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玄胤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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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胤出宮找皇甫澈了,留下寧玥在宮中繼續查找,其實二人心知肚明,皇甫澈是不可能藏在這邊的,但玄胤擔心寧玥在外行走多有危險,所以找個藉口讓她留下。

  然而寧玥又怎麼坐得住?

  在椒房殿踱了一個來回後,便換上了出行的便裝。

  冬梅一驚:「娘娘,您要出宮?皇上不是讓您在這邊等消息嗎?」

  「我怎麼等得住?你沒生過孩子不明白我心裡有多慌!」寧玥留下珍兒照看小公主,自己則戴上令牌出了宮。冬梅恐她出事,悄悄給宮人交代了一聲,通知皇上。

  出宮後,寧玥滿大街地找,把以前去過的地方儘可能地搜索了一遍,奈何,全無發現。

  寧玥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么小的孩子,失蹤了這麼久,到底會去哪裡?

  街上人來人往,他有沒有碰上壞蛋?

  從前總聽說一些不要命的人販子會蹲在鬧市口,專門拐賣那些與父母失散的孩子,她的澈兒一個人在大街上溜達這麼久,有沒有被誰盯上?

  寧玥捂住心口,扶著牆壁,勉強支撐著身體,連呼吸都艱難了起來。

  冬梅瞧她面色蒼白的模樣,心疼地擦了擦她額角的汗水:「娘娘,先回宮吧,咱們這樣漫無目的地找,其實效果……無異於大海撈針啦,皇上那邊,已經派出了暗衛與御林軍把整個盛京都圍起來了,只要太子殿下還在盛京,就一定能被找到。奴婢相信,太子殿下只是一時貪玩溜出去逛逛而已,等他玩夠了,又回自己回來的!」

  寧玥的心情沒有絲毫好轉,當你真正擔憂一個人時,所有的安慰都不可能奏效。

  冬梅又道:「奴婢知道您是擔心太子殿下的安危,但您想想,殿下像是容易出事的人嗎?他有多早慧,連夫子們都自嘆不如,依奴婢看,除非他自個兒願意跟別人走,否則呀,誰都帶不走他!」

  「你難道不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迷藥嗎?那是一點粉末,就能讓人失去知覺的!他又是個兒子,萬一那些人、萬一那些人……」寧玥說著說著,面色越發蒼白了起來,小男孩兒被拐賣到被人家中做兒子的事不是沒有的,當然這是比較安慰的結局,怕就怕那些喪心病狂的江湖藝人,買了孩子回去千般折磨萬般凌虐,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猶如有刀子在割!

  冬梅張了張嘴,講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了,她本意是希望寧玥的心裡好受些,卻反而激起了寧玥更深層次的恐慌,再說下去,寧玥只怕要怪罪她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關心太子殿下。

  「那……奴婢陪您繼續找吧。」

  ……

  浩瀚的星空下,船舶寂靜,不遠處傳來浪花汩汩的聲音,夾雜著幾聲伶人的琵琶笙歌,夜色溫柔。

  皇甫澈背靠著耿小汐側躺,身子微微蜷縮,這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耿小汐不懂,但耿小汐聽了好半天,都沒聽到皇甫澈再與她說話,想著,皇甫澈一定是睡著了,給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輕手輕腳地捧來一件輕薄卻暖和的火狐狸大氅衣。

  她微微一笑:「我以為殿下睡著了,怕殿下著涼,所以給殿下蓋點東西,是不是吵到殿下了?」

  皇甫澈推開氅衣坐了起來:「孤睡了很久?」

  耿小汐笑著道:「不久,就一會會兒罷了,殿下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皇甫澈搖頭:「不了,什麼時辰,孤該走了。」

