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親 一(320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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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喜姑娘……瘦的緊,」派去的那個婆子回來之後說話挺謹慎的:「拉著我的手,顧著庵里的人在一邊,哭都不敢出聲,一個勁兒淌淚。」

  朱氏沒出聲。

  阿福也覺得心裡有點不是味兒。

  住在庵里那種地方形如坐牢一樣,清苦,孤寂,見不到人,每天就是經卷木魚一柱香,好好的人也會憋病憋瘋。

  她想到送去景慈觀的那些花朵一樣的後宮的美人們,不多時就會在那裡被折磨成木頭人瘋子人……

  「阿福……」朱氏有些為難,目光猶猶豫豫轉頭看阿福。

  「母親要是不忍心,就接她回來好了。」

  「我知道,」朱氏嘆口氣:「要是她真改了,我就讓人接她出來。不過不要讓她進王府。本來就不是富貴花,在王府里好日子一過,好茶飯好衣裳的供著,越發讓人忘了本。」

  「她真改了,自然是好。」阿福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母親,阿喜在庵中這段時候,苦頭吃了不少,會不會對母親心懷怨恨?」

  不能怪阿福將人想的太壞,實在是在宮中……這種事見得太多。施恩於人尚且被恩將仇報,更不要說阿喜現在這日子過得這麼不如意。要是朱氏是她親娘,阿福也不擔心什麼,有血緣親情在,就算一時怨恨,想不開,那也不怕。關鍵阿喜不是朱氏生的,現在朱平貴又不在,要是她在,阿福也不會很擔心。

  「母親也放寬心。要想打發人接她回家,也可以等哥哥回來之後,不必急在一時。」

  「對。最近你哥哥有信來嗎?」

  「還是年後頭來過一封信,說那邊事情挺順利的,下個月就能回來了。」

  「唉,這路上要走老遠哪,走陸路受罪,走水路太慢。」

  阿福安慰說:「走哪一路都能踏踏實實回京城,母親要是捨不得,明年就不叫他去那麼遠了。」

  「噯,正事要緊,我也就說說,哪有把個大男人拘在家裡的?好人也給拘壞嘍。」

  說的是,李固悶在家裡的時候話也好,性子似乎也悶些,現在天天忙,和那時候可不一樣。

  朱氏第二日便辭去,阿福知道她多半是打定了主意要接阿喜回來。她實在不好多說太多,只是囑咐朱氏,阿喜若是回來了,同她好好說說道理。朱氏笑著說:「這個我自然會講的。送她去庵里,當時也是怕有閒話,對她不好。她在廟裡拘拘性子,將來再做人家媳婦,就能吃得虧忍得氣,才能好好過日子的。」

  是啊,朱氏說得挺清楚的,可是阿喜能明白嗎?

  朱氏回家去沒幾天,便打發人去接阿喜。阿福聽說了之後,怕人手不夠,差了人去幫忙,回來的人說,事情挺順利的,已經將阿喜送回去了。就是她的看起來身子著實不好,臉上瘦的只剩一雙眼了,人也病懨懨的沒有精神。

  「是。」

  工部的速度極快,新織機已經做好了,李固帶了阿福一起去看。

  「一個人就能使用,速度比現在的織機快一倍。」李馨喜孜孜的說:「嫂子,你要不要試試?」

  阿福很想試,在作坊里她也用過織布機,不過那機子並不好用,是台很舊的機子,很破,梭也不合手。

  「今天不成。」阿福抬起手,她穿著寬袖的袍服,這樣根本幹不了活計。

  李馨摸了一下那顏色熟黃的織梭,招手叫了一個宮人來:「你試試。」

  那宮人挽起袖子坐了下來,頭幾下還很生疏,後面便越來越純熟。李馨攥著阿福的手,不知不覺間就越攥越緊。

  阿福知道她心情激盪,小聲說:「這可真是有大用的東西,你看,你還說會畫畫沒有用。對了,」她有意問:「你是在什麼書上瞧到這織機的樣子的?」

  李馨果然如她所料地說:「不太記得了……反正京城那麼亂過,玉嵐宮的東西,還有書,也都燒掉了。」

  能把織機記的這麼清楚可是卻不記得書名?

  反正玉嵐宮燒也燒了,沒地方對質。

  阿福笑笑。

  以前她還想過要不要和李馨說。

  不過現在她覺得不重要。

  海蘭進來,朝阿福行過禮,輕聲對李馨說了兩句話。

  李馨看了阿福一眼。

  「有事?沒關係,你不用陪著我。」


  送走李馨,阿福走近前去看,織出來的一截布顯的挺括厚實,不怎麼美觀,可是實用。絕不會洗上幾水就破損磨壞了。

  李固牽著李信的手,李信看著這架吱嗄作響的織機,好象看著一個有趣的大玩具。

  「嫂子,原來布就是這樣織出來的。」

  「是啊,先紡線,紡出來的線再織成布,然後再縫製成衣裳穿在身上。」

  李信認真地說:「這可真不容易。」

  「是啊,你在山莊的時候,也見過種菜種莊稼。種子種下去,等發芽,抽稈,開花結出果實,摘下來,還要脫去殼,燒熟了才變成飯。」

  屋裡有些悶熱,阿福額上微微沁汗。天氣突然熱起來,御園中繁花如錦,蜂蝶嗡嗡。阿福走了一段,坐下來歇息。

  淑秀去端了茶來,瑞雲陪阿福說話,倒提起一件事來:「夫人可還記得會陽候?」

  「自然記得。」

  會陽候家的青沅小姐差點就成了李固的妻子,阿福怎麼會忘。

  「前兒有人提起,會陽候家有位小姐……還想和咱們王府做親家呢。」

  「什麼?」

  瑞雲忙說:「那位小姐才一歲半……是想和咱們譽哥兒做親。」

  阿福才會意自己剛才是想岔了,忍不住也笑:「這也太早了吧。」

  「這有什麼早的,恐怕那些人有女兒人家,還覺得沒和咱們王府指腹為婚,下手太晚呢。」

  呃……這倒也是。

  阿福自己曾經和劉昱書訂過親,那也是娃娃親啊,實在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其實要我說呀,會陽候家還有個好選擇啊,等女兒再養大些,可以送進宮來做女官嘛……嘻嘻。」

  這個女官的意思,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前頭有幾個皇帝的皇后,都是官宦豪族家的女兒,以女官的名字義送進宮的,這和採選進宮的那些女子可不一樣,進宮的地位可就夠尊貴的。即使沒有被皇上收了,三年之後再出宮,一樣能找很好的人家。

  「夫人看不中會陽候家,別家也有好女孩兒的。」

  阿福搖搖頭:「我可不想這麼早找兒媳婦,感覺自己一下子就老了。」

  「哪能啊。」

  「都要當人婆婆了,還不老啊。」阿福忽然想起來,瞥她一眼:「你不會收了哪家媒婆的好處了吧?這麼替人說話。」

  「哎喲,夫人怎麼這樣說,那我以後可不提這事兒了,您問我我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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