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垂死掙扎要證據?那就給你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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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內安靜下來。

  人人的視線都在這個小輩身上轉動著。

  有異,有驚懼,有質疑,有困惑,

  而狄尊禮呆呆地愣神了片刻,臉上浮現出的只有苦笑:「六哥的話,我很多都沒聽懂,但卻把我想得太—————太壞了—-我若是真有這麼多惡毒心思,當年為何不留在你身邊,反倒犯了錯,被趕回族內呢?」

  「這才是閣下高明的地方!」

  狄進淡淡地道:「你想要我的權勢為你遮風擋雨,卻不想直接來到我身邊,擔心長時間的接觸,會露出破綻。」

  「可大伯喜愛你,願意給你這個機會,你又不好推拒,再加上身份總有破綻,便將計就計,利用了『令尊」嗜賭成癮的習慣,故意犯一個『小錯」,金蟬脫殼!」

  「那次案情從一開始,你就有所準備,特意表現得格格不入,身邊的人也早有察覺————.

  狄湘靈冷笑著接上:「你當時數度欲言又止,演得可真像啊!」

  狄佐明愜證地看著族弟,緩緩地道:「那時你來京師的路上,確實神情古怪,與以往的活潑機靈判若兩人,但我們後來都以為,是因為四叔的關係———」

  狄國賓則沉聲道:「我們三人中,你年紀最小,心思卻最深,真要藏住點事,是能辦到的,卻偏偏流露在外,正是為了揭露時的順理成章?」

  「你們!你們不能冤枉我啊!」

  狄尊禮眉宇間滿是焦急,露出百口莫辯之色:「六哥是神探,說的話總是這麼有道理,若非事關我自己,我都會相信了,但真的不是啊!我真是小十七,什麼組織,還有君什麼靈什麼,我完全不知情!」

  「六哥,你不能只因為我在你身邊犯了一次錯,被趕回族內,今次又為安大伯之心,尋了個藥方,就說我是賊人,連族中身份都要剝奪」

  「我這些年在家裡面一直勤勤懇懇,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也沒有向大伯討要任何好處,我怎麼——·我怎麼就成叛徒了呢?」

  狄元昌本來臉色已是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但聽到這裡,又有些遲疑:「六哥兒,你所言不無道理,但世上有些事,難免巧合——-」-四弟已經病逝,小十七回到族後,一直勤懇踏實,從不貪心多得——這!」

  「大伯,我知你不願相信多年來相處的侄子居心回測,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狄湘靈輕嘆:「『司靈」是『組織』未來的繼承者,他本就不需要現在嶄露頭角,個人的能力再突出,現階段體現出來,反倒會橫生枝節!恰恰相反,只要紮根於一個前途無量的勢力,等到『組織」剿滅的風頭過去,來日方長,自有其大展拳腳的機會!」

  「所以這傢伙才如此低調克制,存在感越低越好,也正因為這份與眾不同的心性,你才對他越來越看重!」

  『族中成器的小輩不多,此人現在根本不需要貪心多得,相反只要得到了你的信任,五年後,

  十年後,二十年後,族內的重擔,豈能不漸漸落在他的肩上?」

  狄元昌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因為這確實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狄進則看向堂內的其他人:「此次與郭家共同經商,也有你在背後推動的功勞吧,衛仲儒?你受何人影響?」

  衛元是繼楊文才,第二個冷汗岑岑的:「狄相公,草民-——--草民起初入商行任掌柜,確實得此人邀請,但真不知他居心回測,竟有這等圖謀啊!」

  狄尊禮別看沒什麼存在感,但人脈其實相當了得,不僅背靠狄家,有家主狄元昌喜愛,後來也成為了晉陽書院的學子,這點在京師犯錯時,就交代過了。

  只是這些優勢,被錯誤一併遮掩,以致於大家注意到的,都是他失去了在狄進身邊飛黃騰達的機會,為之扼腕嘆息。

  卻不知相比起鐵面無私,又敏銳過人的神探,在遠處遙遙藉助其影響,可比起眼皮子底下得利,要容易得太多。

  眼見眾人的懷疑之色更甚,狄尊禮卻依舊不放棄,悲聲道:「六哥,十一姐,我知道你們現在認定了我是賊子,但我真的不服,這些懷疑都是將來的事情,十年,二十年之後,我要在狄家興風作浪,但我現在做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啊,不能全靠將來的推測,就定我今日之罪吧?」