  耿小汐握住他胳膊道:「還早呢,殿下想不想放煙花?這會子正是集市上最熱鬧的時候,我們去買煙花吧!」

  皇甫澈猶豫著,倒也不是特別反對,被耿小汐拉去了。

  集市上果真熱鬧,但也果真比往常要混亂,皇甫澈凝眸道:「孤記得以前的街道不是這樣的。」

  耿小汐選了幾個爆竹:「幫我把這些包起來。」回頭望向皇甫澈道:「街道一直是這樣啊,熱鬧、人多、車水馬龍。」

  「沒這麼亂。」那些行人,都不懂得避讓,小販們為了一個攤位肆意爭吵,物價時高時低,看人下菜碟兒。

  耿小汐就道:「那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您要微服私巡,所以提前做了準備吧!我常爺爺說,當官的就是這樣,主子想看什麼,就給主子看什麼,主子讓你有錢,你就算沒錢也得借來;主子讓你窮,你就算家有金山銀山也得好生生地埋起來。」

  「都是……裝出來的嗎?」皇甫澈呢喃。

  耿小汐挽住他胳膊:「我選好了!你看你還需要什麼?」


  皇甫澈道:「你挑就好了。」

  耿小汐又挑了一些時下最暢銷的煙花,讓下人拿著,與皇甫澈來到了河岸邊,河岸邊聚集了不少燃放煙花與嬉戲花燈的人,耿小汐吩咐下人將煙花擺好,甫一抬眸,瞧見皇甫澈盯著滿河花燈發呆,眼珠子轉了轉,上前說道:「殿下也喜歡花燈嗎?我們買一個好不好?」

  耿小汐將毛筆與紙條遞到了皇甫澈手上。

  皇甫澈猶豫著落了一筆,很快,又把紙團揉成一團:「都是騙人的!」

  耿小汐一怔:「殿下,你怎麼了?」

  「根本不靈!孤許什麼,它不讓孤有什麼,都是騙人的,騙人的!」皇甫澈將筆連同花燈一起扔進了河裡。

  耿小汐不敢再接話,朝乳母投去詢問的眼神,乳母微微搖頭。

  路過的行人,被皇甫澈的失態弄得有些好奇,但一看是個孩子,又權當他淘氣沒往心裡去。

  耿小汐上前,輕輕地拉住他的袖子道:「殿下,還想放煙花嗎?我給你放好不好?很漂亮的,我每次不高興的時候,我爹爹就給我放煙花看,看完,我什麼煩惱都沒了。」

  皇甫澈機械地點了點頭。

  煙花被一個接一個地點了起來,光束如虹,在夜空華麗綻放,奪了漫天的星光,世界一片璀璨。

  耿小汐笑著握住了皇甫澈的手,光芒下,她容顏精緻、波光瀲灩:「殿下會一直記得小汐的吧?記得小汐陪殿下在河岸邊放了煙花,以後,每次看到煙花,都想起小汐好不好?」

  皇甫澈定定地看著她,耿小汐又笑道:「不記得也沒關係,小汐會一直記得殿下的。」

  「澈兒!」

  一道熟悉的話音自不遠處飄來,皇甫澈身軀一震。

  「澈兒!澈兒是你嗎?」

  「澈兒!」

  聲音迫近,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與腳步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抓住。

  皇甫澈小拳頭一握,拔腿就跑。

  耿小汐張大了嘴:「誒?殿下!殿下你等等我呀!」也跟著跑了起來。

  寧玥走了一個多時辰,走得腿都快斷了,好容易才碰上一個背影與兒子神似的孩子,她試探地喊了幾聲,對方非但沒有回頭,反而迅速逃走,她能確定,這就是兒子,兒子在故意躲著她!

  「澈兒!」她焦急地追上去。

  「小姐,您慢點兒啊!」冬梅也追著寧玥,冬梅還是下人呢,往日裡動的多,竟還不如寧玥能走,「慢點兒……別……別摔著了。」

  她話音剛落,寧玥雙腿一軟,一跤跌在了地上。

  皇甫澈停下了腳步,艱難地扭過一點頭去看她,卻又不敢將整張臉都暴露在她眼皮底下,餘光掃到她狼狽而難受的模樣,眼眶一陣發熱。

  「殿下。」耿小汐拽了拽他胳膊,「那好像是皇后娘娘,要見她嗎?」

  「澈兒……」寧玥含淚看著他。

  皇甫澈轉過頭,不再看寧玥,呼吸粗重,渾身顫抖,終於,他腳步以邁,毫不留情地奔入了夜色。

  ……

  耿府大門被敲響。

  玄胤看都懶得看他,對小德子道:「把定國公府叫出來。」

  「是。」

  小德子邁著小碎步進了耿家,不多時,定國公耿青雲步履匆匆地來到了大門口,福身一拜:「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玄胤冷聲道:「朕不想與你廢話,快說,你把小太子藏哪兒了?」

