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伏虎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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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琮道:「戶部那邊民用工廠辦得如何了?」

  「戶部才呈了個條陳上來,說已和徽商、晉商等商幫合作,開辦了三十七家廠礦,使用的都是萬國號引進的西夷器械,果然產量大增。」龐超道。

  賈琮沉吟道:「產量大不足為奇,銷路好麼?」

  「銷路甚好,還能賣去山南省和東瀛,許多布匹、鐵器還能賣給草原韃子並遼東的夷民。」龐超道。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工業生產提高以後,市場的開闢也要跟上,不然造出來的東西沒人買,那也不行。海軍建的如何了?」賈琮道。

  「燕將軍、彭將軍正籌措此事,目前已從南方熟悉水性的衛所軍精銳中抽調了五萬,正在整訓,教練新式戰法。目前已然成軍,只是戰艦方面還跟不上。」龐超道。

  賈琮微微頷首,道:「都說百年海軍,咱剛起步,能有這個進展已經不錯了,造船廠那邊產量如何了?」

  「目前西夷幫助建造的兩個造船廠已經過試用,逐漸加快了戰艦建造速度,加上薛家的船廠,這一年多來已建造了一級艦一艘,二級艦四艘、三級艦十一艘、四級艦二十艘。

  加上最先訂購的兩支艦隊並陸續增購的西夷戰艦,目前總數是一級旗艦三艘,二級艦十五艘、三級艦三十五艘、四級艦七十七艘。」龐超道。

  賈琮笑道:「好好,我那許多錢總算沒丟在水裡,有此雄兵在國朝周邊來說也算過得去了。」

  龐超笑道:「王爺又起了開疆拓土之心麼?」

  賈琮頷首道:「花大價錢建了海軍,總不能一直留在家裡,不拉出去打仗豈不浪費了?

  趁東瀛還未有西夷涉足,先把這塊眼前的肥肉吃了也不錯。」

  龐超道:「以目前掌握的情況看,新軍拿下東瀛當不費吹灰之力。」

  「此事再議。還有事兒麼?」

  「還有兩件,安國公從南方發來戰報,說恩威並濟,連戰連捷,已徹底清理收伏了湘桂二省土司,正在西進。

  川滇黔土司得知官軍神勇不可敵,聞風喪膽,頗有降意,想來今年之內應能收服。」龐超道。

  賈琮點頭道:「老李戎馬一生,打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告訴他,我在都中等著給他慶功,祝他早日克竟全功,凱旋迴京。」

  「是。另一件是顧中堂已擬定了漕務改革的具體方略,請王爺審定。」龐超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摺子。

  賈琮翻開看了看,皺眉道:「太長了,先生簡要說說罷。」

  「好。顧中堂將此策分為人、船、糧、商四策。先說海運之人,從現在運河上的船夫、運丁中招募,配以海商熟悉海途的船工;

  海船方面,著工部加緊趕製,爭取到今年夏收時建成或購買四十餘艘千料海船,便可堪使用,也可調用水軍中老舊戰船充數;

  漕糧方面,今年只改一成為海運,往後逐年遞增一成,十年之後,漕糧全數海運;

