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傻子」的媽媽(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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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玉芝和李榕川的動作很快,沒有一點耽誤,立刻就打車朝蘇家趕去。

  計程車在大街上飛速行駛,蘇家在城郊,從這裡過去差不多要一個多小時。

  聽說客人有急事,並且還大方地加了錢,司機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車速提到了最快。

  蘇玉芝坐在后座,緊抿著嘴唇,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前方,眼神沉鬱而冰冷,讓人無法窺視到她內心的憂慮和沉重。

  怪不得她這幾天總是覺得不對勁,原來是蘇家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了她和陸小寶的蹤跡。

  離開幼兒園之前,蘇玉芝仔細問了陳老師,杜桂芬是在三點多的時候就把陸小寶接走了,理由是他媽媽出事了,現在正在醫院,要帶他去看看。

  幼兒園的管理有一定的漏洞,家長接送孩子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接送卡,只要來的是常見的熟臉,或者小朋友確認是自己的親戚,都可以把人接走。

  陸小寶畢竟才六歲,一是擔心媽媽,二是覺得這畢竟是自己的外婆,而且媽媽以前對外婆很好,外婆跟媽媽的關係好像也不錯,所以便跟著走了。

  雖然他還不太能理解人心險惡,但平時媽媽和老師都有教育過,如果去的人是蘇勇或者陸建華,他是絕對不會跟著走的。

  在蘇家,蘇勇就是沒本事但脾氣大的白臉,杜桂芬就是無條件支持老公兒子但表面上會演一演的紅臉。

  蘇家人既然偷偷帶走了蘇小寶,肯定是有所求,在達到目的之前,應該不會對他做些什麼。

  可是不對……她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蘇玉芝輕輕闔上眼睛,身上的神力微微波動,左眼眼尾那粒小小硃砂痣的顏色變得更淡了,有一種隨時要衝破封印的趨勢。

  李榕川坐在她旁邊,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溫熱乾燥的掌心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雨點狠狠地敲擊在車前方的擋風玻璃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匯集成了一股股湍急的溪流,雨刷不斷地來回擺動,卻無法刷去車窗外朦朧的雨幕。

  車燈穿透雨幕,照亮前方的道路,天空被厚重的烏雲籠罩,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幕懸掛在天際,在這暴雨中,天與地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遠處的建築物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如同海市蜃樓一般。

  不到一個小時,計程車抵達了目的地。

  蘇玉芝先一步下車,連傘都沒拿,身影很快融進了雨幕之中,李榕川給了司機一張五十的紙幣,讓他在這裡等他們一會兒。

  隨後,他抓起傘,連忙跟了下去。

  雨勢已經小了很多,雨點如同無數細小的銀針,密密麻麻地砸下來,每一滴都帶著冰冷的寒意。

  李榕川撐開傘,看著雨幕中蘇玉芝纖細模糊的身影,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把傘擋在了她頭上。

  蘇玉芝抬起手,將濕漉漉的額發往後一捋,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雨水順著他的髮絲滴落,滴在她的眉梢和眼角。

  感受著雨水帶來的冰涼和濕潤,她的內心倒是變得出奇的平靜,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李榕川的目光難以自控地被蘇玉芝眼尾的紅痣吸引了,頓了頓,溫聲安撫道:「你別太擔心,小寶一定會沒事的。」

  現在事情未定,翻來覆去也只能說這些蒼白的話語。

  「嗯。」蘇玉芝點了點頭:「小寶肯定不會出事的。」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蘇家門口,這片說是城郊,其實更應該屬於村鎮,大都是自己修的獨棟小樓,少有幾間低矮的平房。

  蘇勇一輩子都不上進,年輕時候啃老,結婚之後啃老婆,老了以後啃女兒,說是寄生蟲也不為過。

  而且三個女兒用來補貼娘家的錢也一分沒存下來,要麼被蘇勇拿去賭了,要麼就是給蘇耀祖花了。

  少有的幾間低矮平房裡,其中一間就是蘇家的房子。

  外牆是用粗糙的紅磚砌成,經過多年的風雨洗禮,歲月留下的痕跡隨處可見,磚面斑駁褪色,甚至有的地方長出了青苔。

  窗戶是木製的,邊框因為長期的風吹日曬,已經有些變形,窗玻璃擦得不乾淨,灰濛濛的,布滿了劃痕。

  大門是開著的,一走進屋內,一股舊屋特有的氣息就撲面而來,天花板上的白灰已經脫落,露出了下面的木質橫樑。

  懸在上面的白熾燈散發著光,可能是有些接觸不良,一直發出「滋滋」的聲響。


  地板是木板鋪成的,經過無數次的踩踏,已經變得凹凸不平,走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家具多是木質的,表面塗著淡淡的油漆,有些地方已經開裂,露出了裡面的木質紋理。

