短了是吧？」
「不是。」
姜晚停下來，「我的意思是你的時間觀念可能不太好, 同樣的時間一下子說長, 一會兒又覺得短。」
方珞撐著下巴：「我這不是在幫你算時間嘛, 談戀愛的人時間觀念是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的。」
姜晚：「……？」
姜晚了解方珞性格, 她越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方珞只會越來勁兒, 她指指主臥：「我去泡個澡。」
方珞也不再逗她：「去吧，明天上午陪我去逛街？」
「好。」
姜晚往主臥走了兩步，又聽見應芷忽然開口。
「對了珞姐。」
應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客戶給你們定的客房就是前天、昨天和今天這三晚, 我們多留一天, 明天那晚的房錢怎麼算啊？」
「你還擔心房錢啊。」
方珞抬手輕輕戳了戳她腦門, 「別說多留一天了, 就是再多留十天，也沒人來問我們要房錢的你信不信。」
姜晚：「……」
回了主臥, 姜晚下意識蜷了蜷指尖, 總感覺掌心似乎仍殘留著一點灼熱觸感。
她垂下頭, 把兩張票放到床頭柜上。
去浴室放好水，姜晚躺進浴缸。
閉著眼睛泡了幾分鐘, 她又忽然睜開眼，從一旁置物架上拿過來手機。
姜晚打開微信，指尖慢慢滑到了樂遙的對話框。
樂遙那邊也臨近期末，還沒忙完，她們倆上一次對話還停在一周前。
姜晚盯著樂遙的頭像，不由自主又晃了下神。
她原本是想著，等樂遙忙完這一陣，陳遇說不定已經放棄，這學期一結束，他應該也不會再住在天越，到時候再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
可她沒想到不止陳遇沒放棄，她居然也開始有點動搖。
這下就更不知道要怎麼和樂遙開口了。
姜晚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忙到什麼地步，想了下，還是先只跟她說了下比賽的事情。
【姜晚：他們昨天贏了F大，明天打A大】
【姜晚：你明天有空看比賽嗎】
姜晚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才收到樂遙回過來的消息。
【樂遙：期末忙瘋了[苦澀]】
【樂遙：他要是打進決賽，我再看看能不能勉強抽出點空吧】
時間是北京時間凌晨三點。
距離她那兩條消息差不多過了五六個小時。
姜晚輕輕嘆了口氣，沒再發消息過去打擾她。
上午姜晚跟方珞和應芷一起去對面的商場逛了逛。
下午方珞先出發去同學會。
南大今天的比賽在下午四點，外面氣溫高，H大離逸星也不遠，姜晚和應芷就一直等到下午三點二十才出發。
逸星行政樓層會提供免費接送服務，但限定在三公里以內。
她們這間房也提供，而且是不限距離，只要在H市內，都可以免費派車接送。
到了H大，姜晚和應芷在外面排隊等入場耽擱了片刻，進去的時候，離開場已經沒剩多少時間。
球館裡已經滿座。
場上兩隊球員正陸續走回場邊。
姜晚和應芷的位置就在第一排。
H大這個體育館好像也是新建的，明亮又寬敞，第一排和球隊席中間隔了有一定的距離。
姜晚一落座，就聽見後排有女孩子微微壓低的聲音響起。
「陳遇朝這邊走過來了！」
「工作人員讓回場邊啊，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激動什麼。」
「我這不是第一次拿到這麼近的票嘛。」
姜晚聽著她們的對話，微一抬眼，就撞進了場上一身紅球衣的男生的黑眸中。
比賽尚未開始，館內喧譁聲不斷。
陳遇忽然遙遙朝觀眾席望過來，本來就不寧靜的球館有小小一瞬間的沸騰。
姜晚甚至聽見後排還有尖叫聲響起。
男生目光落在她身上，眉眼間的冷峻瞬間化開。
