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願還是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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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願拍了拍手掌沾上的泥土,握住她的手稍稍借力起身,「多謝。」

  笑眼女子好心道:「有權有勢是了不起,下次再見了她,記得躲遠一些,你惹不起的。」

  說完,女子正要轉身離開,惟願見她要進去,立刻道:「一起吧。」

  女子驚訝道:「你也是……」她笑眼彎了彎,「你方才站在人群里,我還以為……」

  「想看熱鬧來著,沒想到自己成了熱鬧。」惟願自嘲道。

  至府門前,管事詢問姓名,惟願道:「許願。」

  管事翻了翻冊子,找到名字,打了個勾,讓她進去。惟願在一旁等了等,聽到笑眼女子的名字——白秩。

  兩人一同進去,一個僕人在前面帶路。

  成府很大,幾處流瀉的水池,旁邊栽種著些綠意盎然的竹子,布局很是雅致氣派。

  白秩接著剛才的話題,道:「你不認識方才那人吧?她叫馮好晴,父親是知州,家中嫡女。你今日無意冒犯了她,這梁子怕是結下了,不過如今是在成府,她應當不會對你做什麼。」

  知州,五品,哪怕是惟願偽造的身份也比不過,難怪這麼囂張!被推那一下,她可還記著呢,屁股到現在還隱隱作痛,這人倒不放過她了?

  「不認識,只覺得那人凶得很,十分蠻橫,不講道理。」

  白秩笑道:「你這話要是被她聽去,又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對了,你住在京城嗎?我瞧你眼生,好像從來沒見過你?」

  「呃……剛搬來不久。」

  穿過一道幽靜的小路,前方是一處明淨的院落,隱約傳來女子的說笑聲。

  惟願怕她繼續問,趕緊轉移話題,「前面就到了,你知道來的有多少人嗎?」

  「十幾個吧。」

  僕人將她們帶到地方,轉身離開。兩人並肩走進院落,三三兩兩談笑的人群都停下,朝她們所在的方向望過來。

  惟願掃了一圈,視線落在一人身上,馮好晴也正看著她,目光交錯,最初的訝然過後,她似是嗤笑了下,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院門旁的屋檐下,案前坐著一個嬤嬤。兩人一間房,惟願和白秩理所當然住到了一起。嬤嬤登記時,惟願眼尖看到馮好晴所在的房間,只有她一個人。

  登記完,嬤嬤合上冊子,準備起身離開,對她們道:「今日都好好休息吧,明日考核。」

  「是。」惟願點頭應道。

  白秩則躬身扶了下嬤嬤,又往前送了兩步,一臉笑意道:「吳嬤嬤慢走。」

  兩相對比,惟願覺得自己呆透了。

  「你認識?」等白秩回來,她問。

  白秩很坦誠,「事先調查過,吳嬤嬤是成老夫人跟前的老人,對她恭敬些沒什麼壞處。」

  惟願點點頭。

  兩人索性在吳嬤嬤坐過的位置上坐下來,這個位置轉頭望去,可以覽盡所有人。惟願數了一下,一共十三個人,她的競爭對手有十二個,包括身邊這個人。

  耳邊傳來白秩的聲音:「不過,就算我準備得再充分,大概也沒什麼希望。」

  「為什麼這麼說?」惟願轉頭看她。

  「面前這些人,家中父親的官職,至少都是七品,相貌學識大家大差不差,成二公子智力有缺陷,第三關很可能是成老夫人暗中操控,說到底,成家要選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家族。」

  「門當戶對……」惟願低喃道,如果當日小冊上寫的是真實的信息,她今日就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裡。順著白秩的視線看過去,是被幾張討好的笑臉圍著的馮好晴,她問,「最終入選的人,是她嗎?」

  「極有可能,這裡數她家世最好。」白秩嘆道,「十三個人里唯一能帶婢女的,唯一能自己住一間的,也許……早就內定了。」

  惟願心沉了沉,嘴唇抿成一條線。

  白秩道:「你信不信,明日被淘汰的,不是所謂才貌不合格的人,而是家世最差的。」

  「既然你看得這麼清楚,明知道沒什麼希望,為什麼還要來?」剛剛還那麼殷勤地討好吳嬤嬤。

  白秩看著她,反問:「那你為什麼要來?」似是根本就不打算聽惟願的回答,她繼續道,「大家聚在這裡,無非都是同一個理由,想要攀上成家這棵大樹,連馮好晴也不例外。」


  說完,白秩站起身,道:「折騰了一天,好累,我先回房休息了。」

  惟願「嗯」了一聲,獨坐檐下發呆,心情因為剛剛的談話變得有些低落。

  為什麼來呢?惟願問自己,她不願承認,總覺得自己跟她們不一樣,可得到的答案不會更好,只會更不堪。如果不是要被父母賣給周大聲,她大概永遠也不會跟這些上等人扯上關係,成峪更是她不敢肖想的人物。

  惟家。

  涼亭中,兩個身影對坐下棋,棋盤上棋子尚不多,執黑棋者落下一棋,白棋頓時無路可走,已成死局。

  惟悅笑道:「我又輸了,允哥哥。」

  「下棋要專心,你總是心不在焉。」梁允溫言批評道。

  「再專心致志,我也贏不過允哥哥你的!」惟悅在石桌下揉了揉手腕,「我們都下棋下了這麼久了,要不去喝會兒茶?」

  梁允下棋很認真,惟悅棋技太差,棋品也一般,常常悔棋,完全不能滿足他對一個棋友的期待。

  他玩得不盡興,但也無法,正要答應,突然想起那日府前的驚鴻一瞥,心下一動,轉口道:「聽聞二小姐棋藝不錯,上次匆匆一見,沒來得及結識,不如請二小姐過來,與我切磋一局?」

  惟悅雙眸一深,膝上的手悄悄攥緊,棋藝不錯?她怎麼不知道?那廝整日待在分莊,何時與人下過棋!

  見惟悅不說話,梁允叫了聲:「阿悅?」

  「呃,好啊。」惟悅牽出笑容,上次已經拒絕過一次,再拒絕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她對身旁的婢女道,「碧心,去小院請二小姐過來。」

  「是。」

  過了一會兒,碧心回來,惟悅見就她一人,心下不由鬆了口氣,問道:「阿願呢?」

  「二小姐染了風寒,如今正在臥榻休養,不便見人。」

  「風寒?」惟悅狐疑,昨日見她還精神奕奕,在口舌上絲毫不落下風,怎病得這麼突然?

  梁允問道:「病得重麼,可有大礙?」

  惟悅壓下滿腹狐疑,笑對梁允道:「允哥哥不必掛心,自有大夫為她診治,過兩日大約就好了。我們移步茶室吧,我父親前幾日從江南帶回來一些茶葉,我喝不出好壞,你來幫我品嘗一下。」

  梁允只得收了蠢蠢欲動的心思,「好,請。」

  成府別院。

  惟願靜坐了會兒,也打算回房休息,養精蓄銳。就算希望渺茫,不到最後一刻她也不會放棄,她不會認命,因為命運待她向來刻薄,她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爭來的。

  不經意間抬眼,一撮人朝她的方向走過來,為首的正是馮好晴。

  惟願端坐不動,嚴陣以待,她得罪不起馮好晴,也不能得罪她,最好是當個小透明,沒人注意,這樣就沒人核實懷疑她的身份。

  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馮好晴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道:「有人好像認識你。」

  惟願一驚,心沉入海底,一人從馮好晴身後走出來,對她道:「你是不是惟記布莊的惟願?我去你們店裡買過衣裳,見過你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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