  客廳里有不少人,蘇勇跟兩個年齡跟他相仿的男人正在圍著桌子喝酒,都光著膀子,露著肥膩的啤酒肚,蘇勇佝僂著腰,手裡還拿著劣質的手捲菸在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難聞的酒味,濃重的煙霧中又充滿了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蘇耀祖正靠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長得肥頭大耳的,畢竟從小到大,幾個姐姐的營養都堆在他身上了,他脫了鞋,兩隻指甲縫裡都是黑泥的腳直接搭在前面的桌子上,光是看著就覺得很臭。

  杜桂芬則坐在旁邊給他剝花生和瓜子,一顆一顆地拿手剝,剝了一小堆,全部都親手餵進自家寶貝兒子的嘴裡。

  一邊播剝,她還一邊心疼地念叨道:「乖兒子,上學辛苦了,媽看你都瘦了,媽給你燉了雞,等會兒可得好好補一補。」

  蘇耀祖斜睨了杜桂芬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我好不容易休息,能不能別提上學的事了?聽著煩!」

  「好好好。」杜桂芬趕緊賠笑道:「媽不說了,不說了啊。」

  蘇耀祖沒理她了,而是看向蘇勇,一說話臉上的肉就一抖一抖的,眼睛都快擠得看不見了,他忍不住再次確認道:「爸,咱可說好的……。」

  「放心吧。」蘇勇吐出一口濃煙,一臉得瑟地吞雲吐霧道:「爸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沒做到過!而且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另外兩個男人抽了口煙,醉醺醺地眯著眼睛,笑罵道:「喲,老蘇,你們父子倆這是打什麼啞謎呢?」

  「哈哈。」蘇勇只是笑:「沒什麼沒什麼。」

  他特地請這兩個人到家裡喝酒,就是擔心等會兒要是真鬧起來,自己這邊四個大男人,還怕制不住蘇玉芝和那個姓李的男人嘛!

  蘇耀祖露出一個美滋滋的笑,忍不住在心底盤算著等從蘇玉芝那裡要到錢以後,自己該怎麼花這筆錢,

  前段時間,因為轉學的事那些人老是嘲笑他,他一定要狠狠打他們的臉!

  「別光剝瓜子啊,吃起來多干!」他吃了一口瓜子,不客氣地指揮道:「再去給我洗個蘋果來。」

  他吃水果,都得提前洗好、削好皮、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好好好。」杜桂芬縱容地說道:「你等媽一會兒,媽這就去給你洗!」

  杜桂芬剛站起身,蘇玉芝和李榕川就走了進來,她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陸小寶的身影。

  對上她的視線,杜桂芬避開了一些,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蘇耀祖吊兒郎當地吆喝道:「喲,這不是二姐嗎?還捨得回來呢!」

  他貪婪的目光落在蘇玉芝身上,一副恨不得立刻從她骨頭上刮出錢來的樣子:「看樣子過得很不錯啊,穿得這麼好,聽說你找了個有錢的男人啊……」

  蘇耀祖的眼神一轉,看向李榕川,一哽,剩下的話噎在了嗓子眼裡。

  李榕川的個頭長得很高大,比想像中的還要健壯,特別是客廳的面積本就不寬,距離拉近一看,他的頭好像要頂到門一樣。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筋環繞,可以看出有力的肌肉線條,一拳能打死十個蘇耀祖不在話下。

  李榕川冷冰冰地看了蘇耀祖一眼,他縮了縮脖子,秒慫了,不由得在心裡暗罵,這人看著可不好惹啊!

