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真爛漫史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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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天真爛漫史湘雲

  忠靖侯府,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就是會客廳,史鼎身為武將,平日也少讀書。

  「昨日中秋,不便相邀,今天讓你過來坐坐,沒打擾到你吧。」

  「侯爺客氣了,我今日原也無事。」

  「坐下說。」史鼎說著,指了指桌上的茶盅,「嘗嘗這龍井。」

  「侯爺喜歡喝茶?」

  「怎麼?武夫便只能飲酒?」史鼎笑道:「別以為只有你們儒生才懂得品茗。」

  沈沅感覺史鼎這話裡有話,放下茶盅,清聲道:「侯爺說笑了,在下也是一武夫。」

  「昨夜一首臨江仙傳頌全城,在那些讀書人眼中,伱可是了不得的才子。」

  果然,史鼎意有所指,沈沅卻不想與他兜圈子,直言道:「侯爺應也是爽快之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史鼎撫了撫茶杯,沉吟道:「你是天生的將種,若是一心向武,想必以你的智勇,有朝一日定能封爵拜將,何必與那些腐儒為伍?」

  「侯爺恐怕有所誤會。」沈沅淡然道:「我從未與誰為伍,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若說有,那便也是與朝廷為伍,與天子為伍。」

  史鼎見沈沅神色毅然,語氣堅定,原本想說拉攏的話,此刻卻已無從開口。

  眼前這年輕人心懷鴻鵠之志,意在朝廷,在天子,並非他這個武勛地方派系所能收服。

  默然片刻,他也便釋然。

  史鼎並不偏執,既然如此,他就換個角度去想,收服不成,也可打好關係,以少年之才,他日地位或不在自己之下,說不得會成為強大的盟友。

  心念及此,便也不再糾結,說道:「你所言在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都是為天子分憂,為朝廷效力。」

  「先不說這些。」史鼎從身後取過一個方長木匣,遞給沈沅,道:「近日,得了一柄好劍,而我素來用慣了刀槍,不擅使劍,便想著將之送與你。」

  「無功不受祿,如此重禮,沅怎可受?」

  「你不必多想,何況這也並非平白無故相送,我倒有一事想拜託於你,此劍權當謝禮。」

  「侯爺先說何事?」沈沅倒有些好奇。

  「聽說你不日將啟程入京,為來年的春闈做準備。」

  沈沅頷首。

  史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和聲道:「我史家與神京的賈家有姻親,賈府現在的老太太,乃本侯的姑母。」

  「我有一侄女,名喚湘雲,現正居於我府上。前不久,老太太從神京來信,說是想侄孫女了,讓我送湘雲入京。」

  「你也知,我掌管著一省都司,無要事怎可輕易進京?而若是讓旁人護送,我又不放心,思來想去,正好想到了你,想必有我們金陵的武解元同行相送,必然是安全無虞。」

  沈沅聽罷,心下瞭然,這史鼎果然不是魯莽武夫,打得一手好算盤。

  以送劍為禮,邀他護送侄女,怕是不無撮合他與史湘雲的心思。

  若真如其所想,沈沅人劍兩得,豈非算是承了史鼎的大恩?

  不過,明面上看,史鼎這件事安排的恰到好處,唯獨沒有考慮侄女的名聲。

  「此事,怕是不妥,史姑娘畢竟是女子,這一路千里,多有不便」

  「無妨,一路上我那侄女穿著男裝便是。」史鼎笑道:「你的品行,本侯難道還信不過?」

  「我並無他念,只是.」沈沅清聲道:「還需徵求史姑娘的意願。」

  他想了想,覺得其實無所謂,本就要送寶釵進京,只是多個人同行而已,到時讓史湘雲與寶釵在一塊就行,也不是非得穿男裝。

  「此事不必你說,我這個做叔叔的,自會問她的想法。」

  史鼎嘴上雖這麼說著,心中卻覺得無需多問,想著昨晚湘雲那丫頭,自打從太平湖上回來,就一個勁的夸沈沅好文采,看那激動的小模樣,不用問也知道她會同意。

  反正要人相送,為何不讓自己信得過的人送呢?

