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1】母子和好,復仇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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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玥病了一場,低熱持續了足足七天才完全褪去,這幾日,一直是皇甫傾陪在她身邊,她倒是怕過了病氣給她,皇甫傾卻總趁她睡著,偷偷爬到她被窩裡來,冬梅與珍兒攔都攔不住。

  這不,她又在了,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來的。

  寧玥懶洋洋勾起唇角,抱著女兒柔軟的小身子,在她額上吻了吻。女兒雖說快五歲了,但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似的,總把小爪子伸到她衣內,今天,女兒倒是乖得出奇,一動不動,也不撒嬌地要摸摸這兒、摸摸那兒。

  寧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是不是還沒醒呀?」

  懷裡的小人兒動了動。

  寧玥笑道:「醒了怎麼不說話?」

  小人兒又朝她懷裡拱了拱。

  寧玥好笑地睜開了眼睛,想看看這丫頭今天是中了什麼邪,居然這麼安靜、這麼規矩、還不帶吭氣的,結果,她看到了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一雙想看又不敢朝她看的大眼睛。大眼睛的主人似是被寧玥看得不好意思了,慢慢離開她懷抱,在被子裡拱起了身子,撅起肉嘟嘟的小屁股,將臉蛋埋在肉乎乎的小手中,時不時,還拿眼偷瞄寧玥一下。

  寧玥噗哧一聲笑了!

  皇甫澈的臉紅了猴子屁股。

  ……

  玄胤給寧玥摘了新鮮的海棠花進來,就見寧玥抱著兒子在床上一陣亂啃,兒子大概是被啃得極癢,想笑,卻又十分努力地憋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那快要憋出內傷的表情,把玄胤都給逗笑了。

  玄胤已經許久沒見寧玥如此興奮的模樣,興奮到幾近失態,抱著兒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渾然忘記自己大病初癒,正是虛弱需要休息。

  他不忍打擾,默默地拿著海棠去了書房。

  ……

  寧玥抱著懷裡小臉通紅的兒子,沒問這幾天他和玄胤去了哪裡,也沒問父子倆究竟幹了什麼,為何他仿佛一夜之間就不再生她的氣。

  有些事,不需要問。

  她是他娘,她能感受得到,對他,她失而復得了。

  ……

  皇甫傾得知哥哥與父皇歸來了,亦是十分激動與興奮,在二人身旁轉悠了許久,連寧玥都被「冷落」了。寧玥瞧著高興,親自到小廚房做了一頓早膳,自入宮後,玄胤便不再允許她再下廚,今兒是有些攔不住,便由著她了。

  她以手加額:「好久沒做,不知道會不會很難吃。」

  玄胤拉著她坐下,把筷子遞到了她手裡:「怎麼會?御廚做的東西才叫難吃,皇后做的便是一碗素麵,也是天下珍餚。」

  寧玥不禁一笑:「皇上真會哄人。」

  玄胤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不是在哄人,眼看著盤子裡只剩一個水晶蝦餃而兩隻小手同時朝那兒伸出了筷子,他想也不想地將蝦餃叉進了嘴裡。

  皇甫澈:「……」

  皇甫傾:「……」

  跟他們搶東西吃的父皇好可怕。

  寧玥笑出了聲。

  早飯後,玄胤去了御書房,皇甫傾由珍兒領著去了上書房,而一貫與皇甫傾一道出門的皇甫澈卻因拉肚子留了下來。

  他又往恭房跑了一趟,回來,小臉紅撲撲的,趴在軟塌上。

  寧玥上前,摸了摸小脊背,擔憂地問:「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母后傳太醫吧?」

  皇甫澈眨巴著忽閃忽閃的眼睛,低聲道:「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寧玥點頭,說道:「那陳太傅那邊,母后著人去請個假,你今日就在房中好生休息,明日大好了再去上課。」

  皇甫澈張了張嘴,有些慌張地說道:「不用了母后,我……我……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是……我……我可以上課。」頓了頓,皇甫澈從軟塌上爬起來,耷拉著小腦袋道:「兒臣去上課了。」

  寧玥牽了他的手:「母后送你。」

  「嗯?」皇甫澈瞪大了眸子。

  寧玥拿過一件寶藍色斗篷罩在他身上,一邊系絲帶一邊道:「太子生病了,這麼遠的路,怎麼走得去?」

  皇甫澈低下頭,小臉一直紅呀紅,紅到了耳朵根。

  寧玥抱著他,走出了椒房殿,門外,冬梅貼心地備了步攆,母子二人坐上去。一路上,寧玥都在揉他肚子:「好些了嗎?」他時而點點頭。


  到了上書房,寧玥又把他抱下來,他撅著小屁股,臉蛋埋在寧玥懷裡,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陳太傅與諸位太監都驚掉了下巴,太子也有這麼軟萌的時候?還以為天生一個小老頭兒呢?

