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約定（1w）
第250章 約定（1w）
只是展開訓練的話，北原感覺反而沒那麼多麻煩，跟科尼學院、秘書處等交涉的事情剛好可以交手出去。
設備之類的暫時沒有齊全也不是問題，正如六平銀次郎所說的那樣，一名專業訓練員應該具備最基本的知識與技能。
比如牽扯到身體素質方面，運動生理學、解剖學這些都需要有足夠的水平。
肌肉生理、心血管功能、能量代謝等內在，腿部肌肉規模、骨骼結構狀況等可以直接看到的，都要能通過肉眼進行基礎的分析。
這些對於北原來說並不是問題，於是，等待叔父、黑川母子交涉的時間，他照常展開了訓練。
和上一次前往歐洲時不同，團隊的成員並沒有全數來到美國，這在出發前時商量好的。
而這讓一名賽馬娘很是好奇。
「Hey，沒記錯的話，你這個團隊裡應該不止這些賽馬娘、也不止有你一個訓練員吧？他們這次怎麼沒來啊，bro？」
此刻站在訓練場邊緣，北原正專注的看著跑道上的熱身。
熱身的成員是駿川手綱、小栗帽、超級小海灣和目白阿爾丹，的確比在日本時少很多身影。
問話的，是站在北原旁邊的一名賽馬娘。
黑色的長髮，黑色的長耳朵，黑色的馬尾，金色的瞳孔，正是六平銀次郎之前提到過的周日寧靜。
「他們有比賽安排，這次沒辦法過來。」
雖說很是專注地看著熱身情況，北原還是分神問了句。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的？」
玉藻十字、稻荷一在9月20日還有產經賞、京成杯兩場比賽。
眼下距離比賽日還有兩個月左右，看似很長，但如果來美國一趟的話，多少會影響到適應性調整。
美國的賽事更側重泥地，像是育馬者杯、肯塔基德比、必立時錦標這些著名G1賽事都是泥地跑道。
這邊的訓練場地也以泥地為主。
草地賽場、訓練場並不是沒有。
比如育馬者杯草地大賽、育馬者杯英里賽、育馬者杯短途賽，這些都是草地賽事。
但這些草地的狀況和日本區別不小，坡度、濕度、含水量等等都存在差異。
小栗帽她們的比賽是在10月份，即便來美國一段時間，回去之後也有足夠的備戰時期。
玉藻十字她們可能就會比較趕時間了。
於是商議過後，這次來到美國的成員里，除了要進行比賽的小栗帽、小海灣和阿爾丹，也就北原和負責技術方面的嶄新光輝。
「還不是老頭子平時沒事了就喜歡嘟囔伱們。」
聳聳肩，周日寧靜看似恬靜的長相上，滿是嫌棄的神色。
「你們的比賽錄像，他一有空就翻出來看，還跟我講哪裡處理得很不錯、哪裡還有些問題。」
「還讓我跟著學，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要做啊。」
「所以被他叨叨久了，也就記得了。」
她抬起一隻手搭在眉毛上方，專注的看了會兒跑道。
「Let me have a look……啊，除了那個大姐姐我不怎麼認識，剩下的我都知道。」
「那個蘆毛是小栗帽吧？然後鹿毛的超級小海灣，之後那個黑鹿毛是目白阿爾丹。」
「Am I right？」
略微從跑道上收回一點心神，北原意外的看了眼一臉得意的周日寧靜。
賽馬娘的血統和另一個世界的賽馬一樣，有著明確的劃分，並且一一對應。
而對於賽馬而言，稍微懂行一點的都能通過毛色判別其血統。
像是蘆毛就屬於很好認的一種，會隨著年齡成長的毛色變化，以及即便變成全白後、小腿皮毛薄弱處還是能看到的黑色底色。
這些特徵都很好認。
鹿毛也是比較好認的一種，四肢、鬃毛、尾毛事黑色，其他部分都是偏鮮艷的棕紅色。
其中的黑鹿毛、青鹿毛則是在細節上有所區分。
黑鹿毛的視覺效果偏向漆黑，實際上是深棕色或者深茶色，這些在眼睛周圍、腋窩、側腹、下腹、腿內側會更明顯。
青鹿毛也是類似，整體色調更黑，而眼睛、鼻子周邊、腋窩等部位的毛色還是偏褐色的。
但這種觀測方式對賽馬娘來說完全不適用。
賽馬娘的血統，更像是人類的血型，沒辦法從發色、瞳色上進行辨別。
小栗帽、玉藻十字的或許還明顯一點，她們的頭髮、馬尾、耳朵絨毛都是銀灰，可以直接確認她們的血統。
小海灣的也能進行類似的判斷，通過棕色這一點能夠很容易的看出她是鹿毛血統。
但目白阿爾丹就不能這麼判斷了，她的發色、尾色等都是藍色的。
一般來說，不是北原這種知道賽馬娘情況的，只能通過體檢了解血統。
而六平銀次郎或許清楚永世這邊的賽馬娘的血統，周日寧靜卻不見得感興趣。
那麼這名賽馬娘剛剛的判斷，很有可能是單純依靠自己的能力了。
北原還記得，周日寧靜說過，她自己的眼睛有些與眾不同，能夠看到賽馬娘的天賦，或許這其中也包括血統。
這件事對北原倒是沒什麼影響，畢竟他早知道這個，也知道不少特雷森學院的理事長都有這種能力。
像是日本特雷森學院的秋川彌生，歐洲那邊葉森學院的利法爾，都是如此。
然而，他本來打算肯定下周日寧靜的判斷，一旁一道好奇的聲音打斷了。
「哎哎？等一下，阿爾丹前輩竟然不是藍毛血統，而是黑鹿毛嗎？」
這一腔不僅讓北原差點嗆住，還讓周日寧靜原本就嫌棄的神色、這會兒更加嫌棄了。
「Oh……my……God！」
雙手從揣在褲兜變為捧住額頭，周日寧靜嫌棄的小臉上，逐漸露出崩壞的感覺。
「不是，bro，這個見到我就跟個口香糖一樣黏上來的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可以容忍她黏著我，但是……」
「但是她這也太蠢了吧！」
「栗毛、黑毛、青毛、蘆毛、花尾栗毛……你隨便說個正常血統我也能理解……」
「但你蹦出來個藍毛是什麼鬼啊！」
「有這種血統嗎？！」
周日寧靜猛地轉身，朝著身後一道身影咆哮起來。
「Oh！I remember……（啊，我想起來了……）」
「You are Special Week……but！（你叫特別周……但是！）」
「I think you should be named Special Stupid！That’s appropriate！（我覺得你應該叫特別蠢！這樣更恰當！）」
站在周日寧靜身後的確實是特別周，原本她正好奇的看著周日寧靜，一副期待回答的樣子，這會兒直接被咆哮給嚇傻了。
片刻後。
「英、英格麗是不懂得斯，我滴英語不OK得斯，but my name is Special Week，that’s right得斯！」
用著畢生所學說出蹩腳的英語，她一臉元氣滿滿的朝周日寧靜比出了個大拇指。
目睹了這對「父子」的對話，又見到周日寧靜一個白眼、差點氣暈過去的模樣，北原差點忍不住笑噴了。
作為另一個世界知名的「大種馬」，字面意思的那種「大種馬」，周日寧靜在引進日本後，後代可以說遍布東京、阪神、京都等各大賽場。
特別周，恰恰是其最出名的兒子之一。
這個世界裡，作為賽馬娘的這對「父子」年齡相差不多，也沒有血緣上的關係。
但似乎是三女神的緣故，源自異世界的親近感，依舊在她們兩個身上體現著。
就像是東海帝王見到魯鐸象徵之後，特別周見到了周日寧靜之後，也是莫名其妙的很是親近。
一開始只是主動的去問東問西，後來是邀請周日寧靜一起吃飯、請對方帶自己逛校園。
中間被周日寧靜嫌煩拒絕幾次後，特別周索性厚著臉皮纏了起來，對方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就差上廁所、睡覺一起跟著了。
這樣像是被跟蹤、監視一樣的行為，正常情況下遇到了應該都會覺得很厭惡的。
周日寧靜表面上似乎也的確如此，她也是在特別周跟著自己時，不止一次的讓她離自己遠一點。
但沒有一次真的把特別周趕走。
或許這種微妙的「父子情深」，也是特別周能一直粘著的原因。
不過……稱呼自己的「兒子」為「特別蠢」，寧靜你這當「爹」的是不是過於苛刻了？
或許你應該學著魯鐸象徵對東海帝王那樣，稍微溫柔一點，但……
