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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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蘇蘇聞言一愣,訕訕地摸了摸鼻尖,頗有些心虛地垂著頭盯著地面的血跡看:「嗯,那你自己處理一下,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蘇蘇。」風清月在身後叫住她,語氣平穩,聽不出半點喜怒,白蘇蘇又立刻轉身回頭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匕首。

  雪亮的刀刃反著光,白蘇蘇用靈氣除去上面的血跡,便聽風清月道:「你不必這樣躲著我。」

  「我沒躲你。」

  他有什麼可躲的?

  白蘇蘇抬頭迎上風清月的視線,抬了抬下巴,「你還是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再同我說話。」

  風清月也沒忘了白蘇蘇有潔癖,自己這副渾身是血的樣子,在她面前,實在不妥。

  他替自己止了血,使了個淨衣決,身上的衣服煥然一新,白蘇蘇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風清月起身,白蘇蘇意識到他的動作後,立刻後退一步,將匕首握得緊緊的,隨時準備著再補一刀。

  風清月早便知道白蘇蘇對自己敵意頗深,卻沒想到如此之深。

  曾經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小姑娘,到底是不見了蹤影。

  而今他們分明同在曾經同床共枕十萬年的屋檐下,卻陌生得如同敵人。

  準確而言,是她視他為敵。

  「有話直說。」

  「離六月雪遠點。」風清月神情淡淡,只有被掐出血的掌心出賣了他內心的波濤洶湧。

  白蘇蘇歪了歪頭,眯著眼審視著風清月,一如他從前端著高傲的姿態審視著自己一般,一字一頓道:「風清月,你是用什麼身份同我說這話呢?」

  「蘇蘇,六月雪是魔界中人,乖張暴戾,殘忍嗜殺。你便是另嫁旁人,也不該與其為伍,自降身份。」

  安撫下白郁離才尋著白蘇蘇的蹤跡找來的六月雪,將守門的幾個仙侍打昏,卻在殿外聽到風清月的一番話時頓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目光緊盯著風清月面前的白蘇蘇。

  她脊背挺得筆直,牽動著他的心不上不下。

  六月雪想親口從白蘇蘇口中聽到,她是如何看他的,卻又怕從這貓崽子口中,聽不到半句好話。

  他乖張暴戾,手足的兄弟都能毫不眨眼地斬於劍下,實在是擔當得起殘忍嗜殺一詞。

  白蘇蘇想必,也是這般想的,故此時刻對他心存警備,不敢鬆懈。

  但是他明明,已經有在學著變好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白蘇蘇身上,半點不敢游離,抓著門框的手因為用力過猛,手背上凸起一片青筋。

  「關你屁事。」白蘇蘇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將刀尖沖著風清月細細摩挲,毫不留情地譏諷道,「你清高,你慈悲,當初應下的承諾也沒見你兌現幾個,而今一拍兩散倒上趕著來說三道四。」

  頓了頓,白蘇蘇唇畔扯開一抹笑,倘若眼神能殺人,風清月早被她剮得只剩骨頭架子,「語不言旁人好壞,聽不聞閒人長短,我從前教你的仁義道德,你學了個什麼?」

  「咣——」

  風清月心頭一記悶雷砸下,曾經被他刻意壓在凡間的記憶重新湧上心頭,一樁樁一件件,仿佛籠牢一般,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他緊抿著唇避開白蘇蘇的視線,瞳孔泛著異樣的紅光,很快又歸於平靜。

