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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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大人!草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洶湧的憤怒近乎要將他吞噬,就連那乾澀的雙眼也因為怒火而充血發紅,可他說出的話還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若不是被人半死不活的吊著,只怕他都要抱著李釗的官靴給他磕頭。

  「這是怎麼了?」李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容,「本官好心給你帶來一封家書,怎麼反倒不高興了?」

  他取來馬鞭輕拍了兩下男人的臉頰,欣賞著面前人眼底的絕望和憤怒,不禁笑出了聲。

  男人囫圇著開口想說些什麼卻沒想到李釗突然一鞭子迎面而去,頓時鮮血飛濺而起,男人的話也被哀嚎打斷。

  李釗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臉上濺到的血,非但沒有厭惡的表情反而笑的更開懷了,他將自己用過的手帕蓋在男人臉上笑著說道:「看到你這般不領情,本官甚是心痛。」

  男人本就低垂著腦袋,手帕在他臉上呆不上片刻就掉了下去,李釗看也不看那條被血徹底浸濕的手帕,抬腳就踩了上去,男人看著面前人的笑,眼角還有一小塊兒血漬沒有擦乾淨,被手帕拖出一道長長的尾巴,仿佛女人畫眉似的拉長了眼尾,本就令人膽寒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嗜血。

  男人的瞳孔震顫了幾分,恐懼將其他情愫徹底吞噬,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個人,而是那十八層地獄下的閻羅大帝。

  李釗感覺自己臉上有些粘膩,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雖然是一身簡單的皂青羅袍即便沾染了血漬也看不出來,可是李釗還是覺得十分難受。

  他隨手將馬鞭扔給了一旁的衙役,二話不說轉身而去,臉上的興奮也徹底消散,轉變成滿滿的厭惡。

  留下兩個衙差四目相對,接住馬鞭的衙差二話不說又賞了十鞭子給那個男人,就和另一人一起轉身出去了。

  這個時辰正是他們喝酒打牌的時間,要不是李釗突然出現,根本不可能費心神來應對這些賤骨頭。

  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衙差更是十分不屑,他指了指那個男人的牢房對坐在對面的男人說道:「老李,你說那個老東西嘴巴怎麼那麼硬呢?挨了這麼多下應是不肯開口,要我說他犯了那種事本就是死路一條了,就是應了又怎麼樣?還能少受幾天的罪。」

  坐在他對面被稱作老李的男人顯然要年長他幾歲,聞言朝牢房那邊瞥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哪有那麼容易?」

  「這牢裡頭什麼情況你還不清楚?上面要查,下面就得死命的審,誰管他是不是真的……」

  說道那兩個字,老李頓了頓,別開話頭繼續說道:「他不承認打死了事,真承認了,上家是誰?理由、目的,那一個是那麼個莊稼漢能編出來的?」

  說著說著老李不禁搖了搖頭,「咱們就安心干咱們的活,不該管的別管,不該問的別問,這麼點兒道理,你怎麼還不明白?」

  「明白,明白!」年輕一些的衙差急忙賠笑,當下也不敢再提這件事了,肉眼可見的對老李有些畏懼。

  李釗一出門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準備熱湯沐浴,穿著這一身髒衣服他實在是等不到回到住所的時候了。

  好在李釗這樣的習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一見到李釗出入詔獄不用他吩咐就提前準備好了熱湯。

  大理寺後院雖然有休息辦公的地方,但是裡面卷宗奏摺一應物件都不容有差,因此特意空出來一間房子供李釗沐浴,屋子不大但是容納一個半人高的木桶卻是綽綽有餘了。

  熱氣氤氳,給在寒風中苦苦掙扎的身子帶來一份濕潤和溫暖,李釗褪下衣物隨手搭在架子上,抬步走進了木桶中。

  水溫偏高一些,但在這樣的寒天中格外令人舒適,饒是李釗都不禁露出一聲喟嘆,沉在水下的身子格外單薄,肌肉緊實沒有半分贅肉,小腹右側隱約能看見一道刀疤。

  與之相比後背上縱橫交錯的疤痕反倒更加醒目,其中一道單從疤痕上就能看出受傷時傷口定然很深。

  小腿上的傷疤倒是淡了不少,隱約還能看出一些,更別提那些弓箭留下的口子了。

  李釗將整個身子都沉在水裡猶覺不夠,甚至將腦袋也沉了下去,即便窒息的感覺傳來也沒有抬頭。

  良久他終於將頭抬了起來,不知是因為水的溫度使然還是憋氣憋的,整張臉連著脖頸處都一片通紅。

  他取來浴刷沒有用在後背,反而身處右手使勁的刷洗起來,知道手背上的皮膚已經泛紅,他才在破皮之前停下。

  這時候手臂上的刀痕顯露出來,與身上其他部位的不同,手臂上的疤痕淺而多,甚至能看出排列有序,更奇怪的是這些疤痕大多數都在手臂內側。

  折騰完了後李釗終於停歇下來,靠在浴桶邊上閉目養神。

  其實他有這樣的習慣已經很久了,久到可以追溯到他第一次殺人,只是那時候他的地位不高,沒有人會在意他難不難受,他也只能儘量去洗,即便是有時間也多是在溪流小河中湊合一下,後來他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他的習慣便成了下人討好的手段。

  李釗並不在乎下人是不是費盡心思做這些討好他的事情,左右自己也不會為了那些傢伙的心思而動搖半分。

  他於別的方面到不似這般頑固,出任務時即便是剛下過雨的泥潭他也臥過,在山林里行走十天半個月不沐浴也是常有的事。

  唯有一樣東西會觸動他的神經,那就是血!

  他厭惡鮮血,就像厭惡自己握刀的右手一般。

  可是有時候人並不能選擇自己的人生,一如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家世、父母兄弟姊妹一般,他有著傳承而來的目的和責任,家國大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已然壓在他稚嫩的肩膀上了,沒得選。

  或許李釗也是一個幸運的人,至少他闖出了一片天地,而先輩們寄託的遺志也很快就要結束,到時候他便可以盡情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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