好吧，「另一個」周日寧靜的脾氣的確挺差來著，不暴跳如雷把特別周摁在地上打屁股就算不錯了，而且……
小特剛才問的也的確不怎麼聰明的樣子，藍毛……
虧她能想得出，她上課到底有沒有仔細聽講啊，這些就算是小學，生理課上應該也教過吧？
要不，趁她「老爹」恰好就在，讓她「爹」教育教育……？
周日寧靜和特別周那邊已經恢復了之前「你能不能別黏著我」、「但是我感覺你很親切啊」的爭吵與委屈，北原這邊也在好笑了一陣之後收斂了心神。
歸根結底，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讓小栗帽她們適應一下美國的場地。
為此，之後的訓練都安排在比較接近日本賽場的草地跑道上。
另外一個首要目的，則是為了分析駿川手綱的身體狀況。
不管是為了對小栗帽她們進行「教育賽」，還是說等到秘書處那邊答應參賽，駿川手綱的身體狀態和實力水平都是最核心的因素。
這一點，必須在賽前確定清楚。
收斂回心神後，北原也就沒有去管一旁的「父慈子孝」，很快根據跑道上的慢跑情況得到了一些初步判斷。
這些判斷之前已經有過，畢竟這不是第一次觀察駿川手綱的狀況了。
她的速度很是「中規中矩」，慢跑過程中，既沒有比小栗帽她們快多少，也沒有慢多少。
但這種「中規中矩」其實是不正常的，或者說，在這個賽馬娘的世界很反常的。
因為，駿川手綱現在看上去，仍舊是一名人類女性。
這會兒在跑道上，她和小栗帽、阿爾丹她們一樣，穿著日本特雷森學院紅白色的運動裝。
沒有戴著她那頂標誌性的綠色貝雷帽，也沒有穿那套綠色的套裙、黑色絲襪和矮跟鞋。
這種裝束，一眼就能看出，她頭頂沒有耳朵，身後也沒有藏著尾巴的跡象。
也就是說，她是以人類的狀態，在慢跑中和賽馬娘、尤其是這個世代在役的頂級賽馬娘一個速度。
對於賽馬娘來說，即便是慢跑，速度也比人類快很多。
訓練員想要跟著，一般都要騎自行車或者電動車。
而駿川手綱則是輕輕鬆鬆的跟上了。
或許等到訓練和比賽里，她的速度會有些變化，但北原認為，那些變化應該只有變得更快的可能。
這個猜測是否是正確的，很快就能得到印證了。
「辛苦了，幾位。」
慢跑結束後，在駿川手綱的帶領下，小栗帽她們跟了過來，北原順勢揮揮手。
「那麼趁著狀態良好，直接到訓練起跑線那邊就位。」
「以訓練賽的水平為標準，先跑上3000米，有沒有什麼問題？」
3000米這個距離，是永世團隊和魯鐸象徵、六平銀次郎等參與此次「教育賽」的成員一起商量好的。
小栗帽她們接下來最重要的賽事是三冠最後一戰，菊花賞，距離就是3000米。
藉助賽前的一切機會進行針對訓練，這是基本思路。
除了比賽因素，也有駿川手綱自己的請求在裡邊。
這一請求不難理解。
知道當年隱秘的人和賽馬娘都知道，這位在歷史上消失的傳奇，十戰十勝的下一場安排，正是3000米的菊花賞。
現在已經的確沒有機會再參加菊花賞了，這樣的經典賽事對於每一名賽馬娘來說，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任何賽馬娘都不例外。
但即便不能參加，還是希望能在類似的賽場、最起碼一樣的距離上，證明自己一次。
也不是向誰去證明，僅僅是向自己證明就足夠了。
提出賽程距離後，駿川手綱並沒有說出這些，但她應該就是這樣想的。
「嗯，我沒有問題，小栗帽她們……」
主動提出過目標賽程，一身少見的運動裝扮的駿川手綱很快答應了。
隨後，帶著平日那樣溫厚沉穩微笑，她看向了一旁的後輩們。
「喔！我也沒有問題！」
小栗帽第一個舉手回應道：「手綱小姐的話，我很早就覺得她很厲害了。」
「剛剛，還有之前一起慢跑的時候，也感覺手綱小姐很厲害。」
「雖然是訓練賽，但應該會很有挑戰性。」
這樣的慢跑並不是第一次，來到美國後進行了一兩天的倒時差，這段時間的早晨，團隊一直是保持著基本的訓練。
慢跑也是訓練內容之一，駿川手綱也參與其中。
不過，小栗帽之前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好奇。
「哎？小栗，你怎麼知道手綱小姐很厲害？」
小海灣撩了下耳邊髮絲，又揉揉額角，疑惑道：
「雖然剛剛一起慢跑的時候，我也覺得手綱小姐很厲害，但是……」
「小栗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是啊小栗，你什麼時候知道手綱小姐的事情的？」聽到小海灣的疑惑，阿爾丹也忍不住好奇的追問起來。
駿川手綱的事情，在徵得她的同意後，也是告訴了小栗帽她們。
得知一直在學院幫助自己、幫助各位訓練員、幫助理事長大人的手綱小姐，竟然在溫柔沉穩的外表下有著那樣傳奇的戰績，一眾後輩們當然是驚訝到難以附加。
不過和北原這些訓練員、或是魯鐸她們了解更多的賽馬娘們不同，小栗帽她們在驚訝之後，更多的是能與這樣強者一同奔跑的興奮。
身為賽馬娘，或許會考慮到比賽安排進行迴避賽事，但奔跑這件事本身是絕對沒有逃避的道理。
於是從一開始，小栗帽她們就很是期待這次「教育賽」。
而被比賽耽擱、沒能來到美國的玉藻十字和稻荷一，更是在遺憾之餘，吵吵嚷嚷著等之後一定也要跟駿川手綱再比一次。
但現在來看，似乎除了小栗帽，小海灣她們都是現在才知道駿川手綱並非普普通通的秘書。
「唔……好像是第一次到東京感覺到的吧。」
露出個回憶的表情，小栗帽思索道：「那次遇到了好歌劇，還有個小傢伙。」
「她們兩個差點從牆上摔下來，我看到後就跑去接她們了。」
「我在跑的時候，聽到圍牆裡邊有和我一樣的……不，應該可能是比我更快的速度吧。」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手綱小姐。」
「之後的話……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但我每次見到手綱小姐，就是覺得她很厲害。」
小栗帽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而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原來是這樣啊……」
小海灣和阿爾丹不約而同地若有所思起來，隨後，小海灣笑道：
「那我們就趕快比一比試一下吧！」
「手綱小姐，我們走！」
一點簡單的插曲後，小海灣主動牽著駿川手綱的手，朝著起點奔去。
見狀，小栗帽和阿爾丹連忙跟上。
被牽走這件事似乎有點出乎駿川手綱的預料，她在愣了一下之後，露出了一點好笑的神情。
就像是被孩子牽著去遊樂園的大人一樣。
而笑著目睹著一切，見起點處那邊準備就緒，北原一手握著記錄板，一手高高揚起。
「各就各位，預備……」
「Start！」
起跑線處並沒有閘門，不過聽到北原的聲音的瞬間，四道身影幾乎是同時沖了出去。
北原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考慮過美國場地的適應性。
小栗帽這些後輩也好，駿川手綱這位前輩也好，他認為最保守的估計之下，她們多少都要花點時間才能進入狀態。
這還是草皮本身的問題，而且美國的情況跟日本不同，甚至可以說很特殊。
日本的草皮可以粗略的分為「洋芝」和「野芝」。
顧名思義，「洋芝」的草種來自國外，培養和鋪墊方式也是如此。
但這些都源於歐洲，一般是來自法國，而且一般鋪在北海道的賽場上。
比如函館賽場和札幌賽場用的就是這類草皮，保養方式也是如此。
其他大部分草地賽場，用的是日本本土培養的「Equine」草種，也就是「野芝」。
而美國的場地經常以「合成材料」為主。
不僅是泥地，草地也是如此。
泥地方面，美國這些年已經改造了很多，自然形成的泥地越來越少。
取而代之的便是「合成膠沙地」，材質由沙粒混合橡膠以及其他纖維製成，鋪在瀝青地基頂部。
草地賽道的思路類似，也是瀝青地基，表面上是合成材料技術支持下的「類草表皮」。