  此言一出,堂內不少人都皺了皺眉頭。

  實際上,話到這個份上,所謂證據已經不是特別重要了,因為狄進的身份和地位都在這裡,再加上結合往日的細節,也絲絲入扣,並非強行牽扯。


  但也恰恰是狄進的身份和地位非比尋常,這處決一個族中子弟,還是關係相當親密的族弟,如果沒有絲毫證據,確實會為人所垢病。

  關鍵是偷偷處決倒也罷了,叫這麼多人來,公開論罪,是不是反倒成了束縛?

  何必如此呢?

  狄進卻鎮定自若,看向狄佐明和狄國賓:「你們三人是哪一年入京的?」

  狄佐明回答:「天聖六年。」

  狄進又問:「入京時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記得——.」

  狄國賓回憶了一下,趕忙道:「曹樞密被抄了家!」

  三個人當時還嚇得要死,狄湘靈便順勢借用曹利用縱容親眷,為惡眾多,被抄家作為警告,讓眾人安分點,別為狄家惹是生非··

  「另一邊,葉及之也因為曹家獲罪,京師空出了不少職位,被安排入了京。」

  狄進點了點頭,又看向狄尊禮,問道:「你離開京師是什麼時候?」

  聽到葉及之,狄尊禮心頭一顫,語氣卻依舊不變,苦聲道:「是六哥從遼國出使回來——」

  「那也就是對夏用兵之前,你故意犯了個錯處,被趕出京師,而另一邊,葉及之也因為立功心切,調去了陝西——.」

  狄進道:「有鑑於『組織』當年的叛亂,這一任『司靈』有兩位,一明一暗,明的就是葉及之,入仕為官,前途光明,卻也心性不定,並不忠於『組織」,暗的則是你,傳說中的叛徒『都君」,卻是真正的『司靈」,繼承著下一代的重擔!」

  「必要時,葉及之會為你犧牲,做出掩護,哪怕他自己並不情願!」

  「不過你們兩位也確實有緣,行動軌跡如此相同,是先前沒想到的吧!」

  狄尊禮面露茫然,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最初是怎麼被盯上的了」

  果不其然,狄進接著道:「葉及之是一重保險,什麼時候觸發呢?就是閣下的身份,遭遇暴露危機的時候!」

  「當『司靈」的軌跡,被定為樞密使曹利用抄家後,到對夏戰爭之前,這段時間於京師活動,

  發號施令,實際上我們是衝著葉及之去的,結果你也符合了這個條件!」

  「偏偏葉及之就在開封府衙任推官,可以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遮掩身份,如果他一直不暴露,查著查著,會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去?」

  「所以在我們不斷追捕『司靈」的過程中,有人以『都君』的身份,通過書信的提示,揭破了葉及之的秘密!」

  狄尊禮目光一閃,立刻找准了駁斥的機會,趕忙道:「這不對啊!我這幾年一直在并州,未曾離開,族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根本不是我!大伯,你問問他們,我自從回家後就沒去京師,怎麼會揭破其他人的身份?」

  狄元昌此前還去了京師,不是一直在并州,看向另外幾位族人後,倒也得出答案,精神一振:「這幾年,小十七確實一直在并州,是不是證明他是無辜的?」

  「大伯,很遺憾,這並不能證明!」

  狄進搖了搖頭:「我剛剛說了,有人以『都君』的身份傳信,並不代表那時『都君」就在京師!」

  「『組織』的首領『司命』與繼承人『司靈』,不會待在一個地方,避免一網打盡的情況,那同樣的道理,你和葉及之,這一真一假兩個『司靈』,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