  寧玥把皇甫澈放到教室門口,皇甫澈像醉了酒似的,走起路來,人都飄的。

  寧玥忍不住笑道:「好好上課,母后讓冬梅留在這邊,若實在不舒服,就告訴冬梅讓她帶你回來,母后等下來接你。」

  皇甫澈的確是早上吃壞肚子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生生吃了一滿碗面,涼菜、蒸蛋一滴不剩全掃進了肚子,肚皮漲得跟頭小牛犢似的,課間又跑了幾趟茅廁,但他死忍著沒有告假。

  因為母后說,會來接他。

  寧玥把皇甫澈接回椒房殿後,皇甫傾吃醋了,道母后真偏心,只接哥哥放學不接她,寧玥只得答應明早也去接她一趟。

  下午,小太子的手被門給夾了,腫得跟截小火腿似的,寧玥一邊給他擦藥一邊暗暗嘆道:兒子以前挺穩重的,出去遊玩一趟回來,竟變得有些不著調了,先是早上不知節制地吃壞肚子,再是下午莫名其妙夾了手指……

  手被夾了,晚飯也不能吃,寧玥一勺一勺地餵他。

  皇甫傾癟嘴兒,她也好想要母后餵呀!

  晚飯後,寧玥給兩個孩子洗了澡,看著兩個小豆丁坐在滿是泡泡的浴桶里,你揉我一下,我捏你一把,寧玥會心地笑了。

  這之後,寧玥陪皇甫傾躺到床上,皇甫澈卻被玄胤叫去了御書房。

  御書房嚴謹嚴肅的氣息撲面而來,皇甫澈斂起眉間稚色,神色恭謹地跨過了門檻,拱手一福:「兒臣叩見父皇,父皇金安。」

  「嗯。」玄胤示意他平身,慢慢合上手裡的摺子,看向他道:「出了一趟宮,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收穫?」

  皇甫澈抿了抿唇。

  「朕不是問私事,把你腦子裡那些東西給朕拋開!一國太子,扭扭捏捏成何體統!」玄胤聲線一沉,全然沒了在椒房殿的溫柔與慈愛,冷冰冰的,只是一個不可冒犯的帝王。

  皇甫澈吞了吞口水,正色說道:「兒臣出宮,收穫很大,所見所聞,皆大出意料。」

  「接著說。」

  「兒臣出過很多次宮,都是與父皇母后一起,雖也是微服私行,但與兒臣那日所見截然不同,以前的街道仿佛是有人粉飾了太平,每一處都井然有序,每個人都善良可親,兒臣以為這就是我皇甫家的天下,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可是兒臣錯了,在父皇看不見的地方,在母后、在兒臣與公主也看不見的地方,充滿了欺壓與醜陋。每個人都好似戴了一張完美的面具,一旦皇家的眼睛掃向別處,他們便會將那張面具摘下來。」

  玄胤淡道:「那依你之見,為何會這樣?」

  「兒臣以為,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有人在蒙蔽聖聽,往大了說,父皇的眼睛被人蒙住了,這江山如何父皇也看不清了,長此以往……長此以往……」後面的話,皇甫澈有些說不下去。

  玄胤一笑:「長此以往,朕就是個昏君了是不是?」

  玄胤沒收回掛在唇角的一絲淡笑:「朕每次既是微服私行,那些人又是怎樣算準時機來蒙蔽朕的呢?」

  「兒臣猜想,是父王身邊的人泄露了父皇的蹤跡,像浣洗房那些人一樣,把東西賣到宮外,也或許,父皇的行蹤也是從浣洗房賣出去的,那些治理京城的官員為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便把父皇可能路過的地方裝扮成父皇想要看到的盛世,哄父皇高興。」這本身一個猜測罷了,然而一經由腦海,皇甫澈便想起父皇將浣洗房所有人都處死的事情,心頭一震,又說道:「兒臣……兒臣和母后遇刺,是不是也有人向壞人賣了出宮的消息?」