這也算是美國典型的技術優勢。
通過數據分析和實際測試，這類「合成材料」構成的草地安全係數比傳統的更高。
在這類賽場上奔跑，賽馬娘的受傷概率、包括體能消耗等等會大量降低。
合成材料穩定性也更好，因極端惡劣天氣而被取消的比賽數量更少。
而在賽事成績方面，這類跑道的地基偏硬，相對容易跑出高速，這也是一項優勢。
參考另一個世界的歷史，北原知道這種源於美國的賽場建設思路會逐漸拓展到全世界。
只不過這需要時間，也需要大量的資源投入。
這種背景之下，即便安全係數、賽事成績更高「合成跑道」早晚會普及，現在對小栗帽她們來說還是一種「新」的場地。
但從剛剛的起步來看，跑道上的四名選手似乎都沒有受到場地不同的太多影響。
嗯……看起來，去過歐洲一趟，再加上持續的不同場地的訓練，小栗帽她們的適應能力越來越強了。
北原飛快開始了分析，並且在記錄板上寫寫畫畫起來。
自己這些賽馬娘已經經歷了很多種場地。
日本的泥地、草地、沙灘、公路，還有一部分自然草坪。
歐洲的泥地與草地。
這些，她們都適應過。
適應性的拓展於提升不僅僅體現在單一場地的速度水平上，還有就是面對新場地的適應速度。
現在通過初步的估計，小栗帽她們的速度並沒有因為新場地而有著大幅度變化，這種進步幾乎可以肯定了。
或許後續加入專業設備進行測量，結果會有些偏差，但北原並不覺得會有本質的誤差。
倒是駿川手綱的情況，讓他有點意外。
心中已經將這位理事長秘書當做賽馬娘來看待，他的分析思路也是參考的賽馬娘。
理論上來說，縱使當年統治力無人能敵，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考慮實力，適應性多少應該有些褪色。
特別是隱姓埋名之後，這位賽馬娘並沒有再進行過專業訓練，更沒有參加過任何正式賽事。
但駿川手綱的表現，讓這個理論變得沒什麼意義了。
正在進行的訓練里，她的速度、一切表現和之前慢跑一樣，並沒有超過小栗帽她們，但也沒有落後。
似乎，她完全在控制著自己的速度，不想超前，也不打算落後。
如果真的是她有意為之，那麼……
不停通過秒表、目測等方式在記錄板上寫著情況與分析，北原沉思起來。
她的狀態、實力，比我想的更加出色啊……
而且現在還是「人類」狀態，那麼「賽馬娘」狀態的話……實力還會提升？
她……到底是怎麼保持的？或者說，怎麼鍛鍊出這種實力的？
北原的目光開始緊盯起了駿川手綱的身影。
他感覺，這位理事長秘書，或許並非像是表面那樣完全沒有在這麼多年裡進行過練習。
否則，她的實力就有些誇張到恐怖了。
所以，她到底是……？
正思索著，北原聽到一旁略帶嫌棄的驚訝聲音。
「……好厲害、好奇怪的……賽馬娘啊……」
是周日寧靜，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雙手和之前一樣插著兜，而左臂上掛著一臉親熱的特別周。
看來她的嫌棄就是因為這個。
而她的驚訝，明顯是來自駿川手綱，她那對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追隨著後者奔跑的身影。
「Hi，bro，日本的賽馬娘都是這麼奇怪的嗎？」
她的眼神里露出了興趣，「如果真是這樣，等我生涯結束，倒是想去日本看看了……」
「看看還有沒有這樣有趣的賽馬娘……」
……啊？
這世界的周日寧靜想要去日本的原因……是見到了駿川手綱？
北原一下子有點錯愕，轉而也感到了有趣。
「你能看出來手綱小姐的情況？」
和周日寧靜一樣，秋川彌生也有著看出賽馬娘天賦的能力，北原也詢問過後者。
但得到的回答是，秋川彌生很早就認識駿川手綱了，但也沒辦法完全弄明白自己這位好友的情況。
北原很好奇，周日寧靜是不是有著更厲害的眼力。
「也不知道算不算看出來吧，總之，她的速度是賽馬娘的速度，而且沒怎麼認真的樣子。」
掛著特別周的左臂晃了晃，周日寧靜嫌棄的撇撇嘴，隨後皺眉道：
「但……她現在看上去的確是人類，好奇怪啊……」
「Bro，老頭子說，那個姐姐不光有著這種狀態，還有著賽馬娘那種……哦不對，是你說的。」
「所以，她還能xiu~的一下變身成賽馬娘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或許能看出什麼。」
Bro指的當然是北原，他也對這樣的稱呼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於是順勢道：
「能倒是能，因為我跟手綱小姐確認過了，她是有著另一種狀態，也就是賽馬娘的樣子，她有回覆過那種樣子。」
「不過，她自己也不是很能控制就是了。」
這件事，北原也和駿川手綱聊過，得到的答案或者說猜測是，後者只有在情緒、狀態達到一種很微妙的水平時，才會偶然恢復成為當年的樣子。
也就是長出耳朵、長出馬尾。
最明顯的例子，恰好也是北原和小栗帽提到過的，他們兩個跟駿川手綱初遇那次。
當時，駿川手綱是在院內發現了牆頭的好歌劇與名將怒濤，以及兩個小傢伙的摔落。
一瞬間起步衝過去的時候，她說，她那時似乎感到頭頂、身後有熟悉的感覺。
不過再往後她就不太清楚了，尤其是聽到牆那邊似乎有誰接住了兩個小賽馬娘，她就失去了之前的熟悉感。
北原覺得，這只能說明她是在情急之下才恢復曾經的樣子。
而想要人為創造類似的條件，顯然是不可能的，那樣太危險了。
但無論是之前自己的分析，還是跟其他人的確認，包括這會兒周日寧靜的說法，他都感覺，或許單單應對小栗帽她們的話，駿川手綱現在的狀態就足夠了。
他也覺得駿川手綱沒有太認真，完全沒有盡全力，相當遊刃有餘。
不然她的速度不會恰好控制跟小栗帽她們並排。
這是只有實力超出一定程度才能辦到的。
最開始跟丸善斯基、魯鐸象徵她們進行並跑訓練時，那幾名賽馬娘也能做到，但現在就不行了。
由此可以大致推測駿川手綱現在的真正實力。
而除了這些，還有一個讓北原困惑的就是，駿川手綱到底想怎麼跑這次「教育賽」。
他並不是駿川手綱的訓練員，後者也沒有請他來訓練自己，賽事安排就更談不上了。
或許，人家是想自己決定如何去跑，不打算聽任何人的安排。
也可能是，她在等誰的安排。
北原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但駿川手綱從不談這個話題，偶然遇到也會不著痕跡的迴避，這讓他只能說是猜測。
不過，弄不清應該也沒關係，只要在接下來幾天，確認她能完成這場「教育賽」就好。
隨口跟周日寧靜閒聊了一句，又思索了很多，接下來的時間，北原認認真真完成了預先安排好的訓練。
「喔喔！今天真是一場愉快的練習啊！」
結束訓練後，來到訓練場邊緣，接過特別周、周日寧靜遞過去的毛巾和水，小栗帽一陣暢飲之後，激動的握起拳頭。
「總感覺，跟手綱小姐並跑的話，非常的舒服。」
「要是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聽到了小栗帽的稱讚，超級小海灣笑著附和，而阿爾丹雖然沒有說話，但一臉的笑意似乎表明，她也這麼想。
稍微掃過自己這三名賽馬娘，又看了看慢慢走過來、微笑著的駿川手綱，北原暗暗點了下頭。
這位前輩……還真是一點力氣都沒花啊……
這種想法稍微有點誇張，但在北原眼裡，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團隊的訓練都會考慮強度問題，能在保證身體得到充分鍛鍊之餘，不會疲勞過度，影響到第二天的任務。
但該出汗還是要出汗，該補充水分之類的還是要補充的。
並不是說駿川手綱壓根沒出汗，她也來這邊補充了水分、吃了不少新鮮水果。
但跟小栗帽她們比，她的狀態太輕鬆了。
稍微擦下臉上的汗水，梳理下被打濕的髮絲，似乎就能繼續投入訓練。這就是駿川手綱現在的狀態。
