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殺人犯」的媽媽(20)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山匪們手裡拿著的火把照亮了半邊林子。

  山匪頭頭還在捂著血肉模糊的耳朵哀嚎,其餘所有人都轉頭朝子彈飛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霍長生是第一個捕捉到許星薇身影的人。

  她站在人群後,踩在車梯上,纖細的身影幾乎完全融進了黑暗中,只能隱約看見她還保持著拿槍的動作,手很穩,沒有一絲顫動,帶著硝煙味的青煙正從槍口緩緩飄散。

  下一秒,火把的光照到了許星薇的身上。

  她平日裡總是溫和漂亮的臉上仿佛覆蓋著一層堅硬的冰面,線條冷硬而清晰,沒有半點柔和動容的痕跡,明明剛剛開槍打傷了一個人,整個人卻平靜而冷淡,似乎隱藏著無盡的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就連她的眉宇之間,也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與堅定,仿佛無論面對何種情況,她都能保持這份無動於衷的冷靜。

  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路上相處下來,車隊的眾人都覺得許星薇是個脾氣溫柔、性格大方不扭捏的漂亮姑娘,面對曹大頭偶爾的找茬也從不生氣,加上她看著柔柔弱弱的,所以就連年紀最小的何建國也是把她放在需要保護的位置來看的。

  沒想到在這危急時刻,卻是她第一個站出來,還開出了這又穩又準的一槍,簡直是驚天動地,震懾力拉滿了。

  從這一刻起,許星薇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高大得不得了。

  霍長生的反應很快,在所有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立刻朝天鳴了一槍,神色凜冽地朝兄弟們喊道:「既然他們不講道義,那咱們也別客氣了,兄弟們,去車上把傢伙都拿下來!」

  他冷冷地盯著眾山匪,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槍,面不改色地說道:「既然非要武力來解決,那我們也帶了不少傢伙事。」

  看著霍長生的表情,眾山匪都萌生了退意,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

  他們雖然是攔路搶劫的,但不是傻子,自然惜命,就算他們人多、武器多,可對方拿的是熱武器,那槍子兒可是不長眼睛的,而且殺傷力可比這些刀呀棒呀彈弓呀之類強,沒人想做出頭鳥,到前面去頂著槍子兒。

  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害怕,才不怕死。

  「娘的!」山匪頭頭痛得渾身都在打顫,他的左耳被子彈打掉了半隻,傷口醒目而慘烈,邊緣的皮膚被撕裂,呈現出不規則的形狀,仿佛是被狂風肆虐過的土地,破碎而凌亂,傷口中心是深深淺淺的血痕,顏色從鮮紅到暗紫,交織在一起,猶如一幅血腥的抽象畫。

  他倒吸著冷氣鬆開手,能看見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腫脹了,微微發紅,仿佛被火焰炙烤過一般,每一次肌肉的牽動,都會讓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那種疼痛,如同幾百根尖銳的銀針在反覆地往裡扎,然後深深地刺入了骨髓。

  而且傷口上還殘留著一些細小的火藥殘渣,它們附著在傷口上,猶如黑色的斑點,在無聲地提醒著這些已經萌生了退意的山匪,這顆子彈只要再偏一些,就能直接貫穿他們老大的眉心。

  山匪頭頭的眼睛都急紅了,扯著嗓子罵道:「都他娘的不許退,老子今天要活埋了他們!給我上!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他臉上都是血,五官痛得扭曲又猙獰,看起來頗為驚悚。

  迫於壓力,幾個山匪攥緊武器,正準備進攻,還沒抬腳,兩顆子彈就一前一後地在他們面前的地面上炸開了,被打碎的枯葉混著泥沙飛濺起來,嚇得他們猛地把腳縮了回去。

  開槍的是霍長生和許星薇,可以看出兩人的槍法都很準。

  其他車隊的兄弟匆匆從車裡拿了武器,在搖晃的夜色中有些看不分明,不過看他們那氣勢洶洶的樣子,眾山匪毫不懷疑他們是人均一把槍拿在手上。

  「大哥。」離得近的幾個山匪趕緊勸道:「算了吧,他們都有槍,咱們就是要點過路錢,沒必要把命賠進去啊!」

  山匪頭頭看著霍長生冷冰冰的眼神,終於抓住了一開始的感覺。

  不安,危險,害怕。

  近來警察是有剿匪的打算的,他們在山裡安家落寨,靠著打劫過路行人的錢財生活,若是霍長生他們真的開了槍,就算打死了,罪名也落不到頭上,還算是好事一件呢。

  劇烈的心跳聲中,山匪頭頭終於冷靜下來了。

  他咬了咬牙,扯出一個虛假的笑,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剛才我只是開個玩笑,說讓你們過,肯定是講道義讓過的!」

  山匪頭頭不經意間看清了許星薇的臉,劇痛之下,全無旖旎之情,甚至都沒注意到她漂亮的臉蛋,全部注意力都被她那雙好像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的眼睛給吸引了。