他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才慢慢移開視線，低頭去聽吳宆說話。
後排這時又有聲音傳過來。
「陳遇剛剛是在往我們這一塊看吧，他在看誰啊？」
「反正不是看你，你能別掐我大腿了嗎。」
應芷眨眨眼。
她不由偏了偏頭，瞧向旁邊「被看」的那位。
女生黑色捲髮垂落在頰邊，露出半張白皙精緻的側臉，長而卷翹的睫毛低垂著，看不太出情緒。
應芷湊過去，聲音壓得低低的：「晚姐，卡宴小哥哥原來這麼受歡迎的嗎？」
姜晚有點走神：「啊？」
應芷：「你怎麼啦？
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嗎？」
姜晚搖搖頭：「沒事。」
她抬眸，目光落向A大球隊席，那邊的隊員也都聚集在一起，肉眼可見隊裡有不少大個子。
姜晚蜷了蜷指尖，感覺到掌心微微有點潤。
她就是。
好像有點緊張。
A大不止是衛冕冠軍，還是國內最頂尖的學府之一，頂著這雙重光環，招生於他們而言，就變成了一件非常輕而易舉的事情。
隊裡看飲水機的替補，實力可能都不會弱於除陳遇以外的，南大其他主力。
論單挑，她相信陳遇不會輸給對方任何一個人。
可籃球從來都是團隊項目。
短暫的球員出場儀式過後，是雙方球員的握手環節。
姜晚看到A大一個球員拉住陳遇，似乎和他多說了兩句話，才重新歸隊。
轉身的時候，姜晚看了眼他球衣後面的名字。
季立肖。
陳遇在A大的那個高中隊友？
少頃，比賽正式開始。
南大首發還是最常規的陣容：陳遇、齊博揚、孔紳、瞿海洋及史凱。
A大那邊派出的首發陣容和前幾場有一點不同。
打五號位的是個2米07的大個子中鋒；四號位2米出頭，是個能跑能跳的空間型大前鋒；三號位的小前鋒是A大目前最核心的球員，有一手三分，空切和防守也都不錯；一號位是個傳統控衛，得分能力不算太好，但組織球隊進攻是強項。
——這四個人都是A大最常首發上場的主力。
唯一不同的是，二號位上，A大派出了今年才大一的季立肖。
A大是所有CUBA球隊中，最早使用CBA退役球員當教練的。
作為CUBA冠軍隊伍，A大的球員的戰術素養雖不能和職業球員相比，但也相當不錯。
開場第一個球就打得非常耐心。
傳導球，以及球員間的擋拆配合都相當到位。
十幾秒後，A大小前鋒在底角空位拿到隊友傳出來的球，幫A大拿到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三分。
球權轉換。
瞿海洋從底線把球發給了陳遇。
陳遇一拿球，季立肖就防了上來。
昔日隊友變對手，場上的男生神色依舊冷冷淡淡，沒多少表情變化。
只是在過了中場之後，他突然就開始加速，接著兩個連續的體前變向晃過季立肖，在三分線急停，出手，球穩穩落入籃筐。
——只花了不到五秒，陳遇就還了A大一記三分。
被毫不留情晃過的季立肖在原地停了半秒，忽然笑開。
大半年沒見，陳遇倒是明顯又漲球了，速度快得他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現場靜了一瞬，接著就沸騰起來。
接下來幾個回合的情況也差不多，往往是A大這邊一進球，陳遇就會接著給以回應，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幾輪，球館內的氣氛明顯愈發熱烈。
應芷作為一個個盡職盡責的「cp粉」，忍不住又想去悄咪咪打量下姜晚神情。
結果一偏頭，就看見旁邊女生眉頭緊蹙著。
應芷忍不住問：「怎麼啦？」
姜晚一愣：「什麼？」
應芷：「你一直在皺眉。」
姜晚視線又轉回場上，輕輕嘆了口氣：「南大節奏可能要亂了。」
應芷看了下LED大屏上的比分，臉上多了點疑惑：「他們不是現在還領先一分嗎？」
姜晚搖搖頭：「不是得分的問題。」
應芷不太明白地眨眨眼，但也沒再打擾她看球。
姜晚目光重新又轉回場中。