  「如果身份有泄露的風險,需要葉及之掩護你時,下達命令的不會是你,因為遠在他鄉的你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組織』會安排一個成員在葉及之的身邊,一旦發現更重要的你有暴露的可能,就用『組織』叛徒『都君』的身份,把兇險引向葉及之!」

  「這份安排不可謂不妥當,但失之於呆板,這次更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那個人先給審刑院的包希仁傳信,沒有得到回應後,又給御史台公孫明遠傳信,最後倒是成功把葉及之出賣了,但我相信如果換做是你,肯定會置之不理,那樣不僅保全了葉及之,也保全了自己!」

  「偏偏保險的開關,並不握在你的手中,『都君」的傳信,並未降低你的兇險,反倒讓我們識破了『都君」和『司靈」其實是一人!」

  「換而言之,你最初的暴露,是被現任『司命」王從善的安排給坑了!」

  聽到這裡,狄尊禮瞳孔深處划過一絲怒,一閃即逝,臉上又浮現出難過之色:「可這樣也沒法證明我就是犯人啊,因為我和那個犯人差不多的時候入京,又差不多的時候出京,便是賊子了?」


  「還不夠麼?」

  他還在矢口否認,狄元昌卻閉上了眼睛。

  一個是巧合,兩個三個就都不是了。

  這個最疼愛最乖巧的侄子,居然是賊人,令他心喪若死,又感到心有餘悸。

  幸好被識破,如若不然,狄家日後會變成什麼樣,簡直不敢想像!

  「當然不是,以上都是側面的佐證罷了!」

  狄進卻不會通過巧合來定罪,繼續道:「閣下最隱蔽的一點,是年齡跟『都君」完全對不上!

  』『都君』十二歲入『組織』,十三歲稱『人使』,十四歲為「都君』,十五歲殺光了所有與之相關的聯絡者,屠戮據點『大名』,這個過程頗有水分,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此人於天聖元年左右屠大名府的據點,當時十五歲,距今十二年,他已是二十七歲了。」

  「狄尊禮剛剛弱冠之齡,才二十歲!」

  「這七年的時間差距,就讓兩個人的行動軌跡,完全對不上了,正是你最好的掩護!」

  「但你的運氣實在不太好,或者說惡事做多了也是必然,『金剛會」那邊也有個修煉神通法,

  以致於容貌身材幼化的例子!」

  「那個人叫燕三娘,早已成年,卻貌若女童,停止發育生長,以致於壽數都有缺陷!」

  「有了這份活生生的例子,我再代入『都君』的情況,突然意識到,用年歲判斷『都君』的身份,是根本不準確的,尤其是從面貌上來看的表面歲數!」

  「鐵牛,脫了他的上衣!

  說到這裡,狄進一個轉折,旁邊護衛的鐵牛聞言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將狄尊禮的上衣扒開,露出白淨的皮肉。

  「你們!你們這是作甚!」

  狄尊禮勃然變色,掙紮起來。

  「你兒時得過痘瘡麼?」

  然而狄進的一句話,卻如同施了定身咒,不需要狄湘靈扣住氣門,讓他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狄進又望向狄元昌:「大伯,小十七兒時得過痘瘡麼?」

  狄元昌回過神來,想了想道:「沒有!肯定沒有!如果娃子得了這等大病,又過了那道鬼門關,之前并州痘瘡發作嚴重時,不需要躲起來!」

  痘瘡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得過的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得,屬於免疫了天花病毒,古代人在這點上早就琢磨出來了,不然也不會有種痘的思路。

  「道全!」

  於是乎此時此刻,伴隨著狄進一聲令下,道全上前,雙手在狄尊禮的後背揉搓起來,那手法有些像是推拿,指尖也塗了早已準備好的藥劑。

  「啊!快看!!」

  半刻鐘不到,在眾人驚呼聲中,他白淨的皮膚褪下,一道道醜陋的疤痕暴露出來。

  狄進走到面前,一錘定音:「閣下要取代一個年少之人,或許相貌上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憑空多出來的人生經歷,卻成為了抹不掉的破綻!」

  「垂死掙扎,索要證據?」

  「你的身體,就是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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