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邊跪我,一邊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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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願的眼睛被雨水打得幾乎睜不開,每一滴都像一顆石子襲來,許是被他的態度惹怒,許是被絕望淹沒,她的聲音穿透厚厚的雨幕,不顧一切地吼出來:「你不治病救人,算什麼神醫!整日在這破山上研究個鬼的草藥,有什麼用,枉費你習得一身醫術!」

  千怪冷笑一聲,嗤笑道:「我以為你的好脾氣還能再裝幾日,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行了,你要罵我,起碼也要站起來,一邊跪我,一邊罵我,我倒是見所未見!」

  「你到底怎樣才肯出手醫治?想要什麼,我都為你尋來!」

  「笑話!有什麼東西是我得不到,而你能得到的呢?」千怪靠在門框邊,皺紋橫生的臉上,眼睛異常明亮,「這樣吧,讓那位病人……像你一樣跪在我面前,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惟願胸腔湧起一股憤怒,幾乎想立刻轉身離開,但她只是直直看著千怪,任再烈的雨勢也壓不下她的眼皮,憤怒在她眸中肆虐,「你又戲弄我!」

  「信不信由你……」千怪嘴角噙著一抹笑,「不過,你真不打算試試嗎,萬一我大發慈悲願意救治他了呢?」

  惟願毫不遲疑:「你做夢,他不可能跪你!」

  「你每一次的選擇,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又無趣得厲害。」千怪手放在門邊,似是遺憾地道,「你又失去了一次救治機會,看來這件事對你而言,也沒那麼重要。」話畢,門被關上。

  雨聲充斥著她的耳膜,似乎將她與這個世界完全隔開。

  不重要嗎?很重要,但有更重要的,比如輕莫的性命,成峪的尊嚴,一旦拋棄,就再也回不來。她也會質疑,輕莫自願獻出生命,是她阻止了,她無法接受成峪的康復,是由輕莫的性命換來的。尊嚴重要嗎?都說能屈能伸,她能做到,可她不能讓成峪這麼做,大山本應接受世人的仰望,不該承受下膝之辱。

  她本想起身,因為她覺得屋內那人不值得她下跪相求,可她內心一片茫然,該去哪?他們費了那麼大力氣來到偏遠的翼回城,耗費一個多月的光陰,兩手空空地回去嗎?

  或許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希望能想到一個解決辦法,然而絞盡腦汁也只是徒勞。她的身體因為寒冷,止不住顫抖,頭越來越重,思考也漸漸停滯。

  「恩人!」

  百忌本想來看看山頂的草藥收了沒有,竟看到惟願渾身濕透跪在屋前,他大喊一聲執傘跑過去,剛來到惟願身旁,還未開口詢問,惟願身子一軟,向一側倒去。百忌立刻手忙腳亂將人扶住,扔了傘,穿過雨幕,把人抱回山腰。

  熱粥和成峪坐在檐下觀雨,遠遠看見百忌冒雨抱著一個人,熱粥道:「那是誰?」

  成峪視線定了片刻,霍然站起身,朝雨中的兩人衝過去,至跟前,從百忌手裡接過惟願,一邊朝木屋走去,一邊問百忌:「她怎麼了?」

  「你先別急,沒什麼大礙。」

  成峪踢開門,大步走至床邊,將人小心翼翼放上去,拿被子蓋上,這時,熱粥也跟上來,見惟願渾身濕透,沒有一處乾的地方,急問:「夫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百忌忙解釋道:「我剛剛去山頂,見她跪在雨里,想來是在求我師父……」他說著有些愧疚,「熱粥,你給恩人換身乾燥的衣服,我去煮些風寒湯藥!」說完,百忌快步走出去。

  「那老頭的心真是石頭做的,不求他了,我們回京城!」熱粥扁著嘴埋怨,看著惟願的樣子,眼圈泛起紅暈。

  成峪盯著惟願一聲不吭,眼底的怒火從見到惟願起,就一直沒有降下。忽然,他轉身往門外走。

  「公子,你去哪兒?」熱粥追了兩步,成峪沒有回答,踏進雨里。

  山頂木屋前,成峪「咚咚咚」敲門,裡面沒有回應,但成峪沒有停止,一下接一下,緊密而猛烈,好似要將門板砸爛。

  「誰——」

  門開,千怪剛說一個字就被成峪攥著衣領推到屋內的牆上。

  成峪眼底波濤翻湧,千怪的怒火被驚奇替代,「你……與之前那副樣子很不一樣,是好了?」

  成峪沒有回答他,只道:「你欺負阿願,我殺了你!」

  千怪輕哼一聲,「年輕人都喜歡說大話嗎?」他盯看著成峪的表情,看好戲似地道,「從你碰我的那一刻起,毒就進入了你的五臟六腑,現在,胸口是不是很疼?」

  成峪攥著千怪衣領的手抓得更緊,下頜線條緊繃,眼神凌厲,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千怪意外:「忍耐力這麼強?」

  他手指微動,剛想再下毒,成峪掏出一把匕首,抵上了他的心臟處,雙眸冰冷得不似活人,「別動,想跟我比,刀快還是毒快嗎?」

  千怪盯著他忽然發了愣,「你讓我想起一個人……你叫什麼名字?可有去過邊關?」

  毒素越來越強,成峪全靠意志力在支撐,匕首幾乎要刺破千怪的衣料,額角青筋清晰可見,他從齒間蹦出幾個字:「成峪,去過。」

  千怪眼睛陡然眯緊,又很快恢復正常,對他道:「鬆開我,不是想讓我醫治你的腦子嗎,我答應了。」

  「當、真?」

  「嗯。」

  成峪鬆開他,轉身幾步撐住桌子,不讓自己倒下。千怪掏出一個藥瓶,放到桌上,淡淡道:「解藥。」

  成峪沒有遲疑,倒出一顆服下,待藥起效,他問:「為什麼答應?」

  千怪漫不經心道:「刀都架脖子上了,還能怎麼辦?」

  成峪看他一眼,沒說話。

  千怪從櫃邊取了一本醫書,回在桌邊悠悠坐下,翻開一頁,指著書頁上的一朵花的圖案,「這個,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屋後的山崖下應該有,你去取一株回來。」

  體內的毒解了大半,成峪在書頁上掃了一眼,走出去幾步,回頭問:「還有其他的嗎?」

  「就缺這一種,你取回來就能開始醫治。」

  「好,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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