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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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清脆的流水聲嘩嘩作響,好像我又回到了華山。

  溪流沿著山澗奔流,我和二師兄踩在石頭正洗著臉,阿吾提突然跑過來,在岸上朝我招手:「小主人!小主人!」

  聽到阿吾提的聲音,我高興極了,連忙站起身朝她揮手,哪知,腳下一滑,我狠狠摔進了水裡……

  四面八方的水包圍了我,我難受極了,忍不住大喊了一聲:「趙長卿救我!」

  這一喊,我才睜開了眼睛。

  簡陋破舊的瓦頂已分辨不出顏色,又一聲嘩啦的水聲,我連忙坐起來。

  原來剛才只是黃粱一夢,而那水聲是婆婆用木勺舀水的聲音。

  清晨微涼,薄而柔的陽光照進來,清爽宜人。而且昨晚我雖和趙長卿聊到半夜,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記得了,但卻是睡得極沉。

  所以睡醒後,我的心情特別得好。

  我連聲喊著趙長卿的名字,跑到院子裡去找他。

  一院子的雞鴨叫得歡,獨不見他的身影。

  我又跑回屋,問婆婆:「婆婆,趙長卿呢?」

  婆婆抓了一把黃米放進鍋里,笑著說:「醒啦?你等著,早飯一會兒就好。」

  我愣了愣,想起趙長卿說婆婆年邁耳背了,就大聲喊道:「婆婆!趙——長——卿呢!」

  婆婆擦了擦手,說:「長卿啊,他一早出去啦!」

  昨日我便知趙長卿現在成日裡忙得很,早出晚歸實屬正常,可不知為何,聽婆婆說完,我的心竟然突突跳得厲害。

  我曾親眼目睹過他被人刺殺。

  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招招想要他的命。

  他昨晚還說他要救出趙家數十口男眷。

  他又一向固執,認定的事旁人越是不許,他越是要去做。

  我想了想,拔腿就朝外面跑。

  昨夜下了雨,大街上到處是積水,清靜極了,只有幾個醒得早的行人。

  商販們還未開工,更顯的四下冷清。

  我在泛著光的青石板街道上來來回回穿梭,豎起耳朵聽著動靜,卻只能聽到我自己的喘息聲。

  許多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我一個人。我站在路口,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發緊,腦子裡全是昨晚他低低說話的聲音。

  昨晚上聊到最後,他與我擠在一張床上,臉貼著我的臉,他的鼻息溫熱拂在我的臉上,一隻手在我背上拍著。

  見我久不說話,貼在我的耳邊小聲叫我的名字:「扎爾,扎爾……」

  我實在睏倦,好半天才「嗯」一聲,他擔心我胸口的傷口,只是虛虛環著我,我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他說:「能抱著你真好……」

  他昨晚對我說了那麼多趙家和董家的恩怨,語氣好像還挺平靜的,並不見他焦急,但我知道他一定憂心極了。

  趙老爺他們還在大牢中關著,他一定是連覺都睡不著,才會天不亮就出門了。

  我腳下不敢停,在城內阡陌縱橫的街道上跑著。

  人漸漸多了起來,前面甚至一同走來好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我好像聽見他們說了句相如公子如何如何,不由得眼前一亮,飛快地追上他們,抓住一個書生的胳膊問道:「你們說的相如公子在哪裡?「

  那人先是戒備地看我一眼,又見我是一個跑得一頭汗水的女子,一把甩開我的胳膊。

  義正言辭道:「姑娘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光天化日之下,與在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我聽他這樣說頭就大了一圈,可其他人都已朝前走了,我不好再另抓人問,於是耐著性子說:「這位公子,請問,你們剛才說的相如公子現在何處?」

  「我又不知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找相如公子目的何在,我為何要告訴你?」

  我真是惱了,刷地從腰間抽出尖刀,橫在他脖子上,厲聲問:「廢話少說!快說!」

  不料這個文弱書生竟是個硬骨頭,寧死不屈,梗著脖子說:「大丈夫死又何懼?不說,就是不說!」

  我簡直是要氣壞了,正要發火,卻聽見趙長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扎爾!」


  我連忙轉過身,果真見他快步走來。

  兩排街道中間是一方藍得透亮的天,細碎的陽光在他身後傾斜,他穿著玄色長袍,修長挺拔,清俊的面龐上,雙目炯炯發亮,牢牢盯著我。

  我又驚又喜,忘了自己還未答應和他在一起,飛快地迎上去抱住了他,摟著他的脖子說:「你去哪兒?害我好找!」

  他的手伸到後面,握住了我手裡的刀,這才緊緊抱著我,唇落在我耳邊低語:「你可別再刺我一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傷風化!有傷風化!「那書生的聲音忽然響起。

  趙長卿鬆開我,對搖著頭,急步走開的書生喊道:「閣下可是周鈺?」

  那書生停下腳步,回過頭驚奇地問:「你與我素不相識,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趙長卿朝他招招手,那書生猶豫了下,還是走了回來。

  趙長卿抱拳施禮:「周先生,在下相如,旁人都叫我相如公子……」

  與周鈺告辭後,在他的驚訝之極的目光中,趙長卿摟著我的肩往回走。

  我低聲問:「你為何把家中地址告訴他?還要他去找你。」

  「你可別小瞧他,他人雖迂腐,卻算得一手好帳,城裡想請他當記帳先生的貴胄很多,他卻一應拒絕,除非哪日無米下鍋時才出一手,

  「我爹就請他到我家裡過一次,那時候我一看是盤帳,馬上就溜了,真是後悔莫及啊,如今我又盤下一間米鋪,打算請他過來。」

  我不關心他這些生意經,只是記掛著刺客的事,著急地說:

  「你明知頂著相如公子的名頭危險,往後就不要再去講經了,上次要不是我師父他們在,你早被人殺死了!」

  他見我著急,笑意倒是愈來愈深,手臂用力讓我靠近些。

  突然低下頭在我唇上親了一下,「娘子放心,我趙長卿可不是那麼容易死的,上回遇見刺客時,還沒跟你和好,我就想著,拿我一命,換我趙家數十口男丁的性命也是值了,所以才未躲避刺客,如今我有娘子要養活,可是要惜命。」

  「我哪裡說要做你娘子……」

  我低頭說著,還未說完,就被他雙臂摟著靠在一堵牆上。

  偏僻的小街空無一人,遙遙傳來遠處的商販吆喝聲,一顆梧桐樹在我們上方,像撐開了一個巨大的傘,陽光斑駁透下來,他的眼神如籠著江面上的薄霧,臉在我面前放大,溫軟的唇緩緩落下,輕輕觸著,很快便噬咬起來。

  我被他親得渾身發軟,緊靠在他的胸膛上,沉穩有力的心跳清晰又震撼。

  他用手指沿著我的眉心往下,細細描過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和面龐,眼神從未有過的澄澈溫暖,「扎爾,你是我的妻,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以後不要說那種話了。」

  他這樣說著,鄭重又認真,我卻覺得不真實。

  不由得又想起他擁著董婉歌朝畫舫游去的背影,勉強笑笑,假裝隨意地說:「我才不信,董姑娘呢?你過去不是喜歡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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