陳遇不是愛表現的性格，也不粘球，隊友有更好的進攻機會的話，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球傳出去。
但開場這幾回合，南大其他幾個球員都被A大球員防得嚴嚴實實，他們不是被防得接不到球，就是根本沒辦法給自己跑出合適的進攻機會，所以陳遇才會選擇自己進攻。
不知道是受南大上一場打F大比賽所啟發，還是A大作為衛冕冠軍自帶一股別的隊伍沒有的底氣。
A大今天對南大的防守策略和此前所有的隊伍都不一樣。
之前所有的學校大多是夾擊陳遇，南大其他人命中率好就適當防一下，命中率差就直接放投。
但今天的A大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他們憑藉球員能力，嚴防住南大除陳遇以外的其他四個球員，掐死他們與陳遇的聯繫，就放陳遇一個人進攻。
防死其他人，南大就只剩下陳遇這一個進攻點，而A大除了控衛之外，其他四個人的得分能力都不算差。
A大今天的戰術不是沒有球隊用過，但從沒有球隊在南大身上用過，一開場多少讓經驗不足的南大其他球員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A大的防守質量比昨天的F大還要好。
在不夾擊陳遇，不用少防多，又有年齡、身高、體型和經驗優勢的情況下，A大這一段時間的防守線基本拉得是密不透風，南大其他球員就根本沒有什麼接球機會。
場中，季立肖又再次攔在陳遇面前。
姜晚眉梢又皺緊了些。
這大約也是A大敢用這種戰術的另一個原因。
季立肖和陳遇同一屆，高中和陳遇一起打了三年的比賽，兩個人還同在後場，一個打控衛，一個打分衛，配合肯定不會少。
他對陳遇的了解遠高於CUBA其他球員，用他一個人來單防陳遇，效果甚至好過一些弱隊的夾擊戰術。
剛才他就幾次預判到了陳遇的動作，雖然陳遇仍然成功帶球過掉了他的防守，但過程中多少增加了時間和體力消耗。
而比賽才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好幾節。
南大微弱的那一分優勢很快被抹平。
而之後的情況也正如姜晚所料，南大的節奏亂成一團，快攻打不成，經常被A大拖成陣地戰。
打陣地戰南大本來就不占優勢，其他球員擺脫不了防守，基本就只能由陳遇一個人來終結。
中途吳穹叫過一次暫停，但收效甚微。
好在陳遇今天手感好，第一節結束時，南大也只落後了3分。
兩邊球員再次回到場邊。
姜晚看見陳遇也沒坐下，就站在球隊席前，隨手接過隊醫幫忙遞來的水，仰頭喝了兩口，脖頸拉出條修長的線，喉結輕滾，然後表情很淡地低頭去聽吳穹布置戰術。
其他男孩子情緒就都明顯不怎麼高了。
A大第一節其實是打得遊刃有餘的。
這種遊刃有餘不是表現在他們五打一，還只贏了三分，而是在於，A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上過他們的全主力陣容。
季立肖水平是不差，但畢竟才大一，無論是經驗、技術成熟度和默契度，都不如A大老隊員。
而且，因為A大板凳深度夠，替補實力大多不俗，整個第一節，A大教練都在不停進行球員輪換，除了季立肖外，A大所有主力都並未打滿一整節，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節間休息時間很短，雙方很快再次上場。
第二節情況和第一節差不多，只是打到過半，陳遇手感有所下降，A大很快抓住機會，在上半場最後幾分鐘迅速將分差擴大到14分。
中場休息有十分鐘。
兩邊球員都各回了更衣室。
南大更衣室今天的氣氛比往常要凝重少許。
但也就一瞬。
沒多久，安靜就被窸窸窣窣的響動取代。
——是吳穹在剝糖紙。
吳指導幾口咬碎了嘴裡的硬糖，這才又看向陳遇：「季立肖是不是只會打二？」
陳遇：「以前是。」
季立肖組織能力不行，打不了一號位，身高體型限制，在三號位上也難有發揮。
吳穹點點頭：「那你以前在一中，也都是只打一？」