  玄胤冷笑著沒有說話。

  皇甫澈證實了心中猜測,捏緊手指道:「父皇,那些人是殺了,但是您身邊……知道您行蹤的人,還沒有處決,這人以後,還會繼續出賣您……」

  「太子可曾聽過弓箭手的故事?」玄胤話鋒一轉。

  皇甫澈搖頭:「兒臣不曾。」

  「說的是兩國交戰,每次衝鋒前,都會派弓箭手在後方射殺敵人的大軍,本國有個非常厲害的弓箭手,百步穿楊、箭無虛發,對方的弓箭手差上許多,本國的將軍就問自家弓箭手,『既然對方這麼弱,你為何不一箭將他殺了?』弓箭手道:『我若是殺了他,敵國再派一個更厲害的弓箭手來怎麼辦?我們損失會更慘重的』。這當然只是一個笑話,戰場上不存在任何情況下替對方保存實力的可能,但在朝堂、在後宮,它就是一句至理名言。看得見的敵人比看不見的可怕,能挖出來的就不要輕易砍掉,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下一次會派個什麼樣的人潛伏在你身邊。」


  「那……照這樣說,浣洗房的人又為什麼要處置掉?」

  「因為事情已經圖窮匕見的時候,你裝傻什麼都不做,會讓對方變得更加警惕。」玄胤耐心地解釋,「處置一部分敵人,一方面是給對方一個警告,另一方面是迷惑對方視線,認為我們已經找出了所謂的暗茬。」

  皇甫澈的小臉上浮現起一絲欽佩:「兒臣明白了。」

  玄胤看了他一眼:「時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皇甫澈沒動。

  「怎麼?還有事?」

  「父皇,這次陷害母后與兒臣的……是不是他們?」

  皇甫澈猶豫了一下,道:「藩王的餘黨和定國公一脈。」

  玄胤翻開了一個奏摺,沒有回答的意思。

  皇甫澈問道:「父皇……會處置定國公嗎?」

  「不會。」玄胤答得利落乾脆。

  「為何?」

  「因為定國公是為數不多擁護朕的肱骨大臣之一,而且比起陳太傅明面上的支持,他表面與朕做對,暗地裡卻幫朕壓下了不少反對之聲,老奸巨猾了些,卻不失為朕的一顆好暗線。」

  皇甫澈明亮的眼眸里泛起一絲怒意:「難道就因為他是您的支持者,就可以忘記他對母后、對兒臣做的事嗎?!」

  玄胤意味深長地說道:「太子,你還年幼,不明白朝中的文武百官,每個人都是一把鋒利的刀,這刀,有時候會不小心割傷自己,但如果用得好,它能斬殺更多敵人。如果不想被刀割傷,最有效的辦法並不是把刀給扔掉,因為你扔了,自有別人撿起來,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是抓住刀的把柄,你指哪兒,它就砍哪兒。」

  皇甫澈似懂非懂,但有一點,他明白得不得了,那就是父皇會包庇耿家的混蛋!

  那麼可惡的混蛋,怎麼能如此輕易地放過?!

  就因為他是一把好刀?!

  ……

  翌日,皇甫澈乖乖地去了上書房,乖乖地上了課,自習課時,他主動向陳太傅提議,想到內學堂與妹妹一塊學習,皇甫澈聰穎,多學半個時辰少學半個時辰無傷大雅,何況又是陪伴小公主,陳太傅慷慨地應允了。

  這是皇甫澈第一次來內學堂,小小年紀,卻已具備一國太子的威儀,又生得俊逸非凡,一進門,引來小仕女的一陣尖叫。

  那些炙熱的眸光,也唰唰唰唰地射了過來!

  皇甫傾與有榮焉地抱住了太子的胳膊,軟軟糯糯地說道:「皇兄怎麼來啦?」

  「來看看你。」皇甫澈給了妹妹一個摸頭殺,小仕女們快要羨慕得暈掉了!

