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轉輪法王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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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 轉輪法王傳承

  周依棠這尊大佛走了,陳易總算鬆了口氣。

  哪怕玉春膏的藥勁還在上涌,但他自覺還能撐上三四個時辰。

  等之後,就能抱著大小殷跨年了。

  到時焰火升起,定時別樣美景。

  殷聽雪轉過眸去,見陳易鬆了一口氣,斟酌了下道:

  「瞞不了多久的吧。」

  「我知道」

  她說的陳易豈會不知道,先不論太后賜婚,求娶大小殷就是公開之事,雖說周依棠一直待在院子裡,但一旦到了外面,稍加打聽便知道是什麼情況。

  所以陳易也沒想瞞她很久,這幾天尋個由頭,找個機會就跟她交代。

  但光交代也不是辦法。

  便是交代了,但沒有行動,那其實交代了也沒用,只是自己總不可能逃了大小殷的婚。陳易想著,心中不免左右為難,其實自己心裡並沒有多少正妻、平妻、妾室等等分別,但哪怕自己完全不在乎,這些女子們也不可能不在乎。

  而且自己也不願就這樣辜負周依棠。

  既然如此

  一個想法閃電似地掠過陳易腦海。

  三個人一起進門,一起成婚,不就都是正妻了嗎?

  反正自己每個都愛!

  陳易眸光微亮,思緒在腦海里凝聚、盤旋,遲遲不能落下,時間流逝,他稍微壓抑住不斷浮起的想法,現在當務之急,得回到宴席上。

  帶著大小殷轉身返回元春堂,燭光仍在,席間飯菜未冷,太后身旁有宮女溫酒。

  陳易環視一圈,東宮若疏和林琬悺站立在太后身邊,安後似乎跟她們私下說了些什麼。

  看見因玉春膏面紅如血的陳易,東宮若疏眉頭一皺,退到了安後身後……

  而且還偷偷把林琬悺往前推了一推。

  陳易注意到這點細節,咧嘴笑了笑。

  這下,終於沒人爭什麼大夫人了。

  玉春膏的作用下,陳易下意識拍了拍殷惟郢的股兒,後者面頰又添了紅暈,但還是悶悶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陳易與殷聽雪也回到了原位,而東宮若疏、林琬悺也在安後示意下重新落座。

  經過方才的事後,席間的氛圍又不一樣了,雖說沉寂,但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是風平浪靜之後的深深寂靜。

  燭光映照,安後眸光如水溫柔,她一邊望著陳易,一邊回憶著什麼。

  以身服毒自然不是上上之策,但卻是最可行之策。

  能準確判斷出雙方的糾結之處,可見他對眾女秉性了解之深。

  而兩難危局之中,他選擇犧牲自己,以身服毒,更是何其膽氣?

  安後回憶起了祀天壇時,他便是這樣,將刀刃捅進他自己的胸腔,以自戕解開危局,同樣是犧牲自己。

  安後越是回想,便越是指尖輕顫。

  燭光將熄,她那背後的壁畫,似在漸漸黯淡。

  修羅戰場,帝釋天有美食而無美女,而阿修羅王則有美女而無美食,二者因何爭戰,不過是因七情六慾。

  之所以有修羅場,是因為情是真的,欲也是真的,若眾女對他無欲無情,又何來修羅場可言?

  他已經多了許多真正的情義,包括東宮若疏,那些女子們已或多或少地情弦撩動。

  他…早就不再孤單,也不再獨身一人。

  暖意流過,安後沒來由地感到欣慰。

  而陳易之所以以這種方式化解危局,全因她命女官素心遞去的紙條。

  那張字條上寫著的是…

  【本宮知你意欲離京,而本宮更知塗山地宮將再度出世,若你今日不偏不倚,本宮說不準願大開方便之門。】

  ……………………………

  行酒令時,本來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而吵過鬧過一通後,眾人也沒什麼宴飲的心思。