陳遇沒什麼表情地道：「對。」
吳穹忽然偏頭：「波波啊。」
正垂著腦袋的金波一愣：「啊？」
吳穹笑眯眯看著他：「下一節換你去打一號位，能打好嗎？」
金波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立肖所了解的陳遇，只是在南城一中配合他打一號位的陳遇。
但陳遇從來不是只會打一號位而已。
陳遇在南大也打一，也是為了把控球隊節奏。
現在換到二號位上，肯定不是輕輕鬆鬆跟他換個位置那麼簡單，雖然持球減少了，但他得繼續把控節奏，還是得繼續負責出手，另外大約還得不斷通過跑位幫助他們來擺脫防守，才有辦法破局追分。
——如果他們幾個再沒辦法打出點樣子來的話。
「能打好。」
那天球館裡，陳遇單獨和他說的那句話，忽然又在腦海中浮現。
金波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我能打好。」
吳穹「唔」了一聲，開始對其他人進行安排。
完了後，他又摸出顆糖，一邊剝糖紙，一邊道：「還有啊，一時擺脫不了防守也別著急，對方體型基本都比你們大，多消耗消耗他們。
行了，都別喪著臉了，不就是14分嘛，再大的分差咱們也不是沒追過。」
他把糖塞進嘴裡，手伸出來：「來加個油。」
男孩子們在他身邊圍成一個圈。
張朝：「一二三——」
「南大加油！」
半場休息過後，第三節比賽開始。
球館內的觀眾很快就發現，南大主要持球的隊員變成了金波。
應芷已經安靜如雞了近兩小節，這時候也忍不住小小聲發出了一點疑問：「為什麼不是卡宴小哥哥拿球了啊？」
姜晚：「他應該是和金波換了位置。」
應芷：「……」
不明覺厲。
應芷雖沒搞明白情況，但場上南大的形勢卻比前兩節要明朗一些。
A大之前放陳遇單打，當然不是純字面意義上的放——什麼都不管，也不防守，隨便他一個人怎麼打。
只是不採用夾擊，單留季立肖一個人防他。
其他人只要在防好和自己對位的南大球員的同時，隨時關注好球的動向就行。
現在陳遇改打無球，季立肖對他牽製作用瞬間就大幅度下降。
與此同時，A大隊員也忽然發現，防南大其他球員也變得沒那麼容易了，他們一直在不停跑動。
而且之前因為陳遇持球，球大多時候都在他手上。
現在持球的變成金波，A大球員要關注球的動向，無球跑位的陳遇就隨時可能擺脫防守，出現在場中的任何地點，若是分神去關注陳遇——
有球權的金波組織能力雖然明顯不如陳遇，但進攻可比他打無球的時候要犀利不少。
場上還是那五個人，但打法完全不同了。
這次節奏稍稍變亂的換成了A大。
不到半節，分差縮小至7分。
A大教練叫了暫停，並換下了季立肖。
在第三節還剩不到六分鐘的時候，A大終於上了全主力陣容。
然而A大一換下季立肖，南大這邊，金波又重新和陳遇換了位置。
A大的主力分衛對抗能力遠勝於季立肖，和隊友默契程度同樣也好過他，問題就是腳步慢，完全跟不上陳遇。
A大控衛又比陳遇矮上大半個頭，身體相對單薄，同樣也沒辦法單防住陳遇。
如果換下孔紳，留齊博揚和金波同時在場上，陳遇還能頂到三號位去打小前鋒。
之後的小半節，雙方不斷變換陣容，再加上陳遇手感又再次回暖，到第三節結束，南大終於還是將分差縮回到2分。
「這比賽看著也太緊張了吧。」
應芷長長舒了口氣，「我都出了一手的汗。」
說完沒聽見回答，應芷不由微微又偏頭，看見姜晚仍是眉梢微蹙，不由道：「分數不是差不多快追了嗎，晚姐你怎麼還皺著眉啊？」
姜晚正看著LED大屏幕，聞言輕聲嘆了口氣：「齊博揚四犯了。」
應芷對齊博揚印象還是很深的，就是今天場上沖得最凶的那個男孩子。
她眨眨眼：「四犯？」
「四次犯規。」
姜晚解釋道，「再有一次，他就得下場了。」
應芷倒吸了一口涼氣。
姜晚垂下眼。
不止齊博揚四犯，其他人身上的犯規次數也不少。
CUBA頂尖球員和普通職業選手之間的距離早不是天塹了。
而衛冕冠軍A大就是CUBA目前最頂尖的隊伍之一，裡面不乏優秀球員，好幾個都有準職業水準。
