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兩端(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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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騁把宋之涵拉到了高樓層的總統套房裡。

  宋之涵沒說話,看著封騁打開燈,脫了西服,讓她坐到沙發上。

  半晌,他才居高臨下地開口:「你沒什麼要問我的麼?」

  宋之涵回答:「我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封騁默了一會兒:「你之前看的那個項目智心科技,我不打算投了。幾天前,它的創始人段嘉找到黃齊齊,說她的專利涉嫌抄襲,而她抄襲的對象就是她的師兄,原鴻雁科技的技術總監,現在韌心科技的創始人竇晨。」

  也就是說,宋立慕說的和事實相差無幾,宋之涵心中有了個大概,繼而問:「然後呢?」

  「我綜合考慮了下,決定不投智心了,就這些。」

  宋之涵皺眉:「可愛蕭寵物醫院還有頤養健康那邊都要用智心科技的產品,如果千帆不投智心了,段嘉還會給他們設計產品提供服務麼?」

  「……」

  本來想矇混過關的封騁良久沒有回答,他反覆思索,最後才道:「事實上是,段嘉因為抄襲的事情,會解散智心,就這幾天。所以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提供任何產品和服務了。」

  「什麼……」

  宋之涵微怔,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一直關注的項目轉瞬之間就要面臨解散。可段嘉她很早就認識,是個很積極向上的女生,一心只搞科研,沒有任何雜念,怎麼會突然被捲入抄襲風波里?這裡面會不會有其他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封騁道,「但智心科技我們還沒投,現在不打算投了,那些複雜的專利、訴訟、抄襲事情就都和我們沒關係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宋之涵,別再去想了。那是段嘉和竇晨的事情,他們自己比誰都清楚到底是誰抄襲了誰,我們沒必要去從中協調。」

  封騁說的話很有道理,可宋之涵卻無法像他那樣袖手旁觀,她垂眸淡聲道:「可我記得智心科技已經發展到接近200人規模了,正在蒸蒸日上的階段。」

  而在這種時候,完全沒任何徵兆的解散公司,對這200多個人和他們背後的家庭會帶來什麼樣的變故,沒人會知道。

  或許有人以為他們的公司會發展的更好,所以買了房子貸了款,每個月都需要還高額的貸款;或許有人的父母親人生了病,正需要這份工作薪水為家人治病;又或許有人是一家五口中唯一一個勞動力,突然失去工作就意味著一家五口都沒了飯吃。

  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卻能引發一場風暴,宋之涵和封騁都知道,今晚他們兩個人所做的決定,或許就能決定這200多個家庭的命運。

  封騁把手抄在口袋裡,他不否認他們的決定權有多大,他只是說:「可你我也是這場風暴中的人,我可以為了智心繼續投他們,勸段嘉不解散公司,可然後呢?」他頓了頓:「然後就如同當年天亦投資網視,坐等竇晨變成李容,韌心變成鴻雁,因為智心科技成立的早、先拿到了頭部機構的錢,所以智心一飛沖天,而和它並蒂雙蓮的韌心卻無人問津瀕臨破產求告無門之後來到我們這裡哭訴,最後眼睜睜地看悲劇重演,逼得竇晨也像李容一樣跳樓自殺麼?」

  宋之涵愣住了。

  她長長久久地發不出聲音。

  這仿佛就是宋之涵的宿命,在憐憫眾生中伸出援手,卻要遭到無數謾罵與詆毀。

  命運再次把她推到天平的中間,讓她看著天平兩端里里活生生的人,哭喊著向她求救。

  可誰又知道,天平中間的宋之涵,也是渴望被救贖的人。

  她如同深陷迷霧,不知歸途。

  直到有人伸出手,把迷霧驅散,在她的世界裡鑿開一束光,大力地把她拉了出來。

  而那個人就是封騁。

  封騁的決定向來充滿騁式主義,他從不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他看著宋之涵,雖然狠心,但非常準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有一件事情你要明白,現在的千帆,是我在控制,我對它有絕對的管理權,我不想投智心,因為段嘉已經失去經營智心的信心,更因為我不想眼睜睜看你再經歷那種絕望,我不會允許在你有我的情況下,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封騁很堅決:「所以我選擇退出,明哲保身。」

  宋之涵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封騁這麼做是為他好,可她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

