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棄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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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知!良知!」

  不知過了多久,雒齊欣喜若狂地衝進了裴良知的屋子時,整個人像是目睹了天大的喜事,直到看見人還在看手裡的信。

  整個人似乎靜下來了。

  雒齊現在如何都不關心別的,只覺得自己從未這般不冷靜過,簡直比他自己的在榜單前面的位子還要高興——「宮中禮部親自揭的榜!」

  「良知,你是今年會試的榜首!」

  這對平常人來說,簡直是光宗耀祖的喜事,連雒齊這樣無悲無喜的性子,都無法很好地控制情緒,只上前一把握住裴良知的手臂。

  猛地搖了搖他。

  「你怎麼了?」

  裴良知緩緩抬起腦袋,雒齊這才發現,面前人的手心發涼,應當是這樣寒風將汗水吹拂過後,不會熱到哪裡去。

  「我夫人有孕六月。」

  雒齊聽聞這事,見好友這般失神的模樣,不知為何自己也眼眶一紅,見人起身便狠狠上前擁抱住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恭喜。」

  真的是打心底的恭喜。

  傅恆軒冒犯之後有多少次找雒齊談心,後者就聽了多少的歉疚,還有知曉裴良知這個孩子來得有多不容易,「良知,如今我們只等下月殿試,日後就能風風光光回家報喜給——」

  「阿齊,抱歉。」

  裴良知忽而沉沉出聲。

  「為何這樣說?」雒齊簡直不明所以,狠狠搖了搖他的肩膀,「你頭一回參考一路連中兩元,若是一舉奪魁,這可是滿堂狀元郎之名號!」

  「可芸兒身子不好,一人懷著孩子數月。」

  他已經錯過了太多。

  若是從日子算起,從出發時姜芸便有孕了,在家中嗜睡不止,再到路途中噁心想吐,而且與他親近也是用了各種法子。

  他竟然還設想是不是芸兒不喜歡自己了,對他的身子厭煩,現在想來,若是她真無限縱容兩人的親密,孩子便是難以完全。

  對啊……

  出發前一晚,他還摟著妻子入睡時,半夜醒來一回。

  芸兒的小腹已經微微有起伏。

  原來他是摸過的,芸兒也總讓她摟著肚子睡,他以為妻子胖了,卻沒想到……是小小軟軟的孩子,是他多少次夢裡都想過的面容,和芸兒一般漂亮可愛。

  是他這輩子要守護的珍寶。

  如今無人可比擬。

  裴良知推開雒齊的手,卻像是終於下定決心,拍了拍同窗好友的肩膀,「方才我聽聞你也中榜,恭喜阿齊金榜題名。」

  「我歸家之時會帶給你娘親好消息。」

  「裴良知——!」雒齊簡直是無法自控的憤怒,他狠狠砸了一拳面前的人,抓著他的衣領口怒吼,「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出身的人,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仕途!」

  「你為何這般不珍惜!」

  裴良知只搖了搖頭,將桌上的信件收起,雒齊再也看不下去,狠狠摔上門大步走了出去,「你好好想想吧,我等你冷靜下來。」

  這邊幾乎是氣氛冷到了冰點。

  而殊不知,皇城養心殿內的情形——

  「禮部都欽點好了?」

  「是陛下,這些是今年考試的金榜。」鄧坪聽了令緩緩平身,揮手讓下屬將畫像端上來,「這是今年會試的前三名書生畫像。」

  每年的傳統,是準備在殿試之時,對這成績最好的書生格外注意,陛下也會多考量些東西,方能決策最後殿試成績。

  鄧坪說到這不由沉聲道:

  「今年會試榜首的卷子,實在不錯。」

  「哦?」那尊貴異常的聖上面容沒有起伏,只是看向鄧坪時划過一絲興趣,「難得還有你看得上的書生。」

  鄧坪可是他朝堂上,唯二的連中三元狀元郎。

  「讓朕瞧一瞧,拿上來吧。」

  皇帝說完,鄧坪道了句「是」,屋子外禮部的人便捧著封好的捲軸上來,這時候,外面突然喲又有人通報一聲,「陛下。」

  「三公主在殿外求見!」

  「沅兒啊……」皇帝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似乎臉上都笑了起來,「天兒這麼冷,還不傳公主進來,朕不是說了養心殿不攔著三公主嗎!」