  沈沅入京還有幾天時日,此事暫且揭過。

  忽想起巡撫江仲年遇刺的事情來,此案正好是史鼎在審,沈沅便問道:「昨日江大人遇刺的案子,不知侯爺可審出了眉目?」


  史鼎點了點頭,表情嚴肅道:「那刺客的身份已查明,乃布政使司前任參政的私生子,其父因貪腐之罪,已被江巡撫革職查辦、抄家流放,此子懷恨在心,又受人挑唆,才冒死行刺。」

  「受人挑唆?」沈沅眸光微凝,似預感到此事不同尋常。

  「嗯,背後或有『浮生會』的影子。」史鼎見沈沅面露疑惑,便解釋道:「浮生會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利益組織,其成員遍布江南官商各界,時常在水面之下攪動風雲。」

  沈沅聞言,雖有些訝然,卻也不覺有奇,這種組織在任何時代都存在。

  只是想不到,不僅金陵,就連整個江南官場,都暗潮洶湧。

  由此,更顯得江仲年這類官員難能可貴。

  不過,這些目前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不想去管。

  史鼎說這些給他聽,卻是在表達善意,意思是重要的事也不瞞他,以示平等結交之心。

  只能說這史鼎頗有遠見,以侯爵之身,降低姿態相待,足見其對沈沅的欣賞,以及對少年未來的期待。

  「你是否好奇我與江仲年的關係?」

  沈沅頷首道:「此前確實好奇,但現在明白了,侯爺與江大人.非友非敵。」

  「非友非敵?嗯.這個詞說的好。」史鼎沉吟道:「或者說是.亦友亦敵。」

  「若是他執意要打壓於我,那我們便是敵人,若他不過度干涉我,我便可以配合他。」

  「他曾經想過打壓我,但後來他想通了,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沈沅聽完,此時算是徹底明白了金陵巡撫江仲年,與這位金陵都指揮使忠靖侯史鼎的糾葛,也知道了如今金陵官場的現狀。

  史鼎今日的坦誠,讓沈沅有些出乎意料。

  賈王史薛四大家族裡的史家,並未如他之前所想的那般腐朽,至少現在來看,這史鼎頗具智慧,讓他有些好感。

  沈沅沉默片刻,面色嚴肅道:「我個人有些猜測,不知侯爺是否想聽?」

  「哦?」史鼎神情一肅,來了興致,道:「但說無妨。」

  「或許,江大人現在對侯爺的態度,也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你是說?」

  「陛下的目的也許從來都不是為了針對武勛本身。

  之所以打壓,是因為武勛擋了陛下的路,阻礙了陛下中興大周的夢。

  如今九邊勢危,陛下渴望忠君良將,若是武勛裡面也有忠君良將,陛下想必同樣會重用。

  我觀侯爺為人,可為國之良將,今日侯爺對我推心置腹,我也想給侯爺一些忠告。

  侯爺無需讓自己陷於武勛這潭死水,只有跳出來,侯爺才是大周需要的忠靖侯,才是陛下可以信賴的忠靖侯。」

  史鼎聽完,心中似有震顫。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今上即位以來,武勛一直把自己擺在天子的對立面,從不去反思自己的問題,也不去想天子為何打壓武勛。

  武勛裡面絕大多數人已經爛了,但還是會有個別有能為的,這部分人完全可以跳脫出來,爭取陛下的信任,再造輝煌。

  史鼎或可成為這樣的人。

  「也許你說得對,但畢竟還要考慮」

  「侯爺,我話已至此,不過也只是自己的淺見,至於如何選擇,全在侯爺自己衡量。」

  沈沅便不再多說,他只是出於對史鼎的好感,給些忠告,之後的事情他管不了。

  而且,有些事情也未必如他想的那樣簡單,史鼎真要與腐朽的武勛切割,投靠天子,也未必有多麼容易,沈沅只是提醒史鼎多一個選擇。

  兩人又聊了會,沈沅在忠靖侯府用罷午飯,便告辭離去。

  還未出府門,行至抄手遊廊時,巧遇一豆蔻少女。

  二人打了照面,沈沅側身讓了讓,卻見那少女眸光投了過來。

  「沈沈公子?」

  少女在府上突然見到一陌生少年,本有些驚慌,略微打量,卻見是昨日太平湖上詩會奪魁的沈沅,神色又轉為驚喜。

  沈沅聞少女驚問,便抬眸看去,覺得有些眼熟。

  近距離打量了一番,見少女著金釵步搖、錦衣華服,蘋果臉,柳葉眉,蜂腰猿背,鶴勢螂形,一副小姐打扮。


  便知曉了其身份,點了點頭,道了聲:「史姑娘好。」

  頓了頓,他又問道:「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史湘雲聞言,俏臉一紅,支支吾吾道:「昨夜.樓船上.湘雲見過沈公子。」