  他從前教給她的,在凡間她又都教給了他。

  他從前用來告誡白蘇蘇的話,而今卻也原封不動地落回到他的頭上。

  風清月心裡五味雜陳,白蘇蘇看著他一副如鯁在喉的表情,心裡便覺得暢快。

  門外的六月雪緊抿著唇,試圖壓制下不自覺上翹的唇角。

  然而,徒勞。

  然而他又實在歡喜,歡喜於白蘇蘇的維護,胸腔也因此起起伏伏,發出輕微的震動聲。

  「誰?」風清月大喝一聲,一記掌風襲來,六月雪側身堪堪躲過,眼前白影一晃,風清月便捏著六月雪的脖子將他壓在牆上。

  六月雪身處下風,卻仍舊倨傲地打量著風清月,扯了扯唇角,譏諷道:「白蘇蘇真沒說錯,教你的仁義廉恥都餵狗了……呃……」

  「住手!」

  風清月手上猛地用力,白蘇蘇立刻出聲喝止他的動作,「風清月,放了他。」


  風清月偏過頭去看白蘇蘇,後者神色嚴肅,淡漠疏離,只覺得此情此景,又熟悉得過分。

  從前,她當著他的面對水清淺動手時,他也是這般對她說,「蘇蘇,放了她。」

  而今白蘇蘇收回匕首,手中又換上一把長劍,劍尖正對著風清月,冷聲又重複了一遍:「風清月,放了他,別逼我動手。」

  風清月眸過划過一絲不可置信,似是不肯相信他的小姑娘為了別的男人,用長劍威脅他。

  「蘇蘇,你再說一遍?」風清月手上用力,六月雪立刻臉色漲得發紫,難以呼吸,只能勉強挑釁地頂著風清月。

  白蘇蘇便將劍尖又往前送了幾分,劍尖直抵風清月的側頸,其上因為憤怒而繃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風清月眸光驟冷,單薄的唇線被扯成一條直線,胸口大幅度起伏,分不清因為怒氣,還是因為無處宣洩的醋意。

  他一向很少有這樣大幅度的情緒波動。

  身為上位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要如何控制管理自己的情緒,使自己處於極致理智和清醒的狀態,以此來處理政事公務。

  而他,卻甘之若飴。

  風清月餘光掃過六月雪脖頸上的縛魂鎖,臉色更加陰沉,心臟像被撕裂成碎片一般,只想咆哮著將他拆解入腹。

  他們訂婚時允諾給彼此餘生的縛魂鎖,卻被她送給了別的男人,而那個男人還與她孕有一子,此刻堂而皇之地微微抬著下巴,嘲諷他的戰敗。

  他的小姑娘,要將她的餘生託付給別人。

  那個人不是他。

  風清月猛地鬆手,六月雪一個踉蹌,白蘇蘇連忙上前攙扶他。六月雪一隻手搭在白蘇蘇的肩上,白蘇蘇承受著他大半個身體的重量,不由得抬頭白了他一眼:「真重!」

  六月雪大口喘著粗氣,聞言低頭看了白蘇蘇一眼,見她臉上並沒有多少吃力,便知道她在報復他說她沒良心。

  嘖,還挺記仇。

  於是惡劣地伸出手在他惦記已久的臉上掐了一把,白蘇蘇瞪大了眼瞪著他,貓眼圓碌碌的,清涼如水,望著他,仿佛在說等回去再收拾你。

  六月雪心裡歡喜,也不介意她如何收拾自己,不知道想到什麼,耳尖泛紅。

  若是那樣的收拾法兒,倒也不是不行。

  白蘇蘇不知道六月雪的心思,在風清月凌冽的目光下,扶著六月雪離開。

  路上她問:「郁離呢,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六月雪啞然,心虛得不敢說話。

  他總不能說,自己擔心白蘇蘇又將他丟下,便將郁離安撫在雲霞宮正殿,設下結界,自己一個人出來尋她來了吧?

  說出來,她只會得寸進尺地嘲笑他。

  然而兩人沒走幾步,六月雪臉上的表情突然凝重,架著白蘇蘇脖子的動作也僵在原地。

  白蘇蘇走出幾步,疑惑地回頭看他,心中驟然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兩人匆忙趕回雲霞宮,六月雪布下的結界不知被何人打碎,正殿中空無一人。

  白郁離,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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