  耿青雲的面上泛起一絲困惑:「皇上……何出此言?微臣這幾日都未曾見到太子殿下……難道太子殿下失蹤了嗎?何時?哪裡失蹤的?」

  玄胤按了按冰冷的扶手:「別與朕裝蒜,定國公,你人不在皇宮,但你爪子伸得夠長,以為朕真就查不出來嗎?」

  耿青雲忙又福低了身子:「皇上真是冤枉微臣了,微臣從未對皇室起過異心,更不曾妄加干擾皇上的庶務。」

  玄胤聲若寒潭道:「浣洗房的狗洞外,正好對的是你們幾人的車道,安國侯(容麟)早已沒在南疆,陳太傅又一向將馬車停在三品大員那邊,那裡如今只有你一人用,你敢說,你不清楚太子做了什麼?」

  耿青雲道:「微臣不知。」


  「放肆!」

  玄胤一聲暴喝,耿青雲身子一抖,跪了下來。

  玄胤對玄江道:「給朕搜!」

  「是!」玄江率領數十名御林軍衝進了耿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如今的耿府並非之前的大房,而是另一處前朝權貴的遺址,奢華精美,但面積不大,玄江很快便搜完了,回稟道:「皇上,沒找到太子。」

  耿青雲神色一松,很快,又聽得玄胤問道:「耿喬杉呢?」

  耿青雲的面色變了變。

  玄胤的眸光在他面上掃視了一圈:「耿小汐呢?」

  玄家道:「也不在。」

  耿青雲的額角淌下汗來。

  玄胤冷冷地看著他,忽然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定國公,你說朕要是現在去找令郎與令孫女,不知會不會有什麼新的發現?」

  耿青雲喉頭滑動,跪伏在地道:「他們出門遊玩去了,若是僥倖碰到了太子殿下……」

  玄胤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僥倖?是僥倖還是刻意為之,朕會查個水落石出!不過定國公的話倒是證實了朕的猜測,他們果然在一起!」

  耿青雲的心咯噔一下,虧自己老謀深算多年,剛才竟被這小皇帝一威脅就露了馬腳,生怕小皇帝找到他們而無法解釋,提起謊稱是僥倖碰到,但事實上,他們安排得極好,小皇帝怎麼可能找到呢?自己真是傻,露了餡!現在,只能祈禱小皇帝找不到他們了。

  玄胤寬袖一拂,再不看耿青云:「去找耿喬杉和耿小汐!」

  玄江抱拳道:「屬下領命!」

  ……

  「殿下,這邊!」耿小汐拉著皇甫澈的手,一起躲進了一艘烏篷船。

  「澈兒!澈兒——」寧玥像個被奪了幼崽的母獸,焦急又悲慟地在身後追趕著,奈何體力透支得太厲害,每次快要追上的時候,都又被二人甩得很遠。

  至於冬梅,早被甩得不見人影了。

  皇甫澈坐在烏篷船里,手指抖動,他把手指塞進嘴裡,一點一點啃咬著指甲。

  「澈兒!是不是母后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母后!」

  「母后很擔心你,也很想你,你不要不理母后……」

  寧玥哽咽地說著。

  皇甫澈咬著指甲,神色彷徨。

  耿小汐輕輕地握住了他另一隻手。

  寧玥又朝水邊挪了幾步:「母后怕水,你自己出來好不好?」

  她話裡帶了哭腔,淚水風乾在臉上,很快又有新的流下來。

  皇甫澈微微紅了眼眶。

  耿小汐輕聲問道:「要我跟娘娘說幾句嗎?我告訴她,讓她走,好不好?」

  皇甫澈沒有說話,淚意瀰漫了眼眶,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耿小汐掀開帘子來到船艙外,看向寧玥行了一禮,道「娘娘,太子殿下不想見您,請您回吧。」