一時間，北原都忍不住想把她單獨留下再訓練一會兒了。
而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一行人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去休息時，駿川手綱笑著朝他開口了。
「那個……或許有點意外，但……」
她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北原先生，能稍微在陪我訓練一下嗎？」
不僅是北原，小栗帽她們也很為這種要求感到意外。
「喔！手綱小姐要繼續訓練嗎？那我也……」
她話說一半，小海灣和阿爾丹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架勢。
而北原沒等她說完，也沒等小海灣她們開口。
「你們不行，老老實實給我回去吃晚飯，然後好好休息。」
「……啊？怎麼這樣啊，北原……」
請求一下子被拒絕，小栗帽一下子變得軟軟的、有些喪氣了。
就跟接力賽失敗後的「麻薯」狀態一樣，似乎從那個時候起，她失落時總會變成這樣。
「麻薯」狀態的小栗帽還是很可愛的，耷拉著長耳朵、小臉，臉蛋似乎都拉了下來，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摸摸捏捏的衝動。
小海灣和阿爾丹已經上手了，也是接力賽之後，每當小栗帽變成這個狀態，她們都會帶著好玩的表情玩弄起好友的臉蛋。
但北原沒有被小栗帽的可愛所影響，他並沒有鬆口。
「針對你們的訓練都是仔細分析過的，現在再多跑一跑，明天就會受到影響。」
說著，他擺了擺手，「聽我的，回去休息吧。」
「想要痛痛快快的跑一場，我保證，有的是機會。」
「而且……」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駿川手綱一眼，「就怕你們到時候承受不了。」
「喔！北原你小看我！」
小栗帽一下就振作了，她癟癟嘴，又握握拳頭。
「那好，我這就回去大吃特吃！」
「明天的訓練，我一定會比今天更加努力！」
「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刮目相看！」
就像是放狠話一樣，她鼓起腮幫，瞪了北原一眼，一轉身朝著食堂方向跑去。
愣了一下後，小海灣她們也連忙跟北原打了聲招呼，跟上了小栗帽。
「……我猜，手綱小姐應該是有話想跟我說，而不是想要訓練吧？」
等到這裡只剩下自己和駿川手綱後，北原思忖了下，轉頭道：
「我不是很喜歡，也不太會拐彎抹角，手綱小姐應該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而且……」
如北原所說的那樣，一點也沒有再度進行訓練的意思，駿川手綱撩了下眼邊一點濕潤的髮絲，笑了下。
「我以前……不，應該來說，我一直也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
以前……是要說當年的事……？
剛這麼想了一下，北原就發現自己錯了。
「老師她……應該也來美國了吧？」
「多半……離這裡不遠吧？」
愣了下，北原才反應過了，駿川手綱所說的「老師」，一定是指黑川美裕。
黑川美裕曾經是賽馬娘小學的老師，後來也是駿川手綱的訓練員，「老師」這個稱呼合情合理。
但他不明白的是，駿川手綱怎麼發現的。
黑川美裕的確和兒子一起來到了美國，所住農莊酒店，也確實距離科尼學院不算遠。
但無論是航程、住處還是之後行程，知情者都在黑川美裕的請求下，沒有向駿川手綱透露半點。
所以……她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這就是賽馬娘和訓練員之間的羈絆嗎？」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北原撓撓頭，玩笑一般問了句。
「我想，應該就是這樣的。」
出乎北原的預料，駿川手綱臉上熟悉的微笑逐漸變淡，神色越來越認真起來。
此刻的她，看上去絲毫不像是溫厚沉穩的理事長秘書，反而越來越像是任何一名還在賽場上奔跑的賽馬娘。
「你現在接觸的賽馬娘還不算很多，可很多年之後，北原先生，你或許也會有這種感覺。」
「比如，很多年之後，哪怕一點也不知情，小栗帽離你不算很遠的話，你是能感受得到的。」
忽然說出這樣有點玄學的話語，不等北原反應，駿川手綱嘆息了一聲。
「我知道，老師她在擔心什麼。」
「她擔心我不能原諒她。」
北原神色一動，感覺到駿川手綱的話聽上去是在對他所說，但似乎更像是希望他轉述什麼。
「我……也的確不能原諒她。」
「只是……和當年那種無法原諒不一樣。」
這樣說著，駿川手綱的情緒似乎起了變化，語氣已經明顯有了波動了。
「無敗三冠對一名賽馬娘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北原先生，你是知道的……」
「所以醒來之後，明白髮生什麼之後，我……的確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自己沒能實現，也不能原諒……老師她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
「或許這麼說很任性吧，但那時候的我……真的無法原諒老師，不管是因為什麼。」
她忽然轉過了身，像是熱身一樣活動起了身體。
「我也會生氣、也會責怪的啊。」
「像是丸善她笑我長胖了，我也會生氣、去追她啊。」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執著於當年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現在所無法原諒的，是老師……忘記了另外一個約定。」
忽然，她撩了一下耳邊的髮絲，露出的側臉臉頰與髮際線接觸的部分，沒有耳朵的跡象。
「我們至今為止的一切努力、想要迎來的豐收時刻，不只是我的勝利啊……」
「我們不是為了一個更美好的賽馬娘世界，才一直努力的嗎……？」
「所以，這麼多年，哪怕早就覺得自己沒有再度奔跑的機會了，我也從未放棄過努力……」
「一次次、一天天，我一直在為當年的約定努力著，可……」
「老師，你在哪裡呢？」
「如果犯了錯，站出來坦然承認就好，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許下了承諾，就要踐行到底，不能中途放棄。」
「這些……都是老師你教給我的。」
「所以，老師，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她忽然轉身、側頭，身後一道棕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北原先生，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如果需要我再跑一次，再跑一次她才能想起當年的約定……」
「那，我就再跑一次。」
「就像當年一樣。」
她忽然偏過頭，看向了北原。
「請，務必這麼告訴她，告訴……我的老師。」
「我的速度，已經能實現當年的約定了……」
「那麼……」
「老師，你呢？」
下一秒，她的身影忽然從北原視線中消失了。
或許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來了一道殘影。
很奇異的是，她明明穿著特雷森學院的紅白色運動服。
北原的眼中，殘影卻是異樣燦爛的綠色。
而綠色之中，似乎是位於眼睛位置的兩點光芒尤為碧綠。