  「是是是!」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這可是處理政務的地兒啊……

  陛下最是寵愛傾國傾城的皇貴妃,對出自她腹中的三公主疼愛,甚至連長公主和太子,在許多時候都是比不過的,皇后對此都頗為不滿。

  「父皇不是說不批摺子,為何這般又開始勞累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忽而在養心殿內殿的眾人,眼見一席纖細的身影,身著鏤金挑線的花緞面裙,身披翠紋織錦羽緞斗篷的倩影走了進來。

  蕭沅兒的眉心花鈿極為漂亮。

  她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白珠金釵看上去美麗異常,況且邁著端莊的步子,徑直走到了皇帝身邊行禮,「女兒見過父皇。」

  「朕平日不是讓你喊爹爹?」

  皇上面上寵溺,但是故作薄怒之態,惹得蕭沅兒笑著攬住父皇的手臂,「這不能壞了規矩,鄧大人如今還在與父皇商討呢。」

  外人面前以下犯上便不好。

  鄧坪輕笑緩緩朝蕭沅兒行禮,「見過三公主殿下。」

  蕭沅兒性子溫和,又和父皇母妃十分親近,因為遺傳了皇貴妃的美貌,被皇帝陛下簡直寵上了天,連大臣都不忍說這三公主壞規矩。

  太標緻的美人了。

  「鄧大人多禮了,不過今日父皇身子尚且虛弱,答應我不理朝政半日,您最好是——」蕭沅兒在掃視到那份父皇面前正中央的卷子,不免驚嘆,「這是……今年會試的卷子?」

  如此字跡蒼勁工整,行文完全無修正痕跡。

  而且這整整五千字的卷面,竟是從頭到尾邏輯清晰,不管是從引經據典還是個人策論抒發上,都是獨具一格的角度。

  字字見功底。

  「正是。」鄧坪恭敬答道。

  皇帝見蕭沅兒這般驚訝,也看過去,沒想到就是這緩緩幾眼,他倏然面色認真起來,緩緩看向鄧坪,「這書生來自何處?師承何人?」

  蕭沅兒也不由露出一絲讚賞。

  她自小是由皇帝身邊的太傅傳授學業,一直是所有公主中最博學的,加上愛讀許多大家策論,在後宮中,是唯一能在父皇面前說得上話的女眷。

  不過這時鄧坪笑了笑,從一旁下屬手中拿過捲軸。

  還有書生畫像。

  「這人出自夔縣,名為裴良知,他的老師應當是當年我入京趕考時,在外戚家鄉偶然識得的韓瑞,如今在當地敬書院授學,此人也是他家鄉城中鄉試榜首。」

  皇帝仍在巡視那張卷子,「嗯。」

  不多時,就在身邊公公將畫像和參考捲軸打開,蕭沅兒站在一旁等父皇處理政務,隨意撇了一眼,發現有些熟悉,「咦——」

  「沅兒有何見解?」

  平日皇帝最是喜歡聽這個女兒說話,有時候無意透露出的聰慧,比手下一些文官還要一針見血,十分讓人驚喜。

  「父皇……」蕭沅兒上前拿過那副畫像,仔細想了想,隨後朝皇上笑道:「這位公子我似乎認識,父皇可記得我與母妃,南下陪您微服私訪那一回?」

  「正是這公子和他的夫人為我解圍。」

  隨後蕭沅兒看向鄧坪,「若是今年會試榜首,鄧大人應當知曉這書生家中,是否有一位名喚姜芸的夫人,與我年紀相仿。」

  鄧坪心中震驚,但面上卻淡言,「是。」

  連名字都說得出。

  皇帝見狀還真沉思了一番,看到女兒眼中讚賞的神色,忍不住大笑了笑,「好——我倒要瞧瞧此次榜首的書生,在殿試表現如何!」

  說完,皇帝執筆蘸上紅墨。

  在裴良知的卷子右側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甲等」。

  鄧坪在來之前,是想過類似的場面的,例如陛下大肆誇讚這卷子中所展示的才學,沒想到蕭沅兒這一說,竟是讓皇帝下手寫了「甲等」。

  這品行上、才學上做官都是出色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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