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是受上天眷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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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身側,坐著一人,抱著木凳簌簌發抖。

  「我,我一醒來就看到一個男人欺負你......我,我不知道他,他......竟是慎王爺......這,這.......該怎麼辦......」

  芳芳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後,更是嚇得半死,看著我,滿眼驚恐,牙齒直打顫。

  我深吸一口氣,突如其來的變故,反而讓我無暇顧及心口交織的異樣甜澀,快速鎮定下來,探過魏其修的呼吸脈搏,安撫道:「無事,他只是暈倒了。」

  芳芳到底還是小姑娘,沒經歷過什麼,嚇得直哭。

  我有些苦惱,一時不知如何處理。幸好此時門外響起打鬥聲,由遠及近。

  半掩的房門縫隙里,我看到熟悉颯影,心念電轉,從魏其修身上摸索出我的飛針機栝,一邊迅速帶好,一邊對芳芳道:「芳芳,這是我們唯一出逃的機會,若是錯過,我們都得死在這!」

  求生的意志總能激發人最大的潛能,我和芳芳一人一邊,一起架起魏其修,朝門外大喊,「墨筆墨劍,王爺在這!」

  墨筆率先衝進來,我則是一臉焦急慌張朝他道:「墨筆,王爺好像被人下了藥,現在暈了過去!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墨筆探過息,確認無性命之危,「外邊危險,你們待在這別動!」

  他話音一落,外間的黑衣人便涌了進來,我慌亂地左閃右閃,假意體力不支,鬆開魏其修,墨筆一邊順勢接過,一邊擋住黑衣人的攻擊。

  我和漸風眼神一對,轉瞬拉著芳芳退至窗邊,一躍跳入水中。

  而漸風假意進攻幾下,扔出煙丸,濃煙四起,她帶著一撥黑衣人迅捷撤離。

  宋泊簡的人將我和芳芳救上小船,在各式畫舫的掩護里,駛進田田荷葉間,隱藏起了蹤跡。

  隱隱綽綽地,我似乎還聽得到客棧里的打鬥聲,待與漸風匯合,才知原來還有另一波殺手混在其間。

  在得知的那一瞬間,我是有回頭救魏其修的衝動的。

  倒不是因為一吻的悸動,讓我回頭。

  而是魏其修從被下藥到被打暈,每一環,都與我息息相關,我心中還是頗感愧疚的。其中也難免夾著些許擔憂。

  不知道他......

  尚有餘溫的鶴氅披到我身上,倏然一暖,思緒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我見宋泊簡咳得青筋突起,心口更覺難受,輕輕撫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罷了。比起魏其修,我更該關心的,是眼前的家人。

  魏其修是受上天眷顧的人,前世我是死在他前頭的人,如今我還活著,老天哪能這麼快收了他。

  而且,就算回頭,我未必真能幫到他,更重要的,我不能暴露了宋泊簡。他已經夠勞累了。

  「宋叔,夜裡風寒,快些回去吧。」

  我想把鶴氅脫下還他,宋泊簡攔下了我的動作。

  他緩緩順著氣,露出一絲歉意,「是我無用,累你受驚了。」

  「別這麼說,」我撇撇嘴,「說得我多無用似的。」

  宋泊簡欲言又止,勉強揚起一絲溫柔的弧度,拉著我的手,「走吧,先上船換身衣服再說。」

  我呆了一下,這麼多年,好像,他還是第一次牽我的手。

  他的手大而暖,令我很是驚奇,「沒想到宋叔的手,居然這般暖和。」

  「暖爐從不離手,想不暖,都難。而且,」他輕嘆,轉頭看了我一眼,眼裡略有些不自然,「漸語配的藥,我一直按時服用,如今寒症緩解了許多。」

  我眸光流轉,慧黠一笑,「宋叔,你和漸語......」

  漸語愛慕宋泊簡,此事幾乎人人都看得出來,如今難不成宋叔這榆木疙瘩終於開竅了?

  宋泊簡臉一板,截斷我的話,「別亂點鴛鴦譜。」

  我懂,我懂,他是害羞,立即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宋泊簡哭笑不得,「罷了,此時與你說不明白。等有機會了,再與你細談。」

  「不重要,不重要,只要宋叔的終身大事得以解決,怎麼都是美事一樁!」

  我不等宋泊簡開口,趕忙轉了話題,「當然,更重要的是宋叔的身體,您能健康長壽,這才是重中之重啊!」


  宋泊簡無奈笑著搖頭,寵溺地揉了揉我的發,眼底的堅定愈發明顯,「戚許,我一定會長久陪著你。」

  宋叔今日怎麼......儘是做些從前從未有過的舉動。難道是覺得弄丟了我,心裡愧疚?

  以他一向正直負責的秉性,這個可能性最大。

  他其實也就大我十歲吧?可是在我面前總是一副長者的姿態,寵著我,包容著我,讓我不知不覺,依賴著他,總是恬不知恥地把肩上的擔子卸給了他。

  「宋叔,你要安心調理身體,得一直,一直看著我為戚家,沉冤昭雪。總有一天,我們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前世,我死的時候,宋泊簡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樣好的人,得長命百歲才行。

  越想,越為他心疼。

  「好,我一定。」仿佛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感覺他握著我的那隻手,不自覺的收緊。

  一進畫舫,我帶著芳芳一起換下濕衣,讓漸風照顧她。我去找宋泊簡。

  宋泊簡坐在裊裊升起的熱氣前,為我烹著驅寒茶。

  察覺到我開門的動靜,他抬頭看我,目光竟是頓在了我臉上。一雙光華蘊藉的眼睛,氤在淡淡白霧裡,就那樣直直盯著我。

  他是守禮的君子,從來不會這般直視著我,無端地被這樣看著,我的心跳,竟是沒來由地快了一拍。

  我輕輕一咳,而他也回過神來,將目光調轉至銅釜,舀出一杯茶。

  他神色恢復如常,只是看我的眼神似乎比從前更溫柔,「難得看你一身紅衣,很好看。」

  我低頭一看,確實。我的衣服顏色一向清淺素淡,多是淺淡的天青鴨綠,或是素潔的白,鮮少有衣飾亮麗之時。

  「這衣服想來是漸語準備的吧,按她的話就是:劫後餘生,得喜氣洋洋,才能去了霉運。」

  許是劫後餘生四字,又引起了宋泊簡的愧疚,見他面色略有沉鬱,我趕忙尋了話題問——

  「接下來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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