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捫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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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9章 捫心自問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在一條未來只覺前途一片黑暗之際,琴酒去拿醫療箱了。

  他相當幹練,以一種熟練的氣勢從醫療箱中翻出監測心跳的裝置戴到一條未來的手腕上,好似做過不少次,口中則沉穩地道:「你的心跳不正常,現在已經兩百了,」

  「是因為藥物副作用導致身體異變,還是心情不舒暢?」

  當然,可能不是不相通,而是琴酒已經在前途一片黑暗中生活了許久,已然經驗豐富了。

  也並非真的流程熟練,只是氣勢如此,在將裝備緊綁在一條未來的手腕上時,他停頓了幾秒,是試探性先握住手腕,確定沒立刻被偉大的救世主大人撅蹄子才繼續纏緊的。

  之所以看起來很熟練,大概是因為已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吧,也可能是控制自己血壓和給自己測量心跳血壓的次數太多,觸類旁通了給他人測量。

  一條未來靠在遊戲艙上,看著琴酒沉穩地給自己測量,但不是在看儀器,也不是在看琴酒不停響著簡訊提示的手機,而是在看琴酒半擰眉頭的凝重側臉。

  看著看著,他點名,「琴酒,」

  「你好囂張啊。」

  在動漫里居然敢開直升機橫掃東京!

  掃一次就算了居然還再掃,默默無聞就算了居然每年都出來跳一次,不愧是註定要被正義消滅的邪惡反派。

  一條未來百思不得理解:邪惡又作惡多端的反派琴酒是怎麼能理直氣壯地做出一副『為了世界和平,為了愛與正義,請您務必不要出門製造恐怖襲擊了』的樣子的?!

  天殺的他都沒幹過腳踩直升機手握機關槍登臨東京上空的事,只是耍了耍手槍狙擊槍罷了,怎麼就好像比琴酒還要冷酷無情作惡多端了!怎麼就以『撒旦』的身份混成邪惡反派了!

  一條未來不解,一條未來傷心,一條未來抑鬱。

  琴酒倒是很鎮定。

  因部分不能直接點名的組織成員過於不當人,他的經驗相當豐富,哪怕被直接點名說太囂張,他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一條未來,根本沒出聲疑惑或抗議,直接眼都不眨地認下:「是。」

  嗯,他是太囂張了,為什麼?大概是『左腳先踏進衛生間』吧。

  測量心跳的功夫,他又從醫療箱中取出針,準備為一條未來抽血,開口詢問:「請問遊戲中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才讓向來不當人的一條未來出現疑似被不當人了一把的狀態,又是想倒躺回遊戲艙睡一覺重新睜眼認識世界、又是抑鬱萎靡像化了的冰淇淋,還語氣幽幽頗為遷怒。

  這不一向是面對一條未來的人的狀態嗎?

  一條未來:「。」

  沒什麼,就是一覺醒來變邪惡又作惡多端的反派了。

  現實是沒有主角的,自然也沒有正派和反派之分,事實上大多數是灰色,可大部分文學作品是有主角的,有主角自然是有正派和反派的。

  除非中途跳槽洗心革面,大多數反派的下場都是不太好的,就算沒死,最好的結局大概也是隱姓埋名黯然遠走他鄉。

  這其實沒什麼,一條未來其實願意的,無論是更改名字還是遠離東京,他都願意,反正他經常更換假名,也沒什麼定居的地方,但……鈴木園子……

  好像沒有作惡多端的大反派在最後不僅沒有遭遇正義的懲罰,反而抱得美人歸走上人生巔峰成為人生贏家的吧?

  那一條未來就無法接受了。

  他也越發理解為什麼具現化的現實會是『朗姆成為首領』奇怪的走向了,現在看來,這不就是不沾鍋嗎?

  『我可不是邪惡組織的首領,你打了朗姆就不能打我了喔?』

  現在再回憶那場談話,之前無法理解的部分,一條未來也可以理解了:為什麼『一條未來』會開了一些令人聽不懂的時間玩笑,還一副精神狀態十分美麗的樣子。

  眾所周知,《名偵探柯南》是一部跟隨現實時間流速的動漫,觀眾在度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時,動漫里也在度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可在現實度過幾十年的同時,動漫里又只過去一兩年,於是時間堪稱壓縮餅乾,一口咬下去能品嘗到原本十幾口的滋味,各種味道摻雜在一起,可謂錯綜複雜,一個月過三個情人節兩個聖誕節一次暑假都不算十分離譜。

  那麼問題來了:假如,假如有一位角色死亡,那,在第二天,她是死亡狀態,還是再次出現?


  其他人又能不能察覺到呢?

