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日宣那啥,越活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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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葉擒也這麼和他說過。

  滕諒垂下眼皮,捏著黎安的衣領沒有鬆手,等到手心感受到雨水的濕濡,他才鬆開手。

  撇開腦袋,遮掉眼底的情緒,滕諒沒心沒肺地勾起嘴角,熟稔地轉開話題。

  雨點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又好像敲在滕諒的心上。

  等回到家,黎安的肩膀已經濕了大半。

  滕諒看見黎安衣服深色的一塊兒,若有所思,竄進廚房,拿出生薑和紅糖,搗鼓半天,端出來一碗溫暖滾燙的生薑紅茶湯。

  之所以只有一碗,是因為滕諒從小就討厭這玩意兒。

  他真的不能理解,這世界上怎麼能有味道這麼奇怪的東西,小時候都是如蘭拿雞毛撣子在旁邊守著,滕諒才能勉強喝下去。

  而黎安已經去了浴室,單獨把文檔放在了桌上。

  因為滕諒畏寒,自從氣溫下降,屋子裡空調的溫度就一直高得嚇人。

  體內的寒氣倒是都被催出來,只是人也變得燥熱,滕諒脫去外套,把桌上的檔案拿起來,從上往下掃視。

  昕昕在孤兒院的全名叫陶昕,進入孤兒院的時候不過一歲,因為地中海貧血被父母遺棄在醫院,是老院長如蘭收養了他。

  因為貧血,陶昕從小就長得比別的孩子要瘦小,經常會被調皮的小霸王欺負,不是惡作劇,就是組團孤立。

  從來都和小霸王不對付的滕諒第一時間把陶昕收成自己的小弟,他不是崇尚暴力的人,也就是會隨口把小霸王的所作所為悄悄告訴院長媽媽。

  被教訓過的小霸王那個哪裡是肯放手的性子,回來第一時間找滕諒報仇。

  但是滕諒這人從小就「陰」,小霸王這隻有四肢沒有頭腦的人是半分便宜沒有占到,典型偷雞不成蝕把米。

  滕諒是個孩子王,作為孩子王的「小弟」,陶昕自然也就沒有再被欺負,慢慢地,他對滕諒也就更加依賴。

  只是平靜的生活還是被打破,趙天強的出現讓孤兒院陷入水深火熱,太多的小孩被推到幾近地獄的地方。

  滕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哥」,自保尚且困難啊,還得分出心力轉移趙天強放在其他孩子身上的注意力,陶昕也就被冷落了。

  但好在陶昕足夠懂事,不哭也不鬧,甚至連趙天強沒有定期帶他去醫院做治療的事情也被他瞞了下來。

  等滕諒發現的時候,陶昕已經陷入昏迷。

  哪怕時間再怎麼流轉,滕諒也不會忘記陶昕當時昏迷的模樣,小臉分明蒼白,但流出來的鼻血又是那麼刺眼。

  也是那個時候讓滕諒下定決心,陶昕必須離開孤兒院,去哪裡都好,絕對不能再待在趙天強手裡。

  或許是上天聽見滕諒的心聲,陶昕出院後的一周,就有一對無法生育的夫婦來到了孤兒院,提出要收養陶昕。

  陶昕被帶走的那一天,天很沉,滕諒像個小大人似的,牽著陶昕的手,又親自把那雙手放進來女人手裡。

  他依舊是那副不哭不鬧的模樣,只是眼睛裡一片死沉。

  天邊最後一縷光也被遮住,滕諒看見陶昕回頭投來的目光,可他只是看著,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暴露了小小的他內心的不平靜。