所以南大這場球打得並不容易，尤其是第三節。
第三節沒被對方防死，也沒讓A大再拉大比分，除了變換了打法之外，也是因為他們比之前更敢打敢拼，一直在場上不停地跑動換來的，而相應地，也付出了不少的犯規代價。
A大同樣也犯規不少，但A的輪換球員多，輪換次數也多，前三節中，A大大名單里所有球員都已經上過場，其中還包括一個長時間在場的季立肖，以致於五個主力球員上場平時上場時間才二十分鐘出頭。
在場時間少，犯規次數自然也要少一點。
可南大輪換來輪換去，也就那麼六個人。
除了齊博揚以外，瞿海洋和孔紳也都身背三犯了，史凱兩犯，陳遇和金波也都各有一次犯規。
而陳遇至今還沒下場休息過。
第四節很快開始。
A大單防陳遇的策略第三節已經徹底被破，分差沒能拉開，末節又最關鍵，他們便沒敢再上季立肖，只是把防守戰術從盯人變成了聯防，適當對陳遇進行夾擊，因為全主力陣容配合默契，補位也及時，漏人和空位的情況並不算多。
南大這邊，第三節消耗過大，球員體能有所下降，但由於A大不再單防陳遇，改用夾擊，其他球員倒是又像前幾場那樣，打出了幾分配合。
於是比賽又重新陷入了你追我趕的膠著狀態，雙方分差始終拉不開。
全國賽的承辦方是H大，已經於上一輪淘汰。
今天場館內來看比賽的，一部分是衝著衛冕冠軍的名頭，一部分是衝著陳遇，還有一部分是來看熱鬧的。
因為兩邊都不算主場，所以場內的氛圍熱烈又和諧。
只要球進得精彩，都會有掌聲和喝彩。
時間就隨著這一波波的聲浪在迅速減少。
第四節還剩一分鐘的時候，齊博揚五犯畢業。
此時的比分是89比92，南大落後3分。
齊博揚最後一次犯規犯在A大小前鋒身上，A大小前鋒上罰球線，兩罰一中。
——比分變成89比93。
第二罰砸在籃板上，彈跳優越的A大大前鋒高高躍起，搶在瞿海洋之前，先拿到了那顆飛出去的橙紅色籃球。
球權又回到A大手上。
比賽還剩45.9秒時，A大中鋒在籃下接到隊友的傳球，頂開防他的史凱，成功上籃。
——比分變成89比95。
33.8秒，眼看就快被A大防成一個24秒，陳遇在三分線外側翼跑出空位，瞿海洋迅速傳球，陳遇投籃時遭遇A大小前鋒打手犯規。
陳遇上罰球線。
原本還喧鬧的球館霎時間安靜下來。
姜晚懸著心，連旁邊應芷緊張地一把抓住她手腕，都沒注意到。
一個三分只需要一次投籃。
三罰卻需要連投三次。
場上的男生一身大紅色球衣。
就這麼面無表情地。
在全場數千人屏氣凝神中，三罰三中。
——比分變成92：95。
A大叫了個暫停。
暫停回來後，不知道是不是吳宆預判到了對方的進攻戰術，南大這一輪防得相當好，內線始終沒出好機會，A大得分後衛最後只得強投兩分，結果受防他的金波所干擾，球的路線稍微偏移。
然後砸在籃板上，彈了出來。
時間還剩下10.6秒。
兩邊搶籃板的人在籃下撞成一團。
計時器上的數字在飛速倒退。
混亂中，史凱狼狽爬起來，將艱難搶到的手的籃球就近扔給了孔紳。
孔紳帶球往前場推。
A大球員火速退防。
在被包夾前，孔紳借著一個投籃的假動作騙過防守，將球傳給了另一側的陳遇。
1.5秒，陳遇在側翼三分線外接球就投。
時間再次被無限拉長。
一秒鐘足足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然後。
迎著驟然響起的終場哨，橙紅色的籃球空心入筐。
LED大屏幕上的數字跳動，比分變成了95：95。
——絕平！
場中，一身紅球衣的男生還維持著剛剛投籃的姿勢。
直到哨聲終止，才將手臂垂落下來。
雷鳴般的掌聲在球館內響起。
「媽呀，這比賽看得也太讓人緊張了。」
應芷捂著胸口，她雖然不怎麼看籃球，但最基本的規則還是知道的，「晚姐，這是要打加時賽了吧？」
「嗯。」
姜晚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加時賽前也只有兩分鐘的休息時間。
雙方教練簡單一番布置過後，隊員很快就重新上場。