  東宮姑娘見他回座,默默地把椅子挪開了些,白玉似的皓碗遮住胸前溝壑,生怕被這人抓去雙喜臨門。

  林琬悺則面色憂鬱,方才她見陳易抱著拖著二女離去之時,竟忽然有落下的感覺,但旋即一想,又悚然一驚。


  至於殷惟郢,她眼見東宮若疏吃癟,不敢再談什麼先後進門,心中便得意洋洋,像是凱旋的將軍,可過了半晌之後,轉念又想,自己得意個什麼勁呢,何至於如此糾結於一時得失,她便暗嘆自己修心不足,臉色雲淡風輕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象徵性動過筷後,便在太后的宣告下結束了,那一國之後先行離席,冬貴妃緊隨其後,其餘眾女也一一離席,女官們上前,要領她們到廂房去歇息,今夜還要陪太后跨年。

  離開時,殷聽雪又些擔憂地回過頭,看了看陳易,陳易則朝她笑了笑,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陳易在宴會廳里待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等到了女官素心相迎。

  太后要找他了。

  女官素心領著陳易走過長長的廊道,透過廊道的鏤窗,可見皇宮繁盛景象,柳、杏諸樹懸燈數盞,那冠上還用綢緞系出花葉,風一吹拂,讓人心頭多了新年的喜氣。

  沿路偶爾見到宮女捧燈,映照出一張張適齡妙女的臉龐,她們好奇地掃了幾眼這外來的男子,待陳易回望的時候,宮女們又含羞別過視線。

  皇城內廷中的不少建築,都是以廊道相連,輔以鏤空雕窗透風,這樣夏時避暑、冬時避寒,元春堂也不例外,陳易在素心的帶領下,走過長長的廊道,轉了幾個拐角,來到一處佛堂之中。

  金窗玉欄,龍涎香燃在香爐里,佛堂中並無佛像,唯有一幅掛畫自高處懸下,畫中也無佛、菩薩、羅漢模樣,只有龐大的「卍」字垂掛。

  「靈台靜地」四字牌匾高掛其上。

  安後立於畫幅之前,雙手平放腹前,聽聲回頭,她莞爾而笑:

  「天倫之樂,熱熱鬧鬧,這才像過年。」

  她便是笑著的時候,陳易也不敢放鬆警惕,他勾起嘴角賠笑道:

  「多虧了娘娘。」

  安後慢悠悠地走來:

  「尋常宮中私宴,眾嬪妃們恐本宮懼本宮,本宮在時,皆是大氣都不敢喘,待本宮乏了離去時,反倒熱鬧喧譁。唉,本宮何嘗不想與她們同樂,也好奇同樂的滋味如何,今夜到時體會到了。」

  陳易皮笑肉不笑道:「那便…恭喜娘娘了。」

  安後反問道:「哦,你不高興?」

  「娘娘天恩浩蕩,席間更是龍肝鳳髓,我又哪裡敢不高興?」陳易慢慢道。

  「哪裡敢不高興?易兒,你覺得本宮待你不好?」安後的面上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陳易斂起眸子,徑直道:「娘娘不要跟為臣繞圈子了。」

  鳳袍女子不置可否,她轉身走向那垂下來的畫幅:「你覺得本宮待你不好了,本宮倒想知道,哪裡不好了。」

  「我不覺得。」

  「你心裡覺得。」她驟然提高了嗓音。

  陳易沉默半晌,而後緩緩道:「我想談正事。」

  安後側過臉,沒有轉身道:「那如果這才是正事呢?」

  陳易眯了眯眼睛。

  安後沉浸在求而不得的感情之內,鳳眸里水波瀲灩。

  她繼續道:「於本宮來看,什麼離京、什麼塗山氏,都算不得正事,為人父母,子女婚配之事才是頭等大事。」

  話音落耳,陳易吐字道:「娘娘,你太隨心所欲了。」

  「一國一朝盡在手中,過去一年的大小政事都處理得乾乾淨淨,隨心所欲又如何?」

  安後的嗓音一再提高,

  「若不隨心所欲,本宮又何必臨朝稱制?」

  陳易皺了皺眉,反問道:

  「那大虞龍脈呢?」

  話音落下,佛堂內靜了一靜。

  安後回過身來,鳳眸掠一抹錯愕,接著轉愕為笑道:

  「你竟然知道。」

  「我知不知道都一樣,我想說的是,聖人有雲,隨心所欲不逾矩,放縱龍脈被截,是不是太逾矩了點?」陳易加重了些語氣。

  他來見安後,可不是為了什麼似是而非的母子親情,他從未有一日把安後當作自己的母親,更何況自己身上的肉身舍利湯之毒,正是出於她之手。

  安後微挑眉頭,問道:

  「你覺得龍脈大亂,會害黎民百姓受苦?」


  「難道不是嗎?」

  安後平淡道:「錯,苛政重賦才會。

  本宮一不修道觀,二不修佛寺,三不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徭役免了一輪又一輪,世上濫征民力的君王何其之多,本宮卻不在其內。

  至於賦稅,則效漢文帝時,三十稅一,十年來未曾更改,便是林黨在時,幾番想以此做些文章,都不得門路,本宮若為帝,也是一守成之君。」

  最後一段話落下,陳易猛地抬起頭。

  哪怕心中早就有猜測,可當安後親自說出來時,心中仍然掀起不少風浪。

  陳易躊躇半晌後道:

  「你要當武曌?」

  安後沒有否認道:

  「若天命在本宮,本宮為周文王。」

  話語裡的意思已揭露無疑,周文王生時並非天下之主,待武王姬發奪取天下之後才被追封。

  安後儼然是想將大虞傳給安家人,無聲無息間,儘量和平地改朝換代。

  她又笑道:「至於武曌,本宮倒是有所效仿。」

  這句話已幾乎是明言。

  這些事都不是陳易該操心的。

  拉拉扯扯了這麼久,陳易徑直道:「娘娘,上一回後,臣本不願再入宮中,這一回在這裡見娘娘,是為那字條上的事,對我來說,那才是正事。」

  陳易刻意提及上一回。

  鳳袍女子眸底掠起陰鬱之色,胸口似在隱隱發疼。

  「本宮怎會不知,只是本宮想先問你,你到底聽不聽本宮的安排?」她問道。

  陳易默然不語。

  離京的意向被安後發現,本來就在意料之中,雖然他沒有收拾金銀細軟的動靜,但閔寧的先行離去,必然引起這工於心計的女人的懷疑,再加之明知她要賜婚的情況下,仍在景王府上公然求娶大小殷,兩件蛛絲馬跡結合在一起,得出他要離京的猜測也並不出奇。

  見陳易久久未能答話,安後以果然如此的口吻道:

  「看來你不聽。」

  她的眸光多有失落,但仍有絲溫柔。

  只見那人悠悠問道:「我只會聽我妻子的話。」

  安後絕美的容顏僵住,話音落耳時,不覺間思緒聯翩。

  唇邊曾掠過的溫潤,胸口的隱隱發疼,一種背德感順著脊背涌了起來。

  她不動聲色地連忙止住。

  緩過來後,她施施然道:

  「看來,劍甲被你視為妻子。」

  陳易並未否認。

  莫說是這一回,便是上一回她微服私訪他的府邸,便能從跟周依棠的交流之中,或多或少猜出些什麼。

  再結合蛛絲馬跡,以及這一封把周依棠請來私宴的請柬……

  徹底斷定出二人彼此關係。

  佛堂之中,薰香繚繞,陳易再度粗略環視一圈,不想再多廢話道:

  「我想要說的正事,娘娘說,還是不說?」

  「你為何非要離京?」安後道。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不止是要離京,更是離開朝廷束縛。」話已到了這份上,陳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離開朝廷束縛?封侯位、國色天香、後半輩子榮華富貴,都留不住你?」