  寧玥沒來由地一怒,紅著眼道:「本宮教育本宮的兒子,幾時輪到你說話?給本宮滾開!」

  耿小汐沒料到先前還柔弱可憐的皇后,一轉眼竟像變了個人似的,凶死她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隱在林子裡的耿喬杉看了看手裡的沙漏,小太子出來已經快要五個時辰了,皇后都找來這邊了,皇帝應該也快了,不能再耽擱,他拿出鏡子,反射了幾道白光到耿小汐臉上。

  這是出手的暗號,耿小汐懂了。

  耿小汐進船艙,牽起太子的手道:「前面有個小別莊,我們去那兒躲一晚吧,皇后娘娘腿腳慢,追不上的。」

  這話漏洞百出,即便是皇后腿腳再慢,也總能看到你們躲在了哪裡,找到是遲早的事。因著耿小汐的目的原本也不是要與小太子住宿一晚,自然無懼被找到。

  耿小汐拉著皇甫澈的手,要從船艙另一頭跳下去。

  耿喬杉勾唇笑了,女兒不愧是天生鳳命,一晚上的功夫便把小太子哄得如此服帖,待會兒,再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戲碼,小太子的心便會被徹底俘獲了。

  只不過,得先把皇后引開才行,一則,他不想誤傷皇后,二則,那些刀啊箭啊都是假的,孩子看不出異樣,但皇后如此冰雪聰明,能被蒙蔽?

  但瞧皇后這一瘸一拐的樣子,想來跑不了幾步便會被甩開,自己耐心等等就是了。


  他給身後的五名黑袍人打了個手勢。

  黑袍人一動不動。

  他皺眉,低喝道:「幹什麼呢?我說跟上沒聽見嗎?」

  黑袍人齊齊亮出了弓箭。

  耿喬杉好笑地說道:「喂,老弟,你是聾了還是啞了?我說,跟我走,到了那邊再聽我發號施令,沒讓你現在就動手。」

  黑袍人搭上箭矢,拉開了弓箭,瞄準烏篷船。

  他話未說完,黑袍人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箭如幽光,一閃而過,在空氣中發出破空的聲響,凜然、犀利、銳不可當。

  皇甫澈雙耳一動,本能地捕捉到了一絲危險,一把將耿小汐扯進了船艙。

  箭矢錚錚錚錚地釘在了船上!

  「媽呀!是真箭啊!」耿喬杉嚇得跳了起來。

  寧玥也被突如其來的箭矢嚇了一跳,就在前不久,她還在感慨盛京被玄胤治理得井然有序,出來這麼多次都絕不會碰上暗殺,今天,就碰上了!

  她不由分說地淌下水,連害怕都忘了,直直地爬上烏篷船。

  又一輪箭矢射了過來,這一次的箭頭上點了火油,烏篷船刺溜一下燒了起來。

  寧玥將皇甫澈抱進了懷裡:「澈兒別怕,母后來了。」

  箭矢越來越多,火勢越來越大,寧玥看看不停嗆咳的耿小汐,再看看渾身緊繃的兒子,把心一橫,抱著兒子縱入水中。

  ……

  玄胤趕到這邊時,烏篷船已經燒沒了。

  望著湖面上飄散的灰燼、箭矢與零星火苗,他整個人暴走!

  「給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群亂黨給朕挖出來!」

  玄江領命,帶著一隊人馬,順著蛛絲馬跡搜尋了過去。

  「皇上!皇上!皇上——」

  小德子的呼喚,飄散在風裡。

  ……

  耿喬杉怒氣沖沖地回了府邸,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自己父親,父親如往常那邊,坐在亭子裡品茶賞花,一派閒適,他看得眼睛都痛了:「父親!」

  耿青雲慢悠悠地聞了聞茶香:「你回來了?」

  耿喬杉氣呼呼地繞到父親身前,咬牙切齒地說道:「父親,您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耿青雲漫不經心地問。

  耿喬杉指了指門外,難掩怒火地說道:「那些人……不是我們事先說好的人!計劃里沒有刺殺這一項!是做戲而已!但是剛剛,要不是我動作快,小汐已經被那伙人射死了!不對,燒死了!父親,您怎麼想的?您怎麼能傷害小汐,怎麼能草菅人命?」

