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朱元璋的強權烙印!(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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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朱元璋的強權烙印!(求訂閱)

  半晌。

  朱元璋放下了帳簿。

  的確如夏之白所說,他每月給工人發月例。

  若是均算下來,這些工人的月例,比大明不少胥吏都高。

  在這種支出之下,夏之白還能做到盈利四千兩,雖這四千兩並不常見,但也足見其中利潤。

  但開『官商』的先河,這是絕無可能的。

  官府絕不可能經商。

  夏之白清楚,僅靠這些,打動不了朱元璋。

  朱元璋也不會去採信。

  某種程度而言,朱元璋有著強烈的『排他性』,對元朝遺留下來的東西,都深惡痛絕,而元朝執政很大的特色,便是推行的包稅制,還有就是十分黑惡的官商勾結。

  對於商人。

  朱元璋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容許商人活著,已是天大的恩賜,讓他主動認可,推行『商官』,准許官員經商,這是絕無可能的。

  夏之白緩緩道:「對於陛下而言,錢糧只是個數字,朝廷缺多少,朝天下萬民徵收便是,只要不是竭澤而漁,朝廷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還要冒著官員腐敗的影響,得不償失。」

  朱元璋默然。

  他其實是認可這種說法的。

  對於所謂的經商,向來是不以為然的。

  夏之白道:「而這便是陛下治理天下,暴露的很大一個問題,便是不知如何如何經營經濟。」

  「陛下日夜不綴,手不釋卷之事,天下皆知。」

  「也倍受讀書人崇敬仰慕。」

  「但在我眼裡,陛下其實是『不讀書』的。」

  「誠然,陛下熟讀天下各種史冊,各種聖賢書籍,兵書謀略張口便來,對歷史上不少朝代的成敗得失,更是如數家珍,甚至不斷從中吸取經驗教訓,試圖讓大明不重蹈歷史覆轍,陛下可謂是什麼都看,但在我看來,陛下漏看了一樣。」

  「便是經濟之學!」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民間有句諺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陛下對元朝的包稅制深惡痛絕,因而大明初立,便廢除了包稅制,但當真廢除了?」

  夏之白嗤笑一聲,滿眼的不屑跟譏諷。

  朱元璋眉頭一皺。

  「沒有。」夏之白一臉清冷,漠然道:「元朝的包稅制,就如字面意思一般,就是國家將一個地區的某種稅,承包給一些人,朝廷每年從這些人手中收取承包費,只不過元朝收取的承包費很高。」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

  「負責某種稅的官員或商人,便會向百姓索取更高的錢糧。」

  「陛下在天下推行的定稅制。」

  「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包稅制』?」

  「陛下還在天下推行定額制,朝廷規定每年生產多少鐵,生產多少鹽,少了則補,多了就封礦,就是想將天下維持在一定不變的狀況,但天下真的能如陛下所想?始終維持不變?」

  「不可能的。」

  「就如陛下清理貪官污吏一般。」

  「陛下從起兵開始,殺了多少貪官污吏了?」

  「天下的貪官污吏可有絕禁?」

  「而在今年頒布的《御製大誥》中,陛下在其中說了這麼一些話。」

  「陛下聽聞古今的君臣,擔當天下重任,關心民生疾苦,制定綱紀造福百姓。可謂君臣同心,志氣相投。皇天后土被感動,四海五嶽也願意縣令,於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家給人足。」

  「但反觀大明朝,情況卻全然相反。」

  「官員辦理政務總是私心勝過公心,貪贓枉法層出不絕,最後搞到罪愆(qian)深似大海、重如山嶽。前一批的屍體還沒清理乾淨,後一批死刑犯又送到了刑場,如此前仆後繼,倒在屍山血海之中的貪腐官員不計其數。」

  「陛下更是發出了一個疑問。」

  「嗚呼!果是陛下不才而致是歟(yu),抑前代污染而有此歟?」


  聽到夏之白將《御製大誥》中的內容當眾說出,朱元璋臉色一下黑了下來,雙眼更是隱隱透著怒氣。

  他聽明白了夏之白的意思。

  夏之白並不認可自己在《御製大誥》中的說法。

  他認為是自己這個皇帝的問題。

  聽到夏之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朱標也是被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其他人念出這一段話,他不會有這麼大的不安,但這是夏之白說的,夏之白從一出現在眼前,就一直對父皇有強烈不滿。