  運商方面,今年這一成漕糧,半數交給公船,半數交給萬國號運送,一石糧給予一兩五錢銀子運費,但須簽訂對賭協議,若漕糧漂沒,商戶須照數賠償。」

  賈琮道:「商人有得賺麼?」

  龐超道:「問過薛家的掌柜,這個價是碼頭接貨價,海船本就要來往南北販貨,若能穩定接到漕糧生意,大有賺頭。」

  「好。」賈琮點點頭。

  賈琮想了想,道:「若用海運,江浙山東一帶沿海倒是好辦,江西、兩湖、河南、安徽等地怎麼辦?」

  龐超道:「顧中堂在太倉、淮安、膠州、萊州等沿海多處碼頭設了漕糧登船處,

  內地省份的糧可通過車馬或小船從長江、淮河水道運至海邊,亦可折銀徵收,在內地少征糧,在沿海省份多購糧,以儘量節省運費。

  兩者孰優孰劣,還須試過方知。總而言之,不管何法,肯定比河運大大節省。」

  賈琮點頭道:「嗯,先嘗試著辦起來,區區一成漕糧而已,等這條路走熟了,我看用不了十年就能竟全功。」

  「王爺說的是。」

  「等漕糧河運徹底停了,再多花些錢把運河修好,這條河畢竟有相當意義,也能方便內陸人貨往來。

  到時候把那些河上討生活的人都雇來修河,也能一舉兩得。」賈琮道。

  龐超道:「王爺和顧中堂想到一處了,他也有這個想法。


  另外,吳節度從山南遞來摺子,說在那邊推行漢化遇到些阻礙,主要是精通漢文的人才太少,請朝廷調撥些講郎過去。

  我建議從天下秀才、童生中選拔些送去。」

  賈琮一拍腦門,道:「早該想到。先生此議甚善,科舉這根獨木橋何必用這麼多人去擠,何況許多人註定一輩子考不上。

  我看讓禮部並各省先選一千人送去,不夠再加。」

  龐超道:「只是有個關礙,故土難離,這些讀書人未必願意千里迢迢遠赴海外。」

  賈琮笑道:「若說不願去,不是故土難離,而是價格不夠。

  告訴禮部,我給他們開個價,凡讀書人願去山南的,皆授學官、教諭官職,舉人授正七品,秀才授正八品,童生授正九品。

  童生賞賜房屋一所、田地百畝、山南少女一人、健婦二人、奴僕二人,秀才、舉人再酌情增加。

  若還不願去,我再加碼,反正山南百姓眾多,難道還養不起幾個教書先生?」

  龐超撫掌笑道:「如此,天下許多皓首窮經的童生、秀才都要爭先恐後了,過去直接就做官,還有許多賞賜,再不回鄉也值得。」

  賈琮道:「科舉能一帆風順考上倒也罷了,若考不上,著實荒廢光陰。

  我看以四十歲為限,不論是誰,到齡後不許應鄉試、會試,國朝不需要這麼多老頭做官,都多些自知之明,該幹嘛幹嘛去。」

  龐超道:「如此也好,免得許多人一輩子誤在科場,四十不惑,也該清醒了。我回去就把王爺的意思傳諭禮部。」

  賈琮頷首道:「先生覺得此時取東瀛如何?」

  「正當時。」

  「好,有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請先生回去和楊凌、雙鷹、彭程等人議個章程,這次我要親征東瀛。」賈琮沉聲道。

  龐超忙勸道:「王爺萬金之體,不可涉險。何況王爺出征,都中何人坐鎮?」

  賈琮擺手道:「先生不必相勸,我雖也曾帶兵打仗,但還未打過熱戰,正好開開眼界,習學一番,將來才好指揮調度。

  何況東瀛的情報我已收集數年,又有紀伊流為內應,此戰應是穩操勝券,不必擔心。

  都中先生坐鎮就行了,有王子騰、牛繼宗等人在,想來沒人敢找死,若真有人找死,成全他就行了。」

  龐超苦口婆心相勸,賈琮搖頭道:「此戰花不了多少時間,大局定後我便回來。」

  龐超知道賈琮主意已定,只好拱手答應。

  ——

  恭賢親王府,孫爍正在內書房與大總管密議。

  「王爺,天機已經確定,府內專管春秋地租的管事孟德雲早已被安文堯收買。」

  孫爍冷笑一聲,道:「那好極了,正好使一招反間計。」

  「王爺的意思是?」

  「將孤與靖王見面的事兒透露給他,注意一定要讓他在無意中察覺,讓他自以為探到要害消息。」孫爍道。

  大總管道:「奴才明白,只是如此一來,他必告知安太監,若讓太皇太后知道王爺和靖王有過秘密接觸……恐對王爺不利。」

  孫爍淡淡一笑,道:「若不讓陳氏知道,孤哪有翻身的機會?

