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紅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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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紅瓶(2)

  羽弦稚生回到總統套間,觀察著手裡的瓶子。

  外面很昏暗,有點看不清,於是他打開了桌子上的燈。

  瓶子裡紅色液體搖晃,浸透了木塞。

  他拔掉木塞,皺著眉頭,聞了聞味道。

  說不清的味道。

  但感覺像是血,但比血還要腥。

  羽弦稚生把液體倒入馬桶衝掉,將瓶子和吊繩一同丟進垃圾桶,然後開始沖澡。

  沖完澡之後,擦乾身體,下樓隨便吃了點東西,重新回到房間,他坐在了桌子前,將鋼筆和稿紙拿了出來。

  外面是瀑布般的暴雨,東京天穹墨色一般黑,壓著地面。

  東京大橋下面的河川水位上漲,巨大的輪船閃爍著紅燈,像是畫中的影子緩緩游過,撥開浮在水面上的櫻花。

  童話故事上次寫到了《灰姑娘》,今天要寫的是《白雪公主》《小紅帽》《皇帝的新裝》《海的女兒》,安徒生童話和格林童話是混著寫的,腦海里想到什麼就會用筆寫下來什麼,不會特意分類。

  當寫到『天亮了,人們找不到小人魚,只見到海面上跳動著一片白色的泡沫』時,鋼筆沒有了墨水。

  羽弦稚生從書包里拿出『寫樂』牌藍色墨水,緩緩捏著軟膠管,讓墨水被吸上來,吸飽之後他擰回瓶蓋,將墨水瓶放回書包里。

  一疊畫稿在書包的夾層里,映入他的視線。

  他去衛生間洗乾淨了手,將畫稿抽出來,這些是宮本雪子的人像鋼筆畫,藍色的墨汁清淺勾描,她睡著時的樣子,看電視的樣子,吃水果時的樣子還有別的等等,都是離家前畫出來的。

  羽弦稚生低頭看了好一會兒,將畫稿放了回去。

  他坐在窗前,拿起手機,猶豫了很久,沒有撥打她的號碼。

  思念這種東西,越觸碰就越生長。

  並非是害怕打電話,而是害怕掛掉電話的那個瞬間。

  『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意看見它凋零』

  『是的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我在想什麼?哪有這麼嚴重。

  羽弦稚生將這段話寫下來,然後揉成紙團,丟進了垃圾桶。

  他走到燈控開關處,把室內的燈全部都打開,寬闊的總統套間一下子變得輝煌起來,牆壁上的模擬燭火燃燒著,巨大的琉璃吊盞倒映在落地窗上,盈盈璀璨。

  心情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那個小瓶子躲在廢紙團的陰影里。

  雨。Rain。

  這是第二次公演賽的主題。

  當然,也可以選擇不用這個主題,而是自由發揮。

  羽弦稚生閉上眼睛,在腦海里搜尋著相關資料,沒過多久,他開始落筆,把歌詞寫在稿紙上。

  手機忽然響了,是澤野和樹發來的簡訊。

  「喲,稚生,晚上八點集體表彰會議,記得來喔。」

  「了解。」羽弦稚生回信。

  時間逐漸到了中午,他將寫好的童話收了起來,放在貼著『成田區報社收』字條的袋子裡,走下樓去,把文件袋交給前台,讓他們幫忙寄出,順便吃中午飯。

  下午他決定好好休息,趴在床上讀一本名為《竹雪》的文學小說,出自文化界作家三春紀夫之手,是去年的文化金獎獲得者。

  不同於一年一次的最高文藝文學賞,文化金獎每隔半年就會舉行一次,獎金少的可憐,但還是有許多人趨之若鶩。

  羽弦稚生一開始是想參加的,但獎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對需要錢的他而言,來錢實在是很慢,再加上出版等一大堆雜事,哪怕等拿到稿費也要等明年了。

  但能夠在這麼多作品中脫穎而出,也足以證明這本《竹雪》的優秀。

  這本小說講的是一個叫做竹子的女孩,暗戀自家的少爺,少爺卻不喜歡她,只是把她當做玩物,竹子深陷在少爺的甜言蜜語中無法自拔,很快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就在她幻想著跟少爺結婚的那一天時,少夫人發現了他們的私情,並派遣殺手去殺掉竹子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

  竹子就這樣踏上了逃亡之路。


  這一路上她遇到了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比如渾身綁著氣球的貓,竹子問那隻貓為什麼要飄在天上呢。

  貓兒老氣橫秋地說,笨蛋,不飛到天上會被老鼠給吃掉的!