  皇甫傾嘿嘿一笑,那麼多人喜歡皇兄,可是皇兄是她的,好想驕傲啊怎麼辦?

  皇甫傾左側的陳嬌扭頭看向了太子,又緊張又開心地說道:「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不用上課嗎?」

  「孤已經請示了陳太傅,以後的自習課都來內學堂上。」皇甫澈不緊不慢地說。

  小仕女們心花怒放地尖叫一片,太子要來內學堂上課了,豈不是在說,她們以後天天都能見到太子了?

  太子好帥。

  太子好高冷。

  天啦天啦!

  好想發花痴啊啊啊啊——

  皇甫傾的左手邊坐著陳嬌,右手邊本該坐著耿小汐,今天耿小汐不在,位子才被皇甫澈給坐了,皇甫澈問:「傾兒,耿小姐沒來上課嗎?」

  皇甫傾就道:「她有幾天沒來了,聽說是生了病。」

  ……

  「有事?」小太子的表情有些高冷。

  陳嬌被迷得兩眼冒紅心,這麼軟糯的小丸子真是太可愛了有沒有?

  「我們一起去看耿小姐吧?她病了好多天了。」

  「你沒去看過?」

  「還沒。」

  「這麼多天都沒去看,為何現在要去?」

  皇甫澈一句話堵死了陳嬌小朋友的去路,陳嬌漲紅著臉走掉了。

  ……

  下午,皇甫澈獨自前往定國公府探望了耿小汐。

  「小姐姐姐,孤來看你了!」皇甫澈急急地邁進房內。


  耿小汐穿著素白中衣,蓋著被子坐在床頭,秀髮披散,容顏憔悴,聽到聲音,就要掀開被子給皇甫澈行禮,皇甫澈三步並作兩步行至床前,扶住了她胳膊刀:「小汐姐姐,你別下床了,你好好躺著吧!」

  耿小汐面色蒼白地看著他,眼圈微微泛紅:「多謝殿下來看我,我以為……殿下這輩子都不想再跟我玩了……」

  「怎麼會呢小汐姐姐?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皇甫澈一臉無辜地說。

  耿小汐落淚道:「那天在河邊出了事,回來父親狠狠地訓斥了我一頓,說我胡鬧,帶著太子殿下四處遊玩,結果玩出了事……還說要是殿下有個三長兩短,叫我也不用活了……」

  「是這樣的嗎?」耿小汐茫然地問。

  皇甫澈點頭如搗蒜,滿眼認真地說道:「父皇是這麼說的,所以你看,都是孤連累了你,你以後會不會怕和孤在一起?」

  耿小汐搖頭:「我不怕。」

  「那你生孤的氣嗎?孤撇下你自己跳水了。」皇甫澈眨巴亮晶晶的眸子問。

  耿小汐抿唇,笑著搖了搖頭:「是皇后娘娘抱走殿下的,不怪殿下。」

  皇甫澈的眸光暗了一下,很快,神色如常道:「孤落水後病了幾天,父皇帶孤到莊子裡養了幾天病,孤一直記掛著你的安危,今天特地到內學堂走了一趟,得知你請假多日,這才決定來探望你。」

  耿小汐握住皇甫澈的手:「殿下,我真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皇甫澈微露出一抹暖笑:「怎麼會?你是孤的小汐姐姐,孤會一直理你的。」

  ……

  耿青雲下朝歸來,見兒子一臉嘚瑟地坐在廊下喝茶,不由眉頭一皺:「讓你做的帳都做好了?別成天遊手好閒,什麼都幹不了!」

  「還做什麼帳呀父親?」耿喬杉燦燦一笑,「今兒是個好日子,我已經吩咐人備了一桌酒菜,咱爺倆兒好生喝上幾盅!」

  耿青雲不明就裡地看著他:「你又給我闖禍了是不是?」

  耿喬杉假意嗔怒道:「父親!我像是那麼不著調的人嗎?我雖說……雖說不是一塊讀書的料,但好歹我身上流著耿家的血,我是您兒子,虎父無犬子,您這麼優秀,兒子能差到哪兒去是吧?」講到後面,他訕訕地笑了起來。