  如今賈琮權勢滔天,獨攬朝綱,又和我這個太上皇嫡長孫接觸,你說她會作何反應呢?」

  大總管道:「太皇太后應該會擔心靖王有廢立之意,甚至想借王爺的手,改朝換代。」

  孫爍點頭道:「常人都會這般考慮,何況陳氏這等老謀深算之人,她對賈琮的猜忌之心必驟然轉烈。

  不過卻不會對孤動手,畢竟孤的身份擺在這裡,若不明不白沒了,她無法對宗室交代,何況在她心中圖謀篡位的是賈琮,又不是孤。

  憑孤這個廢人,能濟什麼事?而且她早已知道秦氏的身世,兩下里湊起來一想,賈琮這是早有反意,所以她必會先下手為強。」

  大總管眼睛一亮,贊道:「好妙計!原來王爺當初暗中將郡主的身世泄露給東廠番子竟是為此,借戴權的嘴讓太皇太后知道,她再無懷疑的了。

  王爺堅韌不拔,深謀遠慮,老王爺在天有靈也當引以為傲了。」

  他是義忠親王留給兒子的心腹死士,替孫爍掌著其父多年嘔心瀝血建立起來的密諜機構——天機。


  即便叛亂失敗,天機仍未被太上皇和熙豐帝徹底摧毀,雖說如今規模縮小了很多,但仍在暗中默默保護著孫爍。

  孫爍哂道:「賈琮小兒不識時務,非要孤推他一把才行。

  只要陳氏對他下手,憑他心狠手辣,不肯吃虧的性子,豈有不反擊的,到時候必定會廢了陳氏和孫度。

  孫熾遠在萬里之外,何況賈琮也不可能廢其母而立其子,宗室之中誰還能比孤更適合接掌神器?到時候他一定會想起孤給他開出的條件。」

  大總管躬身道:「王爺英明,青出於藍矣。」

  孫爍沒說出口的話是,若賈琮一時天真,擁我登臨九五,孤豈會白白將萬里江山送給他,到時候自有對付他的手段,連曹操都不敢冒弒君的風險,賈琮未必敢。

  只要能登基稱帝,自己將擁有一層保命金身,足以恃之周旋。

  養心殿

  太皇太后正在批閱奏摺,安文堯忽然悄聲進來,低聲道:「啟稟娘娘,恭賢親王府傳來消息。」

  「何事?」太皇太后素腕微頓,硃筆虛懸。

  「奴才剛接到密報,說上年某日賈琮曾約恭賢親王在積水寺密會,所議之事不詳。」

  「嗯?」太皇太后鳳目中厲芒一閃,冷聲道:「可確鑿?」

  「已確定了。恭賢親王本就極少出府,當日確曾出府,並有兩個時辰脫離了眼線監控,十分古怪,原來是和靖王密會。此事隨他出門的小廝也無意中證實了。」

  啪!硃筆拍在案上,太皇太后面如寒霜,貝齒間吐出幾個冰碴般的字:「好好好!好個賈琮!」

  安文堯忙將身子佝僂得更低了,知道此事一定觸了太皇太后逆鱗。

  「朕將國家大事相托,他竟陰懷異志,與廢太子一脈勾結。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旋即深吸了口氣,慢慢平靜下來,眼中殺機涌動,道:「你的『伏虎』計劃可有把握。」

  「奴才以為把握應當在八成以上,但……後事難以預料。」安文堯道。

  太皇太后神色沉凝,決然道:「樹倒猢猻散,不足為慮。」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安文堯躬身退下。