  然後竹子就抱著這隻怕老鼠的貓繼續逃亡。

  第一個武士很快找到了她住宿的賓館,就在刀即將刺死她的那一個瞬間,貓兒跳了出來,狠狠地撓瞎了武士的一隻眼睛,接著它把氣球綁到竹子的身上,一邊用力地吹氣,一邊用尾巴與武士打的有來有回。

  「快逃吧!竹子小姐!」貓兒大聲地說道,「這個傢伙就交給我好了!」

  竹子就這樣一路逃亡下去,最後到了一個名為雪國的地方,就在她即將把孩子生出來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雪,一個又一個的武士包圍住了她的房間。

  而這一次.

  羽弦稚生緩緩地睡著了,書本蓋在臉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羽弦稚生洗了洗臉,前往東大藝術旗下的錄音室,將兩首歌的編曲做了出來,導入在手機里,雖說還不確定是否會選用『雨』的主題,但還是做到有備無患比較好,兩首歌的名字都叫做《Rain》。

  然後是《穿越時空的思念》。

  這是一首很經典的曲子,鋼琴、二胡、小提琴、大提琴都能演奏,羽弦稚生將伴奏做出來,聽了幾遍點了點頭。

  東京氣象台預報明天依然是大幅度降水,而後天則會放晴。

  天晴的那一天,自己也要開播了。

  森美嫿隨時會向自己發起挑戰,他打算用這首曲子進行比拼。

  兩個人還有賭注在身。

  如果她贏了,那麼叫他做什麼,他都會做。

  當然要在力所能及範圍之內。

  而他贏了,森美嫿就會把她的那件琴給他。

  聽說那把大提琴相當貴重。

  當然,這也不是錢不錢的事,男人嘛不能輸了面子。

  距離開會還有半個小時,羽弦稚生提前進入訓練室,拿起放在支架上的大提琴,緩緩地練習了起來。

  悠揚的曲調在寂靜的訓練室盤旋。

  鏡子裡倒映出他俊美的面容,略微長的頭髮遮掩住了視線,時光在美中融化著,和著雨影,為他鍍上一圈朦朧的光暈。

  夏目輕音推門而入,先是被晃了眼睛,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捏緊了手裡的長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景色相合,說不出人美還是景哀,她的雙腿緊緊貼在一起,不由得輕輕捂住了小嘴,臉龐浮現紅暈。

  演奏結束,羽弦稚生這才發現她,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將大提琴放回到架子上。

  夏目輕音用力地鼓掌,難掩吃驚的神情:「好厲害。」

  羽弦稚生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他已經好久沒碰大提琴了,目前的演奏水平並不能讓他滿意,還需要多加練習。

  活力四射的少女蹦跳過來,眼睛閃爍著小星星:「老大,剛才伱演奏的是什麼曲子?」

  「要學麼?」羽弦稚生微笑道。

  「可以麼?」夏目輕音瞪大了眼睛。

  「當然可以,找時間我會教你。」羽弦稚生點了點頭。

  這首曲子他並不打算在公演賽上用,而是在競選日和森美嫿對抗,對方既然選擇了比拼,也一定會拿出經典的曲目,能打敗她就好。

  夏目輕音擅長的是長笛,這首曲子也完全可以用長笛演奏,一舉兩得的好事,正好能讓她幫忙進行二度宣傳。

  澤野和樹也有意無意地說過這件事,夏目輕音目前的選手排名在第一百名左右浮動,而且在公演賽上曲目失利,拿到了僅僅是B。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能夠多對這個女孩上上心,輔導一下她什麼的。