  耿青雲眉頭微皺,顯然不打算理他,逕自回往院子。

  耿青雲停下了腳步,古怪地看向他:「你說什麼?太子來了?」

  「是呀!來啦!在房裡和小汐說話呢!」耿喬杉一臉得意,「您之前不是還擔心皇上會認為是我們刺殺皇后和太子嗎?我剛聽太子說了,皇上壓根兒就沒想到是咱們幹的!皇上以為是藩王的部下來找皇家復仇!哈哈!真逗!」

  這原本就是事實,那些暗殺馬寧玥與太子的人的確是西部番外與北部番外的部下,因惱怒玄胤暗殺了他們主子,特地不遠千里入京想要暗殺玄胤,奈何遲遲沒找到機會下手,皇宮他們又潛不進去,便埋伏在盛京,想等哪日玄胤幾個出宮,就上演一場簡單粗暴的刺殺。耿青雲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他不過是把太子與皇宮出宮的消息及時地賣給了那伙人。

  這些,耿喬杉並不清楚,耿喬杉還以為所有殺手都是耿青雲準備的,雖一開始有些惱怒耿青雲的不擇手段,但到底父子一場,氣過了,也就罷了。

  耿青雲不打算把真相告訴這個草包兒子。

  不過,皇上是查出殺手的身份了,還是憑空猜測的呢?

  還有,皇上知不知道是他把消息賣給那群殺手的呢?

  聽說,皇上把浣洗房的人全部處置了,其中,自然包括他的幾個眼線,這麼一看,皇上應該是知道有人販賣消息,可到底懷疑到他頭上沒還是個未知數。

  索性皇上只查到了浣洗局,沒查到那個人。

  「父親,我跟你說這麼開心的事兒,你給點反應啊?」耿喬杉打斷了耿青雲的思緒。

  耿青雲不怒而威道:「開心什麼?依我看,太子這番前來,只怕目的不簡單,你別給豬油蒙了心,敵友不明!」

  耿喬杉一聽這話,不高興了,沉下臉道:「父親,你別這樣草木皆兵好不好?太子還這么小,能有什麼目的?就算是皇上派他的,那又怎樣?他待小汐的心是真的!倆孩子是真的玩到了一塊兒!」

  「玩?你真把太子當成普通的孩子了?」耿青雲點了點兒子的腦門兒,「別看他才五歲!他比二十五的人還狡猾!」


  耿喬杉捂住被戳得發痛的額頭,嘀咕道:「瞧您說的,那不是個妖怪了嗎?」

  「宿慧是什麼?」耿喬杉納悶地問。

  「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得把太子看好了,別讓他從你嘴裡問出什麼不該問出的事兒。還有小汐那邊,你也然她清醒些,別恃寵而驕,太子就是太子,寵她是她的福分,不寵她了是她活該!」耿青雲沒好氣地說完,也沒去覲見太子,悶悶地回了房。

  耿喬杉哼了哼,無語地去了女兒的房間。

  皇甫澈拿了勺子,笨手笨腳地餵耿小汐吃藥,弄得耿小汐的被子衣裳全都髒了,皇甫澈抱歉地說道:「孤太笨了,連這個都做不好。」

  「殿下是天生讓人伺候的,哪裡能伺候別人?還是我自己來吧?」耿小汐拿過藥碗,把平時喝不下去的藥一口氣喝光了。

  皇甫澈眼睛發亮地看著她:「小汐姐姐,喝了藥你是不是就能好了?是不是就能去內學堂了?」

  其實早就好了,耿小汐是害怕皇甫澈會怪罪她,才一直不敢去上學,眼下皇甫澈體貼地主動問起,她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笑道:「因為殿下來看我,所以藥到病除,我明天就能去內學堂。」

  翌日,耿小汐果然來了內學堂,因昨日太子主動問起她,眾人不免也對她多問候了幾句。

  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小太子又來了,直接半個凳子坐到了皇甫傾與耿小汐的中間,可把小仕女們羨慕壞了。但羨慕歸羨慕,她們身份不如耿小汐、容貌不如耿小汐,還是乖乖地看著吧。

  只有陳嬌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太子不是一向和她玩的好麼?怎麼才十幾天不見,就像轉了性子?那些小仕女不敢高攀太子,她卻不同,她姑奶奶是陳皇后,她父親是陳太傅,她才是與太子最親近的人,太子怎能不跟她好,反而親近了耿小汐?