  ——

  賈琮陪眾妻妾、姊妹在莊子裡頑了兩天,因政務太多,實在脫不開身,在軍機處多番敦請後,只得返回都中決斷重事,主要是二聖后事問題。

  因軍機處太過狹小,賈琮並眾樞臣和一幹部院齊聚武英殿議事。

  賈琮看了段准一眼,示意他主持。

  段准出班道:「稟王爺,經禮部、工部草擬,軍機處初議,有兩件事請王爺定奪。

  一是為二聖上諡號、廟號。初擬昌泰皇帝諡『體天隆運定統中正至文聖武智勇仁慈端敬寬敏英哲睿皇帝』,廟號『仁宗』」

  賈琮早得龐超科普,知道諡號是對皇帝一生功過是非的蓋棺定論,不過這頑意兒自唐以來逐漸變成了狗皮膏藥。

  臣子們瘋狂往皇帝臉上貼金,以示忠敬,把諡號搞得又長又臭,一文不值,根本不能反映該皇帝的生平事跡。

  相比之下,廟號字數少,分量就重了許多,因為廟號是放在宗廟裡,寫在牌位上的稱呼,子孫後代是肯定記不住諡號的,故廟號更像是對皇帝最終的評價。

  「仁」字不消說,肯定是美諡,按「祖有功而宗有德」的規矩,於國有大功績的皇帝稱祖,沒什麼功勞的,只能美其名曰「有德」,稱宗。

  仁宗,倒也沒什麼問題,不高不低,算過得去。

  賈琮也沒閒情同死人計較,便點頭道:「可。」

  段准又道:「熙豐皇帝擬上諡號……」

  「諡號就不必說了,諸位都是國朝學問大家,為大行皇帝擬定的諡號自然是妥帖的,說來孤也記不住,孤無異議。說廟號罷。」賈琮忙道。

  「擬上廟號『世祖』,請王爺裁奪。」段准道。

  「世祖……」賈琮眉頭微皺,這個評價相當高了,以熙豐帝在位時間和功績論,似乎還夠不上一個「祖」字。

  段准道:「承命不遷曰世,景物四方曰世,貽庥奕葉曰世。

  熙豐皇帝以旁支承繼大統,為一世英主,故曰『世』;

  推行新法,掃除積弊,澤被蒼生,平定遼東,收復西北,捍衛疆土,功莫大焉,故曰『祖』」


  賈琮笑了,知道他們新黨對熙豐帝有感情,都願為他留一個好的身後名,想著好歹是老丈人,雖說最後撕破了臉,死者為大,就不理論了。

  因笑道:「准公說的有理,孤亦以為然,就這麼定了,報太皇太后審定罷。」

  「是。王爺英明。」段准見賈琮不念舊惡,同意了這個廟號,心中也是鬆了口氣。

  馮遠出班道:「稟王爺,另一件事是二聖陵寢方面,是葬入帝陵還是另外選址?」

  賈琮瞪了他一眼,道:「帝陵里風水寶地甚多,何必另外選址?就葬入帝陵。」另外選址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至少幾百萬銀子是要的。

  「陪葬、喪儀方面……」

  「一切從簡。」賈琮擺手道:「仁宗皇帝仁愛百姓,世祖皇帝一生勤儉,我等後人豈能為自己忠孝之名,而令二聖背負勞民傷財之貶。

  惟有從簡,方能彰顯二聖愛民如子之德。」

  馮遠忙附和道:「王爺說的是,且世祖皇帝遺詔中明言,後事從簡,我等實不便忤逆聖意。」

  他也是個摳b,恨不得將一文錢掰成兩半花,怎會捨得在死人身上花錢,如今賈琮表態,他再無顧忌,連忙贊成。

  「嗯,馮中堂此言甚善。」賈琮點點頭。

  眾人雖有些異議,覺得如今國庫充裕,兩個皇帝的葬禮不好太過儉省,失了體面,但見賈琮意態甚堅,都不再開口。

  剛剛賈琮答應「世祖」的廟號已經是讓步,誰再不懂事,惹他發火就得不償失了。

  當下段准又呈上具體的喪禮章程,賈琮也沒興趣細看,瞟了一眼,提起硃筆在末尾批了一句:靖王、大將軍臣賈琮恭請太皇太后聖裁。

  「呈養心殿罷。」

  「是。」段准接過摺子。

  「對了,現在上書房給皇上講課的人是誰?」

  段准道:「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侍講學士,共三人,皆是人品端方、經術貫通之士。」

  賈琮沉吟道:「如今皇上正是開蒙之時,能讀書認字就罷了,將來不可單學聖人道理,還須習學實務,更須行萬里路。」

  眾人一驚,以為賈琮要插手皇帝的教育,忙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儒臣自然都希望按自己的喜好來塑造皇帝,並視之為核心利益。