  都是一個班的,一碗水需要端平,總是對黑木瞳一個女孩好,藤原千繪和夏目輕音心裡還是會有點難過的。

  這點其實不用老狐狸說,羽弦稚生也打算做,半決賽是團體賽,作為班長,他希望班上的人一個都不要少。

  當然,那倆臥龍鳳雛另算。

  「對了,你看過《竹雪》那本書麼?」羽弦稚生打開了窗戶透氣,然後坐回椅子。

  「看過呀。」夏目輕音說,「家裡很早就買了。」

  「竹子小姐最後怎麼了,在去了雪國生下孩子之後?」

  「啊,竹子小姐死掉了。」夏目輕音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哀傷怨氣道,「被那些武士們給殺死了,還被糟蹋了一遍。」

  羽弦稚生心頭一萬個草泥馬奔過。

  幸好沒有看完,不然一個下午都沒好心情了。

  尤其是剛寫完童話再看這種虐心文學,這種落差,絕對會對世界產生懷疑。

  「不過孩子倒是活下來了喔,他臥薪嘗膽了十八年,最後把原來的家族全滅掉了。」夏目輕音說。

  「最後的結局是『在春天裡,他聽到了一聲貓叫,流下了眼淚。』」

  「啊這樣。」羽弦稚生點了點頭。

  能復仇回去自然是好的,不過竹子小姐的下場倒是讓他很意外,本以為還能再遇到一個好人把她救下來的,文學果然還是偏向現實主義居多。

  正當他這樣想著,黑木瞳推門走了進來,她掃了一眼挨著羽弦稚生坐的夏目輕音,眉毛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徑直坐在了羽弦稚生的旁邊。

  「昨天邀請你晚餐,你沒來。」她撫平裙子端坐下來。

  「太累了就休息了。」羽弦稚生說。

  「可11點的時候你房間裡燈還在亮著。」黑木瞳輕輕一笑。

  「你過來找我了?」

  「我只是覺得你會累的忘記吃飯。」黑木瞳翹起修長潔白的小腿,雙手搭在了一起,有點正宮夫人的架勢,「所以讓一龍給你帶去了食盒,你沒聽到敲門麼?」

  「我應該在聽歌,大概。」羽弦稚生想了想,那時自己在幹嘛呢,應該是在給雪子寫信,同時耳機里播放著電台里的輕音樂。

  黑木瞳看了他一眼:「剛才你們在聊什麼?」

  「大提琴。」羽弦稚生說。

  「還有《竹雪》喔!」夏目輕音舉手道,像是回答問題的小學生。雖說她已經十六歲,按照法定都到了適婚的年齡,但是她是很甜的少女,可愛的沒有一點違和感。

  「你的表演很棒。」黑木瞳用手拍了拍羽弦稚生,「可回來後,這幾天又感覺你變成了悶葫蘆一樣。」

  「欸?是麼?」羽弦稚生一怔。

  「是,跟你在台上完全不是一個人,台下你不愛說話,感覺你把我們當成了小孩子。」

  黑木瞳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

  她明年就可以結婚了,如果她願意。

  「會不會是因為阿瞳你的氣場太強了?」羽弦稚生笑了起來。

  「像公主一樣,平常我也怕呀。」夏目輕音呼呼道,她把手當成扇子,仿佛在扇額頭上的汗。

  羽弦稚生哈哈大笑了起來。

  黑木瞳撇嘴,扭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你應該多笑笑的』她在心裡說。

  羽弦稚生平常總會隱身,平常競選日她們出門,他一個人也不知道幹些什麼,而晚上去找他時,他人也已經休息了,想見他一面都難。

  過了會兒,藤原千繪也來了。

  她先是溜到羽弦稚生面前,給他看額頭上還未洗去的祝福語,旁邊的夏目輕音嫌棄地說你幾天沒洗澡啦,兩個可愛多就此笑鬧在了一起。

  羽弦稚生和黑木瞳端坐在椅子上,望著她倆玩鬧,突然有種兒女滿堂歡的怪異感。

  沒過多久,臥龍鳳雛也過來了,赤木涼介看了一眼羽弦稚生,走到窗前帥氣地抱住了胳膊裝深沉,大槐義勇則是坐在窗子上,敦厚的身子擋住了風。

  「別坐在那裡,屋子很悶。」羽弦稚生回頭說。

  大槐義勇趕緊跳了下來。

  赤木涼介皺起眉,心想你這也太聽他話了吧?