姜晚也沒料到，這場比賽會比她預想的，還要漫長。
第四節戰況一直膠著到最後一秒，A大甚至都沒敢像前幾節那樣肆意輪換球員，幾個主力基本都整節在場，雙方消耗都不小。
因此兩邊隊員都各有犯規數增加。
繼續比賽的資格券只剩下一張，誰也不甘就此放棄。
到了決定勝負的加時賽，對抗只多不少。
在時間還剩不到三分鐘的時候，A大小前鋒五犯下場。
換上來的替補小前鋒防守能力明顯要差上一截，因為有一段時間沒上過場，手感也冷，立即被南大抓住了機會，一連進了兩個球，隨即反超了A大4分。
時間還剩一分鐘的時候，孔紳也同樣因為滿了五犯，被罰下場。
至此，南大六個主力輪換球員，已經被罰下去兩個，能上場的只剩下水平非常一般的替補。
A大趁勢迅速扳平比分，並成功防住了南大最後一次進攻。
——將比賽拖進了第二個加時。
第二個加時賽。
因為南大已經沒有可輪換的主力，無論換哪個替補來打孔紳的位置，在攻防兩端都是個明顯的漏洞，即便其他四人已經在盡力彌補。
可A大畢竟是衛冕冠軍。
越是到這種關鍵時刻，對方球員打得越是耐心，任何一個小機會都不放過，最後將慢慢將分差優勢擴大到了5分。
時間只剩16秒，南大落後，進攻球權在南大。
10秒，陳遇在三分線外弧頂位置出手時，南大替補小前鋒犯了和隊友一樣的錯誤——打手犯規。
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陳遇這個三分不進，比賽就差不多等於立即結束，就算進了，還會剩下2分的分差，球權隨即也會轉回到A大手中。
只要A大能守住僅剩的十來秒，勝利依然是他們的。
這是一次明顯的，也很沒必要的，甚至可能影響戰局的錯誤犯規。
雙方都已經用完了暫停次數。
A大教練只能沉著一張臉，立即就將人換了下來。
重新放了季立肖上場。
陳遇再次上罰球線。
第一罰，球空心入筐。
第二罰，球稍稍碰板，依舊穩穩入筐。
第三罰——
球出手，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砸在了籃筐之上。
下一瞬，陳遇像是算好了球的落點似的，搶在所有人前面拿下了這個籃板球。
時間還剩下7秒。
還剩下3分的分差，只能投三分。
姜晚掌心一點點收緊，心快懸到嗓子眼。
陳遇拿了球，一往外線退，A大三四個球員立即要上來包夾，陳遇人還在往外線突，帶著球的手卻直接往一側一揚——
又是一個不看人傳球！
姜晚都沒發現金波什麼時候跑到了底角三分線去了。
但包括她在內的場上觀眾，還有A大的隊員，所有人目光這時都在陳遇身上。
金波所在的45度角三分線外的位置，是完完全全的大空位。
後來再想起這一幕的時候。
金波都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許什麼都沒來得及想。
只是接球，然後出手。
球飛向半中，直接落入籃筐，掉到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陳遇三罰兩中。
金波一記三分。
第二個加時賽只剩下2秒的時候，比分再次被扳平。
A大大前鋒在後場籃下撿起球，大力往前場的籃筐扔過去。
籃球砸在了籃板上的聲音，被響起的哨聲壓過。
奇蹟沒有眷顧這一球。
比賽將進入到，第三個加時。
史凱一個大個子，因為南大主力都基本被罰下，根本沒人能替換他，撐完第二個加時，已經是全靠意志力。
第三個加時開始後，他腳步明顯又遲緩了些許。
除他和替補之外，南大其他幾個人也幾乎都是打滿了全場。
A大幾個主力平均都比他們要少打上十分鐘左右，替補小前鋒更是精力充沛，且已經慢慢找到了手感。
可分差還是被南大咬得死緊，A大從未領先到4分以上。
直到——
比賽只剩下一分半鐘的時候，早在第四節就已經身背四犯的瞿海洋終於領到了第五次犯規。
至此，南大場上只剩下了三個主力。
史凱已經是勉力強撐，瞿海洋一下去，內線只能再換替補上來。