  賈琮看了眾人一眼,道:「皇上十歲以後,翰林院保留一名講師,另外由大將軍府、六部並都察院各派一命重臣,輪流為皇上講解文武實務之道。」

  眾人鬆了口氣,皇上教育的主導權還在文官手裡,這倒能接受,忙道:「臣等遵旨。」

  賈琮與眾人議罷出宮,剛上車,程靈素便鑽進車裡,稟道:「爺,九頭蛇探知重大情況,龐先生請您速速回府。」

  「何事?」

  「密諜探知陳氏手裡的人正在籌備一個名叫『伏虎』的計劃,似乎是針對爺。」程靈素低聲道。

  「伏虎?」賈琮呵呵一笑,道:「聽起來像是針對爺。陳氏為何突然對我起了敵意?難道是因為我逼他們退了近千萬銀子?」

  程靈素道:「此事本是陳氏理虧,何況這樣的大家族也不大可能為了錢財,冒破家滅族的風險,應該是另有原因。」

  賈琮道:「打道回府,聽聽龐先生的意思。」

  龐超早已等在外書房裡,見賈琮進來,忙道:「王爺,方才錦衣衛傳來消息,說安文堯已將王爺和恭賢親王密會的事稟報了太皇太后。」

  賈琮眉頭一皺,道:「此事甚密,安文堯怎麼知道的?」

  「是恭賢親王那邊透出去的。」

  「嗯?有意還是無意?」賈琮道。

  龐超道:「這等大事哪有無意的,似無意實有意。」

  賈琮點點頭,道:「孫爍意欲何為?不怕我報復他?」

  龐超冷笑道:「恭賢親王自有毒辣算計,借太皇太后的手對付你。」

  賈琮奇道:「難道因為我見了孫爍一面,太皇太后就要與我撕破臉不成?不大可能罷。」

  龐超道:「最毒婦人心,不可不防。何況太皇太后本就知道秦妃娘娘的身世,加之孫爍推波助瀾,王爺又權傾朝野,威凌幼主。

  太皇太后不管是出於先發制人也好,爭權奪利也好,防患未然也好,都有了足夠的理由對王爺下手。」


  賈琮哂道:「她能奈我何?深宮婦人,懂什麼殺伐之道。她想偷偷摸摸搞什麼『伏虎』行動,倒不如我先正大光明震懾於她。」

  「王爺的意思是?」

  「先摘了安文堯的狗頭如何?」

  龐超搖頭道:「如此並不能化解兩邊的怨恨,反而加深了,將來明槍暗箭只會更多。

  此變根子在恭賢親王挑撥王、後爭鋒,若要化解非從他身上著手不可,否則只會中他之計。」

  「先生說的是,孫爍這蠢貨,定是以為太皇太后與我交惡,我就會扶他上位。

  自以為是廢太子之子,又是可卿的哥哥,我就不敢動他?天真!」賈琮冷笑道。

  龐超頷首道:「太皇太后所懼者惟有王爺行廢立之事,若恭賢親王暴斃,王爺豈非不辯自明?

  如此一來太皇太后便無理由對王爺動手,宗室的壓力也會讓她手忙腳亂一陣兒。

  王爺再淡淡點一下此事,使其知道王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她再不敢輕舉妄動。」

  賈琮笑道:「還是龐先生慮事周全,我只想著對付明面上的敵人,卻忽視了暗中的毒蛇,就這麼辦。

  先送孫爍去地下當皇帝,再與丈母娘解釋清楚。」

  龐超笑道:「到時候可請公主出馬,王爺和太皇太后彼此也能多些轉圜餘地。」

  「善。」

  當夜,孫爍在府內無緣無故暴斃,死因不明,神京震動。

  以忠信為首的宗室王爺們大感驚懼,以為太皇太后要對皇族下手,以鞏固陳氏地位,次日便上了聯名摺子,要求朝廷徹查此案。

  因孫爍身份敏感,且其父留下的香火人情不少,許多大臣也紛紛上表,要求徹查。

  軍機處大感棘手,這等驚天大案已不是他們能辦的,忙稟告太皇太后和賈琮。

  賈琮稱病不出,只下令三法司、錦衣衛徹查。

  太皇太后卻有些慌了手腳,好容易打發了進宮陳情(逼宮)的宗室王爺們,並再三保證一定徹查,給天下一個交代,又冊封孫爍嫡子為親王,眾王才忿忿不平離去。

  「去,召賈琮這混帳進宮。」眾人走後,太皇太后又急又怒,拍著扶手道。

  「奴才遵旨。」安文堯忙屁滾尿流去了,哪還不知道自己的「伏虎」計劃泄漏了,靖王在自證清白,也是震懾長春宮。

  不多時,安文堯垂頭喪氣回來,稟道:「娘娘,靖王說偶染風寒,病體沉重,難以奉詔入宮。請如意公主代之。」

  「混帳東西!前兩日還在城外風流快活,偏偏今兒倒染了病,分明是裝病!」太皇太后怒道。

  安文堯有些尷尬,悄悄看了她一眼,道:「回娘娘,王爺說正因前兩日在城外頑得狠了,所以染病,請娘娘見諒。」

  「呸!好色無恥的小賊,他倒好,給朕惹了天大的麻煩就躲起來,還要朕見諒,見諒什麼?見諒他膽大包天麼。」太皇太后雖是怒罵,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