  她們是會疑惑『咦,園子最近請假了嗎?』,還是會仿若看到了鈴木園子一樣,對著空氣高高興興地彎起眼睛,無奈叫她『園子』,又或者是察覺到了,卻無法理解『為什麼昨天五月初二的時候園子還活著,可今天四月十三的時候她去世了?』。

  無論其他人能不能察覺到,『一條未來』是能察覺到的,可能是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察覺到的,也可能是在鈴木園子去世後察覺到的,不然精神狀態不可能那麼美麗。

  根據他過分美麗的精神狀態,本不該去世的鈴木園子去世了,其中大概有被他牽連的原因……

  那癲一點是能理解的。

  而且『一條未來』沒完全癲,他還是有理智的,留下了許多後手,比如遊戲中首領死亡,具現化現實中,新首領居然是朗姆……

  這表達了他的傾向:不是直接幹掉主角,不是直接推翻黑白兩色重新洗牌,不是掀桌,而是在順著動漫來,是在『我可不是首領,是被強取豪奪進黑暗的可憐人』。

  他甚至連玩家的上房揭瓦水平都考慮到了,專門製造了「救世主」這種哪怕玩家幹了壞事,其他人也會從自己的角度理解、替玩家甩鍋的道具。

  一條未來思考著這種微妙的傾向,很快定下自己接下來要幹的事:先穩住別浪,繼續撇乾淨自己,甩鍋。

  琴酒已經抽完血了,他看了看明顯不打算回答、在獨自思考的一條未來,將那管血冷藏起來,才聽到偉大的非首領大人的話,「今天下午……」

  「柯南約我?」

  「是,」琴酒道,「他說到時候會和其他人到甜品店接你。」

  頓了頓,他又道:「貝爾摩德正在趕過來,您打算?」

  他發現一說『貝爾摩德』,一條未來便退出了沉思狀態,眼神幽幽地掃過來,露出了看叛徒的幽怨眼神。

  更幽幽的是一條未來說話時的語氣,「不用了,我沒事,讓她回去吧。」

  幽幽得不像在拒絕親愛的下屬關懷自己,像是在打發前來分自己遺產的無良親戚。

  琴酒毫無意見,立刻應下,「是。」

  先把很可能是來吃自己席的可惡猶大打發了,一條未來又歸納總結了片刻自己目前的信息,確認了一點:下午是場硬仗。

  不僅要面臨大概率討厭自己的鈴木園子,還要徹底敲實自己是個好人的事。

  索性自己之前在非遊戲的時候都表現良好,偽裝到位,柯南對自己感官很好。

  他一定相信自己是個好人吧?

  *

  一條未來是『彌賽亞』,還是『撒旦』?是好人,還是曾犯下滔天大罪的惡徒?

  心中思忖著這件事時,柯南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來,他趴在副駕駛座上,和另一輛車駕駛座上的阿笠博士對視了一眼,雙雙憂心忡忡。

  從感性上說,柯南很不希望那個聽著赤井秀一的轉述生根發芽的想法是真的,可理性告訴他確實有諸多疑點,比如:在紐約時,按理而言一條未來是剛從警方轉為明面上的罪犯,可他怎麼會那麼熟練,手段乾脆利落又狠辣,仿佛是一名資深罪犯?

  可如果現在的一條未來其實是『撒旦』的話……

  稍一側目,柯南便能從餘光看到鈴木園子。

  今天是小孩子們想出去玩、再加上毛利小五郎恰好有委託約在遊樂園附近,便約在一起出行,毛利小五郎坐在駕駛座,毛利蘭抱著柯南坐在副駕駛座,后座則是大家默契地留給鈴木園子和即將上車的一條未來的。

  此時只有鈴木園子坐在后座,她小心地趴在大開著的車窗處,手指摁著車窗,緊張得不自覺用力,指腹中心被壓得發白,白色的邊緣又泛著紅暈。

  毛利蘭的視線頻頻看去,無奈又理解,鈴木園子卻毫無所覺,直直地在看陽光下的甜品店,眼睛裡反射著太陽的光芒,以至於眸光都亮瑩瑩的。

  用餘光瞥了十幾秒,柯南越發凝重:假如一條未來是犯下血案還逃之夭夭的『撒旦』,那鈴木園子……

  他們可是互有好感,先不說鈴木園子是會大驚失色揮手再見,還是會堅定不信自己愛慕的人會是『撒旦』,一條未來會放過她嗎?

  而且毛利蘭可是一直陪著鈴木園子,在一條未來面前刷了不少的存在感!

  正擔憂間,他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到一條未來從甜品店的樓梯下來,隨後推門而出。


  他的注意力是緊緊系在一條未來身上的,因此敏銳地察覺到一條未來也在注意自己。

  『一條未來很注意他』這一點,早在很久之前柯南就知道,只是現在,在一條未來很可能是『撒旦』的情況下,這份注意力便悄然質變,截然不同了起來,讓他不得不戒備警惕。

  於是在對上視線的第一時刻,柯南便下意識收斂了所有思考和擔憂的表情,對一條未來揚起了一個屬於孩子的天真無邪笑臉。

  隨後,他發現一條未來的視線像是流水一樣,明明第一眼看向的是自己,看起來是在認真地關注自己,可實際上連停都沒停一秒,直接從副駕駛看向了后座。

  后座,鈴木園子早已推開了後門,開心地揮手,「未來先生,你來啦!」

  她有半截身體探出車門,被揮灑下來的陽光照亮,不止偏深的綠色眼睛清透了起來,連頭髮都鍍了一層暖金的光澤。

  一條未來走過去,順手把手虛放在她的發頂,護著她避開車頂重新坐回去,「……嗯,」

  他坐上車,順手帶上車門,視線落在鈴木園子忍不住揚起的笑臉上,像有些遲疑,有些不確定,說話都比平時慢半拍,「……讓你們久等了,抱歉。」

  柯南:「……」

  捫心自問,你想說的真的是『你們』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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