  放學後,陳嬌叫住了皇甫澈:「太子殿下,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你為什麼不理我了?」

  皇甫澈平靜地說道:「孤沒有不理陳小姐,陳小姐若是有空,也歡迎到椒房殿來玩。」

  陳小姐,陳小姐,你怎麼不叫耿小汐耿小姐,而是叫小汐姐姐?

  耿小汐巧笑嫣然地走了過來,拉住皇甫澈的小手:「殿下,你下午幾點放學?我們去摘橘子吧?聽說果園的橘子長得特別好、特別漂亮!」

  「我也要去!」陳嬌說道。

  耿小汐掃了她一眼,揚起下巴道:「不歡迎。你要去就自己去,不許和我們一起!」

  「你……」

  耿小汐得意一笑:「殿下,我們走了。」拉著皇甫澈,得意洋洋地走了。

  午飯時,皇甫澈與寧玥提了出宮去果園的事,皇甫傾眼睛一亮:「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要午睡。」皇甫澈面不改色地說。

  這是不希望妹妹跟去的意思。

  皇甫傾放下筷子,委屈地說道:「我不午睡!我要出宮!」

  寧玥眸光一動,笑著說道:「母后要做甜糕,你們要是去果園,回來可就沒得吃了。」

  皇甫傾想到香濃軟糯的甜糕,對果園的興趣不那麼大了。

  皇甫傾午睡的空檔,寧玥將兒子叫到一旁:「你真要與耿家小姐出去玩?」

  「是。」

  寧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做什麼你自己明白嗎?」

  他抬眸,定定地望進寧玥的眸子,沒有絲毫閃躲:「兒臣明白,兒臣會帶上護衛的,母后放心。」

  耿小汐早早地在府中等她,聽到下人通傳,提起裙裾便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情愛沒有多少概念,但心中,依舊對於美好的食物有著不俗的嚮往,太子英俊睿智,氣度不凡,又是南疆除皇帝之外身份最尊貴的男子,最最最重要的是,太子幾乎要把耿小汐捧到了天上,那份關懷與寵愛,讓耿小汐無法抗拒。

  如果說太子只是一個兒時的玩伴,那也是她最喜歡、最想挽留、並且永遠一起走下去的玩伴。

  耿小汐跑得滿頭大汗。

  皇甫澈雙手負在身後,孑然而立,像個縮小版的玄胤,見她大汗淋漓的樣子,貼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額角:「小汐姐姐累壞了吧?孤讓御膳房備了冰糖燕窩。」

  耿小汐甜甜地笑道:「多謝太子殿下!」

  皇甫澈眼神溫柔:「對了小汐姐姐,耿伯父在嗎?」

  「在的,你找我父親有事?」耿小汐怔怔地問。

  「孤是想著,果園裡新開了一處馬場,咱們摘了橘子,要是也能去跑跑馬就好了,可惜母后總說孤還未長大,不到騎馬的時候,但孤真的很想騎馬啊!」皇甫澈長吁短嘆地說。

  耿小汐的眼珠子動了動,回頭對丫鬟道:「去請我父親來,就說太子殿下邀他一同去果園!」

  ……

  耿喬杉做夢都沒料到太子會邀他出遊,愣了半天才從興奮的狀態下解脫出來,鄭重地問丫鬟道:「太子為什麼會叫我去果園?」

  「奴婢聽到……好像太子殿下想騎馬……但是沒人教……」

  耿喬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他找對人了嘛!你家老爺我在西部待了那麼多年,別的本事沒有,這騎馬還不是手到擒來呀?我記得咱們家剛來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是不是?」

  耿喬杉神秘兮兮地笑道:「是,我是這麼提過,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

  皇甫澈與耿小汐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等到耿小汐把一碗冰糖燕窩都吃完了,耿喬杉才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他手裡,牽著一匹棗紅色小馬:「殿下萬福金安!」

  皇甫澈客氣道:「耿伯父不必多禮,今日冒昧請你出遊,耽擱你手頭的正事了。」

  「沒有沒有,手頭的事已經忙完了,殿下來的正色時候!」耿喬杉說著,側身一讓,指了指身後的棗紅色小馬道:「這是我托人從西部運來的小馬,體格非常強健,性情也頗為溫順,我瞧天色不錯,便拉出來溜溜,若是太子殿下喜歡——」

  他話未說完,皇甫澈語氣溫和道:「孤喜歡。」

  耿喬杉心花怒放啊,太子收了他的禮,這說明什麼?說明太子不排斥他的示好,還有之前的幾聲耿伯父,叫得真是好聽極了!

