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紅胭自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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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執意如此,是逼兒子拋了家門?」許慕甄見阻止不了,只好丟了狠話。

  此話一出,許澤韜不敢置信:「你這是威脅你爹?」

  「表哥不要說這種氣話。」雲菀沁輕咳一聲,打圓場。

  許慕甄也是沒法子才脫口而出,見父親終於軟了些口氣,只當抓住父親的軟肋,不得不往下說:「只要爹叫紅胭進門,兒子今後修生養性,再不忤逆爹了——」

  話沒說完,只見許澤韜已雷霆上前,一巴掌呼過來。

  啪一聲,刺耳無比,許慕甄臉上,立馬浮上個紅腫手印。

  下人們阻止來不及,只見老爺氣頭未消,又擼了袖子。

  許慕甄臉上一陣刺痛,還沒回神,胸口又挨了實心一腳,往後飛退了幾步,只覺胸膛悶悶鈍痛,俯下身子,爬都爬不起來。

  可這一打,反倒將膽子給打足了,他捂胸忍痛:「求爹給我退親!我不想娶羅家小姐!當年你將姑姑嫁給不喜歡的,現在又要我娶不喜歡的嗎!紅胭雖在被人轉賣進了煙花地,可一直潔身自愛,並不像花船上的其他人一樣——」

  潔身自愛?居然說一個妓女潔身自愛……許澤韜見他冥頑不靈,氣得半死,又要上前繼續打,卻見門外的紅衫女子飛撲進來,雙臂一展,擋在前面,跪下來,俏臉抬起,看住自己,雙目充盈著懇切和哀求,毫無畏懼。

  「紅胭!」雲菀沁蹙眉,喊了一聲,想要叫她退到一邊。表哥想要用挨打來消舅舅的怒火,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舅舅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能真將他打死麼。

  就怕舅舅失手,連紅胭也給打了。

  許澤韜見紅胭擋住兒子,動作驟然一止,沒有繼續動手,緊緊盯住眼前的女子,聲音安靜,卻如霜月冷雪,迎面撲來,凍得能割下人肉:「洪姑娘,是嗎。」

  紅胭屏住呼吸:「是,許老爺。」

  「逆子說洪姑娘潔身自愛,我倒是想問問,洪姑娘上萬春花船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兩三年之久,莫非就沒接過客人?你可不要說自己到現在還是個姑娘家?我看,就是個恩客多與少的問題,不過,依洪姑娘這般姿色,想必肚皮上的客人定是絡繹不絕吧。」

  一字一頓,如利刃刺肉,尖銳苛刻,問得赤裸裸,毫不留情,就是想叫紅胭自慚形穢,知難而退。

  「紅胭,你退下去!」許慕甄被老頭子氣的不淺,漲紅了臉。

  既隨他進來,也做好準備,再難聽的話恐怕都會聽到,紅胭唇一動,清風拂面一般,竟是笑了一笑,明明在自揭瘡疤,重新撕開血淋淋的皮肉給人看,卻語氣朗朗,並無羞愧:「許老爺慧眼,紅胭並不是完璧之身,開始處處抵抗,寧死也要瓦全,也曾做了兩年的粗活來應付接客,可既然進了那地方,就跟米粒進了炭缸,哪兒能不被荼染,防不勝防,到底還是著了老鴇的道,被人禍害了,從此被那客人養在外面,便是雲家的一名家奴,藉此與大姑娘認識,才得以重新恢復名聲,過上好日子。」

  許澤韜聽她說得侃侃,眉眼倒還真有幾分將門女兒的英氣,心下一動,也沒當初的惡聲惡氣了,可縱然如此,還是不可能讓她進門,聲音清冷:「你玉落泥沼,命途多舛,我同情你,可不能因為同情,就跟甄兒一樣昏了頭。你若真為甄兒好,也該為他前途考慮,勸勸他。甄兒無心許家家業,我素來頭疼,現在,他好不容易做了自己喜歡的事兒,前途有了眉目,就要進詹士府,入仕為儲君效力,來日儲君登基,他更是前途不可限量。羅家與我許家幾代交情,是織造皇商,與皇家與官場的牽繫比我許家更緊,羅小姐溫婉聰慧,知書達理,若得她輔助,甄兒前途不可言喻。這些,你明白嗎?」