就像是極度漆黑中搖曳的兩點燃燒著的光芒。
(本章完)
只是展開訓練的話，北原感覺反而沒那麼多麻煩，跟科尼學院、秘書處等交涉的事情剛好可以交手出去。
設備之類的暫時沒有齊全也不是問題，正如六平銀次郎所說的那樣，一名專業訓練員應該具備最基本的知識與技能。
比如牽扯到身體素質方面，運動生理學、解剖學這些都需要有足夠的水平。
肌肉生理、心血管功能、能量代謝等內在，腿部肌肉規模、骨骼結構狀況等可以直接看到的，都要能通過肉眼進行基礎的分析。
這些對於北原來說並不是問題，於是，等待叔父、黑川母子交涉的時間，他照常展開了訓練。
和上一次前往歐洲時不同，團隊的成員並沒有全數來到美國，這在出發前時商量好的。
而這讓一名賽馬娘很是好奇。
「Hey，沒記錯的話，你這個團隊裡應該不止這些賽馬娘、也不止有你一個訓練員吧？他們這次怎麼沒來啊，bro？」
此刻站在訓練場邊緣，北原正專注的看著跑道上的熱身。
熱身的成員是駿川手綱、小栗帽、超級小海灣和目白阿爾丹，的確比在日本時少很多身影。
問話的，是站在北原旁邊的一名賽馬娘。
黑色的長髮，黑色的長耳朵，黑色的馬尾，金色的瞳孔，正是六平銀次郎之前提到過的周日寧靜。
「他們有比賽安排，這次沒辦法過來。」
雖說很是專注地看著熱身情況，北原還是分神問了句。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的？」
玉藻十字、稻荷一在9月20日還有產經賞、京成杯兩場比賽。
眼下距離比賽日還有兩個月左右，看似很長，但如果來美國一趟的話，多少會影響到適應性調整。
美國的賽事更側重泥地，像是育馬者杯、肯塔基德比、必立時錦標這些著名G1賽事都是泥地跑道。
這邊的訓練場地也以泥地為主。
草地賽場、訓練場並不是沒有。
比如育馬者杯草地大賽、育馬者杯英里賽、育馬者杯短途賽，這些都是草地賽事。
但這些草地的狀況和日本區別不小，坡度、濕度、含水量等等都存在差異。
小栗帽她們的比賽是在10月份，即便來美國一段時間，回去之後也有足夠的備戰時期。
玉藻十字她們可能就會比較趕時間了。
於是商議過後，這次來到美國的成員里，除了要進行比賽的小栗帽、小海灣和阿爾丹，也就北原和負責技術方面的嶄新光輝。
「還不是老頭子平時沒事了就喜歡嘟囔伱們。」
聳聳肩，周日寧靜看似恬靜的長相上，滿是嫌棄的神色。
「你們的比賽錄像，他一有空就翻出來看，還跟我講哪裡處理得很不錯、哪裡還有些問題。」
「還讓我跟著學，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種事情我當然知道要做啊。」
「所以被他叨叨久了，也就記得了。」
她抬起一隻手搭在眉毛上方，專注的看了會兒跑道。
「Let me have a look……啊，除了那個大姐姐我不怎麼認識，剩下的我都知道。」
「那個蘆毛是小栗帽吧？然後鹿毛的超級小海灣，之後那個黑鹿毛是目白阿爾丹。」
「Am I right？」
略微從跑道上收回一點心神，北原意外的看了眼一臉得意的周日寧靜。
賽馬娘的血統和另一個世界的賽馬一樣，有著明確的劃分，並且一一對應。
而對於賽馬而言，稍微懂行一點的都能通過毛色判別其血統。
像是蘆毛就屬於很好認的一種，會隨著年齡成長的毛色變化，以及即便變成全白後、小腿皮毛薄弱處還是能看到的黑色底色。
這些特徵都很好認。
鹿毛也是比較好認的一種，四肢、鬃毛、尾毛事黑色，其他部分都是偏鮮艷的棕紅色。
其中的黑鹿毛、青鹿毛則是在細節上有所區分。
黑鹿毛的視覺效果偏向漆黑，實際上是深棕色或者深茶色，這些在眼睛周圍、腋窩、側腹、下腹、腿內側會更明顯。
青鹿毛也是類似，整體色調更黑，而眼睛、鼻子周邊、腋窩等部位的毛色還是偏褐色的。
但這種觀測方式對賽馬娘來說完全不適用。
賽馬娘的血統，更像是人類的血型，沒辦法從發色、瞳色上進行辨別。
小栗帽、玉藻十字的或許還明顯一點，她們的頭髮、馬尾、耳朵絨毛都是銀灰，可以直接確認她們的血統。
小海灣的也能進行類似的判斷，通過棕色這一點能夠很容易的看出她是鹿毛血統。
但目白阿爾丹就不能這麼判斷了，她的發色、尾色等都是藍色的。
一般來說，不是北原這種知道賽馬娘情況的，只能通過體檢了解血統。
而六平銀次郎或許清楚永世這邊的賽馬娘的血統，周日寧靜卻不見得感興趣。
那麼這名賽馬娘剛剛的判斷，很有可能是單純依靠自己的能力了。
北原還記得，周日寧靜說過，她自己的眼睛有些與眾不同，能夠看到賽馬娘的天賦，或許這其中也包括血統。
這件事對北原倒是沒什麼影響，畢竟他早知道這個，也知道不少特雷森學院的理事長都有這種能力。
像是日本特雷森學院的秋川彌生，歐洲那邊葉森學院的利法爾，都是如此。
然而，他本來打算肯定下周日寧靜的判斷，一旁一道好奇的聲音打斷了。
「哎哎？等一下，阿爾丹前輩竟然不是藍毛血統，而是黑鹿毛嗎？」
這一腔不僅讓北原差點嗆住，還讓周日寧靜原本就嫌棄的神色、這會兒更加嫌棄了。
「Oh……my……God！」
雙手從揣在褲兜變為捧住額頭，周日寧靜嫌棄的小臉上，逐漸露出崩壞的感覺。
「不是，bro，這個見到我就跟個口香糖一樣黏上來的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可以容忍她黏著我，但是……」
「但是她這也太蠢了吧！」
「栗毛、黑毛、青毛、蘆毛、花尾栗毛……你隨便說個正常血統我也能理解……」
「但你蹦出來個藍毛是什麼鬼啊！」
「有這種血統嗎？！」
周日寧靜猛地轉身，朝著身後一道身影咆哮起來。
「Oh！I remember……（啊，我想起來了……）」
「You are Special Week……but！（你叫特別周……但是！）」
「I think you should be named Special Stupid！That’s appropriate！（我覺得你應該叫特別蠢！這樣更恰當！）」
站在周日寧靜身後的確實是特別周，原本她正好奇的看著周日寧靜，一副期待回答的樣子，這會兒直接被咆哮給嚇傻了。
片刻後。
「英、英格麗是不懂得斯，我滴英語不OK得斯，but my name is Special Week，that’s right得斯！」
用著畢生所學說出蹩腳的英語，她一臉元氣滿滿的朝周日寧靜比出了個大拇指。
目睹了這對「父子」的對話，又見到周日寧靜一個白眼、差點氣暈過去的模樣，北原差點忍不住笑噴了。
作為另一個世界知名的「大種馬」，字面意思的那種「大種馬」，周日寧靜在引進日本後，後代可以說遍布東京、阪神、京都等各大賽場。
特別周，恰恰是其最出名的兒子之一。
這個世界裡，作為賽馬娘的這對「父子」年齡相差不多，也沒有血緣上的關係。
但似乎是三女神的緣故，源自異世界的親近感，依舊在她們兩個身上體現著。
就像是東海帝王見到魯鐸象徵之後，特別周見到了周日寧靜之後，也是莫名其妙的很是親近。
一開始只是主動的去問東問西，後來是邀請周日寧靜一起吃飯、請對方帶自己逛校園。
中間被周日寧靜嫌煩拒絕幾次後，特別周索性厚著臉皮纏了起來，對方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就差上廁所、睡覺一起跟著了。
這樣像是被跟蹤、監視一樣的行為，正常情況下遇到了應該都會覺得很厭惡的。
周日寧靜表面上似乎也的確如此，她也是在特別周跟著自己時，不止一次的讓她離自己遠一點。
但沒有一次真的把特別周趕走。
或許這種微妙的「父子情深」，也是特別周能一直粘著的原因。
不過……稱呼自己的「兒子」為「特別蠢」，寧靜你這當「爹」的是不是過於苛刻了？
或許你應該學著魯鐸象徵對東海帝王那樣，稍微溫柔一點，但……
好吧，「另一個」周日寧靜的脾氣的確挺差來著，不暴跳如雷把特別周摁在地上打屁股就算不錯了，而且……