  朱標擔心夏之白會再說什麼狂悖之言,連忙出聲呵止道:「住口,陛下所著的《御製大誥》,豈容你非議?」

  「陛下在《御製大誥》的序言已說的很明白了。」

  「敗壞世道,敗壞讀書人節操的,是元代的『九十三年之治』。」

  「大明立國以來,父皇對這些讀書人已是網開一面,不僅容許他們入朝為官,更是予以重用,但這些節操敗壞的讀書人,進入朝堂後,依舊不思進取,一個個『私勝公微』,陛下迫於無奈,只好舉起屠刀,將這些品德敗壞的讀書人誅殺。」

  「這是在清洗元代惡政餘毒!」

  「事實如此,不容置辯,也絕不容污衊!」

  朱標態度無比堅決。

  夏之白輕嘆一聲,只得搖了搖頭。

  如今的大誥,只有《大誥》跟《御製大誥》,他若是沒記錯,後續一些年,朱元璋還要寫幾本做為補充,但這些書,在夏之白看來,就很荒謬。

  從頭到尾,就在論述一件事。

  前代不行,洪武朝時的官吏不行,後續因為北伐頻繁,地方百姓連連暴動,又寫了本說『百姓不行』,最後在殺了藍玉等將領後,又不甘心的來了本說『武官不行』,朱元璋將大明朝上上下下的人都數落了一遍。

  唯獨不肯承認自己有問題。

  夏之白抬起頭,眼若星辰,不帶任何的閃躲。

  他正視著朱元璋,沉聲道:「陛下想要天下官吏,能擔當起天下重任,關心民生疾苦,制定綱紀造福百姓,但陛下有給過他們這樣的機會嗎?」

  一語落下。

  朱標臉色驟變。

  朱元璋瞳孔也充盈著怒氣。

  沒等朱元璋發火,夏之白就自顧自的說出了。

  「沒有。」

  「不談官員朝政。」

  「我目前是一個商官,主要經營的是鹽市,因而便以鹽政舉例。」

  「我之前跟太子殿下談及過一些。」

  「大明鹽政有很大問題。」

  「目前大明的鹽政是循元舊制。」

  「這種制度主要針對灶戶,要求生產食鹽的灶戶,以鹽為計算單位繳納賦稅,徵稅時主要以戶為基本單位。」

  「就目前階段,很顯而易見的一件事,便是灶戶家中有的人口多,有的人口少,但是不管人口多少,每戶都需要繳納三十引的鹽稅,這種制度明顯存在嚴重的弊端,但大明立國十八年,卻無一人提議修改。」

  「不過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陛下。」

  「就算陛下將鹽政的弊端,告訴給大明的官員,他們給出的建議,依舊只是縫縫補補,並不會真去體恤百姓。」

  「原因很簡單。」

  「陛下不會容許有太大變化。」

  「如今天下的框架,在陛下的強制下,早就初步成型了。」

  「且不容更變。」

  「在這種沒有多少變通的情況下,朝堂的官員,只能在十分有限的空間,對大明制度進行一些縫補,繼而努力達成陛下想要的要求,至於會不會增加底層百姓的負擔,沒有人在乎。」

  「他們也沒辦法兼顧的到。」

  「想兩頭兼顧。」

  「最簡單的方式,便是我這樣,設立鹽企,對上對下都有好處,還能兼顧民生,但我能這麼做,是因為得了陛下特許,有諸多的制度讓路,這才能做成,但百官是沒有這個權利的,陛下也不容許百官有這樣的權利。」