南大剛建隊不久，替補席上本來就沒什麼人可用，上來的兩個替補不管是進攻，還是防守，在A大球員眼中基本就滿滿都是漏洞，A大放心大膽地用兩三個球員去包夾陳遇的同時，還能借著替補的失誤給自己創造得分的機會。
賽場上不存在心慈手軟。
全力以赴，就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接下來的一分多鐘里，A大打出了一波7比2的小高潮。
自第四節被追平比分後，他們頭一次將分差再拉大到7分。
LED屏幕上的數字醒目。
南大136—143A大。
而第三個加時的時間也只剩下了8秒，球權還在A大。
——回天乏力。
偌大的場館中，似乎響起了若有似無的嘆息聲。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比賽已經提前結束了。
A大控衛還運著球，打算先撐過這極短的一瞬。
下一秒，手上的球就被斷了。
金波目光從數字還在不斷減少的計時器上收回，然後垂下眼，將剛斷下來的球扔給了陳遇。
陳遇一接到球就直接起跳。
A大還站他附近的兩個球員差點兒下意識去防他，反應過來後，腳都已經往前跨了一步，又急忙收住。
這個跳投的姿勢仿佛在空中定格了一瞬。
然後橙紅色從全場人眼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
最後的哨聲響起時，LED屏幕上的數字已經重新變動。
——南大139：143A大。
不知是脫力，還是碰到了A大兩個球員的腿，陳遇落地的時候，似乎有點沒站穩，整個人仰摔在地板上。
球館裡，不少觀眾紛紛起身。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不提勝負，這場比賽，這些球員，值得所有人的喝彩。
姜晚坐在椅子上怔愣了片刻，還是應芷拉了拉她手腕，她才發現周圍所有的人都已經站了起來。
場中間，A大替補席上的隊員已經都沖了上來。
陳遇還躺在地上。
看情況應該不是受傷。
雖然確認了這個事實，但姜晚還是鼻子忽然就一陣發酸。
她指尖蜷了蜷，卻先在不絕於耳的掌聲和喝彩聲中，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然後應芷在一旁道：「晚姐，珞姐好像出了點事。」
場上。
金波垂著頭，自己跟自己彆扭了片刻，還是走過去，朝陳遇伸出了手。
只是他剛一伸手，就發現季立肖也準備伸手去拉陳遇。
金波手頓了頓，正打算若無其事收回來。
地上躺著的男生已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陳遇借力站起來後，鬆開手，轉至另一邊，跟季立肖輕輕擊了個掌。
然後輕聲道：「恭喜。」
「你們也打得很好，要是再多給你們點訓練時間，我們還真不一定能贏。」
季立肖說完，忽然又轉向金波，「你最後斷那個球真的嚇到我了，跟阿遇學的吧，他就是不到最後哨響，比賽在他那兒就都不算結束。」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句話，金波感覺陳遇也重新微偏了偏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金波：「……」
金波不是齊博揚，這種時候有點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好在，季立肖並不在意他的答案。
他湊到陳遇身邊，聲音壓低，一臉曖昧地問：「那誰……就你追的那姑娘，來現場了沒？
來了就指給我看看唄，孔昕霖那傻逼前段時間天天跟我炫耀。」
陳遇轉過頭，目光看向觀眾席。
觀眾臉上或欣喜或遺憾，都遲遲沒有退場。
他想找的人，卻已經不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