小特剛才問的也的確不怎麼聰明的樣子，藍毛……
虧她能想得出，她上課到底有沒有仔細聽講啊，這些就算是小學，生理課上應該也教過吧？
要不，趁她「老爹」恰好就在，讓她「爹」教育教育……？
周日寧靜和特別周那邊已經恢復了之前「你能不能別黏著我」、「但是我感覺你很親切啊」的爭吵與委屈，北原這邊也在好笑了一陣之後收斂了心神。
歸根結底，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讓小栗帽她們適應一下美國的場地。
為此，之後的訓練都安排在比較接近日本賽場的草地跑道上。
另外一個首要目的，則是為了分析駿川手綱的身體狀況。
不管是為了對小栗帽她們進行「教育賽」，還是說等到秘書處那邊答應參賽，駿川手綱的身體狀態和實力水平都是最核心的因素。
這一點，必須在賽前確定清楚。
收斂回心神後，北原也就沒有去管一旁的「父慈子孝」，很快根據跑道上的慢跑情況得到了一些初步判斷。
這些判斷之前已經有過，畢竟這不是第一次觀察駿川手綱的狀況了。
她的速度很是「中規中矩」，慢跑過程中，既沒有比小栗帽她們快多少，也沒有慢多少。
但這種「中規中矩」其實是不正常的，或者說，在這個賽馬娘的世界很反常的。
因為，駿川手綱現在看上去，仍舊是一名人類女性。
這會兒在跑道上，她和小栗帽、阿爾丹她們一樣，穿著日本特雷森學院紅白色的運動裝。
沒有戴著她那頂標誌性的綠色貝雷帽，也沒有穿那套綠色的套裙、黑色絲襪和矮跟鞋。
這種裝束，一眼就能看出，她頭頂沒有耳朵，身後也沒有藏著尾巴的跡象。
也就是說，她是以人類的狀態，在慢跑中和賽馬娘、尤其是這個世代在役的頂級賽馬娘一個速度。
對於賽馬娘來說，即便是慢跑，速度也比人類快很多。
訓練員想要跟著，一般都要騎自行車或者電動車。
而駿川手綱則是輕輕鬆鬆的跟上了。
或許等到訓練和比賽里，她的速度會有些變化，但北原認為，那些變化應該只有變得更快的可能。
這個猜測是否是正確的，很快就能得到印證了。
「辛苦了，幾位。」
慢跑結束後，在駿川手綱的帶領下，小栗帽她們跟了過來，北原順勢揮揮手。
「那麼趁著狀態良好，直接到訓練起跑線那邊就位。」
「以訓練賽的水平為標準，先跑上3000米，有沒有什麼問題？」
3000米這個距離，是永世團隊和魯鐸象徵、六平銀次郎等參與此次「教育賽」的成員一起商量好的。
小栗帽她們接下來最重要的賽事是三冠最後一戰，菊花賞，距離就是3000米。
藉助賽前的一切機會進行針對訓練，這是基本思路。
除了比賽因素，也有駿川手綱自己的請求在裡邊。
這一請求不難理解。
知道當年隱秘的人和賽馬娘都知道，這位在歷史上消失的傳奇，十戰十勝的下一場安排，正是3000米的菊花賞。
現在已經的確沒有機會再參加菊花賞了，這樣的經典賽事對於每一名賽馬娘來說，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任何賽馬娘都不例外。
但即便不能參加，還是希望能在類似的賽場、最起碼一樣的距離上，證明自己一次。
也不是向誰去證明，僅僅是向自己證明就足夠了。
提出賽程距離後，駿川手綱並沒有說出這些，但她應該就是這樣想的。
「嗯，我沒有問題，小栗帽她們……」
主動提出過目標賽程，一身少見的運動裝扮的駿川手綱很快答應了。
隨後，帶著平日那樣溫厚沉穩微笑，她看向了一旁的後輩們。
「喔！我也沒有問題！」
小栗帽第一個舉手回應道：「手綱小姐的話，我很早就覺得她很厲害了。」
「剛剛，還有之前一起慢跑的時候，也感覺手綱小姐很厲害。」
「雖然是訓練賽，但應該會很有挑戰性。」
這樣的慢跑並不是第一次，來到美國後進行了一兩天的倒時差，這段時間的早晨，團隊一直是保持著基本的訓練。
慢跑也是訓練內容之一，駿川手綱也參與其中。
不過，小栗帽之前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好奇。
「哎？小栗，你怎麼知道手綱小姐很厲害？」
小海灣撩了下耳邊髮絲，又揉揉額角，疑惑道：
「雖然剛剛一起慢跑的時候，我也覺得手綱小姐很厲害，但是……」
「小栗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是啊小栗，你什麼時候知道手綱小姐的事情的？」聽到小海灣的疑惑，阿爾丹也忍不住好奇的追問起來。
駿川手綱的事情，在徵得她的同意後，也是告訴了小栗帽她們。
得知一直在學院幫助自己、幫助各位訓練員、幫助理事長大人的手綱小姐，竟然在溫柔沉穩的外表下有著那樣傳奇的戰績，一眾後輩們當然是驚訝到難以附加。
不過和北原這些訓練員、或是魯鐸她們了解更多的賽馬娘們不同，小栗帽她們在驚訝之後，更多的是能與這樣強者一同奔跑的興奮。
身為賽馬娘，或許會考慮到比賽安排進行迴避賽事，但奔跑這件事本身是絕對沒有逃避的道理。
於是從一開始，小栗帽她們就很是期待這次「教育賽」。
而被比賽耽擱、沒能來到美國的玉藻十字和稻荷一，更是在遺憾之餘，吵吵嚷嚷著等之後一定也要跟駿川手綱再比一次。
但現在來看，似乎除了小栗帽，小海灣她們都是現在才知道駿川手綱並非普普通通的秘書。
「唔……好像是第一次到東京感覺到的吧。」
露出個回憶的表情，小栗帽思索道：「那次遇到了好歌劇，還有個小傢伙。」
「她們兩個差點從牆上摔下來，我看到後就跑去接她們了。」
「我在跑的時候，聽到圍牆裡邊有和我一樣的……不，應該可能是比我更快的速度吧。」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手綱小姐。」
「之後的話……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但我每次見到手綱小姐，就是覺得她很厲害。」
小栗帽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而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原來是這樣啊……」
小海灣和阿爾丹不約而同地若有所思起來，隨後，小海灣笑道：
「那我們就趕快比一比試一下吧！」
「手綱小姐，我們走！」
一點簡單的插曲後，小海灣主動牽著駿川手綱的手，朝著起點奔去。
見狀，小栗帽和阿爾丹連忙跟上。
被牽走這件事似乎有點出乎駿川手綱的預料，她在愣了一下之後，露出了一點好笑的神情。
就像是被孩子牽著去遊樂園的大人一樣。
而笑著目睹著一切，見起點處那邊準備就緒，北原一手握著記錄板，一手高高揚起。
「各就各位，預備……」
「Start！」
起跑線處並沒有閘門，不過聽到北原的聲音的瞬間，四道身影幾乎是同時沖了出去。
北原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考慮過美國場地的適應性。
小栗帽這些後輩也好，駿川手綱這位前輩也好，他認為最保守的估計之下，她們多少都要花點時間才能進入狀態。
這還是草皮本身的問題，而且美國的情況跟日本不同，甚至可以說很特殊。
日本的草皮可以粗略的分為「洋芝」和「野芝」。
顧名思義，「洋芝」的草種來自國外，培養和鋪墊方式也是如此。
但這些都源於歐洲，一般是來自法國，而且一般鋪在北海道的賽場上。
比如函館賽場和札幌賽場用的就是這類草皮，保養方式也是如此。
其他大部分草地賽場，用的是日本本土培養的「Equine」草種，也就是「野芝」。
而美國的場地經常以「合成材料」為主。
不僅是泥地，草地也是如此。
泥地方面，美國這些年已經改造了很多，自然形成的泥地越來越少。
取而代之的便是「合成膠沙地」，材質由沙粒混合橡膠以及其他纖維製成，鋪在瀝青地基頂部。
草地賽道的思路類似，也是瀝青地基，表面上是合成材料技術支持下的「類草表皮」。
這也算是美國典型的技術優勢。