  蘇玉芝沒理其他人,徑直走到蘇勇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聲問道:「小寶呢?」她知道,杜桂芬幹這種事,主謀肯定是蘇勇。

  其中一個矮胖男人眯縫著眼睛,用賊溜溜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蘇玉芝一番,重點在私密部位流連了一會兒,醉醺醺地調笑道:「哎喲,老蘇,這不是你家玉芝嘛?小時候就漂亮,嘖嘖嘖,這怎麼還越長越水靈了啊?皮膚真是滑溜溜的哦!」

  蘇玉芝連個眼神都沒分過去,李榕川轉過頭,如狼一般的目光瞬間就鎖定了那個矮胖男人。

  蘇勇沒說話,他非常厭惡別人從這種角度看自己,會讓他有一種被看不起的感覺。

  他站起身來,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煙,咧嘴露出陰險的笑:「先別急,想要見孩子,咱們先好好談一談……」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聲猛地炸響,宛如雷霆爆發,空氣都凝固在了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只看著蘇玉芝二話沒說就抬起手,迅速而猛烈地給了蘇勇一巴掌。


  蘇勇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到地上去。

  蘇玉芝冷冷地說道:「我不是來跟你商量的,我再問一遍,小寶在哪兒?」

  蘇勇的臉頰都充血了,既是因為丟臉,也是因為疼,火辣辣的,他扭頭怒瞪著蘇玉芝,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你敢打你老子!我告訴你,你再敢動手,我就弄死那個臭傻子!」

  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見自己親爹被打,蘇耀祖連個屁都不敢放,往沙發上縮了縮,根本不帶動一下。

  那兩個男人則立刻挺身而出,指責道:「誒!你這是幹什麼呢!?這可是你爸!」

  他們伸手就想去推搡蘇玉芝,下一秒,卻被一雙鐵鉗似的手扣住,任憑他們怎麼掙扎都動彈不得。

  看著面前跟一堵高山一樣的李榕川,那兩個男人酒都嚇醒了,蘇玉芝沒管他們,面無表情地抬起手,連著扇了蘇勇十幾個耳光。

  一群人都看傻了,半天不敢說話。

  這巴掌如影隨影,蘇勇怎麼都躲不開,被打得暈頭轉向,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旋轉,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籠罩在一層厚厚的迷霧之中,無法看清周圍的一切,腦子裡嗡嗡作響,疼痛如潮水般湧來,使他無法思考。

  他的身體無力地搖晃著,腳步踉蹌,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一陣陣轟鳴聲,仿佛是遠處的雷聲,又仿佛是近處的重擊聲,使他感到一陣陣恐懼。

  在這一瞬間,蘇勇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感官已經失去了控制,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了。

  他所有自認為的尊嚴和權威都被這十幾個耳光打得稀碎了。

  「別打了別打了。」

  杜桂芬想要撲上來,大聲地哭喊道:「人不在我們這兒,在小陸那裡!」

  陸建華!

  蘇玉芝停下動作,環視了一圈,冰冷的眼神里藏著駭人的戾氣。

  她和李榕川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轉身離開。

  臨走之前,李榕川抓住那兩人的手狠狠一擰,特別是那個矮胖男人,托著自己幾乎骨折的左手,疼得哭嚎起來。

  *

  另一邊,陸家。

  陸建華和陸母都出門了,王春霞鬧著要兩人出門去給她買吃的。

  又髒又亂的房間裡的,只剩下王春霞和陸小寶了。

  不,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男人約莫三四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的,就是普通長相,但滿嘴都是被熏黃的牙,一張嘴就是一股難聞的臭氣,腿還有點跛,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

  他嘴裡叼著一根煙,打量著一臉警惕的陸小寶,問道:「就他?」

  王春霞的眼底閃過一絲狠意,說道:「就他!」

  「行。」男人點了點頭,雖然這小孩臉有些腫了,但能看出來長得還不錯。

  他拿著繩子走過去,費了挺大的功夫,才將不停掙扎的陸小寶捆了起來,忍不住罵道:「草!還挺能跑的!」

  「唔唔唔!」陸小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身子還在不停地扭動。

  王春霞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把他給我扔遠一點!」

  男人隨意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放心吧。」

  說完,他熟練地用口袋罩住陸小寶,往肩上一扛,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布,無聲無息地降落在世界上,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黑暗之中,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深邃和寂靜,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擋,星星也藏匿在黑暗中,不敢露面,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息,仿佛預示著某種不祥之事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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