  很快,澤野和樹拿著資料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是中央區的校長大和田光壽。

  「呦,赤木君,你把頭髮染黑了?」大和田光壽樂呵呵道。

  一頭黑髮的赤木涼介點了點頭。

  「這位就是羽弦少爺了吧?」大和田光壽嘖嘖稱奇,「第一次見到這孩子呢,果然是長得一表人才啊。」

  「一點小禮物。」大和田光壽低頭笑著,雙手把勞力士手錶禮盒捧了過來。

  「謝謝。」羽弦稚生接過來放在一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大和田光壽,之前都是從澤野老狐狸那裡聽說的。

  大和田光壽已經對外界宣稱請辭了校長職位,但在集團內部還占據著一席之位,澤野和樹沒有那麼傻,並不認為光明一定能戰勝黑暗。戰勝黑暗之前,一定要充分了解黑暗,大和田光壽一肚子壞水,沒人比他更懂這裡面的門道,留著還有大用。

  但已經他對澤野投誠了,這個舉動,讓派系裡那兩名校長很懵逼——我等正欲死戰,首領何故先降?

  「羽弦少爺跟我手下的森美小姐還有一場比拼吧?」大和田光壽道,「怎麼說呢,真讓人期待啊。」

  會議上的說的內容很簡單,主要是關於第二次公演賽的籌備。

  「第一場公演賽也有主題?」羽弦稚生問道。

  「沒有。」黑木瞳抱著胳膊輕聲道,「主題是隨機發布的,主要是為選手們做考慮,給我們劃定一個限定範圍,好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當然如果實力水準很高,可以不用,保持自己的風格就好。」

  「原來如此。」羽弦稚生點頭。

  「你要用麼?」黑木瞳問。

  「我還沒想好。」羽弦稚生並沒有什麼所謂。

  「這點我倒是有聽聞,神繪靈即將要發表的第二首歌,跟雨有很大的關係,四大財團對星光大賞賽引進了注資,雖說不能操控比賽,但在這種小地方動手腳也是可能的。」赤木涼介忽然道。

  「你怎麼知道的?」黑木瞳問道。

  「東京貴族小圈子裡的內部消息,可信度還是有的。」赤木涼介聳了聳肩膀。

  羽弦稚生點了點頭,那基本可以確定了。

  如果神繪靈真的打算找自己的麻煩,那麼他不介意見招拆招,逮著他打,無論是台上還是台下。

  「那就為第二次公演賽奮戰吧!」澤野和樹說。

  會議散後,羽弦稚生回到房間,將那本《竹雪》讀完。

  兩天後,競選日,東京上空放晴。

  森美嫿在她的個人頻道上更新了消息:「羽弦君,請按照約定來赴約。」,同時配上了一張大提琴的照片。

  羽弦稚生的粉絲們在看到這條消息後,頓時集體熱鬧了起來,在羽弦稚生的評論區里留言。

  「寶,今天別去釣魚啦,有姑娘找你呢!」

  「羽寶是要演奏大提琴麼?好期待。」

  「嗚嗚嗚,明天羽寶不請假了,輪到我請假看直播了,要被老闆罵了。」

  東大藝術旗下所有校區都來了精神。

  成田區S班的王牌與中央區S班的王牌。

  這可是有好戲看了啊!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其它九大學院的目光也凝聚到這裡。

  私下的猜測有很多。

  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東大藝術的學院會內訌。

  而網絡上也是一片鑼鼓喧天,森美嫿的粉絲大多表示了支持,也有不少人陰陽她蹭羽弦稚生的熱度,但也有人對羽弦稚生的大提琴表示了擔憂,畢竟誰也沒見過他的大提琴。

  但這些,羽弦稚生和森美嫿,兩個人都不在意。

  當天早上,羽弦稚生在個人頻道發布了消息。

  消息簡短利落。

  「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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