通過數據分析和實際測試，這類「合成材料」構成的草地安全係數比傳統的更高。
在這類賽場上奔跑，賽馬娘的受傷概率、包括體能消耗等等會大量降低。
合成材料穩定性也更好，因極端惡劣天氣而被取消的比賽數量更少。
而在賽事成績方面，這類跑道的地基偏硬，相對容易跑出高速，這也是一項優勢。
參考另一個世界的歷史，北原知道這種源於美國的賽場建設思路會逐漸拓展到全世界。
只不過這需要時間，也需要大量的資源投入。
這種背景之下，即便安全係數、賽事成績更高「合成跑道」早晚會普及，現在對小栗帽她們來說還是一種「新」的場地。
但從剛剛的起步來看，跑道上的四名選手似乎都沒有受到場地不同的太多影響。
嗯……看起來，去過歐洲一趟，再加上持續的不同場地的訓練，小栗帽她們的適應能力越來越強了。
北原飛快開始了分析，並且在記錄板上寫寫畫畫起來。
自己這些賽馬娘已經經歷了很多種場地。
日本的泥地、草地、沙灘、公路，還有一部分自然草坪。
歐洲的泥地與草地。
這些，她們都適應過。
適應性的拓展於提升不僅僅體現在單一場地的速度水平上，還有就是面對新場地的適應速度。
現在通過初步的估計，小栗帽她們的速度並沒有因為新場地而有著大幅度變化，這種進步幾乎可以肯定了。
或許後續加入專業設備進行測量，結果會有些偏差，但北原並不覺得會有本質的誤差。
倒是駿川手綱的情況，讓他有點意外。
心中已經將這位理事長秘書當做賽馬娘來看待，他的分析思路也是參考的賽馬娘。
理論上來說，縱使當年統治力無人能敵，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考慮實力，適應性多少應該有些褪色。
特別是隱姓埋名之後，這位賽馬娘並沒有再進行過專業訓練，更沒有參加過任何正式賽事。
但駿川手綱的表現，讓這個理論變得沒什麼意義了。
正在進行的訓練里，她的速度、一切表現和之前慢跑一樣，並沒有超過小栗帽她們，但也沒有落後。
似乎，她完全在控制著自己的速度，不想超前，也不打算落後。
如果真的是她有意為之，那麼……
不停通過秒表、目測等方式在記錄板上寫著情況與分析，北原沉思起來。
她的狀態、實力，比我想的更加出色啊……
而且現在還是「人類」狀態，那麼「賽馬娘」狀態的話……實力還會提升？
她……到底是怎麼保持的？或者說，怎麼鍛鍊出這種實力的？
北原的目光開始緊盯起了駿川手綱的身影。
他感覺，這位理事長秘書，或許並非像是表面那樣完全沒有在這麼多年裡進行過練習。
否則，她的實力就有些誇張到恐怖了。
所以，她到底是……？
正思索著，北原聽到一旁略帶嫌棄的驚訝聲音。
「……好厲害、好奇怪的……賽馬娘啊……」
是周日寧靜，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雙手和之前一樣插著兜，而左臂上掛著一臉親熱的特別周。
看來她的嫌棄就是因為這個。
而她的驚訝，明顯是來自駿川手綱，她那對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追隨著後者奔跑的身影。
「Hi，bro，日本的賽馬娘都是這麼奇怪的嗎？」
她的眼神里露出了興趣，「如果真是這樣，等我生涯結束，倒是想去日本看看了……」
「看看還有沒有這樣有趣的賽馬娘……」
……啊？
這世界的周日寧靜想要去日本的原因……是見到了駿川手綱？
北原一下子有點錯愕，轉而也感到了有趣。
「你能看出來手綱小姐的情況？」
和周日寧靜一樣，秋川彌生也有著看出賽馬娘天賦的能力，北原也詢問過後者。
但得到的回答是，秋川彌生很早就認識駿川手綱了，但也沒辦法完全弄明白自己這位好友的情況。
北原很好奇，周日寧靜是不是有著更厲害的眼力。
「也不知道算不算看出來吧，總之，她的速度是賽馬娘的速度，而且沒怎麼認真的樣子。」
掛著特別周的左臂晃了晃，周日寧靜嫌棄的撇撇嘴，隨後皺眉道：
「但……她現在看上去的確是人類，好奇怪啊……」
「Bro，老頭子說，那個姐姐不光有著這種狀態，還有著賽馬娘那種……哦不對，是你說的。」
「所以，她還能xiu~的一下變身成賽馬娘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或許能看出什麼。」
Bro指的當然是北原，他也對這樣的稱呼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於是順勢道：
「能倒是能，因為我跟手綱小姐確認過了，她是有著另一種狀態，也就是賽馬娘的樣子，她有回覆過那種樣子。」
「不過，她自己也不是很能控制就是了。」
這件事，北原也和駿川手綱聊過，得到的答案或者說猜測是，後者只有在情緒、狀態達到一種很微妙的水平時，才會偶然恢復成為當年的樣子。
也就是長出耳朵、長出馬尾。
最明顯的例子，恰好也是北原和小栗帽提到過的，他們兩個跟駿川手綱初遇那次。
當時，駿川手綱是在院內發現了牆頭的好歌劇與名將怒濤，以及兩個小傢伙的摔落。
一瞬間起步衝過去的時候，她說，她那時似乎感到頭頂、身後有熟悉的感覺。
不過再往後她就不太清楚了，尤其是聽到牆那邊似乎有誰接住了兩個小賽馬娘，她就失去了之前的熟悉感。
北原覺得，這只能說明她是在情急之下才恢復曾經的樣子。
而想要人為創造類似的條件，顯然是不可能的，那樣太危險了。
但無論是之前自己的分析，還是跟其他人的確認，包括這會兒周日寧靜的說法，他都感覺，或許單單應對小栗帽她們的話，駿川手綱現在的狀態就足夠了。
他也覺得駿川手綱沒有太認真，完全沒有盡全力，相當遊刃有餘。
不然她的速度不會恰好控制跟小栗帽她們並排。
這是只有實力超出一定程度才能辦到的。
最開始跟丸善斯基、魯鐸象徵她們進行並跑訓練時，那幾名賽馬娘也能做到，但現在就不行了。
由此可以大致推測駿川手綱現在的真正實力。
而除了這些，還有一個讓北原困惑的就是，駿川手綱到底想怎麼跑這次「教育賽」。
他並不是駿川手綱的訓練員，後者也沒有請他來訓練自己，賽事安排就更談不上了。
或許，人家是想自己決定如何去跑，不打算聽任何人的安排。
也可能是，她在等誰的安排。
北原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但駿川手綱從不談這個話題，偶然遇到也會不著痕跡的迴避，這讓他只能說是猜測。
不過，弄不清應該也沒關係，只要在接下來幾天，確認她能完成這場「教育賽」就好。
隨口跟周日寧靜閒聊了一句，又思索了很多，接下來的時間，北原認認真真完成了預先安排好的訓練。
「喔喔！今天真是一場愉快的練習啊！」
結束訓練後，來到訓練場邊緣，接過特別周、周日寧靜遞過去的毛巾和水，小栗帽一陣暢飲之後，激動的握起拳頭。
「總感覺，跟手綱小姐並跑的話，非常的舒服。」
「要是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聽到了小栗帽的稱讚，超級小海灣笑著附和，而阿爾丹雖然沒有說話，但一臉的笑意似乎表明，她也這麼想。
稍微掃過自己這三名賽馬娘，又看了看慢慢走過來、微笑著的駿川手綱，北原暗暗點了下頭。
這位前輩……還真是一點力氣都沒花啊……
這種想法稍微有點誇張，但在北原眼裡，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團隊的訓練都會考慮強度問題，能在保證身體得到充分鍛鍊之餘，不會疲勞過度，影響到第二天的任務。
但該出汗還是要出汗，該補充水分之類的還是要補充的。
並不是說駿川手綱壓根沒出汗，她也來這邊補充了水分、吃了不少新鮮水果。
但跟小栗帽她們比，她的狀態太輕鬆了。
稍微擦下臉上的汗水，梳理下被打濕的髮絲，似乎就能繼續投入訓練。這就是駿川手綱現在的狀態。
一時間，北原都忍不住想把她單獨留下再訓練一會兒了。