  「娘娘想留我在這裡,無過乎是把我當一把刀,天下姓陳的那麼多,天下願當刀的人更多…」

  話還沒說完,鳳袍女子驟然打斷道:

  「本宮大可不把你當刀,

  賜你安姓,視若己出。」

  陳易冷眼而視,只見她轉過身,從書案上撿起一張紙,緩緩走來。

  「安易,這名字可好聽?安易、安逸。」

  安後來到身前,單手撫上了他的鬢角,

  「娶若疏為正室,離京後往西晉去,為安家報仇雪恨,更為大虞除去西北勁敵,本宮許諾給你的並非虛假,而且還有更多,覆滅西晉陳氏,有此功德,封公亦可,以保大虞傳千秋萬世。」

  陳易仍然不語。

  安後反問道:「你還在顧忌什麼,本宮是不放你離京麼?你以為本宮靠賞賜留你,是因為本宮多麼需要你做一把刀?」


  「難道不是?」陳易問。

  安後撫摸著他的鬢角,憐意道:

  「娘只是不想你離京之後,沒人照顧,被人欺負。」

  聽著這似曾相識的話落耳,陳易怔了一怔。

  他的瞳孔里,鳳袍女子再度展露笑顏。

  「像不像?」她莞爾道。

  「你終歸不是。」

  陳易甩開了安後的手,安後轉身而去,再度走到那龐大的畫幅前。

  鳳袍女子不置可否道:「你也不是本宮真兒子,但那又如何,佛法有云:心外無法,只要本宮心裡將你視作易兒,你便是易兒,同理,你也可將本宮當作塗山氏。」

  她轉身前,從書案拿起的那一張紙落在了陳易的手上。

  面對安後的話,陳易回道: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安後則道:

  「你先看看那張紙,再談真假。」

  陳易低下頭,掃了眼紙上字跡。

  而第一行字落眼之時,陳易的眼眸便斂了起來。

  「你應知道,先帝所謂斬三屍之法,與塗山地宮有脫不開的關係。

  近日來,本宮命人翻閱先帝的起居注,又到庫房裡翻閱案卷,竟意外得知…塗山地宮順著地脈而四處飄蕩,於神州大地上四處出世,否則的話,塗山地宮也不至於留下這麼多軼聞。

  塗山地宮出世的間隔,並無確切規律,但有一物,可以定位到地宮所在。」

  安後訴說著紙上的內容,自懷中摸出一個錦盒,揭開在陳易面前,裡面滿是青銅鏽跡,輪廓如同劍柄,

  「是為…夏啟劍。」

  不用安後說,陳易都知道那是什麼。

  在「天下亂武」之中,各地傳承出世,上古遺址四起,其中便包括了古夏人的夏後傳承。

  而分散四地的夏啟劍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想再見塗山氏麼?」安後問道,「更進一步,於你這般至情之人,不想她脫離封印?」

  陳易道:「自然想見。」

  「那就…取走這柄夏啟劍,從此聽候娘的安排。」安後溫聲道。

  陳易抬眸看去,反問:

  「若我不聽呢?」

  安後笑道:「你大可試試動手搶。」

  話音落下,只見隱約的佛光冒起,縈繞安後周身輪廓之中,圈圈氣機蕩漾似蔓延開來。

  陳易瞳孔微縮。

  安後闔攏錦盒,她平放於腹前的雙手,拇指與中指相捻,結下轉輪法印,

  「本宮欲為轉輪法王。」

  以她為圓心,「卍」字畫幅無風自動,佛堂的間薰香凝聚成一座座佛剎。

  這一瞬間,許多線索在陳易腦海里交織。

  陳易問安後是不是要當武曌,她沒有否認,而且還說效仿…

  而史書中分明記載,武曌曾宣稱自己是轉輪法王……

  安後派藥上菩薩的化身之一至慧禪師到天下寺庵禮佛……

  漠視龍脈被截,助推改朝換代……

  陳易意識到一件事,

  她已經得到了佛門裡轉輪法王的傳承!

  即以女身,當王國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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