  他發現,這一男一女的眼神實在是太相似了。

  霍長生本來也是炸了山匪們一下,車隊的人確實是帶了武器,但是怎麼可能都弄到槍,比較常見的還是冷兵器,但他氣勢上卻絲毫不輸,心理十分強大,對方從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心虛和說謊的痕跡。

  既然對方低頭了,他自然不會咄咄逼人,不然打起來還真說不好誰輸誰贏。

  那山匪頭頭賠了半隻耳朵,恨得牙都痒痒了,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獨自咽下這口怨氣。

  之前拿的東西霍長生還是留給山匪們了,跟他們結仇的是山匪頭頭,東西留下,起碼還能穩住其他的山匪,不然跑這麼一趟卻什麼都沒撈著,一口惡氣哽在胸前,說不定會意氣用事,鬧出什麼問題來。

  更何況他們回去的時候有可能還要經過這條路,沒必要把關係弄得太僵。

  在一群山匪的注視下,車隊緩緩開離了這片幽暗的林子。

  走不動路的曹大頭被開紅旗的司機一臉嫌棄地搬上了車后座,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不僅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甚至連被一槍嚇尿了褲子,身上一股子難聞的尿騷味。

  他的雙眼瞪得溜圓,失去了焦點的瞳孔無助地四散游移,嘴唇顫抖著,仿佛連最基本的言語功能都已經喪失了,只是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失去了原有的光澤的皮膚像鬆弛油膩的白肉,額頭上的汗水如同冰冷的珠子,一顆顆滾落,無聲地述說著他內心的驚慌。

  開出林子一段距離後就地休整了。

  霍長生的胳膊受了傷,何建國便主動請纓,到霍長生和許星薇這輛貨車上做了司機,好在今天晚上休息,明天最遲中午就到了,不換著開車也是可以的。

  何建國現在看許星薇的眼神簡直崇拜得不得了,一邊開車一邊叭叭,問題一個接一個,特別好奇她是怎麼學的開槍,怎麼能打得這麼准。

  聽說霍長生只是簡單地教了開槍,何建國羨慕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也學過開槍,覺得賊帥,可惜沒有準頭。

  車隊的兄弟們也很好奇,只不過掛念著霍長生受傷了,倒也沒多打擾,只是過來看了幾眼就散去了,只有何建國沒走。

  其實對於許星薇會開槍這件事,霍長生也是很驚訝的,只不過他沒問什麼。

  許星薇笑著跟何建國說了幾句話,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霍長生的傷口上。

  一道醒目的傷口在霍長生鮮血淋漓的胳膊上,猶如一條扭曲的紅蛇在皮膚上蠕動。傷口的邊緣參差不齊,仿佛是被鋸齒狀的刀刃粗魯地撕開,皮膚的外層被無情地剝離,露出了下面鮮嫩的紅色肌肉組織。

  不過好在刀口不深,沒有損害到神經組織,只是血流得多,看起來很嚇人而已。

  當然,雖然刀口不深,但還是很痛的,傷口周圍的皮膚因疼痛而緊繃,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蒼白,與深紅色的傷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傷口裡細細的血絲交織在一起,如同被扯斷的蜘蛛網,隨著血液的緩緩滲出,逐漸在傷口周圍凝結成一片暗紅的血痂。

  霍長生向來能忍,這點傷對他來說不算嚴重,這點痛對他來說也不是問題,可是當許星薇認真小心地給他包紮傷口,並且溫聲問他「這個力道可以嗎?疼不疼?」的時候,他低垂著眼睫,露出了一副有些脆弱的神態,啞聲道:「有一點。」

  許星薇的動作放得更輕了,指尖偶爾不經意地撫過傷口周圍的皮膚,有些癢,有些溫熱,霍長生覺得好像有些難以忍受。

  霍長生比許星薇高,微垂著眼睛去看她認真的神情,心臟好像被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搔過一般。

  何建國知道霍長生是因為救他才受的傷,心裡自責又感動,恨不得給他生哥當牛做馬!

  他心裡愧疚極了,他生哥這麼能抗的一個人都喊痛,肯定是傷得特別厲害。

  何建國感動得眼淚汪汪的,舉起三根手指頭大聲發誓:「生哥!你放心,你這傷要是好不了了,我就一輩子給你當牛做馬,以後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你讓我喝湯,我絕對不吃肉!」

  他還很快救就適應了牛馬的身份,殷勤地問道:「生哥,你吃不吃東西?喝不喝水?需要什麼東西嗎?你儘管吩咐我!」

  正滿心溫柔的霍長生:「……」

  他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地說道:「我需要你離我遠點,趕緊去休息吧。」

  眼淚汪汪的何建國更加感動了:「生哥你太好了!明明是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居然還在關心我!」

  霍長生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許星薇彎著唇角笑了起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