  雲菀沁吁了一口涼氣,舅舅到底是個老薑,且打且勸,軟硬交替,一般人只怕早就退下陣,剛剛故意羞辱,虧紅胭撐過去了,這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紅胭指不定會羞愧比不上羅家小姐,為了許慕甄的前程,就此妥協。

  沉吟片刻,紅胭身一俯,雙手趴地,拜了一拜:「紅胭聞古訓,夫婦和,而家道成,婚姻勿貪勢家,便是說婚配中夫妻感情是為第一重要,其他的因素,不過錦上添花。紅胭雖無羅小姐出眾,卻與許少有情意基礎,日後也會珍重得來不易的姻緣。若我與許少有緣結締,紅胭會一心繫於夫婿身上,紅袖添香,琴瑟相攜,讓許少安心前途。」頓了一頓,聲音清和,卻鋃鐺玉脆:「求許老爺給紅胭一個機會,好好照顧許少下半生。」

  雲菀沁動容,依紅胭硬骨,披著被家主不恥的身份主動求婚,已經是豁出去了。

  「好個夫婦和而家道成,」許澤韜氣笑,「那你還聽過一句話沒?自媒之女,丑而不信。」

  從古至今,自己做主選擇配偶的女子,從來都是不光彩,受人歧視的,更別提還主動對男人求婚。

  雲菀沁驟然開聲,「若舅舅同意,秦王府可以作為紅胭的娘家,到時可以叫紅胭從王府出嫁,我與秦王當主婚人。」

  許慕甄見表妹都發話了,忍著疼,攙在下人的手臂中站起來,懇求:「爹。」

  許澤韜鼻息輕嗤,並沒說什麼,只道:「甄兒,我問你,這洪姑娘若是進許家,你給人家什麼位份?」

  都到這份兒上還要問嗎,許慕甄道:「自然是正妻。」

  許澤韜輕笑一聲:「若羅家小姐照娶不誤,等你成了婚,過一段日子,再找機會跟羅小姐說說,讓洪姑娘進門,這樣又如何?」

  許慕甄道:「叫紅胭做妾,那兒子跟萬春花船上為她贖身的嫖客有什麼區別,今天又何必鬧得爹不愉快。」

  許澤韜手臂一抬,「砰」的拍了一下椅扶手,臉色陰霾:「那就不用多說了!你想娶她做正房,可以,等我死了,你愛怎麼娶就怎麼娶!」說罷腦子發脹,甩袖起身,揉著太陽穴朝裡屋走,連客都懶得送了。

  雲菀沁早知說服舅舅接受紅胭不容易,卻也不料他這麼執拗,想要攔住舅舅,還沒靠近,只見他望過來,一雙陰鷙的眸子有著從沒有過的冷絕:「沁兒,你不必多說,便是你用秦王來壓我,我也不會允許這門親事!門當戶對這是千年不變的道理,身份懸殊太大的婚姻,不會有好結果,甄兒與這女人,哪裡都不般配,我甄兒是沒成過婚的皇商少爺,前途光亮,背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這女人,家裡父兄戴罪過,自己流放過北漠,煙花地里打過滾,破敗之身,當過妓女,供人玩弄,經歷太複雜了……兩人相差天差地別,這怎麼配得起來?我並不是嫌貧愛富,若這洪姑娘是個普通百姓家的平凡女子,只要他們情投意合,我咬咬牙也只能認了,誰叫我只這麼一個兒子?可她這樣的背景,我是絕對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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