  「他們連開口的膽量都沒有。」

  「也實在不敢。」


  「若是另改,勢必要耗費大量精力跟時間,也會動用不少的官吏,甚至很可能會對鹽政進行大改,誰敢保證,改動後,一定會比之前更好?」

  「誰又敢在陛下手中擔責?」

  「而且鹽政的改動,勢必會牽涉到花錢。」

  「大明一年的稅收就那麼多,朝廷本就勻不出,就算陛下同意了,若是虧錢了,以陛下『愛憎分明』的態度,只怕會立即將這些官員以貪墨罪誅殺。」

  「這種情況下,官員又能表現多少『實才』?」

  「能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滿足陛下的要求,做一些縫縫補補就不錯了。」

  「我今日之所以能這麼堂而皇之的站在陛下面前,說出鹽政的弊端,並非是所謂的膽子大、不怕死,而是我的確做到了在三個月時間內實現盈利,也的確給鹽政的改變,提供了一個新的方向。」

  「即便如此。」

  「在我眼中十分了得的帳簿,落到陛下眼中,只剩下了四千兩。」

  「陛下心中念著的還是借出的五萬兩。」

  「陛下只看得到眼前利,卻看不到改變後的長遠。」

  「或許在陛下眼中,商人就是唯利是圖的,既然經商,就要快速的見到成效,最好能立竿見影,立馬見到回頭錢,甚至直接是五萬出去,十幾萬歸來,這樣才不算虧,但任何事都有發展的過程,哪能那麼容易一蹴而就?」

  「就如種莊稼一樣,得耕地播種施肥,還要數月的培育,才能得到秋收時的收成。」

  「陛下對農事了如指掌,卻不願在其他方面投入耐心。」

  「看似維護了朝廷的利益跟權威。」

  「實則只會損失更多。」

  「得不償失。」

  朱元璋一臉冷漠,對這些話不以為然。

  他所建立的體系,其實夏之白能看的明白,了解的清楚的?

  夏之白移開目光,朝大殿看了幾眼,笑著道:「經濟是政治的基礎,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我在開封時,曾對大明的稅收體系,進行過一定的研究。」

  「在制度體系下,陛下是很卓越的。」

  「也很有開拓性。」

  「陛下也的確有惠民之心。」

  「從一開始就力行農業稅何商業稅的低稅率,以此來實現陛下的惠民思想。」

  「在這種少稅收的情況下,還能保障大明財政支出,甚至還能取得一定的盈餘,這都是令臣嘆為觀止的。」

  「只不過這一切都以勞民為代價!以繁重的徭役作為支撐的。」

  「陛下通過均工夫、里甲輪流應役、節徭役、避農時等舉措,將大量的徭役,均攤到了百姓身上。」

  「陛下是很有先見性的,知道這麼高強度的徭役,百姓難以支撐。」

  「因而在建立了一套低稅體系後,陛下立即著手建立了一整套,節省稅收支出的配套保障體系,如軍屯、民屯、莊田、職田等高租率的官田制。」

  「陛下還積極打擊地方的豪強,限制土地兼併的富戶政策,在天下推行軍役、匠役、灶役子孫世襲的戶籍制,還有罪囚應役贖罪制,商人輸粟於軍鎮的鹽法開中制,就近運輸稅糧的對撥制等等。」

  「.」

  聽著夏之白如數家珍的,將自己制定的稅收體系道出,朱元璋的臉色徹底變了。

  這套體系是他熟讀史冊,充分吸取歷史經驗教訓造出來的。

  他也一直引以為傲。

  因為這套體系是完備的,也是完美的,無須做任何的更改。

  過去朝中的確有官員提出非議。

  但他從來是不屑一顧,甚至是嗤之以鼻的,因為這些官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創立的這套體系的完備,也根本不知,他為此耗費了多少心血,翻閱了多少書籍,看了多少的史冊。

  更不知這才是他為大明打造的千秋萬世之根基。

  夏之白心中感慨。

  朱元璋其實真的很天才。

  從無到有,建立起這麼龐大的帝國,又憑藉一己之力,創建了這麼龐大的稅收體系,但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而這個代價,就是無盡的剝削跟壓迫。

  夏之白神色複雜道:「陛下創立的這套體系,核心點在我看來就兩字。」

  「強權。」

  「再完整一點。」

  「就是利用朝廷的強權無償占有百姓的勞力,或者高額豪奪百姓的生產所得,從民間攬取大量的『非稅收入』,用以補充低稅收入,造成的財政不足。」

  「臣沒有說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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