  「是是。」

  賈琮此舉雖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壓力,至少表明他與孫爍並無勾結,也就是無廢立之心,希望自己不要誤會之意。

  因說道:「『伏虎』的事一定是被他探知了,所以才行此斷然之舉,你下去好生查一查是哪裡泄露出去的。此事不再提了。」

  「是。奴才萬死,這就去徹查。叩謝娘娘不罪之恩。」安文堯背心沁出了一身冷汗,還好太皇太后沒怪罪。

  「密諜之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能探到別人的機密,別人自然也能探到你的機密,只是以後多幾個心眼兒,別被人當了槍使。」

  太皇太后淡然道,她已明白過來,此事定是孫爍從中使詐,使的驅狼吞虎之計,賈琮偵知後才斷然將其擊殺,以示無私,自己險些中了計。

  安文堯慚愧無地,道:「奴才遵旨,往後定當謹慎從事,確保萬無一失。」

  「嗯,去罷。」

  少刻,如意公主覲見,太皇太后忙傳進來。

  「兒臣給母后請安。」如意公主笑著進來。

  「好孩子,快過來母后看看。」

  太皇太后笑著招手,拉著如意坐在身邊,輕輕撫了撫她的鬢角,見她桃花帶露,嬌美無儔的樣兒,笑道:「煙兒越發標緻了。」


  「母后,您又取笑人家。」如意撒嬌道。

  太皇太后笑了笑,轉了話題,道:「本想請你的駙馬進宮談談恭賢的事兒,不巧他病了,可看了太醫吃了藥?」

  如意微撅著櫻唇,搖頭道:「他性子固執,只說風寒小病,自家身子健壯,不必服藥七日便好,若不好時再服藥不遲。我勸他也不聽。」

  太皇太后搖頭道:「這孩子,年紀輕輕不好生保養,落下病根兒可是好頑的?

  雖說他是習武之人,身子骨不比常人,也該認真些兒。他是怎麼病的?前兩日還聽說你們去了莊子裡踏青散心,怎麼忽然就病了?」

  如意聞言,面色微紅,忸怩道:「他說是晚上泡溫湯時受了涼。」

  太皇太后是過來人,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沒好氣啐道:「你身為王妃,也該管管他,好好的攝政王爺不理會朝里的大小事情,倒自家高樂起來,少年之人,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色是刮骨鋼刀,他身子骨再好,被你們府里那許多鶯鶯燕燕日夜消磨,有他後悔的時候。」

  如意大羞,忙道:「母后責備的是,孩兒回去就教訓他,也在府里立個規矩。」

  「嗯。」太皇太后點點頭,道:「他可說了什麼話?」

  如意掩嘴笑道:「他呀,如今可膽小呢,讓我稟告母后,他本想強撐病體入宮覲見,不過都中出了恭賢的事兒,他又是被行刺過的。

  又聽下面人報,說有人在造謠他和恭賢有勾結,又說有個針對他的什麼『伏虎』計劃,便不敢隨意出門了,只躲在家裡避避風頭。望母后恕罪。」

  太皇太后心中一震,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能這么小心謹慎,我也放心了。

  你回去告訴他,今兒許多宗室王爺都來找過我了,要求徹查恭賢一事,我已下旨徹查,你提的這兩件事一併查辦了罷。

  他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又素來恭敬誠孝,哀家不會讓人傷他半根汗毛。」

  如意笑著起身福禮,道:「兒臣謝母后恩典。」

  「傻孩子,你是母后的女兒,他是你的駙馬,母后不向著你們,難道向著外人?」太皇太后笑道。

  「如意知道母后自小最疼人家。」如意撲在太皇太后懷裡嬌聲道。

  太皇太后似頑笑似有深意,道:「現在最疼你的人可不是我了。」

  「母后……」如意抿嘴一笑,旋即又撒起嬌來。

  「好啦好啦,都快把母后搖散了,時辰不早了,去看看皇貴太妃罷。母后還要批摺子。」

  「是。母后也多保重身子,兒臣告退。」

  「嗯,去罷。」太皇太后擺擺手,通過如意這個局外人,再一次與賈琮達成心照不宣的政治默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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