  封騁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事情結局的人,他在預知了後續的悲慘結果之後果斷選擇抽身走人,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看著一個200多人的公司覆滅,就像上帝看人世間的冷暖生死,無喜無悲,不需要為此自責或難過。


  「可……」宋之涵喃喃,「可不行。」她抬頭:「宋立澤不是這麼教我的。」

  封騁微愣,緩聲問道:「那他是怎麼教你的?」

  「他教我……」

  ——「你姓宋,出生在這個家裡,就註定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

  ——「一個企業,最重要的是什麼?實現股東價值?我看就是西方那些亂七八糟的知識把你教壞了,這裡是中國!你不是資本家,你是企業家!是企業家就要促進就業、振興民生!連這點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還敢說自己念過書?不許哭!」

  ——「錢,我們宋家有的是,但是你們要是只想著掙錢,就趁早滾出宋家!」

  宋立澤的雷霆之怒還在耳邊,他的每一句話還深深印在宋之涵的腦海里,可說話的人早已不在。

  宋之涵垂下頭,輕聲說道:「他跟我和老大說,我們是中國的企業家,要以促進就業、振興民生為根本,要經世濟民,」她頓了頓,「還要不准哭。」

  說完,宋之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淚腺發達,掉了一滴淚出來。

  她知道,那是為宋立澤掉的淚。

  兩年了,她與宋則淵從未為他哭過。

  可他的一言一行卻像是盤根錯雜的根系,扎在她與宋則淵生活的每一個地方。

  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她曾經無比憎恨的人,也是為她樹立三觀的人,甚至在某種時刻,是她人生的嚮導。

  或許,在那個晚霞滿布的傍晚,他們一家三口,真的會在馬場上散步,宋立澤會為她和宋則淵牽馬,而宋則淵也會抱著她。或許,他們三個,真的有過一段幸福的家庭時光。

  只是這段時光,宋則淵和宋之涵選擇遺忘,只有宋立澤自己把它鎖進了保險箱內,在每個兒女不回來的夜晚,偷偷翻出來看看……

  宋之涵的眼淚突然不聽使喚,那種遲遲難以反應過來的鈍感終於在此刻幡然醒悟,宋立澤死了,她的父親死了,她曾經無比唾棄卻又無比期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家的爸爸,其實在很早很早以前,就以他的方式,給了她一個家。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叛逆、孤傲,她厭棄她的身份和給她這個身份的父親,所以她選擇無視,選擇逃離這個家。甚至沒有為她的至親留下一滴眼淚。

  宋之涵的淚砸在手中,像顆破碎的珍珠,封騁抬起她的臉,把她攬入懷中。

  「如果他在,不管智心的事,肯定要被罵廢物。」宋之涵笑了笑,把淚滴在了封騁的襯衫上。

  「嗯,那我們就管。」封騁妥協了,前一刻所有的堅決都在宋之涵哭了的一瞬間土崩瓦解,他手足無措,只能輕聲安慰,「不過得從長計議,先給我點時間行麼?」

  宋之涵抬頭:「我可以先去跟段嘉談談,讓她不要解散公司。」

  「不用,我去好了。」封騁擦擦宋之涵臉上的淚,「反正我脾氣差,性子爆,如果說服不了她,就一腳踹開她辦公室的門,把她的公章法人章財務章搶了,然後給她一個億打發了她,直接就可以接管公司。」

  宋之涵:「……………………」

  封騁笑了笑,難得露出左頰的酒窩:「怎麼樣,這個方法是不是方便快捷很多?」

  宋之涵忍不住破涕而笑:「土匪行徑。」

  但封騁的那個酒窩實在是太治癒了,讓她仿佛又看到當年他在廚房裡不情不願地掄著鏟勺的樣子,還有他在沙發上露出一小段白肚皮翹著二郎腿刷手機等她吃飯的樣子,他會到處打架,給她惹是生非,可那個時候,封騁的笑容卻是最純真的,是她在夢中都不敢奢望的樣子……

  兜兜轉轉,早已物是人非。

  可萬幸,他還在,他沒有拋下她。

  「封騁……」宋之涵抱住封騁,封騁從喉嚨里嗯了一聲,「怎麼了?」

  「謝謝你。」

  「嗯。」封騁回吻宋之涵,「土匪表示很高興。所以我們干點別的。」

  ……

  【本章小劇場】

  冤種大舅子:今晚十點老二到底能不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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