  記憶戛然而止,滕諒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發紅,樓梯傳來響動,是黎安。

  看見滕諒發紅的眼睛,黎安眼神沉了沉:「在想什麼?」走到滕諒面前,從他手裡拿過檔案,輕輕蹭了蹭他的眼尾,「你在哭。」

  被人抓包到在特定場景以外哭泣多少有些丟臉,雖然在特定場合也很丟臉。

  人一旦慌亂的時候就會多出很多動作,比如滕諒現在。

  他胡亂蹭了兩把眼睛,把檔案丟下,抬起眉頭,傾身上前,把薑茶端過來,塞到黎安的手心:「喝茶,暖暖身體。」

  黎安不說話,固執地盯著滕諒的眼睛,頗有種得不到答案就不會放棄的架勢。

  被盯得脖子發癢,滕諒心虛一笑,屬實摸不清黎安的想法。

  他俯身上前,把自己的手覆在黎安的手背上,試圖用撒嬌轉移黎安的注意力。

  眼睛都要眨抽筋了,滕諒拼命地向黎安傳遞「饒過我」的訊息,但很可惜,都被黎安無情拒絕接受。

  願望落空,滕諒嘆息一聲,往後靠在沙發背:「沒想什麼。」擔心黎安不信,滕諒又強調,「真的,我絕對沒有在想陶昕。」


  聞言,黎安的臉更黑了。

  他嗯一聲,悶頭喝一口濃濃的紅糖薑茶,看起來像是已經放過滕諒。

  滕諒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濁氣,還沒等心裏面那大石頭落下來,下一秒,他的下巴就被掐住抬起。

  味道怪異的薑茶被渡過來,滕諒眼睛泛起淚花,下意識抓著黎安的手腕往旁邊甩。

  但黎安跟黏在他身上一樣,沒有離開分毫,動作卻愈發粗暴。

  好不容易被迫喝完薑茶,滕諒半條命都沒了,鹹魚似的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見現在滕諒確實沒有多餘的心思分給那位陶昕,黎安還算滿意地替人擦乾淨唇邊的涎液。

  滕諒眯起眼睛,倏地起身,用頭抵著黎安的胸口,小狗似的亂蹭,像是在報復。

  讓你給我喝薑茶......滕諒一邊蹭,一邊嘀咕。

  胸腔震顫,輕笑從頭頂傳來,滕諒的臉頰泛起微紅。

  他抬頭,捏了捏黎安的臉:「我怎麼覺著有人吃醋了?」

  黎安拿下滕諒的手,側過頭,在手腕內側留下一個輕飄飄的吻:「嗯。」

  嗯?嗯!

  滕諒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過面前的人要麼會否認,要麼會轉移問題,要麼會紅著耳朵沉默不語。

  他唯獨沒有想過的就是黎安會面不改色的應下。

  黎安捏著滕諒的後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雖然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對你不一樣的感情。」

  滕諒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想要抬手去揉,卻被黎安限制動作。

  這是什麼情況?他的黎醫生怎麼好像突然黑化了?

  「我和他是一類人。」黎安壓低聲音,「所以,滕諒,不要把你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我會不開心,很不開心......」

  滕諒的腰身被掐住,他像是海洋上漂浮的小船,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浪頭打得四處飄搖。

  作為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小舟,滕諒沒有任何話語權,只能任由海浪拍打在身上。

  海浪的尤其任性,拍打他就算了,還不讓他找個能好好避險的地方。

  滕諒試圖阻止海浪,最後卻在耳邊傳來一聲低語:「這是大自然的力量。」

  兩眼一翻,滕諒暗罵放屁,然後下一瞬就得到了懲罰。

  這一戰簡直是天昏地暗,黎安仿佛打開了什麼新世界的大門,怎麼都不會疲累。

  只是可憐滕諒,一把老腰,還得陪著黎安耍這麼多花樣。

  他現在但凡看見黎安抬手,某個部位就一陣酥麻。

  束縛動作的絲帶被黎安折起來,連帶其他東西一起扔進垃圾桶,滕諒難得面紅耳赤。

  他跟上岸的魚似的趴在床上,要死不活,嗓子嘶啞得厲害:「......想喝水。」

  黎安投去目光,身上灰色的家居服穿得整整齊齊,看起來人畜無害極了。

  這世間也只有滕諒知道這人畜無害的皮囊下面是多麼火熱的心,以及猛獸一般的執行力。

  不合時宜地咽了咽口水,滕諒敏銳察覺黎安的表情似乎更加駭人,他激萌比出暫停的姿勢,示意自己真的不行了。

  誰知道黎安竟然低下頭,在他的額頭留下一個唇印,勾起的嘴角暴露了黎安此時內心的愉悅:「這個表情——我在你心裡就這麼變-態?」

  滕諒點頭點到一半,急忙剎車,換做搖頭:「沒,但我真的很渴。」他抬手,「但是不要薑茶......嗯,也不要草莓汁,謝謝。」

  也許是和滕諒想到一起,黎安忽然低頭笑了笑。

  旁邊的位置空了,滕諒盯著天花板發呆,很快黎安就端著蜂蜜柚子茶過來。

  順著黎安的力度,滕諒慢慢抿著蜂蜜柚子茶,火燒一樣的喉嚨總算得到恢復。

  等滕諒緩了一會兒,黎安直接把人騰空抱起來。

  即使已經被偷襲抱過很多次,滕諒還是驚了一下,他摟住黎安的脖子,幽幽開口:「你這樣搞的我很像沒有辦法自理的人,黎醫生,我好歹是個一米八的男人。」他咬牙,在「一米八」三個字上加重讀音,企圖讓黎安放棄說抱就抱的壞習慣。