  「殿下,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嗎?」耿小汐撒嬌一般地說。

  皇甫澈點頭:「好。」

  哎喲,對他女兒也這麼貼心!這太子妃呀,女兒是當定了!他的國丈位子,也是囊中之物了!

  ……

  一行人去了果園。

  皇甫澈吩咐玄江等人在外邊守著:「有耿伯父在,孤不會有事的。」

  玄江等人退下。

  耿喬杉看得目瞪口呆。

  皇甫澈在草場跑了一圈,發了一身汗,臉蛋紅撲撲的,睫毛清亮,朝耿小汐伸出手道:「小汐也來試試吧。」

  耿小汐上了馬,坐在皇甫澈身後,抱緊了這雖小卻精壯有力的腰身。

  小馬在草場上奔騰,耿小汐笑得看不見眼睛,唇齒間流瀉出銀鈴般的笑聲。

  耿喬杉舒爽地躺在藤椅上,心道女兒果然是天生鳳命啊,這么小便得到了太子的垂愛,青梅竹馬的情分,絕不是後天那些女人能夠比擬的。

  甚好、甚好哇!

  就在耿喬杉覺得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草場四周突然射來幾支冷箭!

  直直奔向小馬駒!

  耿喬杉嚇得尖聲大叫:「小心——」

  皇甫澈眸光一顫,一手拽緊韁繩,另一手,反手扣住耿小汐的脖子,拉著她和自己趴在了馬背上,箭矢貼著耿小汐的脊背一閃而過!錚錚錚錚地落在了草地上,箭尾打著晃兒,可見力度極大。

  耿喬杉已經無法去分辨如果剛剛沒有躲開,被射中的人會是自己女兒還是太子,他失聲叫了起來:「護駕——有刺客——快來護駕——」

  玄江等人立馬衝進了草場,玄江親自躍到太子身邊,將太子與耿小汐抱下馬,護衛們則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冷冷地追了過去!

  「殿下,您沒事吧?」玄江氣喘吁吁地問。

  皇甫澈凝眸道:「孤沒事。」轉頭問向耿小汐,「小汐姐姐,你有沒有事?」

  耿小汐嚇地面色發白:「我……我……」

  耿喬杉跑了過來,將女兒上下打量了一遍,摟進懷裡,後怕地說道:「老天保佑,幸虧沒事,幸虧沒事……」

  玄江單膝跪在地上:「卑職失職了,請殿下責罰!」

  皇甫澈道:「不能怪你,這夥人本就武功高強,又極善偽裝,上次在河邊沒殺死孤,他們不死心,又來了一次!你護駕有功,孤會向父皇稟明,給你論功行賞。」

  「卑職不敢當。」玄江抱拳。

  一旁的耿喬杉卻在怔愣了片刻後問道:「殿下,你說他們是……上次……那伙人?你看見他們長什麼樣了?」上次那些人刺殺太子的時候,他也在場,太子不會也看見他的臉了吧?冤枉啊!他真沒想過要太子的命啊!他也是受害者啊!他被騙得團團轉啊!

  皇甫澈微皺著小眉頭道:「他們人多,孤沒有一一看清,但孤認得他們的箭,都是黑羽。」

  耿喬杉在聽太子說沒有看清時悄然鬆了口氣,然而聽到黑羽箭三個字時一顆心又沉入了谷底,他定睛看去,就見那草地上插著的果真是與那日一模一樣的黑羽箭!

  怎麼會這樣?難道父親又派人來刺殺太子了嗎?又不顧小汐也在現場?他怎麼想的?!

  玄江狐疑地問道:「太子出宮的事,只有你們耿家知道,耿老爺,這件事,不會與你有關吧?」

  「胡說!」皇甫澈冷冷地駁斥了玄江,「小汐姐姐也差點被射死了,如果是耿家動手,難道不懂投鼠忌器嗎?」

  耿喬杉似乎有些明白父親為何每次都挑小汐在場的時候動手了,他是想洗脫自己的嫌疑,會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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