  沈沅略微想了想,這才記起。

  昨日,他見江秋兒旁邊那唇紅齒白的少年時,就略感懷疑,有江秋兒案例在前,他猜測那少年多半也是女子,不曾想竟是史湘雲男裝所扮。

  「哦,你與江巡撫家的小公子是好友?」

  「啊?」湘雲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沈沅說的小公子是指江秋兒,便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沈公子是否會對她有什麼誤會。

  沈沅並未多想,恰巧碰上,順便問道:「方才我見了忠靖侯,他說你欲前往神京,擔心路上不安全,讓我送你同行,不知史姑娘是否願意?」

  「啊?」史湘雲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問道:「不會耽擱沈公子的事吧?」

  「不會,我本也是打算近日前往神京的。」為了讓小姑娘安心些,沈沅補充道:「同行的還有其他女子,到時史姑娘可以和她待在一起,應該也不會有太多不便。」

  湘雲聞言,一雙妙眸閃過好奇,俏聲道:「沈公子所說的女子,可是那位蘅蕪仙子?」

  沈沅點了點頭,並未否認。

  少女見狀,芳心愈發激動了幾分,爛漫笑道:「湘雲願意的。」

  想到有蘅蕪仙子為伴,又有詩魁沈解元相送,小姑娘已經忍不住,開始憧憬起接下來的旅程。

  沈沅看著一臉天真神態的少女,心中也不由來有些舒暢,微笑道:「那便好,方才想著若是史姑娘不願,我便只能將妳叔叔所贈的寶劍還回去了。」

  「哦,原來叔叔已經給了報酬。」少女仰起蘋果臉,看著身前俊逸的面龐,嫣然笑道:「我剛才還在想,該送點什麼給沈公子相謝呢。」

  沈沅逗趣道:「禮多人不怪,史姑娘若是送,我也不會推辭。」

  史湘云:「.」

  這沈公子還真不與她客氣,一點也沒有那種書生氣,怪有趣的哩。

  沈沅看著那張青澀臉蛋,時不時露出思考狀,就有種伸手去捏的衝動。

  他眸光略微下移,看了眼少女胸前掛著的金麒麟,心頭不禁有些古怪。

  又是一對『金玉良緣』。

  史鼎原本也是打算拿史湘雲去與賈寶玉配的吧?

  翌日酉時,夜色降臨。

  同福客棧,二樓的某間雅閣內。

  賈雨村應約前來。

  他本打算邀沈沅,前往應天府最有名的醉香樓,不料沈沅卻邀他來同福客棧。

  不過也無妨,他的目的是與沈沅緩和關係,借著少年進一步攀上巡撫的高枝,至於來哪個酒樓,吃什麼酒菜,這些並不重要。

  賈雨村方一進門,臉上就堆起了笑來,寒暄道:「沈解元可真難約啊,今日終於得見,這頓算本官請了。」

  沈沅淡淡道:「這裡也算我的主場,哪有讓客人請的道理?」

  「你我何需這般客套?本官一直覺得,與沈解元是有緣分的。」賈雨村落座下來,面上微笑不減,「就論那剿匪一事,沈解元便可謂是本官的貴人」

  沈沅聽了,忽覺有些惡寒,打斷道:「賈大人不日就要高升了吧?」

  賈雨村聞言一愣,他升任布政使司參政的事情還未公示,不曾想沈沅已經知曉,只以為少年是從巡撫大人口中得知,心下對沈沅愈發重視起來。

  「多虧了沈解元送本官這剿匪大功啊,本官今日定要多敬你幾杯.」

  賈雨村繼續笑著客套寒暄,並未太在意沈沅語氣里的淡漠,但少年接下來的話,卻讓這個偽君子臉色倏變。

  「所以.賈大人就是這般報答貴人的!」

  「在剿賊之時,讓郭泰趁亂把貴人除掉?」

  「在秋闈前夕,讓人在貴人飯菜里下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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