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讓好漢去查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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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4章 讓好漢去查好漢

  跟隨蘇澤來的眾臣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以說這種事情,除了蘇澤這樣的主公之外,其他人根本發現不了。

  這麼多折衝府,打仗少回來了幾個人,這樣的「小事」除了蘇澤誰會過問?

  那升官的李校尉做的隱蔽,而且根本沒有證據,蘇大甲這個折衝旅帥所有的推測都是心證,根本沒有證據。

  甚至可以說這李校尉做的非常巧妙,一來貪墨了士卒寄存在他那裡的錢財,二來又靠軍功升了官。

  偏偏這事情還真的是天衣無縫,唯一的拿得出來的罪行,就是他侵吞了陣亡士卒的遺物。

  任由這李校尉怎麼盤算,也想不到蘇澤能從【折衝府】的戰損統計中發現端倪,又從蘇大甲這個隨從這裡得到了真實的情況。

  可仔細想想,這李校尉的行為,當真是破壞府兵根基的事情。

  蘇亮首先說道:

  「郡公,此事若是屬實,必須要將此人法辦!」

  任何兵制的根基都是人,府兵之所以能在這個時代發揮巨大的作用,根本原因就是充分調動了人的積極性。

  而這李校尉的行為,就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削弱了府兵從軍的積極性,這樣下去誰還願意為了蘇澤這個郡公上戰場拼命?

  蘇澤對此就更清醒了,唐代府兵制被破壞,主要原因是人口增長無法足額授田,次要原因則是士兵待遇不斷下降,但是邊境將領為了自身軍功需要,不斷挑戰邊疆異族,開啟戰端,從而導致折衝府的府兵一年到頭都在外打仗,頻繁的戰事破壞了勛官的獎勵體系,也壓垮了帝國財政,最後士兵賣命卻得不到應有的獎勵,紛紛開始逃亡。

  當然,現在蘇澤推行府兵,還遇不到這兩種問題,關中戰亂多年,地多人少。

  蘇澤對於勛官體系比較克制,一直以來維持的府兵規模也不大,還能滿足對府兵的賞賜,並且通過勛官這種體系將賞賜變成軍功爵位,緩解一次性賞賜的壓力。

  可就是蘇澤如此竭心盡力的維持府兵制度,還有人為了自己破壞府兵制度。

  這如何讓蘇澤不憤怒。

  但是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蘇綽站出來說道:

  「郡公,臨陣作戰,士卒死傷也是常事,侯將軍述職的時候,郡公不也寬宥了侯將軍嗎?」

  「從折衝旅帥一面之辭,只能說明這李校尉不愛惜手下,侵吞逝者財物,罪不至死,請郡公派人查探再做決斷!」

  蘇澤看向蘇綽,在蘇澤目光注視下,蘇綽依然沒有任何的動搖。

  蘇澤當然信任蘇綽,他一個執掌政事堂的重臣,不會袒護這麼一個李校尉。

  蘇綽維護的是整個郡公府的體系。

  這個李校尉的軍功,是經過軍法官勘驗,由羊侃上報請功,將軍幕府最後用印批准的。

  蘇氏兄弟的出發點都是公心,但是蘇亮是從府兵體系上出發,所以要用李校尉殺雞儆猴,讓關中府兵們看到蘇澤這位郡公對他們的愛護。

  蘇綽則是從行政體系上出發,拒絕蘇澤破壞現有的制度,

  蘇澤冷靜下來,接著說道:

  「蘇聞(【風聞言事的酷吏】)回來了吧?」

  王思政連忙說道:

  「蘇檢校已經返回了。」

  「讓他去羊侃軍中,查一查這個李校尉侵吞陣亡士卒遺產的事情。」

  「唯。」

  蘇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他很快就頭疼起來。

  蘇聞從涼州回來,在眾多檢校郎中一舉成名。

  但是和同行的蘇無名不同,蘇無名辦案更講究證據,做事情有勇有謀。

  但是蘇聞就是單純的酷吏了,為了辦案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而蘇澤讓蘇聞去查的,是這個李校尉侵吞陣亡府兵遺產的案子,以這個為突破口羅織罪名,以蘇聞的能力肯定能將這個區區校尉拿下。

  身為儒生的蘇綽,自然不喜歡這些法家酷吏,但是偏偏有時候對付那些惡徒,酷吏要比清流更好用。

  只能說如今的蘇澤手段越發高明了,很多事情只需要安排好合適的人選,就能合理合規的達成他想要的結果。


  蘇澤派遣蘇聞去羊侃軍中,那就是要將事情辦成鐵案,敲打這些中層軍官了。

  不過好歹蘇澤準備按照程序辦事,蘇綽也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接下來蘇澤又在蘇大甲的陪同下,視察了折衝府,甚至還坐下來和府兵交談,詢問他們家中的情況。

  蘇澤召來一個年輕的士卒,看著他怯生生的樣子問道:

  「家中可按令授田了?」

  這名年輕的府兵立刻說道:

  「授田了授田,全都是按照《授田令》的田畝數授田的,三長們都是挨家挨戶宣讀《授田令》的。」

  蘇澤滿意的點頭,這就是三長制的好處了,夏州的三長基本上都是地方上身世清白的富戶,或者是退役立功的老兵,他們和地方官府形成一定程度的制約。

  而地方官府盤剝百姓的手段之一,就是利用信息差了。

  比如蘇澤下令給某個縣免稅減稅,然後地方縣官則將這條消息扣著,依然派遣稅吏下鄉收稅,這筆稅賦就被縣官私吞截留了,百姓受到了損失,郡公府也降低了威信。

  但是現在凡是事關本地百姓的公文,也都會送到縣裡的三長手裡,並且要求三長向百姓宣讀解釋郡公府的最新政策,這樣就能讓縣裡的官員不敢胡亂作為。

  此外鄉民還可以通過折衝府集合起來,讓地方官員不敢做的太過分。

  當然,蘇澤也清楚,如今的吏治清明,還是因為這套體系剛剛構建的關係。

  這些地方上的三長和縣衙官吏還在鬥爭階段,還沒有板結結成利益團體,而且現在郡公府還在上升期,地方官員也不願意為了短期利益犧牲未來的機會。

  但只要這套體系繼續實行下去,三長也會逐漸被官場這個大染缸給染黑了。

  唐代府兵制度崩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原本應該是為了府兵爭取利益的折衝府,最後反而成為了壓榨士兵盤剝府兵的機構,甚至到了唐高宗時期,就連朝廷規定的,府兵戰死後應該由折衝府送給遺屬的撫恤金都會被折衝府吞沒,那時候府兵制度也就無藥可救了。

  蘇澤又問道:

  「家中可種樹了?」

  年輕的府兵立刻說道:「回郡公,前年種了桑樹已經成活了,今年又種了棗樹桃樹。」

  蘇澤很滿意,他又問道:

  「家中幾口人,成親了嗎?」

  年輕的府兵說道:

  「俺是獨子,家中有丁四口,阿爺死在叛軍戰亂中,母親還在,俺已經娶親,還有一個待嫁的妹妹。」

  蘇澤又向身邊的蘇大甲問道:

  「按照兵役法,家中獨子可以免徵府兵,為何還入軍中?」

  這也是蘇澤專門在徵募府兵時候設置的條件,如果家中獨丁則不征。

  在這個時代,家中沒有男丁,基本上很難保存家產,失獨就是絕後。

  蘇大甲準備謝罪,但是這個年輕的士兵跪下來說道:

  「是草民堅持要從軍。」

  「草民一家從六鎮逃到夏州,是郡公授田才全家得活,靠著這些田才能娶妻。」

  「母親時常讓俺牢記郡公的恩德,在成丁後就請鄰長通融,隱瞞了家中丁口情況入了府兵!」

  這年輕的士兵說完,蘇澤身邊的眾臣紛紛側目,這就是人心所向啊!

  以前大魏徵兵的時候,人人避之不及,甚至為了逃兵役都要背井離鄉。

  現在這年輕人為了從軍瞞報了家中丁口情況,連家中老母都鼓勵這個獨子為蘇澤效死。

  蘇澤看著這個年輕士兵的眼神,再次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原來叫紇豆陵進,後來被郡公授了漢姓竇,現在叫竇進。」

  蘇澤點點頭,仔細看這年輕士兵果然有鮮卑特徵,紇豆陵本也是鮮卑大姓,高歡的親信竇泰其實就姓紇豆陵。

  「你有心報國,那本公准你從軍。」

  「多謝郡公恩典!」

  蘇澤又對蘇大甲說道:

  「身為折衝旅帥,犯有失察之罪,領受軍棍五杖。」

  蘇大甲連忙說道:


  「多謝郡公恩典!」

  蘇澤又說道:

  「給竇進作保的鄰長免去鄰長之職。」

  竇進想要開口為二人求饒,可是當蘇澤嚴肅起來,他卻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氣勢震懾到動彈不得,只能乖乖趴在地上。

  蘇澤接著對竇進問道:

  「你妹妹可曾成年?可有婚配?」

  竇進這才顫抖的說道:

  「已經成年,未曾婚配。」

  蘇澤對著蘇大甲說道:

  「從適齡府兵中擇一良人,和竇進的妹妹婚配。」

  「另外,竇進之母明理善教,能以忠孝治家,冊封竇進之母為夫人。」

  此時還沒有明清的誥命體系,能得到冊封的外命婦至少要四品官才行,所謂夫人還算不上外命婦,只能算是榮譽頭銜。

  比如後世有名的冼夫人,她剛開始被封的「夫人」,也是沒有品級的榮譽稱號。

  但是這樣的冊封在鄉里已經足夠了,蘇澤這麼做也是因為竇進回答得體,又有報國之心,算是用他來千金買骨。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函使來到折衝府,向蘇澤通報了一個重要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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