而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一行人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去休息時，駿川手綱笑著朝他開口了。
「那個……或許有點意外，但……」
她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北原先生，能稍微在陪我訓練一下嗎？」
不僅是北原，小栗帽她們也很為這種要求感到意外。
「喔！手綱小姐要繼續訓練嗎？那我也……」
她話說一半，小海灣和阿爾丹也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架勢。
而北原沒等她說完，也沒等小海灣她們開口。
「你們不行，老老實實給我回去吃晚飯，然後好好休息。」
「……啊？怎麼這樣啊，北原……」
請求一下子被拒絕，小栗帽一下子變得軟軟的、有些喪氣了。
就跟接力賽失敗後的「麻薯」狀態一樣，似乎從那個時候起，她失落時總會變成這樣。
「麻薯」狀態的小栗帽還是很可愛的，耷拉著長耳朵、小臉，臉蛋似乎都拉了下來，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摸摸捏捏的衝動。
小海灣和阿爾丹已經上手了，也是接力賽之後，每當小栗帽變成這個狀態，她們都會帶著好玩的表情玩弄起好友的臉蛋。
但北原沒有被小栗帽的可愛所影響，他並沒有鬆口。
「針對你們的訓練都是仔細分析過的，現在再多跑一跑，明天就會受到影響。」
說著，他擺了擺手，「聽我的，回去休息吧。」
「想要痛痛快快的跑一場，我保證，有的是機會。」
「而且……」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駿川手綱一眼，「就怕你們到時候承受不了。」
「喔！北原你小看我！」
小栗帽一下就振作了，她癟癟嘴，又握握拳頭。
「那好，我這就回去大吃特吃！」
「明天的訓練，我一定會比今天更加努力！」
「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刮目相看！」
就像是放狠話一樣，她鼓起腮幫，瞪了北原一眼，一轉身朝著食堂方向跑去。
愣了一下後，小海灣她們也連忙跟北原打了聲招呼，跟上了小栗帽。
「……我猜，手綱小姐應該是有話想跟我說，而不是想要訓練吧？」
等到這裡只剩下自己和駿川手綱後，北原思忖了下，轉頭道：
「我不是很喜歡，也不太會拐彎抹角，手綱小姐應該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而且……」
如北原所說的那樣，一點也沒有再度進行訓練的意思，駿川手綱撩了下眼邊一點濕潤的髮絲，笑了下。
「我以前……不，應該來說，我一直也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
以前……是要說當年的事……？
剛這麼想了一下，北原就發現自己錯了。
「老師她……應該也來美國了吧？」
「多半……離這裡不遠吧？」
愣了下，北原才反應過了，駿川手綱所說的「老師」，一定是指黑川美裕。
黑川美裕曾經是賽馬娘小學的老師，後來也是駿川手綱的訓練員，「老師」這個稱呼合情合理。
但他不明白的是，駿川手綱怎麼發現的。
黑川美裕的確和兒子一起來到了美國，所住農莊酒店，也確實距離科尼學院不算遠。
但無論是航程、住處還是之後行程，知情者都在黑川美裕的請求下，沒有向駿川手綱透露半點。
所以……她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這就是賽馬娘和訓練員之間的羈絆嗎？」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北原撓撓頭，玩笑一般問了句。
「我想，應該就是這樣的。」
出乎北原的預料，駿川手綱臉上熟悉的微笑逐漸變淡，神色越來越認真起來。
此刻的她，看上去絲毫不像是溫厚沉穩的理事長秘書，反而越來越像是任何一名還在賽場上奔跑的賽馬娘。
「你現在接觸的賽馬娘還不算很多，可很多年之後，北原先生，你或許也會有這種感覺。」
「比如，很多年之後，哪怕一點也不知情，小栗帽離你不算很遠的話，你是能感受得到的。」
忽然說出這樣有點玄學的話語，不等北原反應，駿川手綱嘆息了一聲。
「我知道，老師她在擔心什麼。」
「她擔心我不能原諒她。」
北原神色一動，感覺到駿川手綱的話聽上去是在對他所說，但似乎更像是希望他轉述什麼。
「我……也的確不能原諒她。」
「只是……和當年那種無法原諒不一樣。」
這樣說著，駿川手綱的情緒似乎起了變化，語氣已經明顯有了波動了。
「無敗三冠對一名賽馬娘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北原先生，你是知道的……」
「所以醒來之後，明白髮生什麼之後，我……的確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自己沒能實現，也不能原諒……老師她沒有做到自己的承諾……」
「或許這麼說很任性吧，但那時候的我……真的無法原諒老師，不管是因為什麼。」
她忽然轉過了身，像是熱身一樣活動起了身體。
「我也會生氣、也會責怪的啊。」
「像是丸善她笑我長胖了，我也會生氣、去追她啊。」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執著於當年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現在所無法原諒的，是老師……忘記了另外一個約定。」
忽然，她撩了一下耳邊的髮絲，露出的側臉臉頰與髮際線接觸的部分，沒有耳朵的跡象。
「我們至今為止的一切努力、想要迎來的豐收時刻，不只是我的勝利啊……」
「我們不是為了一個更美好的賽馬娘世界，才一直努力的嗎……？」
「所以，這麼多年，哪怕早就覺得自己沒有再度奔跑的機會了，我也從未放棄過努力……」
「一次次、一天天，我一直在為當年的約定努力著，可……」
「老師，你在哪裡呢？」
「如果犯了錯，站出來坦然承認就好，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許下了承諾，就要踐行到底，不能中途放棄。」
「這些……都是老師你教給我的。」
「所以，老師，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她忽然轉身、側頭，身後一道棕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北原先生，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如果需要我再跑一次，再跑一次她才能想起當年的約定……」
「那，我就再跑一次。」
「就像當年一樣。」
她忽然偏過頭，看向了北原。
「請，務必這麼告訴她，告訴……我的老師。」
「我的速度，已經能實現當年的約定了……」
「那麼……」
「老師，你呢？」
下一秒，她的身影忽然從北原視線中消失了。
或許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來了一道殘影。
很奇異的是，她明明穿著特雷森學院的紅白色運動服。
北原的眼中，殘影卻是異樣燦爛的綠色。
而綠色之中，似乎是位於眼睛位置的兩點光芒尤為碧綠。
就像是極度漆黑中搖曳的兩點燃燒著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