  「我要是真傷害她,還能允許你救她?」耿青雲睨了他一眼。

  耿喬杉氣得渾身打顫:「但那也很危險啊!我也差點被那群瘋子射死您知道嗎?」

  耿青雲冷道:「如果你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還不如被射死算了。」

  「父親!」

  「好了,別說了,你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父親,我們說好的,要讓小汐做皇后,小汐必須嫁給太子,但今天……你派人殺了太子!還有皇后!你……你把他們全都殺了!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耿喬杉隱忍著,肩膀都在顫抖。

  耿喬杉被噎得面色鐵青,半晌,轉過身子:「那也不用殺了皇后和太子,離間他們的關係就夠了,太子不將皇后放在眼裡,日後自然不會聽從皇后安排,你為什麼非得殺他們?太子死了,小汐又能做誰的皇后?」

  「難道皇帝就不會再有別的孩子?太子和馬寧玥死了,皇上才沒理由緊閉掖庭。」

  「你……你……」耿喬杉無法苟同父親的做法,卻又不敢指著父親的鼻子罵,深深地抽了幾口涼氣後甩袖離開了原地。

  ……

  寧玥是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的,暈乎了好一陣才想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船艙突起大火,快要燒到澈兒,她抱著澈兒跳進了水裡。

  河水真冷,她感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地沉了下來,她努力屏住了呼吸,希望能夠浮上去。後面,好像真的浮上了水面,被浪花打來打去,不知道打到了哪裡——再醒來便是剛才。

  澈兒呢?

  不會是自己昏迷後,把他弄丟在水裡了?


  寧玥被自己的臆測嚇出一身冷汗,卻突然,聽到廊下的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冬梅提著一盞燈走了進來,對上她驀然睜大的眼睛,冬梅怔了怔:「娘娘,您醒了?」

  就著昏黃的燈光,寧玥打量了所處的房間,十分簡陋,不像是在宮裡:「這是哪兒?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冬梅把燈放在桌上,行至床前給給寧玥披上薄襖,說道:「不是奴婢找到您的,是皇上,您在水裡飄了很久,已經飄出盛京了,皇上遊了很久才追上您。這是個村民的茶棚鋪子。皇上給玄江遞了信號,玄江便帶上奴婢一塊兒過來了。您感覺怎麼樣?」

  「有點冷。」寧玥抱緊了雙臂。

  冬梅心疼地說道:「你受了涼,有些高熱,是會覺得冷的,但這邊沒有銀炭,黑炭又太熏了,奴婢給您多拿兩件衣裳。」

  寧玥由著冬梅給自己穿了一件小碎花馬甲、一件素白杏色繡海棠窄身鵝絨襖,總算暖和了些:「太子呢?」

  冬梅的神色僵了僵,低頭道:「在外頭跪著呢。」

  冷風蕭瑟。

  皇甫澈跪在冰涼的泥地上,耳根子被凍得通紅,小手小腳全都僵了,牙齒咯咯打顫。

  在他面前,站著一系玄色大氅衣、孑然而立的玄胤。

  玄胤冷冷地看向差點害死寧玥的兒子,恨不得從此都不再見到他!

  「皇甫澈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學會逃課了是嗎?學會離家出走了嗎?朕平時就這麼教你的?還是太傅這麼教你的?貴為一國皇儲,居然做出如此任性、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皇甫澈,朕可以廢了你!」

  皇甫澈倔強地跪在地上,一邊聽著玄胤刻意壓低了音量的咆哮,一邊忍受冰肌裂骨的寒風,沒有一句話。

  玄胤冷冷地笑了:「不說話是吧?不說話你就是對的了?別給朕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朕不心疼!你死了朕都不心疼!」

  皇甫澈的眸子裡湧上了一層淚意。

  玄胤在他身邊踱了一個來回:「朕告訴你,不管你聽信了什麼讒言,你都沒道理沖你母后撒氣!你母后沒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她為你……為你妹妹……她把心都操碎了!你最好祈禱你母后平安醒來,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朕警告你皇甫澈,朕讓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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