  但當事人似乎很樂在其中,面不改色,步伐穩健,看不出一點戰鬥後的虛弱。


  滕諒撇嘴,既來之則安之,躲不過那就好好享受。

  他索性窩在黎安懷裡,任由黎安把他仔細倒騰乾淨,然後抱回床上。

  白日宣那啥,簡直是越活越放肆。

  滕諒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精準滾到黎安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黎安的肌肉,喟嘆一聲真舒服,隨即感受到蓄勢待發的「胡蘿蔔」。

  他立馬變了臉,想要滾回自己的位置,卻被一雙大手按住:「別動。」

  嘴角隱約抽搐,滕諒心說再不動就得再來一次了,他的腰可受不來。

  察覺到滕諒的擔憂,黎安把下巴放在身邊人的頭頂:「我不動你,你不要亂動。」

  滕諒哦了聲,乖乖不動,黎安果然言而有信,硬生生憋了半個小時,才把那股火憋下去。

  等火熄滅,滕諒也睡得不省人事。

  輕微的鼾聲斷斷續續傳來,黎安垂眸,認真望著滕諒的眉眼,旋即揉開他緊皺的眉頭:「......做噩夢了嗎?」

  像是在回應黎安,滕諒發出輕輕的一聲嗯。

  黎安默默摟進滕諒的腰,把自己的體溫統統傳過去,驅趕了環繞滕諒的全部寒意。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前提是忽略某個不適的部位。

  滕諒鴨子似的起身,身邊的人已經不見身影,對此滕諒見怪不怪,畢竟黎安就是這樣一個作息極度自律的人。

  從高中同寢室,到大學在外出租同住,這人就沒有幾次賴過床。

  非常榮幸的事為數不多的打破原則的賴床,都和滕諒脫不開關係。

  記得大學剛開學沒多久,就是黎安18歲的生日,那天兩人都很激動,把朋友和長輩送走,兩人急急忙忙就去了附近的一家五星連鎖酒店。

  場面一度失控,黎安就跟個獸類標記地盤似的,滕諒身上沒一塊好肉。

  過度放縱的下場就是兩人第二天都沒能醒過來,甚至是黎安。

  由於睡得太死,錯過了易女士的連環電話,嚇得易女士到處找人,以至於後來回電話的時候,黎安被罵得那叫一個狗血淋頭。

  想到這裡,滕諒忽然低笑出聲,嘴角的牙膏泡沫不安分地到處跑。

  洗手間的空間並不大,黎安擠進來的時候,空間驟然變得狹小。

  滕諒抬眸,擦乾淨臉,挑起眉頭,想看看黎安要做什麼。

  一直都是用電動剃鬚刀的人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手動剃鬚刀,一本正經塞到滕諒手裡,滿臉都寫著「幫我」。

  滕諒掂了掂剃鬚刀,明知故問:「你以前不是用電動的嗎?怎麼今天突然用這個了?」

  黎安面無表情,臉不紅心不跳:「那個壞了。」

  聞聲,滕諒帶著似是而非的笑容,一句「原來如此」被他說的山路十八彎。

  見黎安的耳尖爆紅,滕諒這才收了神通。

  他拍拍黎安的肩膀,讓人把頭低下來一點:「......我也不是很熟練,你可別亂動。」

  黎安配合地低頭,眸光微閃。

  滕諒專心致志地為黎安刮鬍子,甚至連身後的不適都被他拋之腦後。

  過了好一會兒,颳得差不多,滕諒示意黎安可以起來了。

  黎安不為所動,然後擒著滕諒的脖子,兩人交換了一個薄荷味的吻。

  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已經臨近十一點。

  滕諒坐在副駕駛,熟練地拉過安全帶,往導航上輸入目標地址:清水路88號。

  黎安關上車門,和滕諒對視,片刻過後,緩緩開口:「做好準備了嗎?」

  滕諒聳肩:「准沒準備好,我都得去見他們,我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他們要拒絕孤兒院的上訪。」

  「還有,陶昕這麼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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