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雞飛狗跳的鄉下生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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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量著半會兒,黃四姑目光卻一定,鄉野的風很烈,一吹過來,颳起白氏頭上的半邊帷帽,白淨的下頜肌膚上印著幾道觸目驚心的鮮紅。

  黃四姑一看那傷痕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再注意到白氏失魂落魄的眼神,明白了,頓時有些得意,裝什麼金貴的城裡夫人,還不是跟鄉下女人一樣被丈夫當畜牲一般的揍,卻又有些驚訝,上次跟婆婆在京城做客時,這弟妹犯了那樣大的錯,也不過被二叔關在了家裡。

  都隔了一兩年了,應該再不是為了那事兒,那能是為什麼被二叔這麼毒打?瞧白氏那頸上的紫紅淤痕,全是往死里掐。

  黃四姑心下狐疑,卻也沒多想,只笑道:「這鄉下地方可不像你們城裡,沒那麼多講究,今後弟妹出門也不用戴什麼帷帽。」

  白雪惠條件反射將帷帽一扯,低下頭,生怕黃四姑看見了自己的傷勢,惹了雲玄昶的怒。

  黃四姑快活得很,往日自己在京城受夠了這弟妹的氣,從今往後,她還能擺什麼官夫人架子,只能看自己臉色過活兒了,想著,瞥一眼身邊的丈夫。

  雲老大得了老婆的一記眼色,雖這種時候提這個,有些不大好,仍是望住弟弟,遲疑了一下,開了口:「阿昶回來就好,那邊新葺的屋子已經好了,你跟弟妹馬上便能搬進去,肯定是比不上你京城的宅院,但該添的用具都添了,前兒你嫂子也去里外拾掇乾淨了,要是還有什麼缺的,你再跟俺說,俺去鎮子時,再順便跟你帶……說起來,泰州雖小,可如今這物價漲得也是快啊,若是需要什麼大件,可能還需要等等,畢竟,前些日子蓋新屋時,已耗了不少銀兩。」

  雲玄昶一聽就明白大哥的意思,這是找自己要修新屋的銀子,自己當官時,沒少接濟泰州鄉下的童氏,雲老大自然也受了惠。

  大哥家裡一家七口的祖宅,都是自己出錢修繕加寬的,雲家賴以為生的幾處莊稼和果園本來是租附近地主的,每年繳租子都喘不過氣,哪裡還有什麼富餘,剛剛能餬口,後來是他出銀子買下來,成了雲老大一家的私田,生活方才好多了。

  如今,他沒找兄嫂要銀子,雲老大反倒找他伸手要蓋新房子的錢,果真是親兄弟明算帳啊,原先自己風光時,雲老大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現在見自己落魄了,就開始拿起兄長的架子了。

  再看一眼雲老大身邊的黃四姑,不消說,夫妻兩人早就合計好了。

  雲玄昶賭氣般道:「稍後我就將蓋屋子和添置日常用具的銀子給大哥。」就這麼個鄉間屋子,能要多少錢,自己的積蓄還算能應付。

  雲老大吁了口氣,一雙眼睛卻仍是有些為難地盯住弟弟。

  雲玄昶臉色微微一垮,可今後同一屋檐下相處,低頭不見抬頭見,總不能第一天回家就壞了關係,語氣儘量客氣:「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雲老大看一眼老婆,吞吐,「只是咱們家中每月用度有限,弟弟和弟妹這麼一來,家中便多了兩雙筷子,本來也沒什麼,只如今吃穿樣樣都是錢,你四個侄子都大了,老大明年就要娶媳婦了,到時一大筆彩禮跑不掉,茂哥兒快上學堂了,束修也得不少,便是連竹姐兒也到了快成親的年齡,嫁妝總得提前先備一些把,……你們兩口子住下來,一個月兩個月俺還負擔得起,時日久了,只怕……」

  這是找自己要今後的生活費!雲玄昶氣不打一處,本來回鄉就憋了一肚子氣,沒料還被吸血鬼給黏住了。童氏也覺得這樣太沒兄弟情分了,輕輕拉了拉長子的袖子,低低道:「你弟弟才剛回來,這些話遲點兒說。你弟弟原先不也接濟過你們嘛,這祖宅還是他出錢翻新的哩,沒有他,你們也沒自個兒的莊稼地,多添兩雙筷子又能用多少錢?……」

  「婆婆啊,也不怪俺家老大說話直,原來是原來,現在是現在啊,您別說咱們勢利,銀子的事兒是個最實際的,家裡這麼多張口,一張就要吃,馬虎不得,說來,娘的風濕近來也犯得厲害,每月貼膏藥的銀子都不少。」黃四姑嘀咕著,「現在將銀子分清楚了,也省得以後為這個吵鬧。」難不成還想自己夫妻養二叔兩口子?想得美,一毛錢都別想,尤其是這狐狸精一般的弟妹,在城裡拿架子,到了鄉下,還準備當自己是金枝玉葉,飯來張口!?

  童氏這麼一聽,也不好再說什麼。

  雲玄昶氣得小腹愈發疼,若不是為省開銷,哪願意非要跟兄嫂擠在一堆受這個氣?

  府宅和許氏的陪嫁全留在京城,就連許氏陪嫁店鋪賺的銀子也在銀號被凍結了,不消說,又是那兩個冤家女兒暗中施手,幸虧這些年好歹私下攢了俸祿,才不至於身無分文,可又哪裡夠在泰州鎮子上生活花銷,於是,他便遣散了隨從,住回祖宅,打算日常花銷蹭蹭大哥家,再拿積蓄去置辦些小產業,誰料又攤上了兄嫂翻臉不認人,如意算盤完全落空。

  雲玄昶一拂袖:「好,我的用度另外分開,嫂子算算,到時告訴我,我再拿錢給你。」還沒進家門就被兄嫂算計了兩筆,本就不多的積蓄又緊巴了不少,看來今後得好生計劃,一個子兒掰成兩半用了。

  二叔夫妻安定下來沒兩日,黃四姑也不客氣,家務和農活分攤了一半給白雪惠。

  童氏見著大兒媳將那二兒媳當傭人似的使喚,也沒說什麼,既然回了鄉下,又住在了一起,那就是一家人,什麼事自然得分攤著做。

  於是,小到給全家老小洗衣裳,大到陪著黃四姑下莊稼地插秧翻土打藥,幾天下來,白雪惠將這輩子沒嘗過的苦都吃了,皮膚糙黑了不少,人又乾瘦了一圈,還時不時被那黃四姑尖酸諷刺幾句。

  白雪惠多年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種苦,就算禁在府上祠堂旁,也沒做過這種粗活,如今每天雞一鳴天不亮就得起身,每晚全家都躺下才勉強做完活計,回到屋子裡全身骨頭都快散架。

  白雪惠累得實在受不住,想想這種日子不是一天兩天,恐怕沒個盡頭,這日在天井搓衣裳搓了一半,絕望地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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